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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藏匿

作者:谈今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萧明灿放下扶着墙面的手,叹了口气。


    檀妄生瞧着她的反应,有些遗憾道:“我还以为国师至少会说‘拭目以待’、‘等着瞧吧’之类的话。”


    萧明灿走向内室,看了眼两侧溅着血迹的墙面,说:“我们刚刚在那怪物已经筑了半个巢的战船里走了一圈,险些死在火炮和海浪下,如今虽说捡回一条命,但却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外面还有那群怪物在虎视眈眈,而我们当中大多数人已经精疲力尽,还有一些则处在崩溃的边缘……尤其是将军,解药才刚生效不久,身上又带着伤。”


    她回过头,“将军有认真想过吗?我们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檀妄生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只听到了他想听的那一句,“国师是在担心我吗?”


    “这么理解也可以,”萧明灿出乎意料地没有回避,而是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她瞟了眼这间几乎被阴影覆盖的内室,能想象到刚刚那个被割喉的人此刻倒在角落里的样子,也许从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盖过地上的灰尘,蔓延到两人的脚边。而被掩盖的东西应该远不止这一个。


    “将军不觉得累吗?”


    她目光转回到檀妄生身上,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用布条简单包扎过,仍能看到那青色布条上渗出的些微血迹,“天色也不早了,就算我们运气好,能平安熬过这一夜,第二天一早那些怪物就会随着雾一起消失,我们也要翻过那些山林回到岛中心。无论是应对接下来的变故,还是顺利回到安全的地方都需要力气。将军若是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吧。”


    檀妄生顺着萧明灿的目光往下,看了眼自己布满血痕的手背,那应该是之前从伤口一路顺着袖管淌下来的,鲜血已经被火烤干了,只剩下一道道略微干裂的红痕。他轻蹭了蹭手背,萧明灿看着那红痕交汇,变得模糊,晕染得越来越深,就像用指腹抹掉胭脂,然后听他说:“我们国师还没有休息,我怎么能安心去睡觉?”


    萧明灿收回目光,大概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只淡笑了笑,做了个“请便”的表情,然后继续往里面走。檀妄生跟在身后,就这么看着她打量般地环视屋子,轻轻抚上墙面那些不明血迹和裂痕,抽出那些被侍卫们早已逐一检查过的木屉,拿起角落里无人会在意的某个摆件,然后看了看,又放回原位,就像在寻找什么会被忽略的线索。又或是——


    “至少我们没办法在那群怪物的眼睛底下悄无声息地离开。”


    檀妄生懒洋洋地靠坐在桌边,看着一旁的言生顺着梯子下到地窖——或者说那间密室。下面应该还有两三个官员和侍卫,负责搜找和记录一些有用的东西。


    “金海村的第一代村民搬至此地的原因是为了躲避战乱,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让他们在建造房屋时特意修建了一个能够躲藏多日的暗室。但仅此而已了。”他拿起桌上那落了灰的茶盏,“他们没再建任何可以离开这里的密道。毕竟他们就算再幸运,也只是一群匆匆逃难出来的平民百姓,无论是财力还是精力,对于他们来说都很勉强。”


    萧明灿望着墙面,没有说话。


    “啊……”檀妄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原来国师是在找我藏在这里的某个东西。”


    萧明灿没有回头,“将军藏在哪了?”


    “国师不是都知道吗,”檀妄生看着她的背影,“就在那间密室里面。”


    萧明灿听着他那真切坦然的语气,忽然意识到了这里的确什么都没有。那间密室里除了酒坛和一堆废弃杂物之外只有一大堆的枯骨。就算是言生亲自去搜,也不会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檀妄生当初真的只是在这里安置了几坛酒那么简单?仅此而已?在明知道这里充满了怪物有意无意留下的诡谲谜团后,仍把这里作为避难处之一的情况下?


    “……国师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被我当成避难之处吗?”


    檀妄生拋起茶盏,又接回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说:“因为安全。这里是这片废弃屋群里唯一一间没有受到泥流波及的屋子,窗子用木板严严实实地封死,就算被怪物围困,也能给我们留下足够喘息或应对的时间。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比起那墙上不知道到底意义为何的诅咒或不祥之地,在深夜的山林里被那群怪物追来追去更加棘手。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总不会处处完美。我们很快发现,这地方还有一个比较令人头疼的缺点。”


    萧明灿转过身,看着那茶盏被抛向半空,白色的瓷面在昏暗里闪过一道冷光,如同锋利的匕首,下一刻又稳稳落进掌中,那飘忽的火光映着他指上的刀痕。


    “国师也知道,那群怪物虽然已经成了行尸走肉,但似乎仍被生前的记忆所影响。所以那些曾在这里变成怪物,或是有亲人朋友在这里出事的怪物,经常会在起雾或黑夜时回到这片屋群,在四周游荡徘徊,麻木地重复生前所做过的一些事,或是寻找直到死前也未能找到的东西。”


