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如同一泼冷水将李熙狠狠浇醒。
是了，都是棋子，分什么高低贵贱。
李熙站在昭华门外，望着城门后面宏伟壮丽的宫殿，今日的云很低，宫殿似乎隐藏在云层之中，看上去高不可攀。
“县主？”暗香换了身衣裳来接她，李熙转眸看着不过十六七的姑娘，年轻美貌，软糯可人。是的，她们还年轻，还大有可为。
“暗香，若有人陷害你，你当如何？”李熙跨步离去，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暗香跟上她的脚步，毫不犹豫道：“自是顺他，报复他，让他害怕，恐惧，不敢再犯，或是斩草除根，没有人就没有陷害。”
“善。”
沧家的主位之上，少女翘起腿搭在另一张凳子上，她手边热茶滚烫，氤氲着雾气。
“放开我！放开！”
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温婉优雅的女人也变得狼狈不堪。
她被狠狠推攘到李熙面前，整个人弱柳扶风似的就倒了下来，李熙看着她，她恰好挣脱束缚抬起头来，仍旧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是到底不一样了。李熙初次见她，她是真的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可现在哪怕她面上仍旧如初，可眼中早已填满了杀气和嫉恨。
李熙自问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可是她却一直在找李熙的麻烦。
康若音抬头就看见了那高高在上的少女，她容貌美丽，一身锦衣流光溢彩，更何况她位居高位，更衬得她高贵雅致。一个出自乡野的少女竟也能养出这样的好气质，这是需要福分才养得来的？康若音隐隐咬唇，目光潋滟，却是妒火中烧。
“哪怕县主身份高贵也不能随意磋磨他人，何况我并非贱妾，是贵妾，也是当得府中一声主子的，您这般对待我，便是让我在府中颜面扫地，今后还有何人服我？”康若音仰着头，表情倔强。
“康若音，我很好奇，为何你偏要与本县主过不去？按理说，你在府中过得不错，我来后也并未主动招惹你，你在我大婚闹事，我也是一笑了之，后来你蓄意勾引我夫君，我怜你不易，帮了你一把，虽说我有我的思量，可对你我似乎也算是个不求回报的好人了。”李熙微微偏头，眼中没有一丝愤怒，有的只有不解和好奇。
“县主，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要您大张旗鼓地来……来污蔑我？”康若音脸色一白，眼中已经蓄满了眼泪，看着就楚楚可怜，如一朵小白花似的，不知道还以为李熙是大灰狼呢。
可惜她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这大堂之中只有李熙的人，没有外人，她再楚楚可怜也没人买账。
李熙轻笑：“说些实话吧。这里全是我的人，没人会替你说话，再者，你可知我现在除了是明熙县主，还是一品诰命夫人，这是陛下亲手拟的圣旨，不论你在谋划些什么，都不重要了。哪怕你是贵妾，我要你死你也得死。”李熙将圣旨随手往桌子一放，顺手端起茶抿了一口，似乎人人都艳羡的东西与她而言还不及她手边那杯热茶。
康若音猛然看过去，整个人脸色骇然：“不，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李熙轻轻挑眉。
那刺眼的明黄色映入康若音眼里，她全身发颤，因为她知道精致的龙纹图案世间无人敢伪造。李熙说的是真的。
可是凭什么！
康若音面容几乎扭曲，她拼命忍住，拼命忍住，可是却在抬眸看向李熙那居高临下的高贵模样时，变得忍无可忍：“不会的，陛下一定是被蒙蔽了，你凭什么当得起一品诰命夫人，陛下是不是不知道……”
“是不知道我毒杀了沧老夫人，还是不知道我仗势欺人在沧家作威作福欺负一众长辈？”李熙微微勾唇，替她补全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康若音目光闪躲。
“可惜，陛下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这样对我，康若音，陛下信我，所以沧老夫人不论是不是我杀的，我都会是一品诰命夫人。”李熙似笑非笑，玩味地看着她。
康若音唇白得吓人，她看着李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嫉妒，她嘶喊道：“这不公平！”
“何来的不公？”李熙觉得好笑。
