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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窥视

作者:江挽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殿下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


    陈叔往马车里探望,没人。柳章已经下了马车。江落却不见踪影,明明两个人是一块出去的。陈叔还以为自家殿下又像上次那样把人扔了。


    虽说小丫头有点特殊,但好歹认了徒弟,怎么能说扔就扔。陈叔一路跟在柳章后头。眼看着他拐进江落房间,袖中掉出个血肉模糊的人。


    原来他一直把江落藏在袖子里。


    江落昏迷不醒,身受重伤。陈叔探她鼻息,气若游丝。


    “殿下,”陈叔回头看着柳章,诧异问道:“小姐怎么伤成这样?”


    “把她抬到床上去,喂点水。”


    “这得请大夫吧。”


    “不必,”柳章道:“躺两天就好。”


    “这……”陈叔左看看,右看看。哪哪都伤得不轻。怪可怜的。殿下说不让请大夫。陈叔斟酌道:“要不我让人煎点药?先喂一点。”


    柳章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卧房,关上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有一道撕裂,银色丝线垂下来,狗啃似得参差不齐。小臂内侧露出带血的牙印。


    这是江落奋力一搏在他身上留下的伤,也是唯一的伤。当她发现自己怎么努力也碰不到柳章一片衣角时格外恼怒。明明知道扑过来很有可能会被一剑穿心,也要拼死咬住他。那样坚定狠决的眼神,让柳章怔住。她又不是狼。


    她只是……一只虫子。


    挖出内丹,江落失去大部分法力。她依附傅溶而活,没有缚鸡之力。傅溶喜欢什么,她便喜欢什么。跟在傅溶身后的样子乖巧极了。


    她对傅溶言听计从,却在柳章面前张牙舞爪,一遍又一遍露出獠牙。柳章忽视她,她就故意找茬,处处作对,直到将自己逼到绝境,被打得遍体鳞伤。


    此番吃了大亏。


    柳章想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两人碍于傅溶不便撕破脸皮。实际上,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妖精天性自由。江落依恋傅溶,却不愿意为了傅溶放弃自由。她使出自己所有手段来反杀柳章,做困兽之斗。柳章顾忌同心蛊,不敢要了她的命,棋差一着。所以被咬了一口。


    他手腕上齿痕深刻,犬牙尖利。


    每次看到,就要想到那个浑身带刺的人,绝不屈服的模样。


    ……


    陈叔亲自煎了药,送到小姐房间。经过两日昏睡,江落已醒了。她静悄悄躺在床上发呆。有人进来,也没反应。陈叔道:“小姐醒了,正好,来喝药吧。”


    江落无动于衷。


    陈叔吹了热气,用勺子喂她。


    她闻到苦味,下意识扭过头去,浑身抗拒。


    陈叔解释道:“这是补身体的,喝了药,人就好了。”


    江落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哪怕流干全身的血,骨骼皮肉支离破碎,她也能活下来,并且将自己修补得跟从前一模一样。陈叔以为她怕苦,拿出一小包蜜饯,哄她,“小姐尝尝这个。小侯爷幼年不爱吃药,也是配蜜饯服下的。”


    听到傅溶吃过,她才给了陈叔一个眼神。


    “这是什么?”


    “蜜饯。”


    江落吃了一颗,甜丝丝的,比冰糖葫芦还甜。


    陈叔喂她吃药。


    江落摇头,“我不用喝药。”


    陈叔道:“喝药好得快。”


    江落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上面缠着布条,陈叔给她包扎的。她解开来,露出光洁的新生皮肤。陈叔前日看到的遍布剑伤已经消失,一点疤也没留下。难怪殿下说不用请大夫。江落的恢复能力,比修行者还强悍。陈叔哑然失笑,“原来是我多虑了。”


    江落抱着蜜饯碗慢慢吃。


    陈叔放下药汤,道:“那小姐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江落道:“红糖包子。”


    半个时辰后,江落吃完蜜饯,包子送了来。这个家里除了柳章以外,其他人都对她很好。尤其是陈叔。知她重伤初愈,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裳。


    江落吃饱喝足正想泡个热水澡。爬下了床,脱掉衣裳。铜镜反射出她的身形。江落的目光停留在上面。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她从未认真欣赏过自己的人形模样。


    人很奇怪,后腿长,前腿短。


    柔软的皮肤没有鳞片覆盖,后背没有翅膀,不能飞行。


    江落揽镜自照,观察了一会儿,她对自己的身体有点失望。


    个子太矮,身体太娇小。骨骼和肌肉都不够坚硬。要是她更强壮些,一定不会被柳章那么容易打飞出去。她折磨自己一样,复盘那盘输掉的赌局,耿耿于怀。满怀惆怅坐进了浴桶中,一口气沉到水底,把脸憋得通红,直到不能呼吸,才浮出水面。


    她满脸的水珠往下滚,望着房梁,一只蜘蛛顺着长丝垂下来。隔着虚空对视。


    江落道:“你在嘲笑我吗?”


