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较之前放大了数倍,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砸下来,劈得大地一震颤,姜北在梁上也感觉到了,他稳住身形,看向殿外。
雨终于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向地面,水花还未溅起便被紧随其后的雨箭吞噬,乌云终于压了下来。
但所有人都在往外跑,女人被身旁几个力大的男人扛着出去,这家人还不忘把棺材拉走,站殿中只剩下了老头一人。
视线被硕大的碗口挡住,姜北只能见到老者发颤的胡须,他想转换个视角看看,却听对方嘶哑的声音道:
“无意触犯神威,请您息怒。”
良久沉默后,姜北轻轻挪动脚步,换了一个角度终于能见到老头的脸了。
姜北凑近了些看去,便见到对方正抬眼望着一处地方出神,随即瞳孔剧震,脸色瞬变。
但这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老头便立马跪在地上,伏身道:
“行如此之事,必为神明所弃,老身定会传达,请神莫怒。”
雷声轰鸣中,姜北见到老头佝偻着背,穿进了倾盆大雨之中,很快便被黑雨吞噬,看不见踪迹。
两处殿内均是隆隆的雨声,确定殿中无人后,姜北和北洛齐齐跳了下来,二人齐齐看向高帧又异口同声:
北洛:“方才那人看见了什么?”
姜北:“方才那老头瞧见了什么?”
高帧被天降的二人包围,又同时被问了相同的问题,老乐师看上去有些懵,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指向了数丈高的漆黑杆子道:
“方才这杆子上出现了一列字,上面写着——去岁获新生,却无孩儿归,再三日,吾将亲临。”
姜北和北洛对视一眼,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看向高帧,高帧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瞧着方才那个架势,再加上之前听闻的传言,姜北觉得方才的女人应该是为了复活自己的丈夫而来,却不知为何没有成功。
“去岁获新生”说的也许是去年有人成功复活,但之后的一句便是姜北不懂的。
“这东西真有神仙呐。”姜北看着通体漆黑的神像,下意识想去摸一摸,却想到触碰神像的后果,便硬生生收回了手。
“不会。”北洛淡淡道。
“洛兄如此肯定?”姜北拍拍北洛的肩膀道。
殿外的雨依旧下得很大,雷声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变得有些不真切起来,此时离开也不是,不离开此处的氛围又颇有些诡异。
“我们还是去另外一侧等雨停吧。”姜北摸了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
姜北同高帧回到了深红色神像前,北洛还呆在后面没跟过来,姜北只是让对方注意安全,也没强叫人家过来。
“姜北。”高帧看着眼前的深红色唢呐神像道。
“怎么?”姜北正在看着外面的雨势,看上去小了一些,见高帧叫自己便回过头。
“这可如何取?”高帧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
姜北朝着小门后的灰色房间瞧了一眼。
“老高,你这两把东西也真是厉害,都能自己当神仙了。”姜北看着眼前高大的神像笑笑道。
高帧瞟了一眼姜北,不想接洽。
“不过别担心,老高,一步一步来,我们这次备足了钱,定然能耗到其显灵,但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得靠你。”姜北拍拍高帧的肩膀,“毕竟你才是他们的爹爹。”
“姜北,都这时候了你开什么玩笑?”高帧的手往后一摸,姜北松了口气,还好没让对方把琴带出来。
“别急嘛,你丢了数十年的东西还指望这么好找?”姜北勾过高帧的肩膀道。
高帧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难过他道:“说实话,我已不确定他们是不是...”
姜北拍拍高帧肩膀道:“诶呀老高,都没见到先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没准人家还想你的紧,先见见再说呗。”
“方才那杆子上写了什么?”见高帧的神情有些沮丧,姜北问道。
高帧便回想了一遍,随即反应过来道:“..吾将..亲临?”
姜北点点头道:“咱们只需找到那...去岁获新生之人不就行了?”
高帧:“去找方才那位老者,他看上去知道得多一些。”
姜北点点头,瞧这老头的模样,像是小二口中的仙使。
雨中隐约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姜北抬头看去,是一摸黑红色。
“东棠?”
