出声的女人背对着她，轻盈却有力，让人不住被她吸引。
“大昭的国君，此次乌涂夕来此，便是为了两国友好，找一位夫君……”
一旁负手站立的男人默不作声，应了乌涂夕的话。
霍咎原本是一只手撑在下巴，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进御书房，稍稍坐直身子。
见他正经起来，乌涂夕本以为这位大昭的帝王终于正视起来了，却见他的目光略过自己，直直看向自己身后。
从她身旁经过，对上她的目光莞尔一笑，眼中似乎有盈盈水光，拨人心弦，眉间的花钿朱红，对比那双眸子亦逊色三分。
“这是？”
乌涂夕反应过来，躬身行礼，“南疆乌涂氏，乌涂夕，这是乌涂四王子——乌涂克，见过大昭陛下，皇后娘娘。”
裴沫眨眨眼，点头含笑应下，而后带着一盅补汤走至霍咎身边。
“这是什么，你下毒了？”霍咎放松身子，调笑。
裴沫含笑不动声色掐了他一把。
这种玩笑话没人时候说说便罢，现在有正事，他还这样不正经，迟早被拉下这个位置。
届时按照他到处树敌的性子，多的是要他命的人。
她记得南蛮上辈子自己死去之前都没露面，只能看向一旁的字幕。
果不其然，字幕炸了，不过关注点不太对。
【啊啊啊，剧情完全崩了！！】
【早崩了好吧，不过女配宝宝好美，截图截图……？劣质的制作组为什么不能截图？！！！】
【乌涂公主也好漂亮的，桀骜小公主，超绝生机！】
【别说，刚刚女配进来和乌涂小公主对视超过一秒，我磕起来了！】
【没人说剧情吗？我记得乌涂和亲在预告里没出现过啊？】
【好像是番外，完全为了男女主日常调情，play的一环。】
【原剧情是乌涂夕一来就要嫁给皇帝的男主，但是那时候霍凌为了彰显自己对女主忠心不二，将乌涂夕随便找了个人嫁了，下场好像也不是很好。】
【崩了才更好看！这么飒的小公主不能就这么死了！】
【确实，原番外里，乌涂夕一来就黏上了霍凌，两女争一男的戏码都看腻了。】
【喜欢喜欢，乌涂小公主面对至尊皇后，含情脉脉，超好磕。】
【没人辟谣裴沫和乌涂夕吗？那我开始造谣了！】
大致清楚乌涂夕和乌涂克来并不会造成什么变数，裴沫稍微放松一点。
曾经的她就像一只惊弓之鸟，稍有点风吹草动，便担心自己落进原本的剧情当中，深陷泥沼，难以自救。
乌涂克直勾勾看着裴沫，视线有些恍惚，他本来年岁不大，如今面对裴沫一时之间有些脸红。
裴沫没注意，或者说她接下来唯一要想的是如何让裴瑜发挥第三次“矫正”的能力。
三次过后，她才能真正的放心。
霍咎发觉了乌涂克的赤/裸的目光，他敛眉，神色有些不虞，少年伸手，女孩疑惑地将手搭在他的手掌心。
霍咎稍微一拉，接过她手中的盅，然后将人大半挡住。
瞪了乌涂克一眼，而后才对裴沫道：“皇后怎么看？”
裴沫回想方才的话题，道：“想着召集皇城的青年才俊，给公主好好选一选。”
不等霍咎下旨，乌涂夕委婉拒绝。
“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美意，但乌涂拒绝。”
“乌涂公主既然这样说，想必心中早已有了人选。”
那些字幕祈求乌涂夕不要说霍凌，但是终落空。
“我觉得大昭齐王就很不错。”乌涂夕道。
裴沫翻阅的手一顿，而后视线瞟向字幕，那些字幕仿若炸开锅。
【别啊，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可以栽在霍凌那个男的身上，这不鲜花插牛粪上？！】
【对啊，姐姐看我，我也可以有几——】
【兄弟住嘴！！】
霍咎挑眉，视线看向面前的乌涂公主，“齐王昨日尚娶了尚书府千金，如今恐怕，暂时无法接纳她人。”
乌涂夕不在乎道：“无妨，待我进齐王府，总能得到我想要的。”
乌涂克拉了拉妹妹，“乌涂，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他话没说完，便被乌涂夕打断了，乌涂夕粲然一笑，像是少女怀春一般，“我觉得齐王殿下便是最好的。”
她操着一口不正的官话，多多少少有些滑稽，但神色认真，说起霍凌时满心满眼都是他，比某个小骗子要真实许多。
可若一开始便是这样真诚的人拱到自己跟前，估计他不会容许她多一刻留在自己的视野内。
裴沫观察霍咎的神色，果不其然看到意动，毕竟霍咎热衷于给霍凌制造一切麻烦，将这个乌涂公主放进齐王府，那霍凌的后院岂不是会翻天？
裴沫摁住了霍咎的手，替他传达。
“此事还需商榷，”
霍咎对于裴沫的态度够特殊，足够裴沫一言一行有所分量，她这么说，乌涂也没指望一次成功，答应回去等待消息。
人走之后，那几蛊补汤已经凉了，裴沫有些遗憾，将盅转交给太监，揣着手往外走。
心中思考着后面该如何刺激裴瑜，没注意到霍咎跟在身后，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走出御书房好远的距离。
“没有公文需要处理吗？”
霍咎还是那副懒骨头的模样，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差不多了。”
裴沫质疑：“你御案上那些怎么说？”
她记得御案上还有好几摞奏折叠在那，都不打算处理了，这样怎么能行？
霍咎轻“啧”一声，冥顽不灵：“一群没主见的老家伙，闲来无事问朕晚膳该用何。”
