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房间熄了灯,可有一处却始终灯火难眠。
“那小贱蹄子睡下了?”年迈的老夫人将脚伸在盆里,服侍的中年妇人蹲在盆边,细细给她清洗,闻言犹豫了一下:“灯是灭了。”
“我那好孙儿也在?”她闭着眼继续问道。
“去过,但不知为何最后少爷歇在了书房。”妇人如实回答。
老夫人哗地睁开眼,恨恨道:“还能为何,不知跟谁赌气,娶了个克夫的泼妇进门,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看他是后悔了,哼,那倒也是,那贱蹄子在外摸爬滚打这些年,又跟人定过亲,都不知道身子干不干净。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娶了阿音!”
妇人闻言一顿,随即状似无意提起:“说起来表小姐知书达理,又十分尊敬老夫人,老夫人为何没考虑过让少爷娶表小姐,若当年定下亲事,哪里还有那小贱人的事,如今人是县主,把人娶进门,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阿音好是好,就是身世差了些,咱沧家始终是要往上爬的,联姻自然也得和大家族的小姐联姻。不过若早知如此,我哪里还会让那泼妇进门,还当众下了我面子,让我成了笑话!欺人太甚!”老夫人当是恨极了李熙,三言两语又拐到李熙身上,她那架势恨不得当即就把李熙赶出门去。
“表小姐……”小梅担忧地望向一旁靠着门的姑娘。
康若音握紧了手中的艾草,外祖母身寒,她每夜睡前都会去寻来给外祖母,今夜不巧晚了些,就听见了这些话。
当年母亲爱上身为平民的父亲,拼死要下嫁,生下了她,虽然外祖母百般扶持,可父亲始终烂泥扶不上墙,加之外祖母是带着母亲再嫁,母亲并非沧家人,所以见父亲不上进,沧家的帮衬也越来越少,直至母亲离世……她带着信物上门,凭借这几分像母亲的容貌得到了外祖母的怜惜,这些年她伏低做小,事事忍让,只为了一个好前程,只为了嫁给表兄。可是原来,外祖母从未想过将她嫁给表兄啊……
康若音倚靠在门外,眼泪忍不住落下。
只因为她身世不好,就活该受此大辱吗?
她想起那身着红衣,眉眼肆意飞扬的少女,那股已经被压下去的不甘心瞬间涌了上来。
若论出身,那人岂不比她更卑贱,可是为何她就能得到陛下的青睐?就能嫁给表兄呢?
她想着想着,拳头骤然捏得很紧。
“表小姐,您来了?”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正巧拐过来,看见抱着艾草的康若音。
康若音瞬间擦去眼泪,露出和平时一样的笑容来:“是小桃姑娘呀,我来给外祖母送艾草,今夜耽误了一会儿,来得晚了些。”
小桃是知道这件事的也没生疑,点点头,过来把门推开:“表小姐来得正巧,老夫人正在泡脚呢,正好缺了您这味灵药!”
所以什么表小姐,她不过也是这沧家丫鬟罢了。康若音强颜欢笑。
“阿音来了?”
康若音这才进门,她垂着头走到内里,将艾草交给洗脚的妇人:“外祖母,夜里寒,您小心身体。”
“小心身体?若少个人气我,我身体就更好!”老夫人说完,见康若音的头越来越低,她侧脸对着她,那张侧脸总让她想起她那命苦的女儿。
她不由得心生怜惜:“不过这不是你的错,阿音。”
康若音鼻尖一酸,靠在老夫人怀中:“外祖母,阿音给你惹祸了。”
“你哪里给我惹祸,都是那小贱蹄子的错!我就知道不该让她嫁进来,祸事多!她嫁进来又如何,新婚之夜,丈夫独宿书房,可见对她也并不像面上那般重视,估计只是对家中不满,娶进来膈应人的。”
“表兄没去她房中?”康若音故作惊讶。
“那泼妇谁受得了。”
康若音垂下头:“此事若闹得沸沸扬扬,那县主岂不是很伤心?外祖母千万不要招惹那县主,免得她伤心至极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我会怕她?”老夫人面色裂开一道缝隙,她冷笑一声:“今日不过是看在那些宾客的面上,不想沧家脸上无光。既然嫁进了沧家,不管是县主还是公主,是狗还是老虎都得给老婆子卧着!”
“这个家自然是外祖母做主。”康若音恭维道,进一步拱火。
*
翌日清晨,李熙是被人吵醒的。天还黑着,她房间门就被人撬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还好李熙昨夜觉得房外无人怕人生事和衣而睡,否则今早岂不失态。
“你们是何人?来做什么?”李熙冷眼看着领头的妇人,那妇人她没见过,可妇人身后那位她可见过的,这不是昨夜大婚往她火盆里加东西那位吗?
