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立即举起武器，防备地盯着四面八方——阵破，魔族定会前来查探。
云天廻平缓落地，隔在黎千梦和陈无忌中间，朗声道：“魔族处心积虑布下邪阵，尚能御敌者站在外围，其余人向中心靠拢。”
“是！”
碧落阁弟子率先回应，迅速调整对敌阵型。问天宗门人见状，纷纷转头去瞧陈无忌，见他颔首才一致对外，只是大部分人站在里圈，一副要留余力的模样。
黎千梦暗自摇头，只觉问天宗枉为四大宗门之一。
她走到云天廻身边，悄声道：“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待会儿还是按老计划？”
云天廻扫一眼阵型，指着对角道：“你留在这边辅助，那边防守薄弱交给我。”
说罢他一纵身跃至对角，祭出双剑满脸肃杀。
不多时，东边天空阴云密密，地面嗡嗡震动，一队玄衣人低吼着杀出。他们行止有序，虽在向前狂奔，下脚却暗合某种阵法，一时教人看不真切动作。
这正是云天廻防守的方位，黎千梦担忧地向后看去，犹豫是否要回身支援，就听云天廻说道：“守好各自前方，不要变动阵型！”
她只好打消念头，咬紧牙关盯着西面，生怕错过什么，神识也不敢探向后方。
喊杀声，兵器交接声，还有呼呼风声。
黎千梦身体禁不住颤抖，纵使她极力控制，仍然避不可免心乱如麻。
织物破裂声，刀剑入骨声，伴着浓重血味飘来。
她仍然没有实感，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身在梦中，她想，这就是修仙吗？对内修身养性追逐大道，对外勇猛御敌不畏邪魔。
终于，身后打斗结束，熟悉的清澈男声响起：“尸体先扔到旁边，速速调息，又有魔族来了。”
黎千梦双拳紧握，有些无措地看着前方，其实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发现敌人，神识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一忽而关注空中，一忽面而关注地面，一点风吹草动都令她脊背一震。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她想，若有得选，她想一辈子当个凡人，即使面对蛮不讲理的用户、脑有疾爱甩锅的老板，也比和魔族搏杀强上数百倍、数千倍，不，无数倍！
所幸留给她胡想的时间不多，这次魔族自西面来袭，掩藏气息小心接近，被黎千梦敏锐察觉：“来了！在地下！”
牙关咬得太紧，丝丝血味蔓延，她控制神识速攻，定住土里的魔族，其余人循着她神识前去，一通猛砍狂刺，殷红血液渗出地表，将一圈绿草坪染得红艳刺目。
“谢天谢地，不用看见尸体……”黎千梦心中长叹，再三确认没有遗漏，才敢放松神经。
魔族就这样一波接一波来袭，频率越来越快，往往上一波还未解决，下一波已经来临。但不知为何，他们每次都从不同的方向攻来。
天将欲晓，晨光突破云层洒下，气温亦渐渐回暖。
战斗了一整夜，有人已经力不从心，喘息声愈加粗重。
陈无忌用袖子拭去剑上残血，声音凝重：“不对劲，怕是有诈。”
云天廻早有察觉：“魔族在消耗我们，他们的数量比预料的还要多，但祭坛附近不可离人，一旦被魔族占据此地，他们会再次起阵。”
陈无忌心中默点过人头，现下尚有余力的修士不过三十余人，直击魔族营地不是上选，但在此被白白消耗亦不可行！
“魔族营地何在？我去探探情况。”再三思量后，他问道。
他要送死，云天廻不介意指出方向，不过面上仍然劝道：“孤身行事未免莽撞，陈道友有何妙计？”
“魔族据守营地，那里定有机要之物，我前去干扰，再救下其余修士，也许有尚能御敌的，可从营地中击破魔族。此法虽险，但好过在此枯耗，我们早晚有力竭之时。”
云天廻瞥他一眼，此法未必不可行，遂颔首：“西北面行千丈即可到魔族营地，陈道友一路小心。”
“多谢。”
陈无忌收起剑，重新束过头发，对问天宗诸人交待一番，便孤身出发。
同样战了一夜，他不过稍喘一口气便恢复如初，其余人不由佩服，暗赞他不愧为首席。
“千万小心……”黎千梦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喃喃。
那道背影却像如有耳闻，举起右手故作轻松地摆了摆。黎千梦不免动容，向前走了一步，好在意识回笼得快，摇摇头装作换站姿，又退回原地。
云天廻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下意识一蹙：“各方向分为两队，轮流御敌，不要追求速度，以节约灵力为主。”
“是！”
不多时，魔族再次来袭，黎千梦投入战斗，再无心思关心旁的。