东棠快速地跑进了庙里,身后还跟着西陶和南南。
“姜公子?我们公子呢?”东棠给姜北了一把伞问道。
姜北接过东棠递来的雨伞朝身后的小门一指道:“谢谢棠妹妹,你们公子在里面。”
北洛此时已经从小门中走了出来。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先离开这儿。”
北洛走到姜北身边,语气不容抗拒。
在这阴森森的庙里呆了许久,姜北也想快些离开,此时便撑伞走进雨中。
真的入了雨中姜北才发觉这雨像是从天上倾倒下来的一般,时不时将伞面打歪,雨水落进伞间带着极为浓重的腥味,打在姜北脸上。
待姜北回到客栈时,他发觉自己的鞋和衣摆湿了大半,小二见状快步上前,给几人递了一杯姜茶道:“这雨酝酿了好几日,总算是下下来了,几位客官喝杯姜茶祛祛寒。”
脚下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姜北抬脚一看,见是自己的鞋子裂开,大拇指同混着泥土的水一齐冒出来,同朝着姜北的脚看的北洛打了个招呼。
北洛快速收回视线,额角跳了跳。
“姜北,你很穷吗?”
姜北讪讪地放下脚,将衣摆往下拽,把露出的一截大脚趾藏起来道:“我比较慈悲,这鞋子寿命没到我是不会轻易抛弃它的。”
一旁的东棠凑上来问道:“姜公子,你这双鞋子穿了多久?”
姜北思考了一下,好像没多久啊,那就是说明质量不好。
把姜茶一饮而尽,姜北和高帧回了房间。
把猫从箱子里抱出来,方才雨大伞小,姜北已经尽量把猫放在身前,减少雨水的侵袭,但摸了摸猫毛依旧有些潮湿,姜北把木箱中的软垫单独拿了出来,将被褥盖在猫身上,这才去洗澡。
脚上潮湿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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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觉太让人难受,姜北换了一套衣服踩着破鞋时才发现自己没带新鞋。
若是踩在这地上自己这脚算是白洗了,但若是继续踩着这双破鞋,自己的脚也算是白洗了。
一次性拖鞋,我现在知道你的好了!
床上的猫动了动身子,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姜北后又睡了过去,只留下姜北一人站在破鞋上纠结。
咚咚咚——门被敲响。
“谁?!”姜北高声问道。
“是我。”西陶的声音。
“老高!帮我开个门!”姜北扭头见不到高帧便开始喊人,却发现高帧不见了。
哎,姜北心中有些无奈,窗外的雨小了好多,别是独自去找那老头了。
姜北狠心踩着地面过去,打开门后便见到西陶手中拿着一双鞋子,看上去应该是新鞋,鞋面一尘不染,皮质鞋面泛着漂亮的毛皮光泽。
“怎么了?”姜北问道。
“公子说你他的脚同你差不多大,给你应该可以。”西陶有些呆愣地看着姜北实话实说道。
姜北听到隔壁间传来一阵爆笑。
是东棠的声音,笑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洛兄还知晓我鞋码?”姜北笑着接过西陶手中的鞋子。
西陶听到东棠的笑声后便有些不知所措,他摸摸脑袋又张了张嘴,终是低下头转身就走。
“诶诶,西陶兄!”姜北把人喊住。
西陶僵硬转过身问道:“姜…姜公子还有事?”
姜北光着脚踩在地上,身体倚靠在门口,他眼神扫了一眼隔壁房间的门,“无事,帮我谢谢你们公子。”
西陶应和着跑开了。
姜北拿着鞋子关上门,手中的鞋子提上去微微有些沉重。
姜北提起鞋子仔细看了看,虽说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太懂这方面,但是质地好、品质佳的东西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姜北也是,洗完脚姜北穿上鞋子感受便更深。
方才提在手上时感觉还颇有些累赘,此时入脚后却异常轻盈。
姜北穿着鞋子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给刚只是在客栈里踱步回来的高帧看着有些眩晕,他无奈地盯着姜北和他的新鞋,倒也没说什么。
窗外的雨又变大了些,落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雨声簌簌之间传来一声响亮的“谢谢洛兄!”
姜北隔壁的房间内,北洛正支着胳膊坐在塌上小憩,被姜北一嗓子嚎得猛然睁大双眼,随即揉了揉眉心。
北洛再隔壁一间的西陶抓着南南的手,“怎么办怎么办,公子定然是要把我杀了,我怎么这么不长脑子,都说了别说是他送的,呜呜呜。”
南南摸了摸西陶的脑瓜,意味深长道:“没事,一辈子很快便过去了..”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日清晨才渐止,乌云与黑夜融为一体,直到第二日被太阳的光芒撕裂。
姜北抱着猫修炼,高帧则是在房间里转悠。
虽说鬼发不出什么聒噪的脚步声,眼前鬼影重重,姜北有些无奈的睁开双眼,周身翻涌的金色灵力缓缓消散。
“老高,我说你别晃了,再晃我就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