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从教堂顶端被拽下的瞬间，兰情看见血红的夜空。
她横住枪卡入教堂外壁突出的石料，勉强刹住了下坠。
整片夜空血红的防护网一闪一闪发着警报，肩头的衣物残留着怪物的唾液濡湿。
对了，怪物呢？
兰情试着用另一只手触碰戒指展开战斗机甲，怪物突然钻出，企图再次咬住她。
而后她便看见了一束光。
属于自己的绯红炮弹从远方袭来打中怪物满是粘液的躯干。
贺丞安的战斗机甲出现在血红的空中。
“快退！”贺丞安对她说，下一刻发动炮火击灭了怪物。
那只怪物在燃烧中露出本来的面目——一根根钢筋做的骨架和无数滋啦作响的电流，一场更大的爆炸吞没它剩余的身躯。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贺丞安踢踢怪物飞出的残躯，而后对兰情道：“你是万母教的人吗？”
兰情想起自己还戴着黄金面具，难怪贺丞安没认出她。
她举起枪，“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贺丞安似乎是想以本地人的身份拉近关系，随后又特意强调了一遍自己其实来自一个富裕的星球。
“准确来说是我父亲以前的老家，我不是这里人，我母亲是五大家族的贺家人，我是贺拉星公民。”
“我就是来看看老家人。”他话音刚落，骑士团将他包围。
“拿下。”骑士团长冷冷命令。
“不要！求求你们住手！”昏暗中，有人冲了出来。是她，兰情见到老妇人褴褛的衣衫，和她只剩义肢的手。
她浑身打颤地靠近枪只林立的骑士团，“他是我们这儿的恩人，他真的不是坏人，求求你们放过他。”
兰情：“他是你们的恩人？”
老妇人像看见希望般朝她求情，“是他帮忙向万母教推荐了我女儿。我们这儿连像样的机器都没有，万母教的工作援助需要申请，申请资料都是小贺帮我们准备和交上去的。”
她指向暗巷，一盏盏风灯中，幢幢房屋门牌号前，一个个黑夜看不出轮廓的人影无声走出。
“是小贺帮了我们。”
这里许多人都是贺丞安父亲的亲眷，贺丞安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帮他们收集申请资料，想办法把他们的孩子送去贺拉星工作。
贺拉星工作机会多，机遇大，能令后代远离贫瘠的土地，没有人不感谢贺丞安。
骑士团团长的枪纹丝不动，“我们只是按律带走。”
骑士团下榻的地点需要保密，无论贺丞安是否是有意的都必须先看守起来。
老妇人失落地松开手，心灰意冷。
血夜恢复正常，贺丞安万分无奈举起双手，“喂喂，我还帮你们灭了一头怪物你们就带我走，也太不领情了。”
骑士团上前捆住他，就在这时，金面金纱从天际幽幽而来。
“是母神，母神的使者们……”老妇人伏在地上跪拜，全城的人都拜了下来。
“放了他吧。”万母教的人下令，骑士团听令松开捆到一半的电绳。
万母教的人转向贺丞安，“就是你向教会提交这些人的申请资料的？”
“怎、怎么了吗？”贺丞安挠挠脸。
回答他的是面具下空灵而富有神性的声音，“万母教不会为难为善的人，你自由了。”
主教从云端下落到被烧得几乎剩骨架的怪物旁，“这是叛党的机器人。”
暗巷中人声低压，老妇人也抖着唇，“叛党又要来了吗？”
主教对贺丞安道：“感谢你除掉它，但我们希望你对今夜的事保密。”
“既然是你们的要求，我有个前提，”他举起右手，嘿嘿笑，“还是那个问题，我能不能加入万母教？”
“万母教不收男性。”
贺丞安唉了声，“好吧，帮你们免费保密。”
主教又追加道：“但如果你的父亲有姐妹亲属，我们可以提供工作援助。”
贺丞安指着老妇人：“我可以把机会给他们吗？”
得到万母教默许后，他朝暗巷喊：“大家还有想来贺拉星工作的吗？”
站出来的是个小女孩，贺丞安说，“你太小了。”
最终，一名刚成年的女孩获得了资格，骑士团护送她连同贺丞安去往旅馆。
居民被遣散，万母教的人留在原处研究着那具“怪物”。
同样留在原地还有兰情。
“你说它是从你房间出现的，出现前有迹象吗？”
兰情脑中闪过水中的拉丁文，“没有。”
“你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主教笑了下，“孩子，你要如实回答我们。”
兰情：“……”
“没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孩子。”
“意味着我们当中或许有内鬼。”
停了两秒，主教又说：“也或许没有。但是叛党一定想要得到你。”
