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陈斯跟晋竹影所说,洛城证人跑掉的事情,叶长年竟是当事人。
“三五皇子在朝堂上竟然联合推举七皇子在万诗坛正中,我直觉不对,叫人紧盯着三皇子和五皇子,”叶长年并未参与到黎江假死一事中,却从朝堂得出结论,“发现三皇子派人去找五皇子,就跟踪了一道,看到他们在交接一个人。”
“证人?”
“正是。”
“他现在在三皇子手里?”
叶长年摇摇头:“非也,他跑了。”
秦昭来了精神:“咋回事?”
“两伙人都想把人往自己那抢,五皇子这边不想把证人送出去,三皇子那边又非要把证人当场杀死,一来一回的,证人找机会溜了。”
“还挺机灵,查到具体是什么人了吗?”
“年龄不大的瘦高男子,鼻梁上有道疤,我对比了特征,然后去查洛城当年的相关人事,这人可能是当年守城之人。”
“是雍朝人?”
“对,根本都不是北狄人。”
“我们去哪找他?”
叶长年笑了,环顾四周:“不晓得你去没去过,金麟台。”
“听说过。但这么多人在外面看着我呢,我不能出去。”秦昭指了指围墙,从她打太子陵回来,皇帝派来的护卫就寸步不离守在别院外。执行的要求也很简单,无论秦昭在里面做什么,别让她出来。
“哦,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你能被守卫困住,失敬失敬。”叶长年揶揄道。
秦昭白了他一眼:“今晚出发吗,地址给我。”
陆风怜从房顶探出头来:“我也去。”
秦昭:“那你要把剑取下来。”
“不行。”
叶长年笑道:“兄台放心,那地方安全得很。”
柳市街金麟台。
京城最大的赌场,数年前凭空出现在京城,凭借花样繁多的规矩和玩法挤兑黄许多家竞争对手。这里不限身份,王公贵族与平民百姓都可进入,但所有赌场的牙人管事包括客人都必须佩戴赌场提供的统一制式、仅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唯有赌场庄家知晓面具下每个人的真实身份。
这里对每一位来客提供庇佑,哪怕是杀人犯。所以引发刑部与大理寺巨大不满——因为不知道这位老板是何等通天的人物,他们若要进来抓人,需要走极复杂的审批流程,最终竟然需要得到五皇子首肯才可以,而五皇子时常来玩,没人想触他的霉头,久而久之头铁非要进来抓人的事也少了。
金麟台的外貌与其名字正相反,建筑古拙大气,雕梁画栋一概没有,只有高大的门楣和粗壮的暗紫色木头柱子表明此地非同小可。大门打开,正对影壁,上题四句诗:“天上风雪月,人间金麟台。无相千金掷,执骰碎玉光。”
秦昭二人向门里走,秦昭偏头对叶长年道:“赌场也写诗,万诗坛也写诗,从这点来讲没什么区别。”
叶长年横秦昭一眼:“都是为了钱和权,从这点来讲也没什么区别。”
“你把自己也骂了。”
“那我再思考一下,嗯,思考之后觉得还是一回事。”
秦昭还想说什么,见门口侍立的管事迎上来,便住了嘴。管事搜身后递上属于客人的丑面具,要他们戴上再进去,还特意补一句,说他们今天来得巧,有人点名要见赌场老板,要经历老板准备的严格考验,赌局刚刚开始,已有不少今日的玩家去围观。
秦昭与叶长年对视一眼,心道这人莫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赶忙戴上面具加快进步往人声鼎沸处跑去,裁判刚刚宣布完规则。
本来该摆满牌桌的房间此时只有正中间有一张桌案,上面摆好了象棋,两个戴面具的人衣着相同,相对而坐。几步开外有围观的人群,约么四五十人,正交头接耳。
“劳驾,哪个是来砸场子的?”秦昭偏头问向旁边的围观群众。
“左边那个,红棋。”
“不就是下棋吗,怎么就严格考验了?”
围观群众热情解说:“你仔细看,他面前的棋,车马炮各少一个。”
“他输了会如何?”
“会被打断腿。”
秦昭惊愕,只觉这条件实在太不公平,又眯眼看着红棋选手的背影,心里嘀咕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
“这么离谱的条件他竟然都答应?”
围观群众笑了:“你刚来没听到前面的。他少了车马炮,但是在场的人他可以随便杀,杀一个,就多给他一个车马炮。”
秦昭:“!”
听闻此话,饶是旁边一直打量人群的叶长年也凑过身来。
“那你们怎么不跑?他怎么说的?”
