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回到家的时候,落叶已快铺满了整个院子。
李熙张望了一下没看见许舒宁的身影,倒是看见了立在墙边的扫帚,她想了想,拿起扫帚扫了起来。
等她扫完了院子,一回头,忽然发现书房里多了个人。
她拿着扫帚走近:“许舒宁?原来你在家,我刚才竟没看见。”
许舒宁愣愣抬眸,看见李熙,又怔了征,随即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我一直在,方才……在看书,看着看着入迷了。”他不自然地拿起一旁的书,给李熙看。
李熙知道春闱在即,他会很忙,也没有起疑心,只是宽慰他道:“看书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了。这几日降了温,你多穿件衣裳,别着凉。”
许舒宁挤出一个笑来:“没事,我知道的。”
许舒宁顿了顿,装作才想起的样子随口问道:“听闻县里新来了一个将军,你见过吗?”
“嗯,见过。你也见过。”李熙将落叶拢至一处,没有看见许舒宁的表情。
“是吗?姓什么啊?”许舒宁握书的手卡得死死的,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很难,也幸好李熙没看他。
“姓方,是位很有名的将军。那日在街上替我们捡起衣裳的就是他的儿子。”李熙如实回道。
“是吗?”许舒宁又道。
李熙这才觉得不对劲,她回眸看他:“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很关心这个?”
“方才有个大婶来找你了,说是你和新来的将军很熟,想让你为她儿子谋个好去处。不过我拒绝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好奇问问。”许舒宁强装镇定地回应着。
李熙微微点头:“你拒绝是对的。”
“他们来这里去过李庄了吗?”许舒宁继续问道。
许舒宁已经知道李庄,李熙对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说实话,哪怕他不知道,只要他愿意问,李熙就会回答他,于是李熙道:“早上就来了。”
顿了顿,李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现在的形势,随即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她相信许舒宁,所以她便接着道:“稚蛮发兵了,不日就会陈兵吕县,最近恐怕有人浑水摸鱼会乱一会儿,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方将军坐镇,他们打不进来。”
稚蛮果然发兵吕县了,这与段青之前说的一样。许舒宁想着。但是李熙的话让他很在意。
他侧眸看向李熙,李熙表情不变,他很难猜测李熙的态度,但是李熙让他不必担心。
他看着李熙,试探性问道:“你好像很相信那位方将军吗?你们之前见过?”
“嗯。幼时见过。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李庄。”李熙实话实说,她根本不知道许舒宁和方家的恩怨,也不知道她说这话就对许舒宁带来多大的压力。
果然,许舒宁一听整个人愣住了。
方起征竟对李熙有恩?那他该怎么办?许舒宁张开的口微微抿起,带出些苦涩的意味。
“你和他达成合作了吗?”许舒宁问道。
不出意外,李熙点了头:“嗯。他是个不错的盟友。”
许舒宁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他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李熙转眸,只见窗户突然落下,将书房中的一切尽数遮住。
她有些疑惑,许舒宁貌似怪怪的?
她全然不知,当窗户落下,书房内另一人出现,一把拍在许舒宁的肩上,声音沉沉:“听到李熙与方起征达成合作之后,你难道就想放弃了?”
“没有,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许舒宁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黯然无光。
“突然吗?一个时辰前我不就提过吗?怎么,那个女人就那样重要?重要到能让你放弃血海深仇?”那只手在椅子靠背边缘轻轻摩挲,指尖正巧就对准许舒宁的后脖颈,可惜许舒宁脑后没长眼睛,看不见。
许舒宁修长的指尖从长发中穿过,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会放弃,我会杀了他,我会为段家所有无辜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小公子,您要记得老爷夫人死前绝望的面孔,要记得为了您,大公子奋力抵抗的身影,你绝不能让他们失望啊!”段青凑近他的耳边,低沉喃语,他眼中恨得滴血,他身上的伤疤已经结痂,可是被关在地牢里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敢忘。
“小公子,我会帮你的。”段青从身后拔出一把匕首,绕过许舒宁的肩膀放在了许舒宁的书桌上。许舒宁抬眸,猩红的眼眶里映入在那堆满书籍的书桌上显得格格不入的匕首。他没有杀过人,但不代表不会。
他缓缓伸手去握紧匕首,小小的匕首重量那么惊人,仿佛要拿不起一样。许舒宁知道,这不是匕首真实的重量,而是这把匕首在他心中的分量。他下意识抬眸往院子里看去,可是关闭的窗户阻挡了他的视线,他不会看见那个静静拿着扫帚扫地的少女。
一窗之隔,她怎么能知道,如此相信他的她刚才竟被他试探,甚至她相信的人正拿起匕首策划着如何谋杀她的盟友。
许舒宁觉得很讽刺。
“噔噔噔。”
就在此时,院子大门被人敲响。
李熙抬头看了下天,天色不早,已近傍晚,按理说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找她,会是谁呢?