    萧明灿想起了登岛那日遇到的小女孩,还有那些在雨天回到村子里的怪物,无论是那女孩家中墙上被血涂抹得渗人的画像,角落里那些笔触稚嫩简单的画纸,还是村民们像是夜晚归家的诡异游荡,都说明了它们并非一直在捕猎或“繁衍”,大多数时间都在遵循生前的某种……“执念”。就像……


    萧明灿想。就像鬼一样。


    “这就导致了很多怪物都因为记忆而知道这片屋群的构造,当然,这间在我们看来嵌在地板下面、极其隐蔽的密室,在它们眼里不过只是这石屋房间中的一个。”檀妄生指了指那透出些许光亮的地窖,“而当山上没有任何野果的时候,它们就会来到这些屋子里,搜找些吃的。”


    “所以,放东西会不安全。”萧明灿顺着窖口看向下面,侍卫已经将那些尸体摆成一排,其中几具已经散架到只剩下一堆骨头,还有一具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另外三具则是腐烂不久的尸体,四肢已经严重萎缩,皮肤干瘪枯黑,外面皆罩着件脏得辨不清原色的长袍。官员坐在草席上,一手拿着笔,一手压着不知从哪个地方翻出来的纸,匆匆记录着这里所看到的一切。


    “小时候,老头子总和我说,无论处境多么艰难,都不要怨天尤人,因为如果你一直处于劣势,那么无论怎么歇斯底里都很难改变处境,重要的是如何振作起来,在有限的选择里找到向上的生机。”檀妄生看着萧明灿,懒洋洋地说:“所以,国师应该也猜到了,我想了一个办法。”


    用食物来引诱怪物,然后猎杀它们。萧明灿想,就像檀妄生在最开始驱逐那群蜷居在荒村附近的怪物一样,就像他们根据木船而找到藏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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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穴深处的几个少年一样。


    “不知道是太过饥饿,还是这种缺少脑子的东西就是不太爱长记性。”檀妄生说,“起初,就算它们因为那几坛酒或者几个果子而丧命,也依旧会在几日后的某个深夜回到这里,翻箱倒柜地寻找食物。当它们就这么断断续续损失了十几个同伴后,才开始放弃去碰那些酒。就像……”


    密室下传来瓷片磕碰的声响。萧明灿蹲下身,看到侍卫在拖动尸体时碰到了那些散落在地的酒坛碎片。


    就像什么?


    就像在训狗一样。如何不让一只狗去吃那个会让它丧命的食物?把食物摆在狗的面前,每当它想要靠近时,就用棍棒打退它。以此反复,直到它看到那食物的出现,都会下意识地缩起尾巴往后退。


    萧明灿想到了什么,问:“那堆坛子都逐一搜过了吗?”


    侍卫堆在墙角的那两摞陶制坛子,道:“回国师,那里面还有一两坛酒,以及村民用完的空坛子,加一起总共十五坛。”


    萧明灿问:“都打开看了吗?”


    侍卫顿了一下,要说什么,那坐在草席上的官员率先反应过来,慌忙放下笔,指着角落里那一摞坛子,道:“快,快把坛子挨个打开看看!尤其是压在最底下的!”


    言生和侍卫立刻去拆那几个坛子,一时间,陶瓷磕碰的声音砰砰响起。言生蹲下来,逐一屈指敲了敲坛边,走到第三个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这个。”


    屋内光线随着夜晚的降临变得越来越暗。萧明灿望着一排排的枯骨,始终没有挪动目光。檀妄生仍在漫不经心地抛着那茶盏玩,瞧向对面的窗子,怪物从缝隙中伸出手指,用指甲胡乱抓挠着那些木板,那发出的声音就像有一块小木尖穿过头皮,正一下一下抓挠着头骨。檀妄生抬起手,闭上一只眼,瞄准着缝隙里那两根手指。


    “——等等……我找到了。”


    外室传来官员惊喜的喊声,萧明灿转过头,看着几个官员立马走向火盆边,“怎么样?怎么样?上面怎么说的?”


    “这里是有关病人情况的记录,”官员盘腿坐在一堆纸里,右手举起一张纸,接着又拿起另一本沾着血的册子,“那上面有个名字,和这个每日在石屋轮值的簿子上的名字相似,闵兰,闵三,年纪分别是九岁和十二岁。闵兰是他的妹妹……他是因为妹妹才会主动要来这里的。”


    地窖口,一个侍卫双手捧着一个坛子走了过来,“国师大人,我们找到了。”他站在萧明灿能看得到的位置上,然后把坛子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天色越来越黑,几个围聚在一起的官员遮住了火光,阴影迅速向角落蔓延,就像一堵墙般横亘在外室和内室之间。微弱的光亮映着几人惨白的脸,火盆边的官员道:“闵兰被安置到这里的几日前,两人的父母都双双吊死在了家里,长兄蜷缩着死在父母脚下。三人的共同点都是……脸上血肉模糊。”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太对,又纠正道:


    “不,是被糊满了泥土。”


    内室里忽然传来巨响,茶盏重重砸在了那两根手指上,碎裂的瓷片哗啦啦摔在了地上。


    侍卫放下空坛子。萧明灿紧紧盯着那堆被十几根白骨包裹着的东西。


    外面的哭嚎盖过了官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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