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张翠花怕自己不帮忙,等郑爱国吃完饭走了,他俩也抓不住。
于是趁他们往南边赶兔子的时候,在东边等着,趁兔子不注意,一个疾步堵在它跟前,伸手薅住兔子耳朵。
兔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埋伏,犹不死心,狠狠的朝张翠花蹬去,却又被拽住脚。
抓住兔子,张翠花去河边处理,招呼傻站着的俩人,“过来剥蒜。”
郑建军回过神,赶紧过去。郑森林却羞恼刚才的处境被后娘看见,不靠近他们,原地蹲下,远远的看。
郑建军剥完蒜的功夫,张翠花就处理好了兔子。
拿着菜刀出来的,直接找了块石头把兔子剁成小块,在河里洗了洗。等回去拿井水再涮一遍就能下锅了。
兜兜转转的,又是找蒜,又是抓兔子处理食材,一堆琐碎事。
可因为张翠花动作麻利,硬是只用了十几分钟,不过别人处理一只兔子的功夫。回到家时,姜韵宜才开始盛饭。
郑爱国往外端碗,看到他们一起回来的,兔子块还在媳妇手里,就知道这俩小子又搞出幺蛾子了。
心里腹诽他们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嘴里就蹦出俩字,“饭桶。”
“哪有饭桶?”
郑建军挺高兴,左右看了看没桶。
也不多问,蹦跳着就进厨房帮忙,有人骂他也听不出来。
郑森林倒是听出老爹在骂人,可他不觉得是骂他。
家里最贪吃的不是二叔吗?骂二叔和他有什么关系,干嘛点醒那个大傻子。
大傻子二号郑森林这么想着,回到西屋。
趁郑
爱国没在,他准备把一会要挨的打记在小本本上,免得被罚干活的时候没空记录。
3月1日,天气晴,我的心情阴。今天老爹的背叛,导致后娘对我又打又骂,还让我干活。
在皱巴巴地作业本上写下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鬼画符,郑森林心情好了些。
外边张翠花不知道郑森林的心理活动,她正在炒兔子,又辣又香又下饭,快把喝红薯粥的郑建军馋哭了。
吸一口香味,呼噜喝一口粥,然后再闻,吃一口野菜饼。
炒出来,趁热倒进竹筒里,再放几个野菜饼塞里边。昨天包包子的油纸里侧还干净,直接罩在竹筒口,用细麻绳绑好。
捡两根粗点的竹子枝杈冲干净,放一块当筷子。
锅底还有点菜汤,张翠花在郑建军眼巴巴的目光中,抄盘子里,放桌上。
一星半点的菜汤,就盛了层盘子底,却给饭桌带来好多香味。
姜韵宜早就准备好了,比郑建军还快,掰了块饼子沾了沾。一入嘴,味香的人恨不得吞舌头。
翠花真的啥都会!
姜韵宜一脸崇拜,“翠花,没想到你做饭这么香。”
“还行吧。”重油重盐多种作料,鞋底都能炒香。
张翠花看大家这么爱吃,“还有半只,本来想炖,要不一会炒了解馋?”
“同意!”郑建军举双手赞成,顾不得嚼完饼子就赶紧表示支持。
被大哥给了一下,“饭渣都喷盘子里了。”
捂着头,郑建军深觉他哥变了。以前他哥可没打过他,连训人都是俩字俩字的蹦。
委屈的咽下嘴里的饼子,嘟囔道:“哪喷进去了。”
说完看大家都不沾菜汤了,“难道你们嫌弃我?”
没人回答他,郑建军顿时眉开眼笑,“正好我还觉得不够呢。”
说完,伸手就把仅剩的一点倒在自己的饭碗里。
搅一搅,饭汤还飘着油花呐,真香!
郑森林是小孩,叫了一声不出来就算了,没有等他。
所以郑森林安置好记仇小本本出来的时候,就闻到浓郁的香味,还看到二叔不知道往碗里倒什么呢。
肯定是好东西,他笑的嚼牙都快露出来了。
狐疑的从背后出击,捞起双筷子在他碗里捞。
“郑森林!”
郑建军正要往嘴里倒呢,半路被截胡,郑森林差点把筷子戳他嘴上。
“啥都没有,你乐呵什么劲。”
郑森林筷子没碰到硬东西,碗里除了点油花,和别人的没啥不同。
张翠花看他跃跃欲试的,还想把筷子往姜韵宜碗里拨一拨,实在不像样。
训斥道“坐下好好吃饭!”
郑森林没理她,却也不敢不听,拉椅子蹭桌子的坐下,搞出一堆小动作。
边吃饭边盯着桌上的空盘子,意思是:我就不信你们吃独食没有一点点愧疚。
张翠花不愧疚,她还想揍人。
憋着气吃完,轰坐在旁边有几分钟的郑爱国,“吃完不走干什么?等着看我揍孩子?”
郑森林吃饭的速度更慢了。
刚才竟然忘了这茬,那我刚才赌气不会被记一笔吧。挨双倍的打?不行,这顿饭我得吃一个钟头。
“我想和你说说话。”
郑爱国站起身,拿起灶台边的竹筒,在饭桌旁等张翠花。
他的包袱在屋里,他想和翠花进屋说会话,顺便把竹筒安排一下。
若是竹筒倒了,油纸防不住汤水,若是没法用衣服杂物挤住,就得手里拿着。
“刚才不是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翠花跟郑爱国出堂屋,往西屋走,临别还给了暗搓搓观察的郑森林一个眼神。
郑森林:“……”
她在恐吓我。
虽然是外来人,但这边土不肥,有的甚至可以说十分贫瘠。所以林家村荒地多的是,分给老郑家建房的地方很大。
虽然是西屋,却不比堂屋小,这点可以看出郑大明姜韵宜不是那种专制的家长,都还挺爱孩子的。
屋里有张通屋的大炕,挨着三面墙,占了小半张屋子。朝西开着张窗户,不知道那个机灵鬼嫌冷,在窗户上挂了张藤条编的席子。
每条缝隙都厚厚填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碎棉花、烂布头、作业纸之类的。
席子重,一冬天不知道掉下来几次,那一块的墙上坑坑洼洼的。
太阳才冒出一点,外边大空地上都不太亮,更别说捂得严严实实的屋里。
哪怕开着门,为了看清窗户上的怪东西,张翠花也得仔细打量。
郑爱国放好竹筒,看她盯着炕看,自以为很体贴的道:“去炕上吧,拿被子盖着暖和。”
说着,还扯了条被子,散开放床沿。
郑爱国直接拿的被摞最上边的被子,没留意是郑森林的。
所以一铺散,皱巴巴的作业本掉到地上。
“森林怎么也学写字呢?还挺上进。”
作为一个小学毕业的老父亲,对儿子这种态度很欣赏,随手就要翻一翻。
“别看了,先说事,省的赶不上火车。”
张翠花只一眼就知道那是记仇小本子,从郑爱国手里抽出来放桌子上。省的郑爱国看的血压上升,亦或者笑死在儿子的童言稚语里。
前世的时候郑森林年过二十都有记仇的习惯,所以张翠花一时忘了,现在的儿子还没有写下汉字的能力,只能写火星文。
张翠花坐床上,扯了点被子搭腿上。
坐在一米外的郑爱国有样学样,也扯了个被子角,哪怕不冷,甚至吃饭吃的有点热。为了达成和媳妇盖一条被子的成就,还是这么做了。
“娘说以后我工资你拿着,我想问问你知道怎么去取钱不。”
这是郑爱国琢磨了一顿饭的好借口,想借此和翠花多说说话。
但张翠花是谁,拿这事说话,简直浪费时间。
“你不怕火车误点?还会不会取钱,就算娘不告诉我,我长着张嘴还不能问邮局的?”
这么早,今天又不是集,哪那么好搭车。靠两条腿走到县里,再从县里坐车去市里,正赶上汽车发车也得三个钟头。
十点多的火车,现在快六点了,他还给她扯闲话。
“我当你有什么大事,不说得憋死。”
张翠花利落下了炕,把被子角从郑爱国膝盖上扯走,两手一翻就叠上。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憨汉子娶了媳妇就觉得该相亲相爱,可着劲在她这找存在感呢。
看了看他呆坐,一眼不眨看着她的样。
张翠花蹙着的眉松开,还是笑了一下,拍他,“愣着干什么,走,我送你出村。”
“嗯!”
郑爱国听到这话,脸上瞬间灿烂,起身拿起包袱,跟在张翠花后边。
本来他还在苦思冥想还能说点啥。最好能让翠花别生气,又显得他不那么呆。可就算他对上张翠花不那么嘴笨,也变不成口舌伶俐的。
此时张翠花给了他个台阶,他喜气洋洋赶紧跑下去。
快到村口的时候,正好撞上志刚爹赶着牛车回来,后边拉着他宝贝媳妇和儿子。
昨天林自强从周围乡亲嘴里知道,志刚是张翠花救回来的。心里感激的不行,却担心儿子有什么后遗症。
来不及道谢,赶紧拉着去县里的医院看,甚至还花钱硬是让儿子住院观察了一夜。
这时候看到张翠花,林自强赶紧停住牛车,跑下来。伸手就往怀里掏,要买给志刚和媳妇的大肉包送给张翠花吃。
郑爱国挡在张翠花前边,盯着这个汉子的手。
这是要干啥!