“因为他说他不会杀无辜的人,况且方才裁判说今晚能看完挑战的观众赢了拿钱输了免单。”
秦昭点点头,心道果然有鱼食的地方就会有鱼,也不顾鱼食后面是不是藏着钩子。不过这人还真是个汉子,不愧是能从北疆回到京城的人。
说话之间,棋局开始,红方先行。
秦昭不会下棋,完全看不懂木盘上的小木块挪来摆去有什么意思,所以当时苏牧离开给她的白玉象棋她一直扔在一旁。但是当朝皇上喜欢下棋,所以三位皇子和众多大臣也都苦练棋艺,俨然是京城官场的风尚,美其名曰有大局观,做执棋者。
陪上司下棋很是一门艺术,不能总输,否则上司能看出来你哄得太假,定会觉得你有所图谋。赢不仅要控制数量,又要赢地侥幸,至少让领导觉得你是侥幸。而这一切都要在表演的情况下,表演惨败,表演惜败,表演侥幸得胜,非常考验人的综合能力。
秦昭觉得皇帝让人陪他下棋,简直是助长不正之风,但她历来说话没什么水花,便把嘴闭上。
双方都已经下了几十步,秦昭看不懂,但她能看出来双方的棋子都在变少,偏头问叶长年:“现在什么情况?”
“红方折了一马,两兵,一相。黑方折一马,一兵,一车。”
“什么意思?红方厉害?”
“他确实很谨慎,开局少三子又必须要赢,只能稳扎稳打,”叶长年摇头,“但他眼下已被双将,情况很差。”
“什么叫双将?”
“再动一步可能就死。”
似是完全被叶长年说中情形,只见此人抬手在空中踯躅,却半天不动。
围观众人大气不敢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右手指尖,等着眼前此人下一步究竟会作何选择。
突然,有人口哨声从远处传来,阵阵激荡,站在一旁的裁判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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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年轻人,你现在情况很是危险,我们老板大度,给你一次机会,不过规矩略有调整。你现在每杀两个人,就可以多拿到一个车马炮。房间里站着的这些人,随便你选。”
脸被面具遮挡看不到表情,裁判的声音充满笑意与诱惑。
话音刚落,方才四门洞开的房间突然响起“砰”“砰”地几声,大门都从外面被紧紧关上。围观群众开始骚乱,有人开始与看门人产生争执,间或传来撕扯的声音。
此人低头看着棋盘,没有做声,也没有动作。
周遭的混乱在发酵。
“用别人的命,换你的腿,非常划算。命是别人的,腿是你自己的。”裁判再一次开口。
此人抬起头,开口冷笑:“金麟台就是这么算账的?告诉你们老板,我不会杀无辜之人,更不会用无辜之人的命来换我的腿。我就坐在这,第一局输,我左腿留给你们。第二局输,我右腿留给你们,我总会只留着一颗头去见你们老板。”
裁判闻言,点点头,不再做声,示意他继续看棋。
方才骚乱的围观群众见不会被波及,也安静下来,屏息等待着他下一步该如何走。
短暂的风波瞬间平息,而秦昭,在听到他说话的那一刻,脑中轰地一声炸开。
此人不是什么洛城的证人。
他是晋竹影!
秦昭登时抓住叶长年的胳膊,在他耳边道:“是晋竹影,怎么办啊!”
饶是叶长年与晋竹影打交道不多,也已然听出他的声音,面具后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来:“他下棋水平怎么样?”
“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会。”秦昭的手有些发颤。
“再等等看,”叶长年倾下身子道,“他抬起来的那只手并没有发抖,而且他拒绝了裁判的提议,应该心里有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晋竹影的手突然动了,但也只是从一颗棋子悬到另一颗棋子上方而已,始终没有落下去。
方才安静的围观群众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又一声口哨声传来,裁判道:“老板说如果你执意不肯伤人,规则就改回去,你只要杀一人,就给你补一颗子。”
话音未落,晋竹影却突然动了,只见他把帅往左移了一步:“算了,先这么地吧。”
将军之势不复存在,但黑子可以轻易对红子再次双将。
执黑字之人立刻把自己的炮拿起来,与红方换子——他开始虐杀晋竹影了。
秦昭急得满头大汗,想冲出去搅浑棋局,却被叶长年拉住:“他心里有数。”
“几个意思?”秦昭不解。
叶长年轻声道:“对方现在呈骄兵之势,一旦抱着虐待的心态对敌方,追求赢地漂亮,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晋竹影应该早就想好了该怎么下,他只是在拖时间,熬对方的心态。”
秦昭将信将疑,把目光重新投入棋局,只见黑子每次落子声都极大,啪的一声吃掉对方的棋子。而红子,则不以吃子为目的,来回左右腾挪。
终于,红子的兵拱到了黑子将的面前。
而将的退路,被自己的仕挡住。
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
黑子选手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口哨声响起,悠远地不知传向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