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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第三十二章

作者:子月初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说没有与程炝圆房是天大是好事,但这个庭院房屋简陋,深秋连被褥都没有几套,本来穿得薄就容易受风,如今盖着一层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稻草还是其他的填充的被褥,窝在榻上瑟瑟发抖。


    “虽然你入了我程家的门,但礼仪未成,不得规矩,你算不得我程家妇,留你在这安生两天,莫要再去想些不切实际的!”


    程炝甩袖离去,屋内的烛火跳跃,实在算不得明亮。


    屋中点着两根白蜡烛,在皇城是最为便宜的一种,平常人家也用,裴沫回尚书府前没少用,倒是没有见过谁家结婚用白蜡烛。


    等程炝回来将屋中唯二被褥抱出去一套,整个屋中除了一张床,完完全全就家徒四壁,哦,还有角落程炝的一篮子书。


    身上喜服穿着不舒服,下床去翻自己从尚书府带出来的嫁妆,简单的衣料,和些许不值钱的珠饰。


    如今活动自如,想来这些制作组注意力没有落在她身上,既如此,倒不失一个好的逃跑时机。


    兴许是摸中她的想法,没等她离开皇城,眼前天旋地转,等站稳身子,面前早就换了一番天地。


    面前弯腰躬身站着一个喜笑颜开的老妇人,臂弯挎着一个菜篮子,不远处的墙上爬着细弱的枝叶,暖暖骄阳铺设在地。


    春日。


    “恭喜啊程夫人,你夫君如今高中,往后必定飞黄腾达,过上好日子同时,切莫忘了我们。”


    另外的人有备而来,将装有十二个新鲜鸡蛋的篮子递出来,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这里是一点东西,这么多年的交情,收下吧。”


    交情是没有多久的,收了这些鸡蛋默认以后会帮衬一些。


    裴沫与这种打过交道,或者说本来就是在这种人中成长,后面回了尚书府,仍旧记忆清晰。


    这些套路十分眼熟,想着以后可以为程炝添堵,便也收了,反正到时候烦的又不是她。


    “以后啊就是程夫人了,定是幸福,哪里差这两三鸡蛋。”佝偻身子的老婆子被众人挤到后面,面色不虞。


    一直手拄着拐杖赶开些人,留出一道,一只手带着些一些包装昂贵的糕点。


    “夫人,我家的那孩子不成器,能不能让……”


    “你们在做什么?”


    娇俏的女声传来,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裴沫坐在位置上,缓缓抬头,对上视线的瞬间,裴瑜就躲到了程炝的身后,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对不起妹妹,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你莫要凶我。”


    神态看着就像是被欺负狠了,心上人在自己地盘上受欺负,程炝当然不愿意,连忙把人护在身后,对上裴沫视线。


    “我告诉过你们,你不准再欺负瑜儿,如有下次我必定休了你!”


    一边看戏的众人哗然,几个老婆子本就喜在闲时嚼舌根,如今程炝毫不犹豫的斥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究竟谁才是程夫人。


    “炝哥哥,即便妹妹不喜我,也想着对你好,要不然怎么会找人要糕点果蔬呢?”


    她这话说得令人遐想,糕点本就不便宜,程炝又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若是按照裴瑜所说的,裴沫就是仗着有丈夫苦读出头,如今要吃的来了。


    “真是不知廉耻!”


    程炝皱眉,看向一言不发的裴沫,“怎的不说,默认了?!如今这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尚书府千金模样?”


    相较之下,裴瑜平日里都是与那些书香门第交好,哪像如今的裴沫倒是与市井妇人相处和睦。


    裴沫:“……”


    她倒是想说些什么,还想踹上去,但是她身子动不了,像是被控制了。


    有时候庆幸这只是个梦,要是真的发生了,别说后面被赶出门凄惨死在街头,可能在这里就已经被气死了。


    不过她这么久,大致也摸清楚了,她的人生轨迹很好猜,给裴瑜找麻烦,被裴瑜教训,多次重复后就可以去死了。


    “裴沫”起身,抢过老婆子拄着的拐杖,冲向裴瑜而去。


    速度快到程炝都来不及反应。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霍凌挡在裴瑜身前,而后用后背接下了“裴沫”那一棍子。


    裴沫:“我就知道,但凡姐妹你换个钗子,把霍凌捅成筛子。”


    众人只能看到她停在原地喃喃,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被护在身下的裴瑜眼泪汪汪,面色瞧着比抗了一棍子的霍凌还惨白,不清楚的还以为霍凌没护住,棍子最后还是落在了裴瑜身上。


    “凌哥哥,你没事吧?!”裴瑜的手胡乱地在男人身上摸索。


    霍凌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无事,莫哭。”


    众人视线被吸引过去,两人相拥而泣。


    裴沫:“……”


    说实话,若是想要她体会一遍没有字幕的人生,大可以不用看这些浪费时间,要死就赶紧送她去死。


    别的不提,她真的好像送面前三人去死。


    差不多的时候,两人才放开,那些看戏的婆子才像是恢复了神智。


    霍凌版抱着裴瑜,后者半张脸都埋在霍凌怀中,见不得人一般。


    “我想,程学士知道应该怎么做吧。”霍凌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肆意。


    落进周围人的耳中好似极有威胁的话语,偏偏裴沫不这么觉得,毕竟上位者的气势她听多了,不在面前这位身上听来,而是另外一位。


    程炝满眼遗憾,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齐王怀中的人,闻言作揖应和:“在下必定给裴大小姐和齐王殿下一个交代。”


