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香火气息萦绕鼻尖，浓重且隐隐有些刺鼻，其中却又出现了凌冽的梅香从中破开，留人残喘。
光秃秃的床上叠了三四层被褥，女孩就安睡在其中，睡颜扑在柔软的被褥中。
“霍咎！”
裴沫猛地张开眼睛，费力喘气，眼前浮现着霍咎被抓走的情形，久久不从眼前散去。
“嗯？”
慵懒的声线遥遥传来，不是熟悉的带着童真的语调，更加成熟且带着一丝暗哑。
裴沫怔怔歪头，目光所及便是芝兰玉树般的身影，他脊背挺拔，衣袖和披散的黑发随风摇摆，那身影宛如谪仙。
他以帛书打发时间时，房内案几上香炉袅袅，笼住他的冷冽，透出几分柔和。
“霍咎？”裴沫好似还在梦中，对着他的脸喃喃。
他握着书卷靠近，微微俯身，侧脸如玉，挂下的青丝晃晃荡荡。
“又做噩梦了？”长大的霍咎眉目低垂，安静专注地看着她，似乎因为担心她而伤脑筋。
裴沫移开黏在他面貌上的视线，视线落在他修长分明的手指。
手腕处皮肤白皙，出行都是一群人前呼后拥，明面上没有晒过太阳，就是这样好看的手，在她梦境里被多次放血。
看着白皙的手腕，似乎还能感受到挣扎着，感受血液从身体中流失的痛苦。
她想问他后来怎么样了，莫名的她问不出口。
注意力落在他手中的书卷上。
《梦林玄解》
不像是他回看得内容，裴沫和霍咎手中的书相望，眨眨眼。
霍咎单手撩袍于她榻边坐下，“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你怎么来了？”裴沫反问。
他明目张胆的过来岂不是会惹裴瑜怀疑，这样子就太被动了。
霍咎挑眉：“怕什么，朕已经下诏赐婚，等着找个日子把你接进宫。”
裴沫：“……”这个她真忘了。
梦中的经历很是急促，几乎在她操控者霍咎的上身体逃亡时，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很多都被她抛之脑后。
不过，在她昏迷进入梦之前是倒在那间刑房门口，那岂不是霍咎也看见了。
“我看到了。”霍咎出声。
裴沫被吓一大跳，往后移了移，似乎有些怀疑他。
霍咎轻笑，“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不必那么担心，不过……”这么为他着想还是少有。
眼前闪过一记忆片段，是他抓着一个脏兮兮灰扑扑的女孩逃亡。
画面一闪，他被甩出去，重重砸在残垣，感受到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摔出去了。
“霍咎！”
“霍咎。”裴沫偏着脑袋在叫他。
少年回神，手已经抚上心口，一脸茫然看着面前的女孩。
刚刚有人在呼唤他，很远，又……很近。
神色一敛，恢复成之前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拿手中卷起来的书卷轻敲裴沫脑袋。
“没事，你昏迷两日了，除了喂了点水，其他什么都没吃，膳房煨着粥，一会吃点。”
裴瑜躲开霍咎的书卷，将她耳鬓的发丝勾下来，“裴瑜用了第二次能力，如今就差最后一次了。”
“只要将那次机会逼出来……”裴沫看向霍咎。
霍咎笑起来，带着一丝邪气，“朕即刻下令将两人处死。”
【哇敲好霸气，这才是真正的反派啊。】
【反派成长记！恭喜霍咎大反派成功说出了反派语录！】
【女配怎么隔三差五晕一次，不是鄙视的意思，但是这体质也太弱了吧。】
【我们沫沫宝宝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吃不饱穿不暖，回家后也不受重视，体质弱一点怎么了，这是她想的吗？！】
【楼上的激进了哈，没说她不好的意思。】
【不过女配和反派走到一起，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也，这走向太魔幻了。】
【不过反派一得知女配晕了，就政事都不管了，急匆匆上万佛寺来，生怕晚一点女配挂了，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裴沫出乎意料地看向一旁的少年，后者很是淡定。
霍咎清楚，她方才走神的模样极可能是看见了那些多嘴的东西。
“你……”
霍咎视线移过来，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裴沫，薄唇轻启，询问：“什么？”
裴沫话头一顿，她本是想着询问他为何着急，想来是担心盟友突然死去，没了帮手，点点头，认为自己与霍咎有不言的默契，便转变了话题。
“这几日裴瑜和霍凌有动作吗？”
霍咎摇头，“据说前两日尚书府大小姐突然呕血不止，裴府找遍了皇城的医师也没有办法，最后求到朕面前。”
“太医去查也没查出病症，正当所有人以为裴氏大小姐要死到时候，她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查不出来？”裴沫抓住这个点，她记得太后在茶盏中下药不成，制作组操控的时候，她所产生的疼痛也是查不出来。
但是制作组和裴瑜是一伙的，内部反目成仇的几率不是很大，既然这样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她使用了那个能力的反噬？”
