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人捂着嘴哼哼哧哧，脸都要低到桌子底下。木吉铁平任由他们笑，神色无奈：“果然还是很羞耻啊，铁心这个名号。”
“对你们来说我还构不成威胁，没什么获取情报的必要吧。”
没有和照荣打过练习赛，源鸣雪对木吉铁平的了解仅限于区域赛几场晋级赛。
放在桌上的手相当大，能够轻松单手抓起球，体格虽然厚实，却并非筋肉系类型。他也确实更偏技巧路线，比起靠力量冲锋陷阵，定位更像是策应的塔台。
换句话说，脑子足够好用。
再换句话说，也许是紫原敦最讨厌的风格。
源鸣雪支着下巴：“怎么会，帝光从来不会小看每一个对手。”
“居然是认真的。”木吉铁平愣了下，“说不上小看，就像大部分人不会注意脚下路过的蚂蚁，奇迹的世代也不需要投入精力关注平凡的对手。”
蚂蚁……
总算见识到帝光的风评，源鸣雪有种熊孩子在外面兴风作浪被告状到面前的微妙心情。
可说归说，这种偏向邪恶反派的形容让她表情淡了些：“他们没有这样想过，强也是辛苦换来的，对篮球的喜爱不会输给任何人。”
“好的对手都值得尊敬，蚂蚁这种说法完全是强加给他们的傲慢。”
木吉铁平赶紧说：“抱歉，我一向不太会类比，不过我自己其实并不在意。”
“蚂蚁什么的，难道没有让大象倒地的一天吗，就算赢面很小，也要做挣扎最久的那只。”
木吉铁平笑着，温吞的棕色眼睛中深藏锋芒，依稀能看出属于「铁心」的不屈意志。
“你还挺想得开。”源鸣雪发觉他真的在客观描述，也收起那点不爽。
“SAIS的存在除了让训练模式化，更多是为了让人尽快到无限接近天才的界限。”她忍不住多说了些，“把一军的模型公开也是为了这个。”
“啊，这次我们可是做足了准备。”木吉铁平笑了笑。
撑起部长风范的人散发可靠光环，有这样的人带领，哪怕照荣确实是支普通人组成的队伍，每个队员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韧劲。
后辈信赖的注视中，木吉铁平慢悠悠从袋子中拿出一颗糖，丢向半空张嘴去接，咔嗒一下砸到门牙弹落在地。
“抱歉。”
又丢出一颗，掉落：“抱歉抱歉。”
“……………………”
好丢人啊！！帅不过三秒的家伙当着大小姐的面干嘛呢！
“噗。”
原来是这种奇怪，五月的情报果然很准确。
源鸣雪笑完，发现除了木吉铁平，其他人的脸又快塞到桌子底下。
“你的队员也蛮有趣。”她把木吉铁平的评价奉还。
暗叹一句没出息的毛头小子，木吉铁平问：“我记得你是社团顾问，不用去集合吗？”
“坏了，我还有事，下次见。”
源鸣雪立刻起身，提上已经分装两个袋子的饮料就准备走。
“等等，他们让你买所有人的份？”
“去宿舍顺路，怎么了？”
波子汽水瓶身很厚，十几瓶的重量相当沉。木吉铁平眉毛跳了跳，表情有点不可置信。
帝光名声在外的天才球场上大杀四方，私底下居然这么不靠谱。
但是，源鸣雪提着这种分量健步如飞，好像也有哪里不对？
“宿舍啊，那一起好了。”木吉铁平提议。
源鸣雪打量他两眼：“我赶时间，你最好能跟上我的速度。”
“负重跑我还是自信满满。”
三分钟后。
“……我想请问下，你们帝光是不是禁止普通人入内。”
宿舍楼下，木吉铁平一手拎一个袋子，弯着腰呼吸稍显沉重。
遭遇突如其来的街道地形极限拉练，稳重如他表情也有些裂开。
源鸣雪记下手环的时间：“谢谢你，前辈。”
“客气，其实我觉得你不太需要。”
她谢的不仅仅是这个。
这段路程足够看出很多东西，木吉铁平速度预估在B~B+之间，体能扎实，耐力尚可，数值均衡又全面。
只是左膝似乎有些不和谐的杂音。
作为“间谍”的回报，源鸣雪问：“SAIS有没有提醒过你膝盖问题？”
“嗯？差点忘了。”木吉铁平像是刚想起来，“多亏小赛，之前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这样的磨损也没什么办法，打球还要继续，只能平常多做防护。”
源鸣雪这下真得感到意外。
以数据的准确性，SAIS一定给出过相应运动量会造成的压力等级，也会有大概的损伤评估。
这些无不是在给木吉铁平的运动生涯挂上死亡倒计时，板上钉钉的红线一天天压过来，他竟然还能当做无事发生。
木吉铁平注意到她的表情：“走不开啊。”
“你有过这种心情吗，被那么多期盼的目光看着，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中途退出。”
有。而且最近越来越鲜明。
万众期待的全中联赛，也是源鸣雪抽身顾问主要事务的时间基点。
如果有人跳出来说不想让她走，或许她真得会犹豫。
况且运动员无法避免伤病，一想到这种隐患会成为限制几人在球场上发光发热的桎梏，源鸣雪就觉得无法接受。
作为负责健康监护的顾问，她要尽早为所有人扫清未来障碍。
“我知道了。”源鸣雪语气笃定。
木吉铁平和她不熟，自然也不了解这种句式代表她做了个重大决策。
两个人走进宿舍大厅，还有晚到的学校在做入住登记，明明人不少，此时此刻却安静得反常。
大厅另一半提供休息的阅读角，下沉步入区中，沙发椅围着数张玻璃小茶几，空位不少，却仅仅有一张小圆桌在用。
纯白校服的少年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有特别扎眼的行为，但存在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帝光……”