    蜘蛛没有回答她。


    江落自顾自道:“我不会屈服的。”


    她伸手接住蜘蛛,闭上眼睛,意识像一根线,蔓延,伸长。如蛛网扩散。视线和听力延伸到了数十丈开外,覆盖了她的房间和院子。


    楚王府的一切,像摊开的画,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每一只虫子,都是她的眼睛。蛛网迅速扩增,先是吞掉傅溶的房间。傅溶人不在,有个仆人正在擦拭他床头的花瓶。花瓶是青色的,绘制着天高任鸟飞之景。蛛网继续扩张,淹没半座楚王府,进入竹林,从缝隙里溜进竹屋。


    江落从未以这样细致、无孔不入的角度观察过竹屋。


    所过之处,分毫毕现。


    层层书架,堆满书籍古卷,箱子里插满法阵小旗,博古架中防止各种不知名法器。


    桌案上笔架林立,宣纸整齐,砚台一方,镇纸两只。墨石条盆中生长着一丛兰花。花影下掩着一方古琴。窗帘放下来,挡着阳光。主人应该不喜艳阳,长居阴凉处。睡眠不好。香炉中有熏艾痕迹,艾草可以助眠安神。


    “小姐已醒了。”


    陈叔刚进来,同柳章汇报什么。


    柳章在竹帘子后坐着。


    陈叔道:“她不愿意喝药,只肯吃蜜饯。”


    柳章道:“随便她。”


    陈叔道:“既存着师徒的名头,也算缘分一场,殿下慈悲心肠,何不宽待些。”


    柳章伸出手,从陈叔肩膀上抓住一根丝。他看见了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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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白色透明的丝。从屋顶来,也从地底下来,四面八方。浴桶中的江落猛然睁开眼睛,掌心剧痛。蜘蛛陡然起火,熊熊燃烧,顷刻化作黑灰。虚空的蛛网也付之一炬。她惊魂不定,紧接着门从外面踢开。


    柳章出现在她的房间。


    江落猝然转身,望着逆光中走来的身影。


    “你做什么?”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兴风作浪。”


    “我又怎么了,”江落蹲在花瓣里头,只露出脑袋,“我正在沐浴,你突然冲进来。”


    柳章将一根蛛丝捻做黑灰。


    他审视着江落,眼神冰冷而厌烦。


    江落鼓起腮帮子吹花瓣,“所有虫子,都是我的眼睛。你杀不完的。”


    屋外的风溜进来,游走在每一个角落。


    柳章衣带飘动。


    那瞬间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精彩。


    江落难得瞧他吃瘪,适时道:“我想什么时候看你,就什么时候看你。”


    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永远有一双眼睛在暗处,观察着你。你知道是谁,但拿她毫无办法。两人在一轮又一轮的对抗中不断试探对方底线。谁也无法除掉谁,导致了这样一个僵持的局面。江落忽然开窍,打开新思路。打败柳章,未必要从武力上。


    她可以想办法让他难受,让他忍无可忍。


    “你不让我和傅溶待在一起,那我们俩待在一起好了。”


    江落趴在浴桶边缘,歪着脑袋看他,道:“师父?有我陪着你,你觉得如何?”


    她伸出自己的手臂,“你不是喜欢拴着我吗。”


    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柳章沉默了,大概是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江落用花瓣砸他。水花荡漾,露出肩背的线条。


    柳章退后半步。


    江落道:“咱们就日日夜夜栓在一起。”


    她从水里爬起来,还想再说点什么。柳章却不接招。大概是这招着实恶心,叫一个体面人难以招架,怎么回答都有失体统。柳章黑着脸,转身离去。顺便还把门摔着关上了。从他的反应江落意识到人族与虫族的重大差异。人有羞耻心,禁忌话题非常多。


    傅溶曾气急败坏告诉她别说“交/配”那个词。


    可那不是很正常吗?跟吃饭喝水一样。江落眼前漆黑,有个东西盖在她脑袋顶。柔软冰凉,她抓下来一看,竟然是柳章的外袍。他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给她?


    ……虽然这个人非常讨厌。


    但是,气味还挺好闻的。


    淡淡的,凌冽的,介乎竹笋和竹子之间的味道。


    江落回想起自己咬过他一口,尝到了他的血。奇怪,她明明不爱吃肉,也不爱吃人,为什么会对柳章产生异样的冲动。她渴望打败他,杀掉他……甚至是吃掉他。


    江落把柳章的衣裳挂在屏风上,让他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这样她就会时刻保持警惕,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输掉的耻辱。她来回踱步,思考下一步怎么做。


    经过铜镜,看到自己的身体,她忽然冒出个奇怪的问题。妖分雌雄,人分男女。柳章是男的,大概也跟她不一样。


    他脱掉衣裳后长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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