林自强热情极了,嘴里连连
道谢,“多谢啊!爱国你娶了个好媳妇啊!她就是个英雄啊!拯救了我们一家。”
错身想绕开郑爱国,却怎么也绕不开,手臂伸着,肉包子还递不过去了。
“爱国啊,给你也一样。”
看出点道道,林自强对自个媳妇也这么护着,笑着把油纸包递给郑爱国。
郑爱国不想接,油纸包一出来他就看出是包子。毕竟昨天他拎了一天,辗转三个地方、三种车型,还见过它在地上打完滚的样子。记忆深刻,估计三年忘不了。
他就是不想把别的汉子揣怀里的东西给自家媳妇。
不等气氛僵住,张翠花站出来。
“不用给东西。你真想谢,就送他一程吧,送去县里车站。”
“行!”林自强一口答应,连家都不回,调转牛车就准备上路。
还问他媳妇呢,“小草,你回家还是跟我一起送爱国?”
牛车地方不小,志刚娘抱着志刚往边上挪了挪。
回他,“俺想跟你一块。”
听了这话,郑爱国下意识看张翠花。
张翠花正看边上那株草呢,怎么那么像野葱?
察觉有人看她,回视过去,诧异:“你咋还没走,这么磨蹭。”
郑爱国:“……还没说再见呢。”
“墨迹屁呢!”
第22章
郑爱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坐上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牛车。
车走出十几米了,忍不住又回头望,却看不到媳妇的身影。
张翠花没等他们走远呢,就蹲草丛那看野葱了,郑爱国当然看不到她。
凑近一闻,就是葱味。
直接连根拔起,带回去和蒜种一块,只割叶子吃,过段时间还能长。
张翠花忙活的的时候,昨天被她教训一顿的林石子家也没闲着。
石子他娘秦满秀在梦里啃猪蹄,啃着啃着觉得不对劲,定睛一看竟是石子他爹的大臭脚。
一下恶心醒了,猛然起身,却闻见一股香味。
耸者鼻子闻了闻,“什么这么香?”
旁边石子他爹林磊睡得迷瞪,合着眼顿了下,装作闻过的敷衍道:“没味啊。”
说完继续打起呼噜。
秦满秀兜头给他一巴掌,“睡屁!这是炒兔子的味!不年不节的谁家舍得买肉?还是兔子肉。大早上偷着吃,没准就是来路不正,我得去看看!”
秦满秀脸上不服气,一点睡意都没有。披上衣服就下床穿鞋,直奔大街上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是哪家吃肉,竟敢把她香醒。
她身后被她拍醒的林磊,慢摆拍的坐起身,糊涂的左右看了看,“嗯?媳妇呢?上茅房了?”
秦满秀嗅着香风飘来的方向,直直朝着老郑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碎碎念,“吃吃吃,吃死你,老娘梦里都吃不到一口肉,你们大早上吃的喷香。”
其实张翠花做的炒兔子再香,也达不到香飘十里的程度。
老郑家住在村子脚,秦满秀家住的靠近村子中心,这么远的距离,还能闻到香味,属实是秦满秀自个天赋秉异。
等越走越偏,秦满秀心里开始泛嘀咕,“再走就走山里去了,那边不就林招娣她们几家吗?难道是林招娣那个抠门精在炒肉?”
其实秦满秀知道那边也有老郑家,可是下意识的不去想。因为张翠花昨天刚揍了她们一家,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尤其是之后她们去找大队长时,大队长竟然说是她们的错!她们有什么错?错在站在那碍着了张翠花的眼?
打不过,又没人给主持公道,秦满秀暂时是不敢招惹老郑家了。
走到近前,其他几家都没开门呢,只有老郑家开着大门,能看见堂屋有个小孩在吃饭。
一看这情形,秦满秀一下忘了暂时不招惹老郑家的想法。错身一躲,就趴在树后边偷窥。
“只给小孙子吃,肯定是好东西。”
看的专注,浑然不知她身后,张翠花正朝着这边回来。
郑森林也不知道竟然有人在盯着他吃饭。
他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填,努力拉长吃饭时间,他奶奶催他都不带理的。
她们都是后娘的帮凶,想让他快点吃完挨揍!
这时候郑冬梅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绕到堂屋,发现就小侄子一个人。
“怎么就你自己啊,哈~”
郑冬梅说着就又打了个哈欠。
实在是昨天手感不好,绣棚也有点旧了,绷不太紧。绣了拆拆了绣,绣了半宿,现在还有点困。
想着赶紧吃了,趁着困意再去睡会,郑冬梅也不坐下,直接拿起个野菜饼子填进肚里。
就是有点噎得慌,“森林,让姑喝了你的,你再去盛一碗。”
“不行!”万一他盛着饭,后娘正好回来怎么办?
“小气的你。”郑冬梅没法,只能自己去盛。
走出屋子又被冷风嗖了一阵,盹差不多醒了,盛饭回来坐下慢慢吃。
秦满秀听不到说什么,却看得真真的。
“这小孙子还不想那丫头吃,碗里肯定是肉!”
“看什么呢!”后边传来问话。
秦满秀浑然不觉,还嫌搭在肩上的手碍事,拨开,没好气的说道:“你没长眼?看老郑家偷吃肉呗。”
偏着头才卖力说坏话呢,“我跟你说,他们不是在山上逮的,就是在黑市买的。”
说着把头彻底扭过去,“我这鼻子可灵了,一闻就是兔子肉,谁家现在吃……张翠花!”
“呦,知道的不少,还知道黑市呢?一下就反应过来,可见去的次数不少呢。”
张翠花脸上带笑,笑的秦满秀心里发慌。
“你,你想干什么?”
秦满秀朝后边退,却一下撞到树上,捂着脑袋虚张声势,“你敢打我,我可喊了!”
边说,眼珠左右转动,观察哪边可以跑。却绝望的发现这边是村边上,只有朝老郑家那边跑才能跑出去呼救。
那万一张翠花跑的快,把我推她家院子里,那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着双吊梢小眼转来转去,张翠花没兴趣再吓她。
催促道:“快回去吧,再让我看见你在附近转悠,见一次打一次。”
“这次你不打我?”
秦满秀一下惊到了,难道有什么阴谋?
张翠花没再理她,拎着两棵野葱就朝家门走。
哼,你不打我我也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你家抓兔子不上交。
秦满秀心里小算盘打的精明,反正到时候有脑子木的愣头青冲上去打头阵,张翠花揍人也揍不到她身上。
这么想着,秦满秀也扭头朝家走。
却听见身后传来张翠花的声音,“反正只要我听到有人说我家偷吃肉,我就去揍林石子。”
秦满秀吓得赶紧折回去,追上张翠花,拦住她,“你咋这么不讲理,那万一是别人说出的呢?”
张翠花一脸不在乎,“没事,到时候找你就行了,反正是谁说的对我们也造不成什么影响,就是出个气的事。”
秦满秀不信,怎么会造不成影响,屎盆子一扣,任你几张嘴也说不清。
“张家村有个姑娘带着全县小伙一起猎野猪,帮忙解决粮食问题。”
张翠花看着她,“这条消息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记得宣传员四处宣传来着啊。”
秦满秀下意识问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后又一想,张家村?张翠花也姓张。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张翠花一脸微笑,“野猪我都能上交,何况一只兔子,你说谣言怎么会对我造成影响呢?”
娘唉,这新媳妇能打死野猪。
秦满秀眼瞪得老大,啥也不敢说了,转头就赶紧跑,生怕张翠花给她一拳。
两人说话声不大,又是村边,因此除了老郑家俩小孩躲门口偷偷看,没人听见动静。
张翠花一过去,郑森林和郑冬梅就散了,一个赶紧去端饭碗装作吃饭,一个去井边洗脸。
“你俩也学她偷听?”
“没没没。”
俩小孩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后娘/嫂子可是能打死野猪的人,教训他们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怕什么,我又不打你们。”
张翠花去拿锄头,将野葱种到墙角。
洗了洗手,走进堂屋,“别吃了,把桌子收拾了,开会。”
郑森林时刻用余光瞥着她的动静,自她堂屋,身上就绷紧了。
这时一听,立马抗议,“凭什么!我还没吃完。”
看了他碗底剩下的,估计还没他脸皮厚的一层,张翠花道:“剩下的喂鸡。”
喂鸡?
郑森林不敢置信,后娘的残酷程度远超他的想象,给他的幼小心灵造成无与伦比的伤害。
“快点。”
听到张翠花催,郑森林不敢磨蹭,端起碗就喝完,收了桌上的盘子去井边,和姑姑一块洗。
“先收完桌子再洗。”
“哦。”
小孩又颠不颠跑去堂屋,将桌子收拾干净,还用洗净的抹布擦了擦。期望良好的态度,唤起恶人的良心。
“那边没擦干净,再擦一遍。”
可惜张翠花不知道啥是良心,还嫌他擦得不干净。
等大家都收拾完,张翠花把屋里和老娘一块捋线团的郑建军也叫出来。
把早上发生的事,以及为什么处罚郑森林说了一遍。
不顾郑建军不敢置信的眼神,张翠花问对面仨小孩,“所以你们觉得我罚森林割猪草,有错吗?”
