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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留春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羡心跳得很快。


    但她必须不能让自己显露出分毫的畏惧。


    她瞪大眼睛,看着守将站在桌前,抽出一块白布,搭在剑上,一路滑下去,从剑锋擦到剑尾。


    他好像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连给予她一个眼神都吝啬。


    她没能等下去,开口打断守将的动作。


    “不错,沈家二小姐沈羡。太子殿下应当事先知会过你,关于我的来意。”


    “没有。”


    守将还是没有正眼看她,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从未向我提起你,我不知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陆衡还真是处处给她使绊子……


    沈羡仰头,稍稍抬高音量:“北方消息流通不便,但我想石将军既是陛下派来北边防备刘荣的人,建康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将军的眼睛。”


    “知道您平素忙于屯兵,我便不扯些旁的,适才将军见到太子妃不识大体不下跪行礼的这点小事——”


    守将如她所料地转过头,手上的动作止住,眯起眼睛看她。


    沈羡声音突然放轻,朝他露出笑容,示意他放心。


    “也就不追究了。”


    沈羡单刀直入,不愿意在守将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我要粮仓里的粮。”


    ……


    要说这石烨还真是忠于皇室。


    方才沈羡也看出来了,他不是没收到太子殿下的书信而毫无准备,而是单单对她身为所谓太子妃的立场有意见。


    也是,世家一向不屑与皇室联姻,守将怀疑她是情理之中。


    沈羡只是拿太子妃的身份压了压他,又将她自己的想法往陆衡头上一通乱按,自己的私心变成太子殿下的苦衷,那守将的态度就当即软和下来。


    不过即便她不这么做,那石烨也不能拿她怎样。刚刚若是那把剑径直竖在沈羡脖颈前,陆衡的反应尚且难料,沈家冲动之下会做些什么,更令人无法防备。


    他不会害太子殿下于不确定的境地之中。


    ……


    陆衡站在大殿门前,命人通传。


    那守在门前的内侍的话里带了些迟疑,讪讪笑着:“太子殿下,殿里头有人呢,您看……”


    陆衡负手而立:“不知公公可否让本宫知晓?”


    那人搓搓手,躲开陆衡向他投来的目光:“这个……”


    陆衡饶有兴致地看他原地踌躇,没有为他解围。


    其实内侍不说他心里也已经有数,太子殿下已经站在他面前,还能让他如此举棋不定的,这台城里唯有二人。


    内侍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环顾四周,神秘地朝他挤挤眼,而后小步朝他靠近,附在他耳旁,手挡住外界的视线。


    “是尚书令刘渊大人。”


    陆衡闻言,嗤笑一声,拂袖上前,手攀着门沿,侧头朝向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的内侍。


    “公公是服侍父皇的人?”


    内侍扶正头冠,连连点头称是,肥肉垂在他脸上不断颤抖。


    陆衡垂眸看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公公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刘家的内侍。”


    内侍惶恐至极,当即便要抬头为自己辩解。


    午后金黄的阳光精心雕琢陆衡的轮廓,玄衣之上埋伏的金色丝线在烈阳之下竟化作明黄色的剑影,刺得他双目几近失明,他从未感受过这股如此强势的威压。


    眼睫在少年脸上垂下阴影,遮挡他的神色,让人琢磨不透,更不敢揣度。


    明明正处于寒冬,可内侍背后不时有汗水滑下,浸湿他的衣物。


    “太子殿下……”


    但门口的少年没再置会,他双手撑开殿门,毫不迟疑。殿门前,只剩内侍一人沉默地跪在那处。


    皇帝陆豫坐在龙椅之上,刘渊站在他的对面。听到外面的声音,二人双双转过头来。


    陆豫看向他,神色略微软了几分,微微弯起嘴角。


    刘渊弓腰,慢慢转过身来,抬高了头上的三梁进贤冠。


    他与陆衡投来的视线撞上,眼中不起一丝波澜。


    ……


    沈羡快步回到客栈,岚儿听见声音便向她迎来:“小姐回来了,奴婢已经遣人送饭上来,还热着呢。”


    沈羡脱下斗篷,将其挂在架子上,嘴上的功夫也没停下:“昨日我让车夫提前停下来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为的是让马端的状态好一些,顺便问他是如何跑到我们安车上的。”


    “如今我在昌邑的事办好了,也就不必再慢悠悠等下去了。”


    她转身走向铜盆净手,马上走到食案前。


    …


    一个时辰后,沈羡换上布衣,套上纸袄,来到床前。


    一日的时间不能让一个经受长久饥饿的人不再消瘦,但沈羡能够看见,男孩的眼睛里已经不再蒙着一层沙尘,逐渐透亮起来。


    “我们要去其他地方办事。你且一人住在这里,几天以后我们就能回来。”


    “那我呢?贵人,为什么不带着我?”男孩有些委屈。


    沈羡语气平静:“我已经拜托客栈的伙计看管好你。”


    男孩当即就要掉下眼泪,他手里的热气腾腾的烙饼掉在身上,碎渣撞向床,星星点点,到处都是。


    “你们要抛弃我了?”


