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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我那青梅竹马的亡夫

作者:上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熙几人赶到时,马府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漫天烟灰随风飞舞。


    尽管有许多人都在救火,但对于这么大的火焰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是,救到最后,也不过是马府这副烧焦的躯壳。


    李熙左右瞧了瞧,没看见马县令,她便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道:“大婶儿,您看见马县令了吗?他的家人呢?”


    大婶儿闻言,摇了摇头:“我最早来的,来的时候火都烧大了,根本没人跑出来,估计……马县令可是个好人啊!怎么突然就遇到这种事情呢?”大婶儿惋惜不已。


    “谢谢大婶儿。”李熙道了谢,看向沧白藏。


    沧白藏望着这漫天烟灰,眼神明明灭灭:“这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还是祸水东引、死无对证?”


    “现在什么都不好说了。”李熙说道,说完后她看向慢一步到来的陈识和孙来,对二人道:“火快灭了,你们找几个兄弟进去看看,若发现尸体就抬出来吧,备上几口棺材,人死如灯灭,总要入土为安的。”


    “是。”孙来、陈识道。


    李熙这人,既有果敢,又有柔情,一切在分寸之间,让外人都感到妥帖不冒犯。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沧白藏心想。


    孙来和陈识匆匆找来几个兄弟,见火灭得差不多了,才叫人进去看看。


    许舒宁以为李熙不会进去,可是紧跟着她就跟在了那几人的身后,许舒宁连忙上前拉住她,担忧道:“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替你进去看。”


    尽管知道李熙没有那么胆小,可他仍旧担心吓到她。


    李熙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抬眸看了眼里面,轻轻拨开许舒宁的手,道:“他们都进去了,我没什么不能进去的。”


    “许舒宁,我进去了。”她说道。


    许舒宁一愣。


    她好像从来不曾变过,仍旧那样看自己看旁人都是一样的。许舒宁心下复杂之际又觉得稍微心安。


    这些日子他总有些惶恐不安,她与他明明一直在一起,他有时却觉得他们之间形如天堑。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距离又近了。


    他立马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他又见缝插针牵住了李熙的手,李熙回头,他就说:“我怕。”


    李熙:“?”


    李熙能怎么办,她微微叹息:“走吧。”


    沧白藏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人进去,心中五味杂陈。他低头看着自己差点儿伸出去的手,此刻那只手似乎也变得僵硬迟钝,让他无所适从。


    “小舅舅,上啊,犹豫什么?”姜衔华恨铁不成钢道。


    沧白藏一愣,抬头看他,他想故作轻松和洒脱,可到底没做到,他微微叹息:“小孩子懂什么,走吧,咱们也进去看看。”


    姜衔华最讨厌这样的话,不过说话的人是沧白藏,他也不计较,只是撇了撇嘴,心道:老铁树,怪不得追不上媳妇,看人姓许的,多上道。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毕竟自家舅舅的脸色不算太好,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位舅舅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几人接连进入被烧掉的马府,此刻李庄的兄弟们已经有抬着尸体出来的了,应该是清理了一下门口。


    李熙转头看着,他们的脸被烧得黝黑,甚至都可以看见熏黑的骨头,狰狞可怕至极,李熙看不清他们的原貌,只能从身体上残留的衣布看出他们的身份——他们皆是马府的下人。


    匆匆一眼,那些尸体便被人抬了出去。


    几人又往深处走。


    马府里面火光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浓烟还久久难散,几人不由得捂紧了口鼻。


    马县令不是喜好奢华之人,所以他家中下人并不多,但是她们却觉得所见之处皆尸体,大概是烧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往外面跑,可仍旧来不及跑出去就被熏晕了,随后被大火淹没,死在堂前。


    “陈识,你发现什么了?”李熙又走了几步,却发现早一步进来的陈识此刻半跪在地,手指拨拉着一具尸体,李熙走近了问道。


    陈识道:“这些人不是被烧死的,是死后才被烧的。”


    “何以见得。”李熙闻言,立马大跨步走过去。


    陈识道:“人在活着的时侯被烧死,尸体上会出现明显的痕迹,比如红肿,水泡,炭化……而且人被烧死之前,一定会吸入大量的烟尘,并一直留在他们的嗓子里。”陈识说着,从靴子侧边拔出随手携带的匕首,一下子破开死者的喉咙,他脸色沉下来:“果然没有烟尘。”


    李熙看向尸体,尸体身上没有他说的那些痕迹,嗓子里也没有他说的烟尘。


    李熙皱起眉:“这些人是先被杀了,才放的火。那这就是灭门的惨案啊。”


    哐当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被踢翻。


    李熙下意识闻声看去,看见的却是一脸惨白的许舒宁。


    “许舒宁?”