“没错!”郑建军立马回答,语气充满幸灾乐祸,还朝郑森林挤眉弄眼,“让你鬼心眼,嘿嘿。”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郑冬梅也说:“应该的。”
除了郑森林蔫头耷脑,其他俩人都乐呵呵的,浑然不觉自己也要倒霉。
“那你俩也挨罚,没什么意见吧。”张翠花话说的平静无波。
郑建军一时没留意,回答:“没意见!”然后才回过神,“啥?干啥俺们也挨罚。”
郑冬梅也等着嫂子给个交代。
郑建军又道:“罚冬梅也就算了,谁让她作为姑姑不知道教森林。我呢,我可是受害者。嘶!”
耳朵一痛,郑建军转头怒目而视,“郑冬梅!你干啥拧我耳朵!”
“我就该给你拧下来。”
郑冬梅瞪他,小声骂人,要不是不敢在一拳一个大野猪的嫂子面前造次,她得揍死这个傻子。
“处罚理由你都找好了,就别愣着了。”
张翠花站起来,指院墙那边,“背筐、拿镰刀,动起来。”
仨小孩堵着气一个接一个,排排队出了院门。
“这多好,有罚一起受。”
等到了割猪草的地方,郑森林就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同志们,有人压迫我们啊!难道我们不该崛起吗?”
‘嚓’割下一把猪草,放篮子里。
郑建军搭腔,“哪有人压迫?”
“就这还没有?”
郑森林一副悲痛的表情,“她罚我们割猪草啊!她自己在家里待着。”
郑冬梅:“谁家小孩不割猪草的。”
村里小孩都会帮家里干活,割猪草是常见事。
“她,她还打我!用她邪恶的手,打我善良的屁股。”
“把你善良的屁股挪开,挡到我了。”
郑建军拨开小孩,然后忽然顿悟,“你是不是逃避劳动!赶紧干活,本来我们就是被牵连,你个主谋还休息起来了。”
郑森林被推的挪了几步,看一计不行,另生一计。
从郑建军和郑冬梅切身利益开始游说,“难道你们没发现,她一来,好吃的全给了她了?”
看两人开始认真听,郑森林立刻说:“只要我们合伙一起抗衡……”
“不行!嫂子说她要给我买新头花的,我怎么能背叛她。”
郑冬梅说的坚决。
郑森林没想到内部已经被瓦解,不由大惊失色,“她啥时候说的?”
这么重要的敌情,我竟然不知道。
“就是我洗脸的时候啊。”郑冬梅说完,不跟他们一块了,撂下一句“再和我说嫂子坏话,我可是会告密的”。
说完就去别处割猪草了。
留下俩男孩面面相觑。
郑森林:“二叔你……”
郑建军立刻表明立场:“嫂子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
“那我刚才说话的时候,你听得那么入神!”
“我,我就是看你说的好玩,跟小大人似的。哈哈,嗷!郑森林,你敢弹我脑瓜崩!”
“我弹你,我怎么不弹死你!”
“嘿,没大没小的,站住!”
郑森林留下狠话就跑了,郑建军吃了亏不肯罢休,赶紧追上去。
第23章
不远处蹲着挖草药的张翠花,听到他们说话了,却没打算出去。
收拾小孩啥时候都行,这难得的草药可不能挖坏了。
“想不到我还是有点运气的。”
拿镰刀小心翼翼的刨着土,张翠花对自己的重生有了点信心,“难道重生过来就是要让我成就一代传奇?那我岂不是故事女主角?”
边说,边琢磨自个的传奇故事叫啥名,《重生之人参王》、《药材大佬》?
嘟囔完顿了下,总觉得不对劲,忽然反应过来,“呸呸呸,就郑爱国那憨样,咋看都不是男主。”
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张翠花围着一大颗草慢慢挖,“想不到这边竟然有人参,也不是深山老林的,物种还挺丰富。”
等到刨到只有一大团土,张翠花用手一点一点把土拨开,尽量不伤到根茎。
等土块越来越小,张翠花的表情慢慢平静,最后看着手掌里还没小手指粗的人参。
完全不意外呢。
最后张翠花还是把这棵小人参栽种回去,对待未成年人参就不要那么残忍了,等养肥再宰吧。
辛苦半天,只得到满指甲缝的土。张翠花一手拎起筐子,继续寻宝之旅。她就不信出来一趟还一点收获都没有?
郑家三小孩最后还是聚一块了,毕竟不是每个地方的猪草都肥,想离得老远还是有点难度的。
郑冬梅勤勤恳恳的割猪草,很快就割完一筐。
直起腰,张望了一下,看到那俩人就在不远处呢。还在你推我一下,我拱你一下,一点着急割完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慢慢割吧,最好中午也割不满,午饭我全吃光了,不给你们留。”
哼了一声,郑冬梅扭头就走。
“二姐!姐姐姐!别走啊,帮帮我!”
郑建军也不计较小侄子是不是多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赶紧去呼唤姐姐帮忙。
谁知道还没追上二姐,嫂子忽然从草丛里冒出来。
张口就骂他,“帮什么帮,你吃饭怎么不让你姐帮你吃?赶紧去干活!”
嫂子咋神出鬼没的。
郑建军不敢打磕巴,调转方向就继续跑,跑到筐子边把筐拎上。找了个草多的地方,‘卡嚓卡嚓’麻利的开始割。
郑冬梅本来被烦得不行。郑建军仗着年纪小,总来这招,自个磨蹭着不干活,最后让她帮忙。
心里正想等郑建军追上来,就绊他个狗吃屎,谁知道嫂子先给自己主持公道了。
小姑娘一下就高兴了。背着筐,蹦跳着跑到张翠花跟前,“嫂子,你咋也来了?”
张翠花从她蹦就开始盯着她的筐,却没看到一根猪草飞出来。
等郑冬梅靠近了,歪头看了看,原来她把最上边的猪草和筐子编在一块了。
“西屋的遮窗户的帘子是你编的?”
“对啊,对啊,好看吗?”
郑冬梅本来以为嫂子在检查猪草,一听这话立刻如同找到知音,眼里闪闪发光。
嫂子还是第一个发现我编织技能的人呢!
“嗯。”
张翠花琢磨一下用词,“看着挺暖和的。”
“那嫂子。”
郑冬梅也没在意张翠花没承认她的作品好看,还觉得暖和也不错。
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附近草丛没藏着人,这才小声问道:“你说我编东西拿去卖怎么样?”
张翠花没想到老郑家还有这么上进的娃,也学着她凑近小声说:“你准备卖哪种?”
“藤条手套。”
郑冬梅一脸得意,
“我发现皮的、棉的好贵,麻布的又不保暖,所以藤条做的肯定好多人想要。”
张翠花琢磨了一下,问出个有点致命的缺点,“藤条做的,那戴上了,手还能活动吗?”
郑冬梅瞬间卡壳了,好像是不太能动弹。
“而且你上哪找那么多藤条和填充物?”
刚才张翠花寻宝不成,又开始找作料。为了找野花椒在林子里逛了半天。就算是没刻意观察,也知道现在不是藤条多的时候。
而且哪有那么多碎棉花、布头给她往手套里填。要是没有废旧品,必须用新棉花,那还不如直接做棉手套,毕竟棉花都用了,也不差那点棉布了。
郑冬梅一听藤条就想起,现在刚春天,猪草都得费心找,更别说藤条。估计自己这个货是卖不成了,但是,“嫂子,啥是填充物啊?”
“就是那些本子纸、碎布头,塞藤条里边的东西。”
说起窗户上的本子纸,张翠花纳闷,“怎么那么多碎纸片,你们用的了那么多作业本?”
按说现在赚钱不容易,就算一个作业本才两分,那也不可能用那么多。
老师基本不留作业,学生们练字也在地上比划,有点谱了才往本子上写。
就算用完了本子,也会擦了继续用,直到皱的没法看了,才会放家里,当引火的烧了。
“那是林石子家赔给咱们的。”郑冬梅说起这件事,现在还乐呵呢。
原来是石子娘秦满秀想用本子纸引火,想出个损招。让林石子把他们班里学生用完的本子回收到家里。
小孩都害怕林虎子,林石子狐假虎威,借着大哥的名头,把那些擦擦写写皱的没法要的本子全收到手里。
为的这功劳,他娘还给了他两分钱,让他买糖。
被收了废作业本的小孩生怕林虎子打他们,也不敢跟家里说,只一味推说不能用了就扔了,然后被家长打一顿。
最后林石子糖还没买,郑爱国就回来了。堵住林石子家家门,帮家里主持公道,要回被抢的一两肉。
秦满秀肉都吃了,为了不赔钱,把那一堆破本子赔给了郑爱国。
“嫂子,你不知道林石子他娘那脸色,笑死我了,辛苦半天收来的废旧本子,最后到了咱家手里。听说后来还揍了林石子一顿。”
郑冬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觉得很解气。
张翠花的关注点却在那一两肉上,“她还抢你们肉,你哥那没出息的还没要回来?”