    他顾不上拍掉手里的饼渣,油腻的手攀上粗糙的纸袄。纸袄吸油,刹那间上面就留下了他手掌的形状,甚是难看。


    沈羡皱眉看着马端手所在的位置,想要抽回去,却发现这个瘦弱的男孩如今力气大了不少。


    “我没说过抛下你,只是你如今的身体状态能受得了?我们此行是要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男孩哭喊出声。


    他只是害怕一个人守在这间屋子里,就像之前他守着的那件小屋,那个水缶。


    所以,他不怕吃苦。


    “我很多活都能干的,我的母亲腿脚不好,收麦子的速度很慢,我能帮她一起收。母亲走不动了,躺在床上,我也能一个人种麦子、收麦子,一个人出去找吃的。我还会滚面团,做蒸饼,会出去打水,会帮人拉磨。我这个人胆子大,没什么不敢做的,我还聪明,母亲会识几个字我就会识几个字……”


    男孩絮絮叨叨地说着,嘴不肯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听见的就是眼前贵人对他的宣判,他害怕让她以为自己没有价值。


    “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活都能干,但你会做的这些和我们要做的事无关。”


    “不会的东西我还可以学!”


    男孩紧接着跟了一嘴。


    男孩很倔,瘪着嘴巴,泪汪汪地看着她,他一声不吭,可也一丝气力也不肯松。


    也罢。


    沈羡知道金乡县北边靠着胡族,东边的胡陆县又有未知的危险,那里的人一定甚是警惕。带着这么个男孩,也许能博得金乡县人们的同情,放她们进去。


    “那就和我们一起走。”


    现在不会抛下男孩,可沈羡想,此事解决以后,总不能带着他回建康。


    沈羡站在客栈掌柜面前,身上背着包袱,旁边牵着个小孩,身上衣物不知何时已经从锦缎换成纸袄,手腕处还带着油污。


    掌柜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少女,还是无法将她同入住那日那位千金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沈羡有些无法忍受那人持续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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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头供人观赏的什么新奇动物。


    “看够了?”


    掌柜双手合十,歉疚道:“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对贵人的行头有些好奇。这纸袄是穷苦人家穿的,贵人这是……”


    “不必问太多。”


    “是,是。”他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贵人都发话了,他又怎会多嘴。


    掌柜拿起柜台上沉甸甸的袋子掂了掂,里头传来钱币碰撞产生的脆响。两抹红晕飞到掌柜的脸上,他不由得裂开了笑容。


    “这钱肯定够您续住十日了,您带到这儿的衣物和首饰之类,我一定替您保管好!”


    见此人不再多问,沈羡挂上甜甜的笑容,身上的攻击性顿时减弱大半:“多谢掌柜肯帮我的忙,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沈羡掏出一封信,递给掌柜:“我此次从南方一路赶来这里,许久都联系不上家人,心里想念得很,不知掌柜能不能帮我往家里寄封信?”


    掌柜眯起眼睛,收走这封信:“那是自然。”


    这是沈羡此次前往北方寄给陆衡的最后一封信。


    今日清晨,沈羡接过陆衡从建康寄来的回信。果然南北之间信息传递不便,这陆衡回的还是她在建康时,动身去往北方前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上面说着他已经收到了她的来信,他会注意劝诫陛下对待刘家态度和缓一些,并向她道歉,他记错了信息,粮仓在昌邑县而不在胡陆县,希望她能及时看见。


    沈羡看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陆衡其实巴不得她回不了建康,这封信从头到尾都好像在钦佩沈羡她能顺利活到现在。


    他是如何神机妙算,明知自己给错信息,却又算准了她一定会知晓粮仓不在胡陆县而在昌邑,提前将信送到昌邑守将处?


    她若是轻信了陆衡的话,还等不及看到陆衡的这封信,她今日何时到的胡陆县就是何时死的。


    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最后那段话。


    他说半个月后便是二人大婚之时,他提前告诉沈羡,也让她心里有个底。


    自她写完那封信至今已经过去了五天,回程至少四天。也即是说,留给她解决危机的时间还不到五天。


    从复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沈羡点点头,走出客栈大门。


    这是她第一次穿上布衣和纸袄,外面的大风呼啸着从她衣物的每一个缝隙当中钻进来,刺得她骨头发冷。


    那些百姓冬日也穿的是这些,他们是如何捱过冬日,捱过人生中的每一年?


    一旁的岚儿见了,脱下自己身上的纸袄走近她:“小姐,若是觉得太冷,奴婢可以将纸袄里夹着的棉絮取出来,放到小姐这一件里。”


    沈羡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呼出一口白气。


    “不必了。”


    纸袄太薄太短,甚至不能盖住她的手和脚踝。她攥紧手,可手依旧发白。


    趁着正午的太阳还能额外带给她们一些温度,她们得赶紧走。


    “金乡县离这里可远?可否带路?”


    弯着腰跟在她们后边的伙计有些紧张地说道:“万万不可啊贵人!那里乱得很!”


    “回答我的问题。”沈羡干脆地说道,带了些命令的意味。


    “不远。若是徒步过去,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出了城门,向远处眺望便能看见。”


    伙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手握拳,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只是我实在无法带路了,若是那里单独只有金乡县倒还好说,可偏偏,旁边还有个胡陆县。”


    “那个地方早就被山贼占领了。”


    “县里原来的人呢?”


    “原来的人都被山贼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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