裴沫眼睛亮晶晶的，此刻望着他，就好似他是她的所有，让人舍不得反驳她的言论。
霍咎轻笑，附和：“的确有可能。”
裴沫和霍咎对视许久，而后视线游移，看房梁看窗台，就是不看向霍咎。
她的注意她手中的书卷，“好看吗？”
霍咎将《梦林玄解》递出去，“还不错，解闷的话可以看看。”
裴沫没接，驮着被衾像之前一样靠近霍咎，细软的手扒拉他的袖角，“臣女是说……我，好看吗？”
笑意凑上眼角，她面容上的每一寸都泛着柔和，让人忍不住靠近他。
霍咎定定看了两眼，随后若无其事地撇开脸，“还行。”
“哦。”裴沫披着被褥坐回去。
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来，翻开一目十行扫视。
见她注意力都在书上，霍咎手指微蜷，不免想将书抽回来，还是没有动作。
裴沫虽然看着手中的《梦林玄解》，余光满是少年的侧颜。
“主子，殿下，皇城来人了。”
隔着房门，霍十在外单膝下跪，低头抱拳。
裴沫听着霍十的声音，脑海中想的却是梦中，霍咎被抓回去，霍十也被押回去，后续如何，她并不知晓。
“尚书府大小姐病重，要二小姐回皇城。”
“人到哪了？”
“属下看来，已在山脚。”
上万佛寺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一炷香他们便可以上到万佛寺。
裴瑜惊奇，“裴瑜病重？”她不是好多了么？
瞥向霍咎，后者无辜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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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
他不至于，两人一无利益冲突，二无世家仇恨，唯一能联系的上的便是霍凌即将成为裴瑜的丈夫。
裴沫起身，掀开被褥，床头摆好霍咎吩咐的保暖衣裙。
穿好之后，裴沫就要出门，偏头转移视线的霍咎绕过屏风。
“先吃点粥垫垫，我让霍十给你带些果脯路上吃……”霍咎交待到一半又收了回去，裴沫疑惑地看向他，他只是摇摇头。
他道：“无事，你先收拾。”
原本的疑虑在马车上看见了霍咎，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
“你怎么上来了。”裴沫爬上马车，煨好的粥在小灶台上，见裴沫爬上来后，霍咎主动替她盛了一碗，且贴心地摆上羹勺。
“慢慢吃，别呛到。”霍咎的语速慢慢，在氤氲的水汽中，倒是增添了柔和。
此刻的他倒真真像是话本子当中，贴心温和的美貌男郎。
“谢谢。”裴沫捧着粥，吹了吹上头的雾气。
粥不是清粥，里头撒了些碎沫的菜，吃起来味道淡淡的，但不是完全无味。
贴合了胃，同时也满足了舌。
“回去之后，霍十跟着你，有什么事情找他就好。”
裴沫一愣，“陛下不跟着吗？”
霍咎嘴角上扬，凑近她，语气倾吐在她的耳畔：“希望朕过去？”
裴沫没有回话，低头喝着自己的手中的粥，少年往后靠，像是自言自语：“朕宫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定出宫找你。”
裴沫没有回答，生怕他再语出惊人。
车辆到了裴府，门口有妇人在迎接，家丁和小厮紧随其后，阵仗大的像是要去抓偷人的丈夫。
裴沫睨了眼滚动的字幕，不用进门就能将里头的情形清清楚楚。
【我靠，这要出那戏？！】
【狗血，简直太狗血了。】
【女配要是知道进去之后会被强制放血给女主做药，可能恨不得就死在门口吧。】
【难说，但我看她现在已经不高兴了。】
【没办法，男主也在里面，她再不听也不会不听男主的话。】
【可我的女配宝宝如今跟反派是一家人，谁都不能拆我cp！】
【所以有家丁啊，软的不行来硬的。】
裴沫弯腰起来的身子又猛的坐了回去，对着一旁不解的霍咎笑，“想来也是好久没有陪伴陛下了，今儿个便陪陛下入宫。”
霍咎不置可否，只是吩咐驾车的霍十，“回宫。”
尚书府门口气势汹汹的家丁和婆子，本来想给二小姐下马威的，此刻都眼睁睁看着她的马车走远。
一个年岁尚小的家庭慌了神：“怎么办，二小姐压根没有进府。”
“去禀告老爷夫人，还有齐王殿下。”婆子恶狠狠啐道：“我便不信了，二小姐不会回府！”
除非她是不想要名声了。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行驶，裴沫已经没了吃粥的兴趣，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外面。
天气寒冷，道上没有多少街贩吆喝声。
霍咎一手拄着脸，“发生什么了？”
“裴瑜想要我的血……”裴沫说到一半，这才想起面前的少年在儿时也被放过血。
这句话还没说完，车厢里的气温陡然降落，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很快又收了回去。
“无事，朕护着你，无人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