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一样的人脸没有一丝血色。
兰情问完话,扑哧绽开笑,“我记错了,你小时候不爱放烟花。”
贺桓自知中了陷阱,“你套路我!”
冷静过后他的心砰砰狂跳,“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兰情表情无辜,“为什么这么问?我能知道什么?”
“还是说……”她的脸忽然贴近,几乎附耳。
就在这时,贺宣扣开教室门,把弟弟叫走。贺桓的眼冒出遇见救星的光,咬牙狠狠看了贺兰情一眼,迫不及待跑开。
兰情转着水笔,手机恰时震了震,是她拖夏妍家调查的别院报告发了过来。
当年的别院废弃荒芜,但一层可以看见一扇小窗,成人肯定是无法穿进。
但是,孩童可以。
和料想的一样,贺桓有猫腻。
烟花灯会那天,贺母照约定接兄妹三人去观景台,脚一挨地,贺桓借口晕车想吐,兔子般跑了。
那一夜他没有再出现,万千花火升空,烟煴化作条条乳白飘带洒在空中。
忽明忽暗的烟花映在贺家人脸上,每个人都神情不一。
贺宣平静地饮了口茶,最远处的烟花绽放,被贺母抱着兰情的身影遮挡,留给他的只有被挡的黑影。
兰情弥望着满眼璀璨,想起的,却是自己真正的家,那个家有妈妈,有爸爸,有一只叫福贵的狗。
每晚睡前她都会默念一遍他们的名字,在几个风格迥异的世界间转换,正常人早就将真正的自己忘得干净了。
但她不想忘,她怕一闭眼,下一个世界,彻底忘记家人的名字,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做任务。
为了回家。
烟火升空,贺桓躲在一条僻静小巷紧捂耳朵,冷风吹来,易拉罐空空作响。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什么?”一束光打在他脸上,兰情问完话,摁灭手机灯。
“贺桓,你在怕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怕啊!谁说我怕了!”
“灯会已经结束了,”兰情指着江边海水返潮般退散的人群,听见结束了,贺桓的心神似乎平定了一点儿。
“贺桓,现在能告诉我你刚刚在干什么了吗?”
“烟花炸耳朵,烦。”他憋了很久,有点狗急跳墙,踢走风卷来的易拉罐,又跑了。
“真的吗?”兰情不信,拉起他的手。
“你干什么!”贺桓想挣脱,结果发现九头牛的力气都拗不过兰情。
贺兰情啥时候变成金刚了???
“带你去个地方。”
地方也不远,是一处废弃的宅院,墙面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贺桓看一眼魂魄飞散。
这里是那场大火烧过的别院。
兰情点点他的脑门,“贺桓,你以为我选灯会是为了什么?上次你没来祭奠姐姐,我好心帮你补一次呀。”
“看,我选的地址是不是很近?”
“你疯了!”贺桓大叫着起身狂奔,锋利的荒草绊住他的脚,整个人向山崖跌去。
真跌下去了?
兰情向着黢黑幽暗的角落,“出来吧,别跟着我了,再不喊人救援二哥可真的会没命的。”
贺宣的脸从阴暗中显露,带着警备,从没那么神情严肃过。
急救电话拨通,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将人拉去附近就医,贺桓再醒来时,整颗头被纱布包成木乃伊。
贺母、贺兰情、贺宣围在床前,医生正在交代注意事项。
见人苏醒,贺母的心才勉强放下来,“你瞧瞧你,怎么能乱跑呢?下次可别这样吓人了!”
贺桓迷茫又委屈,呃呃咦咦地想给自己辩解,脸和下巴被绷带扎得死死的,发不清一个字。
“好了别勉强,妈给你请了假,你乖乖待在医院,谁让你带妹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是那栋院子。”
贺桓一个劲摇头,指着兰情。
“哥哥是想我来照顾吗?”
贺桓头摇得更猛了,被贺母以静养打断,“妞妞,他有陪护照顾,不用你。”
[太可惜了,我还想照顾二哥呢。]
贺母感天动地,她的好女儿啊,难得那么有觉悟,都肯为妈分担胆子了。
但依旧拒绝了兰情。
接下来一连五天贺桓都要待在医院,住的是最高规格的病房,能俯瞰区域大半景,自然也涵盖那座失火的别院。
每晚夜里那栋无声而沉默的别院在平地灯火的映衬下,显得犹为压迫。
贺桓的状态愈加不好,骨头虽然在愈合,但精气神不见好转。
窗外那座被深绿覆盖的别院似乎成了他的心病。
一次午睡醒来,贺桓被沁骨的凉意冰到手腕,醒来一看,曾经戴在贺绾手上的手链正套在自己腕上。他像见了鬼一般用尽力气甩脱,一抬头猛然发现兰情在床头。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大老远就听你狼嚎。”贺母拧开病房门。
贺桓扎猛子掀开被子,甩开兰情和贺母,狂奔出住院区。
兰情拾起地上的手链拍拍灰,重新戴回右手。
贺桓穿着一身病服,连医院都没跑出就被逮了回来,赌气地闷在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包子。
“别烦我!”他躲开贺母想触碰的手。
“真是不省心,这孩子。”男人心海底针,贺母无奈收拾起床头柜散落的杂物,跟兰情退了出去。
“妞妞你老实告诉我,你们那晚到底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想着回去别院?”