李熙一看见她就知道这事儿是谁搞的了。
那老夫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妇人挺直了腰板,雄赳赳气昂昂地环视了一周,又气势汹汹地朝李熙冲去:“奉老夫人之命来收喜帕,请少夫人挪一挪位置。”
她虽说着“请”却丝毫不客气,将李熙望一边一推,就自顾自弯着腰在床上翻找。
“喜帕?”李熙起身看着她在自己床上寻寻觅觅,她表情已然不好了。
她最讨厌不问自来,还自说自话的人了。
那妇人找了半天才从床角落找出一方白布,妇人拿着白布冷眼看着李熙:“怎么是白的?”
“白布不是白的是什么的?”李熙觉得她莫名其妙。
妇人露出嘲讽的嘴脸:“白布是白的,喜帕可得有落红才是。没想到县主身份尊贵,竟也是只破鞋,县主当咱们沧家是捡破烂的?”
落红?
听她这么说,李熙依稀有些印象了。
她气笑了,她又没和沧白藏同房,哪来的落红?
“老夫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竟然不知道昨夜沧白藏并没有宿在我房中?”
妇人脸色不变,依然趾高气昂地盯着李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县主既然嫁给了我家少爷,就合该服侍咱们少爷。少爷在新婚之日宿在书房,只能证明县主服侍不力,妻不从夫,可是大忌。”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了?”李熙听笑了。
“县主不知检点,死性不改,老夫人怕县主日后给沧家惹出麻烦,特叫奴前来教导县主礼仪……来人啊,教教县主什么叫孝顺长辈之礼!”那妇人一挥手,她身后那些身强力壮的妇人便撸起袖子,走上前来,那架势不像是教礼仪的,倒像是来打架的。
李熙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教我?”
“县主,得罪了。”妇人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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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关上门,上了锁,那些妇人越走越近。她们似乎对这事十分得心应手,一来四只手就准确抓向李熙的手臂。
李熙眸光一利。
她如灵蛇一般灵活扭动,毫不客气地抓住其中一只手,用力抓起,扛在肩上,恨恨一挑,一气呵成便将其中一人过肩摔在地上。
“啊!”
那被摔的妇人脸色一白,她刚刚叫出声,李熙就放开了她的手,一个深蹲扫腿,便将剩下几人都放倒在地。
她瞬间抬头,风吹起她的散发,竟衬得她英姿飒爽。
站在远处的妇人瞪大了眼睛,李熙冷漠地盯着她,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害怕,那个眼神真让人发怵。
她手忙脚乱去开门想逃走,可是门被她锁上了,怎么也开不开,急得她冷汗直冒。
李熙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她直接拔出被子里的长剑,直直刺向那发号施令的妇人。
杀气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妇人的动作一下子就蹲住了,她额发间铺满了汗水。
她余光缓缓下移,直到看见脖子处抵着的冰冷的长剑,她打了个激灵,膝盖当即软了下来:“好汉饶命!”
李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来是没有人告诉你我李熙的出身。教我礼仪?你也配?”
“不、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是老夫人,老夫人说你狂妄自大,不知检点,让我来教训教训你,我也只是个奴才,我不想的、不想的!”妇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哪里还有当初的气焰。
李熙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点在剑柄上,于妇人听来就是催命符。
“说说吧,她今天还准备对本县主做什么……别说瞎话,本县主昨日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本县主。”
妇人哪里还敢欺瞒,一五一十道:“老夫人交代我,喜帕上没有落红就散布一些谣言,说你是个破鞋,逼迫少爷休了你……若你顶嘴,便将你拿下用鞭子鞭打,棍子教训,我找的人都是老手,只会伤及内体不会弄出淤青……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李熙的剑轻轻拍在她脖颈处,就像是在找地方下刀一样,而她就是砧板上的肉。
妇人一个激灵:“我身上有一包□□,老夫人叮嘱我逼你喝下,让你今早奉茶时出丑!”
“啧,散布谣言坏我名声,夹枪带棒毁我身体,给我下药让我出丑,你家老夫人可真是恨我啊。”
“这都跟奴才无关啊,都是老夫人要奴才做的,老夫人说了,力度不大,药量也不大,只是为了教训教训您……”
“那我还真是谢谢她。”
李熙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噔噔噔!”
忽然,敲门声响起。
妇人就像看见救星一般叫起来:“救……”
李熙一把抢过妇人手上白布堵住了她的嘴。
“李熙,你起来了吗?”
是沧白藏。
“起来了。”李熙压着声音,装作刚醒来的模样。
“今日按规矩要去奉茶,你想去吗?”门外,沧白藏问道。
奉茶?
“去。”
只要她这杯茶那人担得起。
李熙理了理衣裳,倒很期待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