“不是,嫂子,他们都吃了。”
郑冬梅愣了一下,赶紧辩解,为她哥说好话,“那么多作业本呢,那一阵烧火可好烧了,那本子纸一引就燃。”
可那作业本甚至不是秦满秀家的,没准还有一部分是老郑家的旧本子。
这家人就觉得讨回公道了。
张翠花看小姑娘苦思冥想说服自己的样,也没心思再说,慢慢引导吧。
现在说半天,没准还把人吓到。
这事说完,张翠花一锤定音。让郑冬梅做几个,等下次带她去县里,让她试试能不能卖出去。
“试试吧,先做几个,不行就家里人自己戴着玩。”
呼噜了一把郑冬梅的狗头,“先回家吧,厨房有草莓,洗洗晾出来。”
“草莓?”
郑冬梅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心思全飞到家里了,“那嫂子,我先回去了?”
“我也要吃草莓!”
郑建军耳朵灵的不行,匆匆把猪草拢进筐子里,飞奔而来。
却被张翠花一把拦住,郑建军不明白为啥二姐就能回去,轮到自个就不行了,“嫂子,我也割满一筐了。”
张翠花从他筐子里拿出一株茎杆硬板的草,都不知道郑建军运气好还是不好,她找半天的野花椒,郑建军随便一镰刀就割到筐里。
“猪能吃花椒吗?”
“能,能吧。”郑建军傻眼了,他啥时候把这东西放筐里了?
也不能说不知道,就想含糊着试图糊弄过去。
“傻建军,咱家的猪是猪崽子,只能吃猪草。”
郑冬梅急着回家,又怕嫂子不知道哪种草猪仔不能吃。
毕竟张翠花嫁进来了一直神通广大的,在郑冬梅心里这么厉害的人,应该不怎么干活。
小姑娘把弟弟背上的筐取下来,把草全倒出来,蹲下就准备开始分拣。
郑建军脸上过不去,又急着回去吃草莓,在旁边绕着那一堆草团团转。
“郑冬梅!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张翠花把花椒放到自己背篓里,被郑建军转的烦躁。
“别转了!”
郑建军瞬间老实的不行,站的笔直,可脑袋还是朝着地上看。忽然,他看到一株草,和别的长得不太一样。
好像那种草,猪仔吃了拉肚子?
郑建军顿时不抱怨了,跑过去想把草收起来,嘴里还说着:“别看了,我再去割一筐还不行嘛。”
可郑冬梅也看到那株草,一下就挑拣出来,“郑建军!你想把咱家猪害死?你知不知道,吃了这种草猪会拉肚子!”
天气还没升温,夜里冷的不行。万一他们没发现猪拉肚子,猪仔们连口热的都吃不上,那猪仔还能活吗?
“这不是已经挑出来了!你喊什么喊!”
郑建军恼羞成怒,一把夺过那株草,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大惊小怪!哼!”
郑建军浑然忘了此时不是彼时,他胡闹完就想跑,结果被一只手抓住命运的后脖领。
“吵完了?”
张翠花的声音阴恻恻的从身后传进耳朵。
完了,忘了嫂子还在一边。
郑建军汗毛倒立,瞬间就怂了,不敢吱声。
“谁教你这么闹得?嗯?犯了错还倒打一耙?”
把人面朝着郑冬梅,“道歉。”
郑建军怂成一团,“对不起。”
郑冬梅本来被气得泪都涌到眼眶了,看郑建军那‘孙猴子被如来佛压住’的样,差点笑出声。
有人主持公道,郑冬梅才不会轻饶傻建军。脸朝旁边一扭,嘴噘的能挂油瓶,轻哼一声,“哼!我不接受!”
“你!”
郑建军还想和她比嗓门,感受到脖子被嘞着,又蔫了,“你想怎么样嘛。”
“嫂子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完,郑冬梅给张翠花道了别,蹦跳着走了。远远地就能看出小姑娘的好心情。
张翠花刚想把郑建军放下,和他讲道理,讲通了再开始揍。
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尖叫,“啊!”
郑建军也没想到突逢变故,赶紧说:“好像是我二姐?”
话音未落,两人往那边走了几步。栽倒的地方,小姑娘已经重新站起来,也不蹦了,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张翠花停住脚步,“还真是你二姐啊。”
小姑娘走得艰难,张翠花也不拎着郑建军了,“去帮她拿筐子,回去再揍你。”
郑建军听到前边一句还以为自个逃脱一劫了呢,结果还是得挨揍啊。
“哦。”
趁着他们说话,郑森林离张翠花越来越远,觉得已经安全了。正要回头看看后娘在哪,注没注意到他。
一转身,看到张翠花离她不到三米,就在边上拨瓜子呢。
张翠花倚在树上,见他回头,问道:“怎么不割了?”
“筐满了。”
把草一塞,郑森林赌气留下一句,开始往家里跑。
“一个个还挺爱赌气,惯得这些小崽子。”等回去就挨个收拾一顿。
拍拍手,张翠花背起旁边的筐子,继续自己的作料事业。
这时候郑冬梅已经到家了,在屋里等着老娘给她上药。
“怎么那么不小心。”
姜韵宜倒出点药水,给她涂在脚腕上,才这么一会功夫,脚腕就肿起来了 ,大了一圈。
“没事,小伤。”
涂了药水就没那么疼了,郑冬梅开始起小心思,抱着她娘的胳膊撒娇,“娘,你说我是不是该做身新衣服了?”
“药水,药水要撒了。”
姜韵宜被拉的歪了身子,差点把药水弄撒。这撒床单上,可不好洗出来。
“为啥要做衣服,去年不是刚做了一身嘛。”
“就是,臭美的你。”
郑建军洗完草莓,进来就听见二姐要衣服,“做啥衣服,有那钱买点吃的多好。娘,我还想吃大肉包。”
“滚一边去。我衣服都短了,一伸腰就漏肚脐。”
郑冬梅比比划划,势必找出她娘拒绝不了的理由,“不盖着肚脐,到时候就该闹肚子了,还要吃药,花的钱更多。”
郑建军:“那就在肚脐眼那打块补丁呗。”
“郑建军!”
郑建军不依不饶,“要不然就在衣服边上打几个孔,用麻绳一系,把上衣裤子系在一块,那肯定露不了肚脐眼。”
郑冬梅气的要死,“郑!建!军!”
第24章
‘砰砰砰!’
秦满秀正在厨房忙活做饭呢,听见外边一阵敲门声。
林磊去下地了,林石子那个臭小子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这么大敲门声也装听不见。
“谁啊!门不是开着呢。”秦满秀拿旁边抹布擦了擦手,打开厨房门出去。
厨房暖和,和外边一冷一热激的她打了个哆嗦,“嘶,哪个这么多事,也不出声。”
嘟囔着走到院子里,往门口走,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站在那的张翠花。
手里拿着镰刀,冷着脸,看着怪唬人,差点把秦满秀吓得跑回厨房。
好不容易压住腿抖的趋势,秦满秀脸上僵硬勉强带出点笑,“爱国媳妇啊,咋了这是。”
昨天被张翠花揍了一顿,秦满秀一家都让张翠花吓怕了。
一个多小时之前,秦满秀因为闻着味去郑家偷窥,更是被张翠花逮了个正着,被她威胁了一顿。还知道她竟然就是那个能打死野猪的野蛮人。
现在,就是得罪谁,秦满秀都不敢得罪这个新媳妇了。
“也没啥,就是,”
张翠花薅了根草叶子擦镰刀,把秦满秀看的心惊胆战,“就是你家借的俺家的肉啥时候还?”
“啥?肉?我啥时候借你家肉了?”
秦满秀是真摸不到头脑。这事过去快半年了,被抢了肉的又不是她,她当然不记得。
秦满秀一家都是厚脸皮,摘这家一把菜,盛那家一碗粥。被指着鼻子骂都当没听见,更别说这种只赔了些破本子的官司。
“呦,你这一说我也忘了是那天了。”
张翠花装作思索,“那要不,我去问问那些家里有小孩上五六年级的乡亲们,看看他们哪段时间没本子纸引火。”
说完,看秦满秀,“这不就知道是哪天了嘛。”
这么一说,秦满秀想起来了,顿时心里生出一把火。
当初费好大的劲才弄了一堆烧火纸,结果让郑爱国那个混不色的全弄走了。气得她三天没睡好,买了点肉吃才好了。
“你还有脸说……”
话没说完,被挥起的镰刀吓了一跳。
秦满秀往后退了一大步,吓得脸色煞白,“咋!你还想割俺一镰刀?”
张翠花动作不停,却是把镰刀放到后边筐子里,抬眼问秦满秀:“我有脸说什么?”
这一下,秦满秀没了气焰,想起来这不是天老大她老二的时候了。
也不敢赌张翠花是不是真不敢上镰刀,喏噎着说:“我说俺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哈。”
“哪回事?林石子威胁同学,要人家废本子的事?”
张翠花看她想起来了,推开人,边说边往屋里走,“你想起来了,那我是不是不用跟其他同学家长说了?”
咋还有其他人的事?这要是让那些婆娘知道了,那不得非要让她变出一堆本子还回去?
