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不明白白韵颜为何说起这些，怔愣抬眸，“什么？”
“没什么。”白韵颜笑着摇摇头，伸手抚了把宋明珠的头，“只是头一回见你对吃饭都不上心了，我们明珠也长大啦。”
宋明珠没接话，耳根倒是红了一片，将脑袋又低了回去，只是心里还在嘴硬。
这哪是第一回，大嫂养胎这些天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就拿除夕宴上来说吧，那天晚上她不也因着心里有事所以没怎么吃东西吗？
头一回才轮不到谢蕴呢。
白韵颜瞥见她耳朵，便了然地住了口，可不能把人给羞走了。
宋明珠虽挂心着香囊，但也知道她来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给白韵颜开解。
所以在吃午饭时，宋明珠不断尝试着跟白韵颜搭话，将她养胎这些天错过的事都一一分享给她。
虽说这些事宋明宽自然不会瞒着白韵颜，但男女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宋明宽又要防着白韵颜听了后担心，估摸着只会提个前因再讲个结果，中间过程全然省略，哪会像宋明珠讲的这般生动。
就拿前不久处置武侯的事情说吧，为了不让白韵颜挂心，宋明珠先提起结果，“大嫂，除夕宴上武侯被皇上处置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白韵颜茫然地摇摇头，“不清楚，你大哥没跟我说。”
宋明珠进一步挑起白韵颜的兴趣，顺便也给自家哥哥解释一下，“那估计是怕你担心，毕竟这事儿跟咱们家有关。”
“什么！”白韵颜果然被勾起了兴趣，直勾勾地盯着宋明珠，“快说说怎么了？”
宋明珠趁机往白韵颜碟子里夹了些清新爽口的菜，而后将武侯在大殿上认为宋朗恶意独占军权的事慢慢讲给了白韵颜听。
白韵颜听完，啪地一声将筷子摔在桌面上，“这都什么歪理！”
宋明珠连忙安抚，“嗐，他脑子有病，大嫂别跟他一般见识，吃菜吃菜。”
白韵颜冷哼一声，显然还在气中，低头看了眼碟子里的菜，说了句：“吃不下。”
宋明珠笑笑，又给白韵颜添了两筷子凉拌菜，说道：“大嫂别气，咱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你听我慢慢说。”
宋明珠学着平常0921给她讲故事的节奏，将殿上发生的事给白韵颜讲清楚，尤其将宋明昭回怼的那两句，以及皇帝质问武侯，武侯崩溃似痴似傻地被架出殿外的场面描绘地极其详尽，听得白韵颜格外身心舒畅，瞧着盘里那些爽口的菜也觉着胃口上来了，拿起筷子边听边吃。
一顿饭就这么在两人的交谈声中结束。
吃过午饭后，宋明珠回到自己院里，等白韵颜午睡过了再来。
临走时，白韵颜的贴身丫鬟追出来给宋明珠行了个大礼，宋明珠一惊，连忙叫梅花给人扶起来。
“多谢小姐，我家少奶奶最近这两月总是爱盯着一处发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胃口也越来越差，奴婢都要急死了。今日小姐来，少奶奶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整个人看着也精神多了，都是因为小姐，奴婢在此谢过。”
宋明珠摆摆手，“放心，大嫂她就是憋得太狠了，大哥又忙于公务，大嫂不好意思再给大哥添乱，所以才终日苦闷。你们找人去坊间搜罗些八卦传闻回来一点点讲给大嫂听，大嫂很快就好了。”
“是，是，奴婢记下了。”
宋明珠回到院里，拿着纹样一张张翻来覆去地看，一直到白韵颜午睡醒了遣人来叫她才选定。
白韵颜拿着那张纹样，“确定选这个了？”
宋明珠颔首，“嗯，这莲花纹样就一朵莲花加一根枝，连片叶子都没有，已经够简单了，而且送这个纹样比其他稍微能送得出手一些。”
后一句宋明珠说得声音极低，但白韵颜还是听见了，无声地笑起来。
她身边的丫鬟见状立即捧着一碟子葡萄，给白韵颜递了一粒，白韵颜瞧了眼，接过吃了。
宋明珠挑眉，这丫鬟脑子转得倒是快。
白韵颜接连吃了四五个，才摆手让丫鬟下去，取出一块划粉，说道：“那我先找些废布料给你练练手？”
听到白韵颜说起这个，宋明珠不是很开心地撅起嘴，“阿娘给了我不下二十片废布料，连好的布料也给我裁了十块，说让我多刺几个，起码挑个能看的送过去。”
白韵颜看向梅花臂间挂着的包袱，觉得这里头估计不止三十块布料，“倒也，不必。这个莲花纹样应该费不了这么多布料。”
宋明珠轻哼一声，“我跟阿娘说了，阿娘不信我。”
梅花上前将包袱打开，取出些颜色不太好的布料放在桌上，白韵颜打眼一扫，绝对不止三十片。
她先是随手挑了几块厚实些的递给丫鬟，叫丫鬟在宋明珠的左手手指缠上几圈，免得被针刺到。
趁宋明珠包手指的功夫，白韵颜用划粉将莲花纹样画在了布料上，“来，先根据我画的划粉定轮廓。”
宋明珠笨拙地拿着针，一点点学着白韵颜的动作，初时确实很不习惯，总觉得手里的针和针后连的线有它们自己的想法，一连废了不少料子。
好在白韵颜是个有耐心的，将关键点掰开了揉碎了教给宋明珠，从怎么拿针，怎么入针，什么角度省力又好看，到怎么换线，怎么埋线，怎么收针。
两人一个教得专心，一个迫于年即将过去而被迫学得专心，宋明宽每次下朝处理完公务回来就能看见两个小脑袋凑在起嘀嘀咕咕。
直到初五那天，宋明珠捧着绣好的莲花香囊眼眶都是红的，“终于绣好了，呜呜呜呜呜。”
白韵颜看着好笑，忍不住哄她，“好啦。今儿初五，香料铺子估摸着也开门了，下午就可以去挑香料，这香囊就算是做好了。”
“嗯嗯，我吃过了饭就去。”宋明珠激动得恨不得原地蹦两下，临走前俯身往白韵颜怀里一钻，脑袋蹭啊蹭，说道：“谢谢大嫂。”
说完，宋明珠便蹦蹦跳跳地走了，白韵颜坐在床头看着她的背影，耳边的喧嚣声渐渐消失，屋子里又恢复了年前的寂静，她嘴角的笑慢慢消失。