万母教的揣测与兰情不谋而合，第一次袭击时朝着兰情追击的机甲可以解释成偶然，那第二次必然不是巧合。
叛党完全可以挑一个兰情不在场的时间带走行李箱里的乔真真，偏偏选择在两人同处一室时动手。
她们想要带走的不止乔真真，也有自己，兰情想。
但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被带走的呢？前世叛党们也没有袭击贺拉星，更别提挑中原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改变过她们的想法。
兰情想起第一场实战课和贺丞安的私斗。她没有申请令就直接动手，给了贺丞安一个下马威。
前世没有这场打斗，是兰情强行创造了事件。
这是唯一的改动。不排除叛党通过打斗看中了自己的潜质认为自己爱挑战权威云云，想和自己取得联系。
一个谨慎的组织，因为一场私斗现身会不会太草率了？
兰情暂时想不出其他可能。
万母教同样也想不出，但她们可以将兰情的安保调高一层。
“我的孩子，我们会保护你，一旦你有什么不测，焚烧我们赐你的香料，我们和母神会即可到来。”
主教金纱做的长袍徐徐转向一旁，“至于这个机器人，我们需要带回研究。”
研究的部分便不归骑士团管辖了，骑士团只是个没有感情的运送机器，其余机密一概不问。
作为机器人，怪物身体的零件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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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毁，发出糜烂的肉香。
*
再回到房间时水迹消失了，包括水中的字。
兰情走到大开的行李箱前，动手合上，传来哎呀一声。
果然还在。
估计是被之后的情形吓住穿上了隐形衣。
兰情敞开行李箱，“乔真真，再不钻进来我就要把你交给万母教了。”
行李箱自觉地充盈并合上。
兰情躺在床上，悄悄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水晶。
无人的空气中响起一道声音，“这是什么？”
兰情朝床下看了一眼，行李箱又打开了，“回行李箱去。”
“里面太闷了，我要睡床。”乔真真好奇地看着兰情手中的事物，它状似水晶，某些角度又折射出黄金的色泽，不由自主地人如掉进漩涡般被吸引。
就在乔真真差点入迷时，兰情翻了个身。
“这个宝石是你捡的吗？好好看呀！”
“是那个怪物的一部分心脏。”
得知真相的乔真真干呕几声，“快扔掉，你怎么捡回来了？万母教同意捡吗？”
“不同意，但她们同不同意没那么重要。”
搬运怪物前，那副焦炭般的骨干里隐约有微弱的光芒，或许是因为心脏外缘裹了层特殊材质的水晶，残留了零星没烧掉的事物。
兰情趁人不备藏了起来，“你不想知道我们见到的是什么怪物吗？”
“机器人啊。”乔真真一脸想当然，“那群金灿灿说是机器人。”
说出的话瞬间暴露她躲在暗处偷听的行踪。
兰情无视她的偷听，喃喃道：“机器人会有烤肉的香味吗？”
乔真真苦思冥想：“也许时代不一样了，现在这群人能发明出可食用的机器人了呢？不饿的时候让它们干活，饿了就吃。”
兰情朝说话方向的空气斜睨了一眼。
乔真真半天反应过来刚才是在进行鄙夷，气急败坏反驳：“不是没有可能呀，我就希望未来能有这么个机器人，有想法就有人行动。”
兰情：“你当不了女主角是有原因的。”
物资发放到第五天停止，兰情踏上返航的旅途。
骑士团出行不必过一般安检，心脏和乔真真放在行李箱内反倒省了许多麻烦。
回到军校，兰情又和贺丞安缠斗了一段时间，收割了不少气运，又对比了几家能分析心脏的机构，最后选了价格最高的一家。
气运换来的钱不是还没花吗？正好借此机会花出去。
她就需要这样天价的报价。
一小块心脏在兰情那个世界确实分析不出太多信息，但星际联邦的医学经过数千年的技术堆叠，科技辅助工具不断增强，如今甚至到了仅凭一块肉便能分析出基因与性别的地步。
这些检测机构除了名义上不正规，许多都是曾经从联邦军团、医院等地方退休的老军医再就业，技术和操作几乎没有任何非议。
几天后，兰情如愿得到了心脏的分析报告。
水晶状的包裹物质的确是机器人和AI常用的防火膜，掺了防腐的黄金。
但物体内部的东西并不再是机器。
是一颗心脏，人类女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