秦满秀算是看出来,这个张翠花今天不来打人那一套了,改成威胁人了。
还真是一会不见就变得更缺德了。
别看秦满秀心里嘀咕个不停,表面上她可不敢说什么,甚至赶紧去厨房拿了个小板凳出来。
“爱国媳妇啊,你坐。我想起来,我是借了你家的肉。”
等张翠花坐下了,秦满秀倒腾着小短腿,又往厨房去了。
嘴里说的深明大义,“你就在这坐着。我去看看俺家腌肉还有不,这有借有还,肯定得把肉还给你们啊。”
张翠花知道这秦满秀一进厨房,估计就不出来了。
坐下以后也不着急,开始慢吞吞的挑拣砍来的野花椒,拿出个手绢盛花椒,叶子直接扔林家院子里。
秦满秀果然一去不回,张翠花耐着性子,一声也不催。
忽然听见斜前方一个闷声闷气的小孩声,“俺娘说谁敢在院子里扔树杈,就揍谁。”
抬头一看,是林石子那个小胖墩。
瞪着和他娘一个模样的吊梢小细眼,躲在门帘后面吓唬人。看到张翠花看过来,赶紧躲进屋里。
张翠花停下动作,好整以暇的等小孩冒头。
果然,没一分钟,林石子又探出头,还和张翠花对上了眼神。
刚想再撤回去,被叫住,“石子,过来,婶子和你说说话。”
一句婶子把林石子吓够呛,打了个寒颤,“我才没婶子!你们老郑家都不是俺们林家村的人!”
昨天还揍他们全家,今天还说是他婶子,咋那么大脸。
张翠花倒是不生气,只是厨房的秦满秀听见动静出来了。
张嘴就骂:“你出来干啥,回屋待着!”
骂完等着林石子进屋,却感觉有人看着她。秦满秀迟疑着转过头,对上张翠花似笑非笑的脸。
张翠花拎起镰刀,作势要站起来,“石子他娘,你这是找到你家腌肉了?”
“没没没,正找着呢。”
说完,秦满秀火烧屁股似的缩回去。
林石子傻眼了,他娘咋这么听这个老巫婆的话?老巫婆一说话她就去找腌肉。不是昨天晚上才骂了半宿吗?话说,他家还有腌肉?
正琢磨着,听见老巫婆叫他。
“石子啊,你看你娘和我多要好,还给我找肉呢。”
张翠花笑的一脸和善,招招手,“过来,帮婶子干点活,你要干的好,婶子给你糖吃。”
“糖!”
林石子一听有糖,跑着就朝张翠花来了。
厨房支棱着耳朵听的秦满秀没听见哭嚎,也松了口气,继续做自己的饭。
“看来这个张翠花也不难搞,不打石子就行。俺就不信她能一直呆俺家院子里。”
就算不冷,难道还不想上茅房?憋不死她。
心里直冒坏水,秦满秀乐呵呵的在锅里撒上半勺米,盖上锅盖。坐灶边上时不时拉几下风箱,塞几根柴火,被涌出火气烘的满脸热。
外边林石子被张翠花骗过去,蹲在她对面,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婶子,我干啥活啊?”
还真顺嘴叫上婶子了。
张翠花把背篓里的几棵花椒树拿出来,没拦腰砍,还带着根。
“你把花椒籽都摘下来,叶子扒拉了没事,别折断枝杈。”
林石子没察觉不对,还帮忙摆放在地上,看到那颗被郑建军当猪草砍断的小棵花椒树。
问道:“这都活不了了,也不能折?”
“不能。”
张翠花把东西拿出来就不管了,坐在那看着小孩扒拉。
等把张翠花那个手绢盛满了,林石子终于觉出这活不好干,根本不是扫地洗碗砍猪草那种活。
扭了扭发僵的脖子,撑着腿站起来,“这也忒费劲了,你得给我五块,不!十块糖!要不然我可不干了。”
林石子说的坚决,心里却直打鼓,他给家里干了
活他娘一块糖都不给买。
现在要十块,这个老巫婆能同意吗?
谁料张翠花一口答应,“行,你干得好,我给你买二十块。”
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生气。
林石子顿时高兴了,一蹦三尺高,“耶!有糖吃喽!”
“有糖吃喽!”
厨房里秦满秀听见外边动静,仔细听了听,竟然是林石子在叫唤,还说什么‘吃糖’。
秦满秀不理解了,皱着眉琢磨,“吃啥糖,难道那个张翠花还能给他糖?算了,反正不是吃俺家的糖。”
高兴完了,林石子看着地上一堆没摘的花椒发愁,“摘了放哪啊,手绢都满了。”
“手绢满了,你可以放草纸上,作业本上,不都行吗?”
张翠花在旁边嗑瓜子,‘咔哒’‘咔哒’,磕的喷香,快把林石子口水都磕出来了。
一想到自己干完活有糖吃,不用馋老巫婆的瓜子了,林石子顿时战斗力飙升。
都不跟他娘说一声,直奔屋里寻作业本了。
“俺要是用这种纸,那老巫婆会不会说俺做的不好,不给糖啊?”
林石子拿着皱吧的快成纸片的作业本,考虑了半天,还是放下这个旧本子。
钻到他娘屋里,鬼贼的从被摞与墙挨着的那边,掏出一个新作业本。
“撕几张娘应该看不出来。”
撕了两页,走到门口,林石子觉得不行,“是不是不够啊。”
又返回去,又撕了几页。
小跑着回到院子里,继续摘花椒。
张翠花把他来来回回的动作看的分明,再看那新作业本,心里就知道这小子免不了一通打。
对着张翠花,林石子就知道好好干活能有糖吃。对着张建军等同学,这小子就不守规矩了,直接要,人家不给就上手抢。
光是张翠花知道的。
前几天结婚的时候,分给郑建军的几块糖,就被这小子抢了。
冷不丁的,张翠花开口问林石子,“石子啊,婶子问你个事。”
林石子一颗一颗的捡花椒呢,卖力的很,小短手捏着,眼皮都快贴上去了。
心不在焉的回道:“啥事?”
“你前两天,是不是刚抢了建军五块糖?”
张翠花问的语气波澜不惊,林石子倒是生气了,高昂着头瞪眼,“谁说的!”
他明明只抢了两块。
“没抢?”
张翠花一脸惊异,“那可就悬了,那俺们建军咋偷偷哭啊,之后也没见他吃糖。难道不是被你抢了?”
“当,当然没有。”林石子这下心虚了,低下头继续干活。
老巫婆不会嫌我抢她弟弟糖,不给我买糖了吧。
“石子,你不要紧张。”
张翠花跟上了年纪的老人似的,苦口婆心,“我又没叫你赔。”
“那就好。”林石子吐出口气,刚才心里发虚,现在脚还软,加上蹲的时间长了,干脆坐在地上。
“不过,我可不能给你买二十块了,减去你抢的建军的,给你买十五块吧。”
这次林石子没什么大反应,他本来就不信老巫婆能够给他买二十块。毕竟那可是两毛钱呢,都能买小半斤肉了。
听到林石子平静的‘哦’了一声,张翠花笑了笑,继续说:“还有之前年根的时候,你抢了森林两块。”
这个锅林石子可不背,“你可别胡说,我哪追得上那贼小子。”
“这么说你真想抢来着?”
“……”
张翠花下结论,“那就再减两块,给你买十三块糖。”
听到这,林石子开始不情不愿,摘花椒的动作也带上怒气,“知道了!”
掉了好几个花椒,扯断好几根树杈后,张翠花的一句话让他重新老实了。
张翠花说:“干不好可没糖。”
这老妖婆,忒事多。
张翠花不知道她从老巫婆进化成了老妖婆,她只管坐着嗑瓜子。
一个多小时后,林石子终于把花椒摘干净。
站起来,让张翠花自己看,“你看看,我摘得多好!快去给我买糖!糖糖糖!”
“等会,我检查检查。”
张翠花不紧不慢的往筐子里装花椒树和那几包花椒,等装好了,表扬了一句,“不错。”
林石子在旁边急的不行,赶忙问:“那我的糖呢?”
“糖,那肯定有啊,还能让你白干活?”张翠花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拎起筐要背在身上,却被林石子死命拦住。
“不给糖就想跑?”
“谁说的,一手交糖一手交货,公正的很。”
说完,张翠花使巧劲把筐拿了过来,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林石子手里,“给你糖。”
“什么?就一块?”林石子赶紧把糖塞嘴里,继续伸着手要,“还有十块,不对,十一……”
他算数算不明白,只说:“还有还多块呢,你别想抵赖,要不然我就让我爹揍你。”
张翠花都走到院门口了,看着那个不敢追来的小孩,笑嘻嘻的道:“剩下的十二块你得给你娘要。她欠我一两肉,正好六分钱,购买十二块糖。”
跟林石子说完,张翠花扯高嗓门,对着厨房喊:“石子娘,肉我不用你还了,就当给你们石子买了糖。”
说完,哈哈笑着走了。
林石子一脸懵逼,对上从厨房窜出来的秦满秀。
“娘,老妖婆说你该给俺买糖。”
“买买买,买你个头大头鬼!”
嘴上骂着儿子,秦满秀一刻不停,直往茅房窜,“娘嘞,那婆娘怎么就不想上茅房,可憋死俺了。”
等秦满秀出来,看到的就是儿子那张讨债脸,拉着长调号:“娘!你该给俺买糖!那是俺干活的糖!”
