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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作者:留春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头正盛,透过木窗洒进屋内,留下斑驳光影。


    沈羡头斜去一旁,搁在椅背边缘,却并未觉得不适。


    只是微微出神,帛书便如生了羽翅一般,悄悄飞到另一边,待沈羡再次将精力汇聚于书上时,却是微微一愣,书页之上的内容早就与方才大相径庭。


    背着日光,却能清晰感到灼热,是以等到她身后默默走上来一人,沈羡只觉后颈变凉,很快便回过身来,与来人对视。


    陆衡没说什么,却可见其嘴角始终噙着淡淡一抹笑,见到沈羡,唇角又往上提了一些。


    她知那定是刘荣精心设计的一场朝议,不是没想过陆衡能沉着应对局面,粉碎刘荣幻想,却从未想过他会带着这样的神情回来。


    沈羡顿觉好奇,手扒着椅背:“看你这般,这是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陆衡垂眸,听沈羡疑问,真就细细思索起来。


    “虽不全对我们有利,但的确是有不少好消息。”


    “果真?”见陆衡肯定,沈羡顿时轻松了许多,放松了僵直的脊背,有些迫不及待,“那你不妨说说?”


    陆衡轻轻朝沈羡摆手,示意她先不必着急,旋即缓缓坐到了沈羡对面。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沈羡身前的茶盏上,不着痕迹地别开眼,语气淡淡:“你方才就在喝它?”


    顺着陆衡视线,沈羡瞟了一眼仍满着的茶水,心头一横,握住茶盏,将其全部咽入口中,而后颇为豪气地将其磕在桌上。


    “喝完了,行了吧?”


    再次抬眼,却见陆衡呆在原地,半张着嘴,右手抬起,一副要阻拦的模样。


    几息以后,他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喝完了?”


    沈羡有些疑惑:“嗯,怎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衡抬手扶额,颇有些无奈。


    “那是怎么?”


    “我并非想要催促你。倒是你,朝议前的茶水,如今早就放凉了,你却将其一饮而尽……还真是豪爽。”


    沈羡有些心虚地耸耸肩:“没放过夜,且如今正是炎夏,正好可为我解暑。”


    陆衡吩咐内侍下去为他们换一壶茶,而后拢拢袖口。


    “你可知我为何高兴?”


    “这里没有旁人,不妨直言。”


    沈羡见他故弄玄虚,也懒得掩饰自己的急迫,陆衡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


    “刘荣活不长了。”


    “从何说起?”沈羡道。


    “若问我具体缘由,我却是不知该如何为你解释。”陆衡道,“看他再一回起兵,是否亲自领兵便是。”


    “等等。”沈羡敏锐地从陆衡的话中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刘荣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想着起兵?”


    “是啊,如今江州、湘州、梁州尽在他掌握中,我甚至听闻,当地开始流通由他铸造的五铢钱。不是国中之国,而分明是要自立。”陆衡思索着,“但不知身后有谁撺掇,这一回不仅胆子更大,还能说得上是师出有名。”


    “苏弘?”


    “不像。”陆衡否定道,“他一向对刘荣忠心不二,劝他造反这样的事,他可不敢妄言。”


    “无论如何,刘荣是妄自尊大了些,若非前一次有世家暗中支持,又怎能顺利攻到建康?而最终他坐拥三州,看着风光,却领的是苏弘功劳。”


    “我看,他这般纵容手下排挤当地贤能,长此以往,只怕是连世家都看不惯他。”


    “虽是这么说,却也不能小瞧了他的势力。”陆衡道,“方才在朝议上许牧同刘荣辩论,末了却又同他走得很近。”


    “可在刘荣部曲将要围困台城时,许牧不是为了不让你冲动地亲自率兵决战,敢于犯颜直谏,甚至纵火烧了朱雀桥么?”


    陆衡长叹一口气。


    “这也是我始终看不透他的原因。最开始他说愿为我肝脑涂地,却又觉得刘荣起兵情有可原。那夜不惜以死阻止我以卵击石,却又在私下刘荣常有往来……”


    “自我幼时起,许牧便常伴于我身侧。《汉书》、《礼记》是他一字一句教我识读句读;《六韬》、《商君书》也由他为我亲自誊抄评点。我不愿信他背叛我,却也的的确确在防着他,许久不曾同他谈心了。”


    听陆衡对她分享心迹,流露出些许无奈,沈羡也难免觉得有些唏嘘。


    “局势瞬息万变,众人心中也有自己的估量,他们的改变也只是审时度势下所能做的最优选,你不必对此事太过执着。”


    “是我一时想不通了……”陆衡自嘲地笑笑,而后直直望向沈羡,“我准备派邵览出镇姑孰,提前做些防备,可以吗?”


    “可以。”沈羡扯出一个笑容,不假思索道,“若他能帮到你,那便再好不过了。”


    “所以如今……”陆衡抬眼,突然沉默下来。


    这内侍与方才并非一人,却看着面熟,沈羡记得他,是那日东宫生变,她留下来的人。


    可他服侍先帝,后又自请侍奉太后,怎会忽然来此?