裴沫想象霍咎冷着脸被一众朝臣追问早膳该用什么，午膳改用什么……
“连这个都需要问，可见你凶残的名声根深蒂固。”
霍咎气笑，捏着裴沫后脖子就往怀里带，“比不过皇后，柔情似水，那乌涂夕和乌涂克眼睛都看直了。”
裴沫安慰：“放心，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不会让你被耻笑的。”
霍咎定定看了好半响，一句话不说转身往前走。
裴沫和霍咎走在御花园，御花园万紫千红，看得人目不暇接。
“乌涂氏公主想要霍凌，霍凌会不会接受？”
“霍凌那个性子不提，裴瑜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她造不成威胁，对于霍凌来说。”
裴沫突然道：“确实，裴瑜入了宅院，地位高低完全是霍凌态度决定的。”
好坏高低，全然是取决于一人的心情和爱意高低。
她不是很理解，那种后宅绯事司空见惯，所以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女子心甘情愿将自己束缚在后宅。
不仅仅是皇亲国戚，寻常地主富贾的后宅，也是同样道理。
霍咎往前走出两步，回过头发觉裴沫停在梅花树下不走了，仰头盯着梅花数上新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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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嫩芽。
“我好像说过要把你的梅花全拔了。”
裴沫伸手扒拉梅花枝丫。
霍咎靠在一棵粗壮的梅花树下，好整以暇观望，末了还伸出一只手做邀请姿势，“请。”
两人遥遥相望，裴沫收回手，揣回袖子里，“算了。”
“不是要把这些都撅了？”
裴沫往前走去，“无趣，撅了也无用，就放着吧。”
眼看着要走出去，裴沫余光一瞟，视线一愣，而后看向不远处放着的盆栽。
宽大的蓝白松树纹样的瓷盆中种植了一棵歪歪扭扭的角堇，虽然不是很粗壮，但好在活着。
裴沫蹲下身，打量那棵角堇，转盆栽三圈之后，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的那一株角堇。
她转头，看想霍咎，“这个不是死了吗？”
她当初养了好久才养出来几株，还被面前之人拔了一株。
“朕听说很难养，带回来随便找个地方插，长出来了。”
少年语气轻快，眼中透露出得意。
跟在后面的霍九脚下趔趄，面无表情收获主子一个威胁的眼神。
实际是主子找了好几个宫女太监照料，晚些时候还会搬回自己寝殿，只要角堇小苗有一点不对，立马找御医照看，简直比对待即将宾天的先帝还要好。
不过他不像霍十那样没脑子。
裴沫一听语气就知道他又开始胡言乱语，敷衍点点头。
抚摸着那几株肥大的叶子。
她又聊回方才的问题。
“乌涂夕这婚事你怎么看？”
“找个人随便嫁了。”
裴沫手一顿，偏开头，和霍咎对视。
“你查到什么？”
裴沫无奈笑了一下，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裴沫，有时候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不过，装就装吧，她只在他面前装，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呢？
“乌涂密年岁已高，下面子孙众多，都盯着那个位置。”少年撩袍同裴沫蹲下，视线落在土壤中爬上爬下的蚁虫。
“她兄长资质平庸，和乌涂密另外的孩子相差巨大，眼看着自己兄长要成为牺牲品，她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和兄长一起出乌涂来大昭和亲。”
“你猜，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沫定定看着，侧身折过梅花树的短枝，戳开土壤，让躲藏的蚂蚁避无可避。
“乌涂克斗不过那群人，她以自己婚事为赌注入大昭，她要的是嫁给大昭有权势的贵胄，正好能保护自己兄长不在异国他乡被欺辱，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嘛……”裴沫翻开土壤精确找到蚁穴，然后木棍直捣黄龙。
“她要借大昭为自己造势，回去挣那个——位子！”
裴沫回答完便不解，“明明你是更好是选择，只要能勾住你，她的目标算是完成了一半，为什么不选你？”
“朕是最好的，她配不上。”
眼看着霍咎装模作样，裴沫凑近问：“那我呢？”
“你？”霍咎睨她一眼，“勉勉强强配得上朕。”
蚂蚁顺着木棍爬上来，裴沫手一调换蚂蚁速度往霍咎那头爬去。
眼看着要爬上霍咎的衣角，霍咎一抖，小小的影子被掀飞，掉远了。
“是你，你怎么选？”
裴沫拢着肥大的袖子笑，将手中的木棍扔掉，“我选择比她简单，我选择——”
“……勾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