“干屁!你什么时候干活了。”
秦满秀刚才听到张翠花走就赶紧窜到茅房,没注意院子里,此时被堵住路,也看不到。
林石子还抱有希望呢,觉得他娘看到他付出的辛苦就会回心转意。拉着秦满秀的手就往院子去。
“娘,就是那,俺刚才就在那干活,那一地叶子,都是俺摘得。”
秦满秀拐过茅房那道墙,就看到院子里的盛景。
那是满地落叶,还带着泥,细细碎碎的淌了一院子,被风一吹,到处都是。
“林石子!”
“娘,俺在这!啊!干啥打俺!”
张翠花脚程快,这时候都走出两里地了,硬生生听到了林石子的扯天哀嚎。
顿了一下,确定就是那个小胖子在哭,张翠花哼笑一声,“这就揍起来了?效率还挺高。”
第25章
哼着小曲儿进了家门,张翠花一眼就看到墙角堆高的猪草。
“咋这么多猪草?”
姜韵宜听见动静,觉得是翠花回来了,赶紧出来。
听到她纳闷,指了指西屋那边,小声道:“森林见你不回来,又去割了两筐,实在等不到你,这才回屋。”
哦,这是想做给她看呢。不想挨打?
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张翠花把镰刀插墙上,筐放到地上,“我弄了几颗花椒树,栽哪合适?”
张翠花本意是参考原住民意见,避免种到碍事的地方。可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是把姜韵宜愁坏了。
左思右想的看院子,想给翠花辛苦背回来的花椒树找一个风水宝地。
眼看着姜韵宜把院子转了一圈,都要去外边自留地看了,张翠花赶紧拉住她。
“你回屋歇会吧,我自己找地方。”
“翠花你找好了地方就先放着,等你爹回来了,让他帮你种。”
姜韵宜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把张翠花看的汗毛直立,算是知道郑爱国那性子随谁。
那大老憨走的时候也是这么犹犹豫豫,依依不舍的。
“娘,嫂子回来啦?”郑冬梅翘着脚,代替弟弟帮老娘缠线团。
此时看到姜韵宜走进来,赶紧直起身,“那嫂子咋没进来?”
“你嫂子弄回来了几颗花椒树,以后不愁没花椒吃了。”
姜韵宜乐呵呵的,坐会炕上,继续缠线团,还把郑冬梅翘着的脚搬下来,“别翘着脚,放下来好的快。”
“哎呀,我翘着舒服。”
不听姜韵宜的,郑冬梅仍然把脚翘上去。只是这一次搬了个被子,折成高高的方块,把腿放上去。
姜韵宜看着这样动不到脚腕,就不再多说什么。
倒腾了会线团,总觉得心里放心不下,边下床穿鞋,边说:“我放心不下,再去看看你嫂子。”
“咦,这么牵挂,去吧去吧。”
本来郑冬梅没觉得什么,此时一看嫂子比自己还像亲闺女,有点吃味了,“不让你去,你也坐不住呀。哼。”
姜韵宜完全没把郑冬梅的抱怨听见耳朵里,撩起帘子就出去了。心里琢磨着,难道翠花在自己种树?那可不行,别累到翠花。
郑冬梅噘着嘴赌气,等着老娘安慰。也不看别处,只扎着头扯着线玩,过了一分钟,感觉头上被戳了一下。
还以为是娘,结果一抬头,发现是郑建军那个傻弟弟。
“哈哈哈,你咋嘴撅的能挂油瓶?”
说着,郑建军看了看周围,“这屋也没人,你噘给谁看呢?”
不过,嫂子咋不在,刚才听见动静了啊,还以为来这边了。
郑建军左右张望都看不到嫂子,无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红草莓,咽了咽口水,“我先出去了,再看我怕我偷吃。”
这话说得有意思。
郑冬梅作为最大的苦主,笑话他道:“哧,你偷吃的还少吗?”
这边郑冬梅和郑建军拌嘴,另一边姜韵宜从院子找到外边,都没找到张翠花。
纳闷的在附近自留地找了找,还是没有。“翠花去哪了呢?”
张翠花没去别处,又回到山里了。
她发现这几颗花椒树种在哪都挺碍事的,还不如种回山里。之前是为了回去摘花椒,这才拔出来。
现在小胖子林石子帮忙摘完了,那就不用非种在家里。
这次张翠花带着铲子来的,可比镰刀好用多了,几下就挖了个坑,把活干完了。
之前找了半天才看到花椒,这次张翠花没准备找,只是换了条山路走,结果看到了辣草。
看着那一大丛一大丛,紧紧挨挨长在一起的辣草。
张翠花拎着铲子就去挖,“这东西一长一大片,可比辣椒好找。”
挖着挖着,张翠花感觉有人在看她。顿了一下,装作没发现,继续挖。
过了几分钟,猛地回头,看到一片来不及躲的衣摆。
张翠花觉得那个衣角的补丁造型有点眼熟。虽然现在大家都在衣服上打补丁,但是缝的那么丑的还是少见。
好像是林招娣?
林招娣躲在树后边不敢大声呼吸,顺了顺气,这才把快跳出来的心放回肚里。
小声念叨:“妈呀,这新媳妇耳朵咋这么灵,俺都没靠近,就这么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
自从张翠花在林家大闹一场,林招娣就被全家人记恨上了。吃饭不让吃饱,干活分给她最脏最累的。
如今也是忙里偷空,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好吃的野果之类的,去讨好讨好婆婆。
林招娣悄悄露出一只眼,发现张翠花没看着这边,这才敢冒头,悄悄观察张翠花挖的东西长什么样。
“幸好让俺看见这新媳妇挖,不然还不知道那东西能吃呢。”
张翠花本来只想挖一点,毕竟这种草只要长就会长一大片。
作为调料,怎么挖都挖不完。
但是知道林招娣偷看后,张翠花挖了一堆。
她倒要看看这个林招娣把辣草误认为野菜,会干出什么蠢事。
林招娣能干什么,当然是把能挖的全挖空了。
眼看着张翠花走远,林招娣赶紧拿着镰刀去割,背篓盛满了都不罢休。
回家倒了几次,这才把那块地方的辣草割完。
张翠花回去以后,先去看郑冬梅。
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怎么样了,之前远远望着好像崴的不轻。
一进去,发现除了郑大明,大家都在。
姜韵宜最先看到她,随手就把线团递给儿子,起身下炕,“翠花回来啦,我去拿草莓。”
屋里暖和,怕把草莓放坏,就先拿去外边放着了。
看着这一屋子人,张翠花后知后觉的感觉有哪里不对。
一双能把人看透的眼,在郑冬梅和郑建军身上徘徊,把俩小孩看的怪害怕的。
“嫂子,咋了呀。”
郑建军寻思自己也没犯错啊。
郑冬梅则是心虚一点,之前她娘要出去找嫂子,她吃味来着。
嫂子不会是知道了吧。
好在张翠花没让他们久等,琢磨清楚以后,就开口了,“今天不是周日吧,你俩咋都没去上学?”
这话一问,没人说话了。
坐到炕上,张翠花继续问,“逃课?”
嘴上是问句,手已经摸到扫炕笤帚上,大有敢说逃课就开始揍人的感觉。
郑建军不敢沉默了,挪动着远离炕头的嫂子,这才解释:“嫂子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没人查迟到的。”
看到姜韵宜端着草莓进屋,郑建军嘿嘿笑道:“我吃了草莓再去上学。嗷!嫂子你咋打我!”
张翠花的攻击无视物理距离,直接给了郑建军一下,把人打的龇牙咧嘴。
“下来穿鞋,去上课。”
郑建军表情从不敢置信,变成很不敢置信,“嫂子!这可是咱们家吃草莓的大日子,咋能去上学呢?”
“吃草莓就成大日子了。那吃饺子,吃面条,你是不是都要休息?”
张翠花抓起一把草莓给他塞兜里,“行了,快去吧。”
得了草莓,郑建军也不多说什么了,果断下炕穿鞋。
他算是看出来了,嫂子就是说一不二,就不能和她讲道理。
郑建军穿着鞋呢,屁股又挨了几下打,差点把他揍趴下。
捂着屁股回头去看,张翠花手里还拿着扫炕笤帚呢。
“这又是为什么啊!”他都老实上学去了,咋还打他。
郑建军哀叹着,边往嘴里塞草莓甜嘴,边抚平自己内心的苦涩与沉重,这日子真是有甜有苦啊。
小孩气呼呼的,张翠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也忘了为啥打你,但是记得你好像欠我一顿打?”
好像是郑建军早上的时候干了什么坏事,但是张翠花一上午忙的事太多,一下想不起来。
张翠花想不起来,郑建军想起来了。
可不就是欠了一顿?早上他割猪草不认真,差点割到不能吃的草,让猪仔拉肚子。
不敢和嫂子对上眼神,再看靠着被摞的郑冬梅要说什么。
郑建军不气了,再待下去,郑冬梅肯定要扯出这件事,那他岂不是又要挨几下?
郑建军一溜烟的跑了,张翠花想不起来不再多想。
转回头看郑冬梅,这个小姑娘好像上初中呢。但这几天一直没见她上学。
“你呢?”