重复枯燥的对敌一直持续到黄昏，正道修士们状态越来越差，身上带的回复药丸也吃得差不多了。倒是黎千梦毫无感觉，息神术运用越来越纯熟，她有种直觉，下次来敌，她能一息控制住上百人。
见身旁弟子们晃晃悠悠，目光也变得呆滞，她弱弱说道：“你们再多调息一会儿，我可以先定住他们，待我撑不住，你们再动手罢。”
“黎长老不必勉强，我……还可以打。”
黎千梦走出外圈，转了个圈又跳了几下：“看，我完全不勉强，你们好好调息就是了。”
仍有人在犹豫，云天廻出声道：“听黎长老的。黎长老，北面能否也交给你？”
“能！交给我吧，北面的大家也多休息一会儿。”
她说着站到西北方，两只眼睛各盯一边，脸上染上兴奋，颇有跃跃欲试的模样，众人见此不再多劝，听话原地打起坐来。
而魔族那边就像是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般，下一波攻击来自西北面，天上地下一齐来了好几队人，黎千梦忙御神识驱敌，若神识有颜色，她就同在放烟花差不多。
不到五息的时间，这波魔族尽数被定住，黎千梦犹有余力，故而也未出声打断调息的修士。
看来她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
黎千梦抿起唇角，竭力掩饰自得的笑意。
“嗡！”
西北方一声巨响，冲天火光燃起，隐有怒吼声顺着火光传来。
“陈无忌，成了？”有问天宗人小心问道，语气难掩震惊。
云天廻转头眺望，颔首道：“成了。等一刻钟，若再无魔族来袭，来一队人与我同去支援。”
之后一刻钟，果然再无魔族来犯，云天廻点下数人，又给留守之人留下阵盘，方带队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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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梦也在支援队伍里，她神识强大对敌多时未见颓势，灵力应用就捉急多了，根本跟不上队伍，刚出发就掉队。
云天廻折身一捞，搂住她腰继续奔走，事出有因，不是扭捏的时候，她垂首低声道：“谢谢。”
云天廻转头看她：“等会儿还要靠黎长老出力，你先好好养养。”
分明正儿八经的话，黎千梦却觉得他在调笑自己，蓦地红了脸颊，不再答话。
也不知陈无忌做了什么，待他们到达魔族营地时，营地围墙尽皆损毁，空中各色灵气乱飞，喊杀声不断，浓重硝烟味充斥在空气中。
有意思的是，刀剑相向的不止修士与魔族，还有魔族自己打了起来。
“这些魔族难道被控制了神识？”黎千梦猜测道。
云天廻带领众人站在外沿，没有急着动手，闻言回道：“不，他们神识清明，没有被人控制。”
“那他们为何自己打起来了？”
云天廻仔细观察场上局势，说道：“打起来的魔族身上徽记稍有不同，或许分属不同魔尊，趁现在随我去救人，先别管魔族。”
众人得令，疾冲入营地解救尚被捆缚的修士。
营救异常顺利，魔族根本顾不上管他们，只一味自相残杀。
黎千梦准备就位却无处施展，索性专心照顾伤员，防守在伤员群外沿，一旦有不长眼的魔族靠近，便是一个息神术。
别宗修士见她眼生，而出手不容小觑，当即交头接耳讨论起她的来历，最后得出定论——与云天廻有宿世纠缠那位，她实力超群，许是上一世的力量已经觉醒。
这些话被黎千梦听在耳中，简直无语至极，一群人小命危在旦夕还有空关心八卦，看来修士和凡人也无甚不同！
陈无忌步法鬼魅，忽然出现：“梦梦，你可还好？”
黎千梦舒展眉头，含笑道：“我没事，不过用用神识，不累的。”
向来是神识用来比灵力更耗费心力，陈无忌只当她在逞强：“这里交给我，你去歇息罢。”
黎千梦摇头不答，固执站在原地，心底升起无名火，盼着陈无忌赶紧到别处去。
可陈无忌却像在这里生了根，她不搭理，他便守在一旁，往往她还没放出神识，他就先出手解决，硬生生杀得魔族不敢靠近。
几次三番下来，黎千梦憋得慌，斟酌良久终是道：“陈道友不必如此心急，可待我控制住敌人再出手，能多节约些灵气。”
陈无忌转头看她，眼神复杂，刚张开嘴，蓦地眉头一皱，飞身将她扑倒。
黎千梦回过神时，只看见血雾喷溅，白衣修士笑得癫狂，一剑一剑捅在身上人背上。
“噗嗤！噗嗤！”
利刃入骨声，声声刺耳。
她双眼失去色彩，看喷涌鲜血是一片墨色，仅剩的理智操纵神识定住白衣修士。
“……阿川？”
没有回应。
“阿川？”
白衣修士捂头倒下，扭曲挣扎，褪去伪装现出魔族真容。
“阿川！”
扭动人形猝然爆炸，碎肉、血渣，如雨倾盆。
伤员们奔走散开，满目骇然，仿佛她是炼狱修罗，锋利剑锋晃得她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