    许舒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浓烟窜入他的鼻息,腥味和腐朽的气息萦绕在他身边。


    灭门的惨案。


    燃不尽的火焰,一夜之间烧掉了一座府邸,火,就像黑暗一样,蔓延开来,仿佛无边无际。明明此时火焰已经熄灭,可是却在他心头默默燃起。


    那一夜,府中四处逃窜的人,惨叫的人,一张张充满惊恐的面容。


    他低头,便想起堂前的那些尸体。在这一刻,两个地方重合起来了。


    他们不是因为有火焰而想要逃走,他们是害怕那些人手中的刀,害怕自己的血涓涓细流,害怕变成众多尸体中的一个。


    怎么能忘记呢?


    怎么敢忘记呢?


    这样的手法,这样的惨案,六年前不是已经发生过吗?


    火的余温还没散去,他的全身被火拥抱着,可是他却忽然变得特别冷,犹如置身冰窖一般。


    “许舒宁,许舒宁?”李熙发现许舒宁的不对劲,他脸色白得吓人,好想要晕倒了一样,可偏偏他嘴角勾起的,是笑。


    李熙走到他身边,拍了他好几下,他都没有反应,他就像是具行尸走肉,他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许舒宁,你醒醒,许舒宁!”李熙握着他的手,厉声道,她狠狠掐着他的虎口,妄图让他清醒。


    兴许是那一丝疼痛让他的神智终于有几分回归,他怔怔转头,李熙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他无神的眼睛偏头看向陈识手下的尸体,说道:“李熙,是同样的手法。”


    李熙不明所以:“什么同样的手法?”


    “这样的手法我也见过。”沧白藏落后一步,走来的时候恰巧听到这灭门的惨案,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过。


    李熙看向许舒宁,可是许舒宁在沧白藏来后就不说话了,但是,他握紧了李熙的手,而她明显察觉到,宽大的衣袖下,两人交握的手在发抖,不是她,是他。


    注意到李熙在看自己,许舒宁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说了我怕,我还真怕了。”话中颇有种苦涩。


    他进来时完全没有想太多,直到那一句灭门的惨案……他太迟钝了,看见一场火以为是天灾人祸,根本没往那处想,可是、可是……


    他咬紧牙关。


    他不说话,可是心却在滴血。


    沧白藏目光在二人靠近的袖子处停顿了一瞬,那一瞬他不由得乱想。


    可是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他强迫自己投入正事里面。


    做个太理智的人也不好。他苦涩地想。


    沧白藏道:“数年前,明康也曾发生过一起大火,因是干燥的冬日,火烧了三天三夜,进去时只剩下无数灰烬,那场火里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李熙下意识就看向许舒宁。


    因为许舒宁将她的手又抓紧了几分,甚至,她有点疼。


    许舒宁从来不会这样,他是那种绊倒她都会垫在她身下的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此刻极度紧张。而为什么会紧张,因为沧白藏说的话。


    “那家人姓什么?”李熙忍不住问道。


    沧白藏回道:“姓段。”


    原来姓段。


    李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许舒宁的手背,仿若安抚。


    “这件事会不会是日月堂搞的鬼?”李熙问道。


    沧白藏想了想:“很大可能是日月堂干的,但是幕后之人是谁,仍然成谜。”


    “不论幕后之人是谁,肯定和失马案的元凶脱不了干系,只有他才会急着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马县令一死,线索就真的断了。”李熙说道。


    “年纪轻轻人就没了,真是可惜。”


    “前几日我看见马夫人和小少爷在外面玩呢,马夫人可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没想到才过几日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街坊邻里凑到了门口,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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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纷,李熙转头看见有两个大婶儿正惋惜着刚刚抬出去的尸体。她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正巧看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大的把小的护在身下,小的紧紧抱着大的。


    “马夫人是被杀死的,可是那小少爷却是被烧死的,她把他保护得很好。”陈识在一旁说道。


    保护?