话朝着自己来了,郑冬梅肚子一堆草稿,祸到临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吭哧半天,挤出一句:“这不是之前春耕放假嘛。”
这边的天气暖和,二月下旬就开始春耕,头三月基本都结束了。
现在三月初,怎么都不该放春耕假。
“你们放假放到现在?”
张翠花的语气并不严肃,也没拿着扫床笤帚抽郑冬梅,但郑冬梅就是说不出别的话。
翻来覆去就是说,前一段时间放假,所以一直没去上学。
姜韵宜知道郑冬梅她们假期具体到哪一天,更知道其他的初中生早去上学了。
看郑冬梅一个劲糊弄,赶紧劝,“冬梅啊,你和你嫂子好好说。”
谁知道就是她
这一句,把郑冬梅惹恼了。
也不低着头了,直接梗着脖子朝姜韵宜吼,“好好说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
吼完就想下炕跑路,可是刚翻身,朝炕边爬叉了一下。
脚腕忽然刺痛,让她使不上力,‘噗叽’摔了个大马趴。
坏了,忘了脚腕还伤着。
郑冬梅维持着摔倒的姿势,脸朝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羞于见人。
看了半天戏的郑森林补刀,嘻嘻笑的戳了戳郑冬梅脑壳。
“姑姑现在好像死鱼哎。”
第26章
郑森林还没笑话完姑姑,自个先被揍了一顿。
后娘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扫炕笤帚打在身上疼的郑森林说不出话。
偏偏人在床上,想跑也跑不了,还得注意着别踩到撞装死的郑冬梅。
“哎!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嗷!”
郑森林一个劲求饶也不行,说着说着就又挨了一下。
张翠花觉得这小子就是欠揍,还不长记性。明明欠着一顿打呢,还敢在她面前蹦跶。
看到她打郑建军也不知道降低自己存在感,还在屋里看热闹,还说风凉话。
张翠花把人打老实了才算完,放下扫炕笤帚,继续审郑冬梅。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没耐心和你磨,你说就说,不说就去上学。”
郑冬梅早就坐起来了,和姜韵宜一起缩在角落看张翠花打孩子,不敢吱声。
此时看看张翠花,再看看蔫巴巴的郑森林,不敢大声说话。
十四岁的姑娘,偏着头,拿两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窥着嫂子的脸色,只小声抗议,道:“我还崴着脚呢。”
崴脚算什么,张翠花冷笑看着她,“那我背你去行不行?要不就找个担架抬你去。”
说话的语气活像是,就算你是腿折了,今天也只有两个选择。说出真正的理由,或者去上学。
听完这话,郑冬梅算是知道今天这事糊弄过去了。可她张不开嘴,只能低下头抠手指,只拿黑漆漆的脑瓜顶对着张翠花。
张翠花吐出口气,拿出点耐心。
转身把俩无关人士轰出去,“你俩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谈谈。”
姜韵宜早就被紧绷的气氛吓得不行,浑身不自在。听到让她出去仿佛得了什么赦令,整个人都放松了。
“那翠花,我俩先出去了啊。”
等着郑森林穿鞋的功夫,总算是想起自个闺女可能要落到张翠花手里。
姜韵宜犹豫着加了一句:“翠花,你先别揍冬梅呢啊。”
郑冬梅猛地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软弱的老娘能说出的话。
太感动了。
“你要是揍,等她脚好了再揍。”
姜韵宜又加了这么一句,然后也不等磨磨蹭蹭的郑森林,自个先一步出去了。
她出去以后长舒了一口气,还哼起了小调,声音大的屋里都能听见。
郑森林和郑冬梅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完了’俩字。
老娘/奶奶不光护着嫂子/后娘,现在干脆也怕她了。那岂不是以后她们挨揍都没人帮他们说话了?
直到这一刻,郑森林总算是察觉出,用穿鞋消磨时间,希望能听见什么八卦的他貌似有点蠢。
他呆在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还不等郑森林想清楚,屁股就挨了一脚。
后娘说话了,“挨揍上瘾了?不出去等着我再打你一顿?”
郑冬梅就眼睁睁看着家里最爱她的人离开,又看着家里最难搞的人离开。
只有留下她独自一人面对最可怕的嫂子。
现在郑冬梅满脑子都只刚才嫂子揍人的样,完全想不起来早上的温馨时刻。
早上那个洗脸的时候,张翠花看她带着头花都脱线了,就说改天给她买一个新的。
那时候郑冬梅眼里的找张翠花都是闪闪发光的。
现在的嫂子也发光,但是发着的是黑漆漆的光。
郑冬梅心里想什么,脸上全表现出来了。
张翠花跟看变脸似的,看她一会笑一会苦像,现在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想什么呢,现在就咋俩,赶紧说,为什么不想去上学。”
“嫂子!”
郑冬梅做出最后的额挣扎,“我脚好了就去还不行嘛。”
“当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
张翠花一句话把她的痴心妄想击碎,“是不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郑冬梅诧异极了,嫂子咋啥都知道?
难道她会读心术?
张翠花心里发笑,这些小计俩都是前世的张森林用剩下的。被骗过好几次,她还能次次上当?
张翠花把郑冬梅弄得惊疑不定,不说解释,还诓她道:“我就是什么都知道。”
这下可吓坏这个单蠢的小姑娘了。
还在心里想着,幸亏我没说过嫂子坏话。
张翠花再接再厉,“你说我坏话我也不和你计较。”
竟然又被猜中了,郑冬梅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惊讶的喊道:“啊!嫂子你真的会读心术啊!”
郑森林在屋外偷偷听着,没听到后娘揍姑姑,反而听到什么‘都知道’‘读心术’。
看不成热闹,郑森林不乐意了,“什么跟什么啊?合着就光揍我,嘁。”
嘟囔完,就离开这边,跑去西屋捣鼓自己的东西们。
张翠花仔细听了听,确定屋外没有簌簌声,这才开始正式问话。
对着眼里全是羡慕的郑冬梅问:“那你是想自己说,还是……”
自己说还是让嫂子读心?
郑冬梅不想说,但是要是嫂子看到更多我不想说的事怎么办?但是我现在这么想,嫂子是不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张翠花就看着郑冬梅满脸纠结,时不时还看看她,一下就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
继续给‘读心术’的超能力打补丁,说道:“放心,我还是尊重你们的隐私的。”
这下张翠花在郑冬梅眼里又是金光闪闪的了。
心里想,怪不得嫂子会读心术,因为嫂子有厉害又尊重我们。要是傻建军,就算他会读心术,老天爷也得收回去。
郑冬梅浑然不觉张翠花从始至终都没说她会读心术,也没说出什么实际的东西。
其实张翠花只是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又根据人们的普遍心理猜了猜郑冬梅心里所想。
要怪只怪这姑娘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张翠花表面维持着严肃,一副我给你机会的样子。
“冬梅,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又提起这茬,郑冬梅心里不得劲,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就是郑冬梅长得好看,被小混混看上了,整天在她放学的路上堵她。
好在那人被拒绝后,说什么‘强扭的瓜不甜’,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只跟着郑冬梅走一路。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其实朱大强跟着我也没什么,我不上学不是因为他。他还挺懂礼数的,离我有三米、两米,差不多一米多远。”
郑冬梅说着说着赶紧补充,还带着点小女孩的羞涩,红着脸凑近张翠花,小声说道:“我们班的同学知道他喜欢我以后,都不敢欺负我了。”
张翠花听得直皱眉头,想扒开郑冬梅的脑壳,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什么。
都尾随了,还没什么。等有什么就晚了。
张翠花肚子里有多少火气,脸上就有多平静。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让郑冬梅把事说清楚,看看她眼里比这还‘有什么’的是什么。
也学着郑冬梅悄声说话,张翠花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一说这个,郑冬梅就不脸红了,丧气的低下头。
“因为有另一个女混混,她喜欢朱大强,还说我这种女学生就会勾引男人。”
这种理论,一进耳朵,张翠花的拳头就硬了。
“我真是冤啊。”郑冬梅退回自己坐的位置,把脑袋埋进被摞里。
闷声闷气的说:“虽然朱大强跟着我以后,班里同学不欺负我了。可是他那么丑,我看着可心烦了。拒绝过一百次,他就是不听啊!”
后来女混混跟着朱大强跟着郑冬梅。
但是她有没什么耐心,跟了几次就不干了,直接堵住郑冬梅。
头发剪得乱七八糟的甄美丽窜了几步,绕过朱大强,堵在郑冬梅跟前。
伸出胳膊就把郑冬梅推到在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人,“小骚狐狸,俺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朱大强想英雄救美,却被斜刺拉里冒出来的几个混混拦住。
甄美丽扫了一眼朱大强,冷哼一声,蹲下身抓起郑冬梅的头发,兜头就给了一巴掌。
“长没长记性?”
郑冬梅想挣扎开,却又被给了一巴掌。
正讲着当时的事,张翠花出声,暂时打断郑冬梅,“她打了你几巴掌?”
郑冬梅一愣,想了想,“好像是两巴掌,后来有个穿警服的往我们这边走,他们好像很害怕,都跑了。”
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没错,郑冬梅又补充:“那个叫甄美丽的还说,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然后你就不敢去上学了?”张翠花知道之前老郑家没有靠谱的人,郑冬梅干脆不去上学也有她的苦衷。
但是,“你知道他们怕穿警服的,当时又有警察,你怎么不报警?”