“明明你出身低贱却什么都有了，我哪里比不上你？我康若音自小长于沧家，被当千金小姐般养大，我的起点甚至远超于你，可是凭什么我就是个妾室，我就得忍辱负重至此！李熙，这公平吗？”康若音尖细地声音几乎刺破李熙的耳鼓，揭开小白花一样的面纱后露出了她沉积多年的歇斯底里。
李熙淡淡的看着她，听她歇斯底里的发泄完，才缓缓说道：“听说你父亲原本不过是个泼皮，是因为娶了你娘才有关系做上县令的位置。”
“他不是我父亲，他就是个混蛋！至于我娘，呵，那个蠢货，我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全是因为她！”康若音眼中满是恨意。
“若我是老夫人，我一开始就不会收养你，你不会长于沧家，不会被培养成现在的模样，自然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心气。沧家善待你，尊称你一句表小姐，你吃穿用度皆与沧家其他小姐无异，也为你请来了教书先生传授你琴棋书画，但你不知感恩，所以尊称变成了讽刺，原本自愿服侍的老夫人成了你的拖累，琴棋书画的学习成为了他们这么你的方式。康若音，沧家不缺一个服侍的下人，没有人对不起你，可是你却为了毁了我，和外人勾结毒杀你的外祖母，如今已经没有人为你撑腰了。”李熙眼神怜悯，她并非怜悯康若音的所作所为，她怜悯她竟会落到这种地步，她走错路了。
李熙说完朝暗香递过去一个眼神，暗香会意：“沧老夫人因病去世，康姑娘悲痛欲绝，突发顽疾，药石无灵。”
随后，两边站着的家丁便围了过来，手上分别是一杯毒酒，一条白绫。
李熙撑着下颚：“本县主给你个体面，选吧，康姑娘。”
康若音眼睛又惊又怕，她瑟瑟发抖，可无人在意，那些脚步并没有因她害怕而停顿。
她面目狰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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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不解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
她记得她赢了的，她即将位居高位，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不，我不要选！我不要死！我没病！我要见三老爷，我要见沧南城，他明明答应过我，还有那个男人，我帮他杀了沧白藏，他会救我的，会救我的……你们不要过来！”
康若音心急之下连忙抽出怀中弯刀，乱刺着围过来的人。
家丁们生怕受伤连连后退，为难地看向李熙。
“那把刀有毒，你们退下吧。”李熙也没为难他们。
“是！”家丁们感激不已。
“方才你说，你帮他杀了沧白藏？”李熙眼神沉了下来。
康若音面色一白：“我、我没说……”她眼神躲闪，很是心虚。
李熙缓缓起身，打量着她：“你挥刀动作软弱无力，根本没有武功，若他不愿，你甚至近不了他的身，所以，你只能装作被伤害了的模样，骗他去救你。我猜，他救了你，而你却用这把刀恩将仇报。”
她缓缓走近，直到说完话，她已来到康若音面前。
她背着手，歪着头看着康若音，嘴角含着笑，可眼中却森寒可怖。
“不，不是我，我……”康若音恐慌不已，她害怕李熙，只能将弯刀握得更紧，同时，她也在计算自己和李熙的距离，再近些，这一刀就能杀了李熙！
“康若音，陛下信我，所以不论我杀没杀沧老夫人，我都是一品诰命夫人。同理，我不信你，所以不论你如何辩解，你在我眼里都等同于死人。”李熙微微眯起眼睛。
“你知道上一个玩弯刀的下场如何吗？”
李熙手指一勾，袖中飞出一把弯刀，竟与康若音手中那把一模一样。
康若音瞳孔一缩：“你怎么会有这把刀？”
“你信任的沧南城不日就会问斩，而你求救的那个男人此刻碎在大理寺门前，哦，字面意义上的，支离破碎。”
“而你，我刚刚决定，亲手了结。”
李熙掀起眼皮，眼中射出杀意。
那种经历过腥风血雨，上过战场的杀气不是康若音一个弱女子可以抵挡得住的，她脸色跟纸一样的白，她惊恐地发现，她害怕了，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康若音跟见了鬼似的要跑，可是弯刀飞出，不见血哪里敢回。
弯刀咻地一声飞去，康若音向反方向跑去。
“啊……”
轻轻的闷哼之后，女子悄然倒地，血后知后觉流出，染红了她脖子下的衣裳。
她仍旧瞪着双眼，仿佛死不瞑目。
可是哪有那么多死得瞑目，多数人都是死不瞑目的。
弯刀落地。
李熙头也不回：“好好安葬。”
这一生，走错了一步，也就这样了，不论是她还是李熙，败了就是败了，就要坦然接受失败的后果。
当然，那个姓沧的狗男人也是一样！李熙暗暗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