此时，她的贴身丫鬟忽然搬着矮凳坐到床边，捧着一碟子水果，压低声音跟她说：“少奶奶，前两日我去街上给小姐买糕点，听说了件事，可离奇了。”
白韵颜一愣，这丫鬟是她陪嫁，从小就跟着她，从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坊间秘闻，怎的今日忽然……
“什么事？”
“就是街上有家卖猪肉的，生了个儿子宝贝的不行，才五岁就养得无法无天……”
白韵颜淡淡听着，逐渐被勾起兴趣，手不自觉地往碟子摸，叉了块苹果放在嘴里。
另一边，宋明珠喜滋滋地捧着香囊，只觉着今日天气格外好，花格外香，自家大哥也格外帅气。
宋明宽正走着，见着宋明珠迎面走来，欢天喜地得，一点都不像前两日那么苦大仇深，“这是绣好了？”
“是啊是啊。”宋明珠简直乐开了花，天知道她这两日都要被折磨疯了，如今终于解脱，她都恨不得出去放两挂鞭庆祝庆祝。
宋明宽屈指敲了下自家妹妹的脑袋，“收敛点，去外头可不能这么蹦跶。”
“诶呀，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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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珠转身将香囊交给梅花收着，拉着宋明宽走到墙边，“我如今刺绣也绣好了，大嫂这头差不多八个月，临盆还有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办？”
宋明宽眉头几乎打结，“实在不行我请两个月假，在家好好陪她。”
宋明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陪有什么用！你生过孩子吗？”
“当然没有。”生孩子这事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宋明宽颇为头疼，“那怎么办，让娘来？”
宋明珠摇摇头，“去写信，请大嫂的母亲来。”
“岳母！”宋明宽眼神忽然明亮起来，忍不住搓了搓宋明珠的脑袋瓜，“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让岳母来。我妹妹可真聪明！行了，大哥写信去了！”
宋明宽搓完转身就走，宋明珠站在原地无奈至极，只能喊着道：“记得让大嫂写！还有！信要加急送！”
“咳咳咳。”宋明宽走得飞快，宋明珠只能不断提高音量，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梅花整理好方才宋明珠被搓乱的头发，将香囊还给宋明珠，“小姐，中午回院儿里吃？”
宋明珠捏捏手里的成果，心绪又一下子飞向枝头，手一挥，道：“去下馆子！”
两人叫上马车，一路往膳翠楼的方向奔。
路上刚巧路过了香料店，梅花瞧见后与宋明珠说了一声。
“小姐，香料店开门了。”
宋明珠下意识看了眼梅花怀里的香囊，颔首道：“好，那我们吃完饭就去香料店看看，争取明日就送出去。”
大年初六，应该也能算新年礼物吧。
宋明珠心里有些小忐忑，但这为数不多的忐忑在闻见膳翠楼中传出的香味后即刻消散殆尽。
梅花扶着宋明珠从马车中下来，对迎上来的小二道：“给我们找间雅间。”
“好咧，您二位跟我来。”
宋明珠还没走几步，忽然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喂！那个宋……”
宋明珠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瞧见一身着嫩黄色衣裙的姑娘正站在楼梯上垂眸看她。
这人正是年前经历了一场大劫难的林霏，想来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喊人家姑娘的名字不太好，所以只喊了个姓，把后面的又咽回去了。
宋明珠让带路的小二先下去，走到林霏跟前，见她现在面色红润想来是已经迈过那个坎了。
林霏被宋明珠瞧得发毛，问道：“这么盯着我干嘛？”
“看你过年吃胖了多少。”宋明珠随口胡扯，而后不耐地拍拍林霏的手臂示意她带路，“快走，堵在这里影响后面的人。”
林霏脸一红，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一转身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嘴里小声念叨着：“我就这两日吃得放纵了些，这么快就能看出来了吗？”
一行人进到林霏提前订好的雅间里，店小二很快上了几道凉菜和一壶茶。
宋明珠也不跟她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豪放的样子看得林霏直摇头，“你好歹收敛一点，跟饿了七天七夜一样。”
宋明珠喝口茶顺气，“七天七夜就饿死了。”
林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吃相跟饿死了没什么区别。”
宋明珠才懒得理她，吃了几口凉菜后便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淡声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霏眼神里闪过一丝讶然，既惊讶于宋明珠的敏锐，也惊讶于宋明珠的直白。
所以，林霏也没再扯什么客套话，单刀直入，“除夕宴上武侯的事，是不是你们家跟上面那位一起布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