    裴沫张嘴想要趁着能动手打人的机会出言讽刺,刹那间便被摔出门。


    山花烂漫的春,转夏转秋,最后入冬。


    身子的控制又没了,抬眼,映入眼帘不再是破破烂烂的宅屋,精美恢弘的程宅拔地而起,看宅护院的门房冲着她唏嘘:“好好的程夫人不当,偏偏要去自取其辱,如今啊,被赶出门了。”


    门口的路人纷纷哄笑,对着她的遭遇感到十分畅快,走远了还能模糊零件有人在给其他人分享乐子。


    “要我说,裴二真的不如她姐姐,她姐姐如今可是齐王妃,她不知好歹蓄意勾引那位……啧啧啧。”


    “确实,好好的做程家妇不好么,如今被赶出门。”


    “要我,我也不敢收,齐王妃一向是温和有礼,却摊上这么一个妹妹,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


    “要我说,那位时日不多,又无子嗣,齐王妃难保不会成为一国之……”


    “嘘——不要命了敢乱说?”


    门口的动静很大,周围人众多,却没有一个愿意伸手帮忙。


    雪花纷纷扬扬,似乎在鸣不平,可落雪三冬,不是夏,谁又知道雪花下一瞬是不是会落到自己头上。


    风雪不及夏,冬雪难平冤。


    裴沫麻木起身,背着众人的视线漫无目的走在街巷,张灯结彩,庆贺今年第一场雪,附近摊贩裹着棉衣,口中不断贺祝辞。


    “瑞雪兆丰年。”


    “明年的收成必定很好。”


    “是啊,一直没落雪,本以为这场雪会年后在下的,没想到今天二十九便落了。”


    远处带着婢女出来闲逛的裴瑜披着大氅,发髻上垂露的珠钗亮闪闪的,却在纯白的雪下黯然失色。


    冥冥之中,对上了这一端的裴沫,裴瑜红唇轻佻,对着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我——


    赢了。


    雪越下越大,婢女为裴瑜撑起伞,和裴瑜抱怨这突如其来的大雪。


    赶驴的人驮着货物经过,隔在两人之间,离开时,已经没了裴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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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人没有当回事,毕竟今日出来买年货的着实不少。


    “王妃?”婢女疑惑出声询问。


    她刚刚注意力全在这场雪上,压根没有注意路另一端的裴沫。


    裴瑜回神摇头:“无事,继续走吧。”


    好不容易聚积成型的雪堆,纯白的好似泡沫,她一脚落下去,变成了泥泞的一滩。


    天色渐晚,裴沫走到树下,举目便是厚重的城墙,她已经出了皇城,遮蔽的这树上光秃秃,枯树,伸展枝丫为来人遮蔽。


    风声嚎叫,对着她薄弱的身子示威。


    坐下,“裴沫”失神地望着皇城,不再动弹。


    “差不多到这里该结束了,或者说别坐在这里,回去拿把刀趁他们不注意全捅了,一个不留。”


    裴沫想扶额,但是被控制着不能动,她深呼吸被寒风呛了口气,咳嗽间把自己多年来所听过的所有粗话在脑中全部回过一遍,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按照那些字幕所说,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又何必浪费力气。


    仅剩的暖气随着天色流逝,同时离开的还有她的生机,背靠枯树,几乎要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


    大年二十九深夜的风太冷了,冷到她想离开。


    风雪肆虐的人间,她盖上了暖和的被褥,周围放着火盆,里头是烧的旺的煤炭。


    大年三十,鞭炮齐鸣,纷纷扬扬的红色碎末忽地被风卷起,洒向皇城不远处的枯树,树下靠着一人,闭眼睡去,仿佛能透过尚残留的余温感受她醒时笑貌。


    飞扬的红碎伴着漫天的雪,给她盖上了红白相间的厚重被褥。


    枯树在冬日折去,没能等到春天。


    “女儿不孝,往后恐难尽孝了,不能再留在这里惹得妹妹生气。”


    裴沫睁开眼,又是这一句话,她皱眉,自己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为什么又重来?


    再来一次她感觉真的会受不了,再下去,她真的会疯的。


    天听感受不到她的怒意,对此不在乎。


    “啪”


    裴沫:“……”


    又来,她想咬人,明白了当时的霍咎的心情,如今的她,仇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又回到了逃婚这一天,她干气满满地准备钻狗洞的时候,发现身子


    可以支配的时间变短了。


    嫁人,高中,举杖欺人……


    “裴氏你不过娇蛮无理,本想着让你自请下堂,如今死不悔改,我今日便休了你!”


    裴沫先是委屈。眼中莫名淌下泪来,泪水溅落在手背,她不禁茫然。


    她为什么会感觉委屈?


    她想回程宅,为什么?


    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扑门,还好尚余的理智挽留住了她,没有做出这些行为,眼中的泪蓄满眼眶。


    她又一次死在二十岁,在大年二十九,在除夕前夜,疯嚎的雪次次为她盖被。


    “恕女儿不能尽孝,往后会常常思念爹娘的,不能再留了,妹妹会生气的。”


    往后每次走向“未来”,她可支配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少,直至没有任何可支配自己身子的地步。


    最后成了封在木偶中的灵魂,看着“裴沫”一次次陷入泥沼,彻底死去。


    她就这般一遍遍重复,随着能控制的时间越来越短,她能感受到自己逐渐融于这麻木的生活,不再反抗逃婚。


    面对被程炝休弃,逐渐多了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从原来的古井无波还带着点小窃喜,如今她委屈,裴沫颤抖着手拂去自己脸颊上的泪痕,眼中的满目绝望。


    多少次了,她记不清了。


    几十次?


    还是上百次?


    若是真的有所谓的最后一次,死后能不能结束一切。


    她,实在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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