她怀着好奇打开门,竟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熙微微偏头,有些惊讶,一时不知道该问“你怎么来了?”还是该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结果李熙因为不知道问什么,第一时间没来得及问,就直接沉默了,最后只干巴巴叫出一句:“方少将军。”
闻言,许舒宁整个人都站起来。
方少将军?竟然是方起征的儿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段青冷笑着,已然把住自己腰间的长剑,眼中迸发出杀意。
许舒宁几乎下意识握住了段青的剑,不让他轻举妄动。
“小公子,您要做什么?”
“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的目标是方起征!”
段青咬了咬牙,满目恨意:“那就先杀了他儿子,让他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杀了他儿子,他就会更加警惕!方起征是何许人也,他若是能被这么简单就杀了,稚蛮何至于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段青,你等了那么多年,难道想在这里功亏一篑吗?段青!段青!”许舒宁徒手握住他拔出来的剑,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许舒宁的手掌,他却没有呼喊一声,而是继续若无其事地劝阻段青:“方起征不会跑,我们不差这一会儿!”许舒宁自然也恨,但是他不能在这里动手,除了他宽慰段青的那些话外,其实……他有私心。
他不想让李熙见到他杀人的模样,更不想让她知道,他要杀的人是谁。
她是个极为理性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肯定会很为难吧。
这是他要面对的事情,最起码,不要拖她下水,哪怕让她为他为难。
在许舒宁一次又一次劝说下,段青终于冷静下来。
“小公子,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不急这一一会儿,不能打草惊蛇。”他喃喃说道,恍若自语。
见终于把段青劝住,许舒宁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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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回过神来,才听见滴答滴答滴落的声响,他转眼看去,看见许舒宁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脸色一变:“小公子,我,对不住……”
“没事,没关系。”许舒宁缓缓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捂紧伤口,很快,洁白的手帕便被鲜血浸透,最后渗出来变成血珠。
“公子,您的伤口还在渗血……”段青担忧道,他伸手去碰许舒宁的手。
许舒宁却将手往背后一藏,恰好躲过了段青的手,让他落了空:“没关系。”
段青望着空落落的手心,愣了愣,随即他抬头看向许舒宁,而许舒宁只望着紧闭的窗,他声音苦涩:“公子与我生疏了。”
许舒宁望着窗。
他又何尝不是。
最初相遇时候的欣喜,到现在被消磨掉还剩多少,他也不知道。
“也许五年时间真的太长了吧。”许舒宁感慨万千。
“是吧。”段青垂下眸,声音低落。
书房里面的爱恨情仇,外面的二人是完全不知道的。
方临煦站在门口,望了眼院子里面,这小院狭窄,屋子不大,也没有多少装饰,只一眼就能看出简陋至极。
方临煦有些惊讶:“我也没想到你还住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搬走了,一打听才知道,你没有。”
多么可贵,有着那样一个庄子,掌握两地的商脉,结果掌权人住的只是一隅之地。方临煦更是佩服李熙。
“住惯了,有感情了就没搬走。”李熙顺着他抬头看向那陈旧的匾,说实话,她不觉得这里破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方临煦闻言眸光柔和下来,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呢,想着他恰好看见她手上的扫帚,方临煦忍不住问道:“你在扫院子?家里没有下人吗?”
李熙摇头:“院子不大,能扫完,没必要请人。”
方临煦瞧了眼,也许这就是李熙坚强的原因,她独立、聪慧,敢于在枯燥的生活中寻找乐趣,若是想要追上她,是不是也应该体验一下她的生活?
原本方临煦只是想将金钗送给李熙,可到了这里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想多了解她,想学到她的从容淡定。
想着,方临煦将手中的金钗往怀里一搁,下定决心似的道:“李熙,我来帮你扫吧。”
李熙:“?”
“为什么?”
方临煦羞怯地看了她一眼:“我、我想学一学。”
“嗯?”李熙疑惑。
方临煦挠了挠脑袋,尴尬道:“这件事很重要吗?我不行?”
“倒不是……算了。”
还是第一回听人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李熙心道,她想了想,大概是这种权贵公子的怪癖吧,于是她抄起扫帚递给他:“那请?”
方临煦高兴地接过扫帚:“谢谢你李熙!”
“啊?哦,不用谢。”她总觉得,这人被她卖了还会帮她数钱。
李熙有些无奈。
“小熙,家里来客人了吗?”
此刻,一道人影出现在书房门边,那人脸色苍白,声音沉沉,打断了方临煦扫地的动作。方临煦下意识抬眸,一眼就看见了少年。
那张脸方临煦见过的。
犹记得那年江边,花灯映月,他与她蹲在河边共同祈福,他们相视一眼,极为默契。
这位,是李熙的兄长。
方临煦认出他,一下子笑起来,下意识地向他问好:“你好,哥哥,我是李熙的朋友。”
许舒宁的表情一下子僵硬,随后沉下来,一双目光森森地盯着他:“谁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