“嘘——”
没人敢靠近那边。先不说过于冷淡疏离的神色，从奇迹的世代横空出世，帝光就开始保持练习赛100%胜率的恐怖威名，即便身处偏远地区也如雷贯耳。
场面颇有些噤若寒蝉，源鸣雪心下失笑，对木吉铁平说：“给我吧——”
“小源！”黄濑凉太眼尖地起身招手。
颜色多彩的眼睛瞬间都转来。
半天没见的少女站在不认识的高个男生旁。身高原因，她需要抬头听对方讲话，男生也微垂脸，双手提着便利店手提袋，氛围相当居家。
也相当…刺眼。
已经称得上审视的多道目光如有实质，木吉铁平完全没对上频道：“既然都见到了，还是过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浓眉大眼的还搞战前垃圾话这套？
源鸣雪没拒绝，想让赤司征十郎也判断下这位铁心的各项数据。
大个子将汽水放到茶几上，神色和善：“中午好，帝光的各位。”
“谁？”陷在沙发里的紫原敦慢吞吞掀开眼皮。
“照荣的木吉铁平前辈。”赤司征十郎起身，礼貌地伸出右手，“感谢前辈帮忙，麻烦你了。”
客气到极致的寒暄语，木吉铁平微怔后握上，顿时像什么商业的双方会谈。
收回手，绯红色眼睛又转向源鸣雪，目光柔和几分：“外面很热，让青峰自己随便买点就好，别太放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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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还在这坐着呢。”
青峰大辉合上难看的杂志：“无冠的五将是吧，最好别在第一场小组赛碰上，我还想留在后面好好打。”
暗色皮肤少年姿态散漫，双臂搭在沙发椅把手上，明明坐着，细长凶气的眼睛愣是带出俯瞰的气势。
“是吗，那我们可要在抽签时好好祈祷了。”木吉铁平惊讶，“真难得能给你留下印象。”
闻言青峰大辉轻笑：“想多了，只是有点介意，什么无冠，好像谁抢了你们的冠军，这次就让所有人闭嘴。”
“小青峰——”黄濑凉太有些无奈，“就算是真心话也别说这么直白啊。”
这两个笨蛋，还嫌风评不够差是吗。源鸣雪从袋子拿出汽水，瓶底磕在玻璃茶几上，声音十分清脆。
“喝什么口味，刚才没来得及看，每种都买来了。”
脑袋一激灵，青峰大辉忍不住坐直身体：“海盐。”
“我也要海盐味。”紫原敦脸鼓起半边。
“就一瓶，找事？”
“峰仔故意趁我睡着的时候发消息。”
“……那不是当时特别渴。”青峰大辉心虚地让他，“行，我换个。”
“还想要源仔帮忙开。”
“等、小紫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明明是一根吸管的事。”
赤司征十郎无声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歉意对木吉铁平点点头。
非常日常的对话，但发生在这群凶名在外的天才之间，让人感觉相当奇妙。抛开盘旋在头顶的压倒性阴影，这些人也都是平平常常的国中生。
木吉铁平笑着：“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因为源同学的话，我只是很好奇她愿意维护的队伍是什么样。”
“总之，这次全中我会尽力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至少下次开场白可以升级成‘是你’，不再是‘谁’。”
这种充满战意的姿态倒让人高看一眼，赤司征十郎淡笑：“那就拭目以待。”
木吉铁平走后，几人都看向源鸣雪。
“干嘛？”她正翻着青峰大辉嫌难看的杂志，双腿交叠姿态闲适。
“咳，你和他说什么了呀小源？”黄濑凉太期待无比。
“没什么。”
“诶——讲讲看嘛，是夸奖对吧，对吧。”
“自己想。”
越不说，黄濑凉太越黏人，源鸣雪敷衍：“我说你们是全世界最棒的队伍，他不服气。”
“哈哈，小源说我是最棒的！”
“？”
“耳朵聋了吧又不是说你一个人。”
“烦人，黄仔。”
不管他们闹，暖鸣雪问真正靠谱的人：“另外两个人呢，五月我知道，还在和后勤部门对接。”
“黑子去见朋友，这次全中也有他认识的人，住宿分到了B馆那边。”赤司征十郎回答，“绿间要买幸运物，就和他一起出去了。”
“那就先简单说吧。”将刚才汇总的信息投到桌面，源鸣雪看向赤司征十郎，“木吉铁平，身高191cm，速度B+，功能性更接近控球后卫，队伍整体偏向Run and gun速攻。”
“后卫的事你更了解，如果遇上大概要和紫原多配合。”
“算得上值得关注的对手，所以现存能找到的影像资料每一帧我都看过。”
赤司征十郎淡淡地说：“不足为惧。”
和刚刚回复木吉铁平的“拭目以待”完全两幅面孔。
“我才和人说过傲慢不是你们的本意。”源鸣雪半扬眉。
“今年大家拿着帝光数据开卷，打的是合围之势，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还没说话，旁边三人忽然陷入安静。
眨了眨眼，黄濑凉太小声：“我没听错，征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