“什么事都没出呀。”
兰情隐瞒的表情太过明显,贺母的疑心更加重了,“没有吗?”
“真的没有,我只是看见二哥经过就跟了过去看看而已。”
贺母的眉头更凝重了。
女儿对烟味极其敏感,烟花灯会她特意挑了不会闻到烟味的观景台,女儿对火熏黑的墙壁也有很重阴影,又怎可能纯粹看看而主动靠近别院?
疑虑越来越重之际,贺母听到兰情漏出来的心声。
[是二哥一定要我跟他去别院,说想和我一起看望姐姐,但是让我不要告诉你他来过。]
听到这里贺母都觉得尚可接受,但接下来的心声险些把她劈得怀疑人生。
[我不愿意,他说我不听他的就让我去陪姐姐,把以前做的事做过一遍。]
“你二哥……”贺母按住眼眶,平复气息,尽量保持常态温和地拍住兰情肩膀。
“……小桓,他以前是做过什么事吗?”
“没有哦。”
“妞妞,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对妈妈说谎。”
兰情的神情似乎在纠结,纠结了好久生硬地一口咬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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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
[二哥说姐姐的病需要阳光,就点燃了房子给我们取暖。]
兰情:造谣。
[还跟我们说这样姐姐的病就能好得更快。]
贺母的天要塌了。
她深呼吸着,“妞妞,既然你是被……是跟着小桓,能回答我他去干什么吗?”
“为了看望姐姐。”
“出事那天他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
兰情像是怕被灭口般使劲摇头,可这点表情的意味,贺母又哪会解读不出。
她的儿子在很多年前害死她的女儿,甚至还想将另一个知情的女儿灭口。
不,贺桓是个没心没肺、脾气直冲的孩子,不会干出这么可怕的事。
贺母觉得周遭眩晕无比。
可是,那是心声啊,不会作假的心声。有什么骗人的必要?能去骗谁?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女儿的心声,贺母死也不信那场大火事藏蹊跷。
兰情见一向高挑的身影有些酿呛,伸手扶住却被制止。
那只制止的手顺着兰情鬓角轻柔捋了捋,“你回去吧。”
当夜,贺母重启调查,贺氏废弃的别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重返赛贝斯的兰情投身习题中,学习不进则退,周三有场随堂小测,必须保证成绩水平没有下降。
周三的考试发挥如常,跟随苏柔的学习方法练习,成绩总算稳定在一定区间。
兰情合上卷子。总算把一个小目标弄踏实。
电话铃声夺命连响,是医院打来的,说贺母出车祸了。
*
贺母开着车,心神恍惚,已经无心力去注意雨天何时出了晴。
思绪和视线越来越微茫,心房却越发空荡。一段不属于她的梦境闯入她的记忆。
半梦半醒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镜片,鼻梁骨传来异物感,陌生的眼镜架在脸上。贺母摘掉眼镜,近在眼前的茶壶变得模糊。
有人在叫她妈。她戴上眼镜,贺宣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向她走来。
贺宣看着成熟许多,比现在要大上许多岁,至于眼前的女生,她不认识,直到贺宣叫了那人一声苏柔。
贺桓也来了,褪去稚嫩,不见一点熟悉的样子。
一片家族聚餐的庭院中,贺母看着身边进进出出的人,数了又数,终于问:“妞妞呢?”
她,没有看见贺兰情的身影。
她感受到,自己似乎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所有人诡异地朝她看过来。
“妈,她不是很久之前就死了吗?”说话的是贺桓。
死了?贺母听见他们说是她将贺兰情赶了出去。
不可能的,她那么爱她。她厉声诘问着贺桓做了什么,对方却被她的反应惊到。
她要找她的女儿,没有一个回答她。
忽然,贺宣来到她的背后将她推进屋,她看见儿子脸上木偶般的神容,“妈,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谢谢你给我的信任,我才能以你的名义赶走兰情。我会带着你的贺氏走得更远的……”
在将贺兰情逐出贺家时,她就已被架空了。
贺母望着贺宣,望见一个不愿与人分享半点利益的动物。
冷汗一涔,贺母握着方向盘惊醒。
疲劳驾驶的累感无以复加,一场相撞已经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