    李熙看着那两具尸体。


    她的母亲从不会保护她,但幸运的是世界上还有很好的母亲。


    那很好,起码她不会对这世界上的亲情失望。


    滴答。


    忽然,天上掉下一粒雨滴,直愣愣滴在李熙眼角。


    她一愣,仰起头。


    难道上天都在怜悯那一对可怜的母子吗?


    但天没有下雨,那下雨的是……


    李熙歪头,才发现,是许舒宁。


    马府三十口人,无一幸免,而杀人的痕迹,早已被大火烧了个干净。


    门口那些黑压压的尸体一时间让气氛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最轻松的还数陈识,他似乎见惯了生离死别,看着这些尸体脸上也没有多大的惋惜。


    所以他负责将白布给那些人一一放上。


    “不对。”陈识突然道。


    “怎么了?”


    陈识望着自己手下这具尸体,看了又看,还是道:“这具尸体虽然和马县令的身形很像,但是他应该不是马县令。”


    “什么?”李熙当即看向陈识,而陈识绕到了尸体的脚边:“这绝不是马县令。”这一次他肯定道。


    “你为什么能这样肯定?”沧白藏问道。


    陈识道:“我曾经给马县令看病,偶然看见马县令的脚上有六指,而这个人只有五指,他绝不可能是马县令。”


    这件事连李熙都不知道:“这不是马县令是谁?”


    陈识摇头:“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马县令。”


    李熙和沧白藏面面相觑,李熙连忙走到那尸体旁边:“那你看看这位是马夫人吗?”


    陈识看了看,道:“是马夫人和小少爷没错。”


    “所以,只有马县令失踪了?”姜衔华思考了好一会儿,呢喃出声。


    “马县令夫妻十分恩爱,其对妻子也十分爱重,家中只有一妻没有妾室……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抛弃妻子。会不会马县令是被人抓走的?”陈识思忖道。


    “为什么要抓走马县令,还刻意要用个替身呢?”姜衔华问道。


    “马县令已经失踪,线索断了,我们猜太多也无益。除非抓住日月堂,审问他们幕后之人是谁,但是这一点也很困难,否则朝廷早就把日月堂铲除了不是吗?”李熙说着看向沧白藏。


    沧白藏点头赞同:“的确。”


    “那我们就继续任他们为所欲为?”姜衔华不满道。


    “殿下,战斗并不一定在刀光剑影之间,还可能在等待中的瞬息之间。”李熙对姜衔华这样说道,她希望姜衔华耐住性子。


    “等待?”姜衔华不解。


    李熙点头:“有时候,谁坐得住,谁就能坐到最后,谁就能赢。”


    谁坐得住,谁就能坐到最后,谁就能赢?姜衔华细细思索这句话,他有些一知半解。但是,既然他拜了李熙为老师,他一定会听话。


    嗯,毕竟她是连他小舅舅都会为之倾倒的女子!


    “受教了。”姜衔华微微板起脸来,一脸正经地朝李熙行了一礼。


    李熙微微一怔,随即勾了勾嘴角。


    不错,这小徒弟挺听话。


    许舒宁望着这遍地尸体,他转眼看着眼前的废墟,声音沉沉:“近日吕县是雨季,地上总湿润着,否则这些人怕也连具尸骨都留不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有的人,连残骨都混在一起,灰烬都分不清谁是谁的。


    李熙知道,这样低沉的声音是他拼命忍住哽咽才能完整说出口的话,就像他那滴眼泪,落下了,却不敢让别人知道。


    “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李熙对许舒宁说道。会有的,她也这样对自己说道。


    “我知道是谁干的。”许舒宁突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哪怕他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可是声音中的恨意却没有一丝消减。


    李熙猛然抬头:“你……”


    许舒宁一只手指轻轻贴近她的唇。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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