    “陛下。”内侍恭顺上前,按着压盖,“太后娘娘派我来传话,说想您想得紧,让您抽空去见见她。”


    “嗯。”陆衡应了一声,极力掩饰心中不耐,“朕知道了。”


    沈羡以为内侍就要下去,想要捡起方才的话题,又瞥见内侍双手交叠身前,站在他们不远处,不知在等些什么,话到嘴边,最终变了样。


    “夏季的茶叶比上初春是要更苦涩一些。”


    陆衡很快会意:“毕竟不同于初春嫩叶。不过,如今茶水是以茶饼煎制而成,已经刻意减去不少苦涩了。”


    “说起来……前朝用于煎药的玩意儿,如今竟能风靡建康,真是不可思议。”


    “我听闻,中书侍郎很是爱茶,日日邀友朋共饮,乃至以茶代酒行宴,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拜访,他人避之不及,接过拜帖也只是连连惊叹,仰天长嘘,‘水厄’又至矣!”


    沈羡指节抵唇,适时地发出一阵轻笑:“水厄?倒是有趣。”


    话音刚落,却见陆衡耐心全无,眄视内侍,冷冷道:“你在台城中也算是老人,却仍不及新人半点察言观色的功力。”


    “三日后,朕自会拜访。”


    内侍没再说什么,自知惹陆衡不悦,只能走出屋子。


    “自那日以来,孟氏先是日日以泪洗面,站在宫外便能听见她的哭嚎声。后来永安宫内一片死寂,却见方士一批批地踏进宫门,低声替她诵经,从早到晚,绵延不绝,宫人对永安宫也是如避蛇蝎,不敢靠近半步。”陆衡面色平静,话语不起波澜。


    “方士?”沈羡问道,“太后娘娘信奉道教?”


    “我如何得知?”陆衡轻笑,“或许是变故之后,内心空洞,无所依托吧。”


    “话说回来,刘氏外表看似铁板一块,内里却离心离德。”


    “有人在私底下向你透露了与刘荣有关的消息?”


    “正是如此。”陆衡点点头,“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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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兵前便有少数人暗中反对他,譬如刘复;而随着形势不利,刘荣身体不济,如今刘氏的立场是愈发摇摆了。”


    “但这还不够。”沈羡道,“即便心生不满,也至多袖手旁观,明面上却不敢冒犯他分毫,我们可在背后推波助澜。”


    “刘渊也是这么想的。”陆衡身子后靠。


    沈羡侧头,皱着眉道:“你说什么?”


    方才莫非是她听错了?


    刘渊?


    陆衡默认了沈羡的话,她心中猜测得到肯定,却还是悬着一颗心不肯放下。


    “看样子,向你提供消息之人是刘渊。”观察着陆衡的反应,沈羡一点一点地试探道。


    “他向你透露了刘荣的计划?”


    陆衡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他愿意此后助你平叛?”


    “你答应了?”


    陆衡颔首。


    一瞬间,沈羡的后背便有冷意渗出,她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为何要答应?


    她还记得大征礼那日,刘渊是如何笑着复述她秘密前往高平郡所做的一切,三言两语便能让她感到无边的恐惧,末了还能颇为真心实意地祝她大婚顺利。


    她至今不知刘渊在那之后是否知道更多,又做了些什么布置……


    他那双清明的眼,仿佛无论什么人,只要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切秘密便无处遁形。


    “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确定你与刘渊只是相互利用,而非他只是顺理成章地掌控你?”沈羡担忧道。


    “我已经同意了,而他的确能为我做很多事,若有他助力,此次平叛也会顺利很多。”


    “可……我们至今仍未能看透他的底细,而他如今尚且因为刘荣只能掩藏锋芒,他日刘荣死去,他来全权掌控刘家,一切心机手段皆无需隐藏,届时只会更难对付。”


    沈羡在无意间加重语气:“你如今这般,不过是与虎谋皮!”


    “他是难对付,可你要知道,刘荣终有一日会死,而我身为天子,刘渊代表刘氏,也终有一日会成为我们的对手。”陆衡双眼幽深,“与其到那时匆匆应对,不如早早将他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清楚他的能耐。”


    沈羡陷入犹疑。


    皇室与世家本就水火不容,而她处在这么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更是难做。


    待刘荣病逝,苏弘伏诛后,沈家也便没了威胁……她还有必要再同他维持这样的关系吗?


    她还没忘,最开始成为陆衡盟友,也不过是为了求得家人安宁。而他在解决刘氏之后,下一个目标是否会是沈家……


    她不敢想了。


    意识到气氛有些僵硬,陆衡岔开道:“刘荣十日内会起兵,他畏惧天下人唾骂,于是这一回选了个傀儡王爷,意图逼迫我禅让于他。”


    沈羡收起杂乱的心思,仔细听陆衡的话,言罢,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可知晓那人是谁?在这般颓势下,还甘愿被刘荣利用之人,想必他也是狼子野心,觊觎皇位许久了。”


    陆衡指尖点点桌面:“宗室爵位世袭,全倚仗国库供养,世代不愁衣食,甚至能在他们的封地内作威作福。可即便如此,却永远有人不知餍足。”


    “宗室人员臃肿,我认得的人寥寥无几。”


    “只知道他名叫——陆子谦。”


    “对他毫无了解,可不是件好事。”沈羡道。


    “我已经在着人打探他的封地何在,不如,见过孟氏以后,我们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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