“我害怕进派出所。”
郑冬梅的话音未落,张翠花就接着问:“那我跟着你去,你害不害怕?”
这次郑冬梅犹豫了,但还是说道:“……嫂子,我就不能不上学了吗?”
张翠花只问了两句,看郑冬梅惶恐的表情,就知道对于老郑家这种怯懦的家庭,还是套麻袋管用。
让他们知道她们畏惧的人,被套了麻袋都是一样的害怕,她们就不会遇事先惶恐。
得让她们知道不用害怕,才能进一步学会自己寻找帮助。
空气寂静片刻,只有郑冬梅时不时的抽噎声。
忽然,张翠花的一句话横空钻进郑冬梅的耳朵。
“那我帮你揍那人一顿,让他看见你就躲,你还怕不怕?”
郑冬梅诧异的抬起头,还没用衣袖擦干净的泪挂在脸上,被猛地抬起的头甩飞,甩到张翠花身上。
“我帮你你怎么还用暗器伤我。”
张翠花的假意责怪,把郑冬梅逗笑,扑上去就要抱住张翠花。
这下张翠花是真受不了了,推开人就往门口走,“行了,事情先这么定下。以后有事记得和我说,你憋着能解决什么。”
第27章
张翠花带着郑冬梅出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让郑冬梅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放松下来。
虽然和张翠花说了,但那不是张翠花有‘读心术’嘛。郑冬梅本身还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怪难为情的。
“嫂子,我们现在就去找人啊?”
郑冬梅忐忑又兴奋的在旁边小声说话。
张翠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你还是个急性子,你急也没用。现在都十点多,今天也不是集合买东西的时候,光靠两条腿去,回来都天黑了。”
郑冬梅生怕张翠花误会她,连连摆手,“我不急。”
“你不急就行。”
张翠花琢磨了一下,“那就周一去,正好那天有牛车,还是你们上学的日子。那个小混混估计以为你在学校呢,要堵人也是今天下午或者周一早上堵人。”
“行,嫂子,我听你的。”
郑冬梅不光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还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这小姑娘还觉得张翠花能读心呢。觉得张翠花读到她心里也听话不叛逆,会觉得她是家里最乖的小孩。
可她哪知道张翠花是诓她呢。还读心,对付她这样的小孩,用不上读心那样的高级技能。
所以郑冬梅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一点也没引起张翠花的注意。
可怜的小姑娘,崴着脚也没人扶,一瘸一拐、屁颠屁颠的跟在张翠花后边进了厨房。
姜韵宜跟先进来的张翠花打了个招呼,措不及防看到被挡住的郑冬梅。
吓了一跳,“冬梅,你咋下炕了?你脚伤会不会变严重了。”
郑冬梅反而没她那么紧张,挥挥手不在意道:“没事,一点小伤。”
“也不知道谁因为一点小伤,在床上摔了个大马趴。”
郑森林神出鬼没的,窜出来吓了郑冬梅一跳。
郑冬梅被说的脸上带了恼意,“郑森林!你是猴子啊,整天窜来窜去。”
她现在确实行动不方便,要想坐下,只能扶着墙,拿棍子把小板凳拨拉过来。
发现郑森林还围着她转,转头吼人:“干嘛?”
“你还问我干嘛,草莓呢?你们都吃了啊?”
郑森林还想吼人呢,那么多草莓,他一个没吃,光挨打了。
一说这个,张翠花也想起来了。
放下手里的花椒,拍拍手,指挥郑森林:“屋里呢,去拿出来。”
“就会使唤我。”说是这样说,郑森林话音未落已经窜出去。
没一会端着一盆草莓出来,跑进厨房。
现在的一篮子草莓是真实诚的一篮子,全倒出来能把一个饭盆盛满。和张翠花前世的那种底下掂东西,上边大、下边小不一样。这些草莓都是一样小,但很甜。
“吃草莓喽。”
郑森林把盆在灶台上一放,自己扯了个板凳开始吃。
其他人倒是方便拿,弯个腰就行。可苦了郑冬梅,靠在墙边离得远,还崴了脚不好过去。
郑冬梅动了几下,使不上劲,只能坐回去。背着身咬牙切齿的赌气,觉得郑森林是故意的。
姜韵宜注意到郑冬梅那边的动静,忽然想起来,“对了,冬梅脚伤了。”
说着就走过去搀扶,“你说你脚伤了,干嘛还来厨房。”
“谁说不是呢。”说风凉话永远少不了郑森林,让人想揍他。
“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就知道吼我。”
正说这话呢,听见外边一阵哭声。
‘呜呜呜’的跟开水壶似的,时远时近,最后越来越近。
姜韵宜听着不对劲,想出去看,刚掀开厨房门帘就看到哭的满脸泪的郑建军。
郑建军摊着两只手,手上沾满红色汁水。
看到她们,呜咽着抱怨:“原来你们在这呢,刚才我各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你找我们干什么?还摊着两只大手,要饭呢?”
郑森林刚被训,也想训训人。
郑建军看他这么没同情心,新仇旧恨加一块,猛地跑到郑森林面前,把手上的草莓汁全抹在郑森林衣服上。
姜韵宜看他是在不像样,赶紧上去拦,“哎哎,你给他洗衣服啊。”
倒是郑冬梅看清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稳当坐在板凳上吃草莓,没把他们闹剧当回事。
还叫姜韵宜别管,“娘,你理他们干什么,一个窝里横,一个冷心冷肺。”
不大一间厨房,鸡飞狗跳的,要不是顾虑着郑冬梅脚崴了,这俩人还能把郑冬梅也牵连进战斗。
临了,还是郑建军想起为啥回来,让了郑森林一个脑瓜崩,提前结束战斗。
无视郑森林得意洋洋的表情,郑建军凑到张翠花跟前,“嫂子,有人把我草莓抢走了。”
“那你怎么那么没出息?”
张翠花眼睛也不抬,一手拿草莓吃,一手捡花椒粒。
“嫂子!是林虎子他们,我打不过啊。”
郑建军围着张翠花转圈圈,磨磨唧唧的想张翠花帮他出头。
“一群人抢你一个?”张翠花觉得不见得。
之前郑建军被冤枉,她帮他去学校讲理的时候,见过那个林虎子,不像是以多欺少的。
果然,郑建军说:“没,就林虎子非要吃我
的草莓,掰着我手硬抢走了,还弄了我一手草莓汁。其他人在旁边看笑话。”
“被抢东西,连反抗都不敢。打不过也就算了,还不会跑?跑不过你不会把草莓扔地上踩烂了?看他还吃什么吃。”
张翠花语气不怎么好,“你见过哪个被抢了东西,一声不敢吭,还哭着跑回家的?”
这又不是冤枉了他,也不是一群打他一个,就这还要回家搬救兵。真当她是他们老郑家的打手呢。
郑建军不知道怎么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明明都是他被欺负了。上次嫂子比他还生气呢,这次就变成训他了。
小孩脸上还挂着泪痕,直愣愣的站在那,琢磨不明白,满眼迷茫显得怪可怜的。
就在气氛渐渐变得沉重时,郑森林的声音斜刺拉里传过来。
“就是,没长腿啊,连跑都不会。林虎子那个傻大个,连他瘸腿的老爹都能把他追个狗吃屎,你还跑不过他?”
姜韵宜紧张的大气不敢喘呢,被他这一话险些逗笑。
为了避免半辈子修得功德被笑没,赶紧憋住笑,走过去把小孩拽起来。拿手指戳了戳他脑袋,小声嘱咐:“快别说了,过来吃草莓。”
等郑森林被拖着坐下,郑冬梅赶紧凑过去问:“林虎子老爹为啥追着他跑啊?还把他追的摔了跤。”
“咳咳。”
郑冬梅得不到回答,还听见两声做作的咳嗽,“森林,你咳嗽啥。”
郑森林低着头吃东西,手指暗搓搓朝东指了指。
郑冬梅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到张翠花面无表情的脸,瞬间老实了,“嫂子,你继续,继续,我们不说话了。”
没人插科打诨,郑建军终于可以静静思考这次和上次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很快他顿悟了,并将自己的思考结果告诉嫂子,“我不该把草莓汁摸到森林身上,这样就把证据毁了。”
上次作业本上又记号,证明那是他的作业本。这次林虎子他们肯定已经把草莓吃了。
能说明他的草莓被抢走的唯一证据就是他手上的草莓汁。
张翠花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傻,说他说的不对吧,好像还挺有道理,说对吧,又跑了题。
最后只能放弃让他自己想明白,“算了,你知道向家里求助就不错了。下次记得先自己动脑子想想,别遇到个人就怂。”
说着的时候,张翠花还瞥了郑冬梅一眼。有个郑冬梅比着,知道求助的郑建军还显得有点聪明了。
郑冬梅注意到嫂子的视线,也想起自己做的蠢事,默默扎下头,不敢再看热闹。
老郑家离村中心的学校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在加上郑建军一来一回的跑。到的时候还有二十多分钟就放学了。
但是毕竟还没放学。
看着不远处乌拉拉从教室往外涌的学生,再看追出来一脸着急的唐老师。
张翠花明白了,这是压不住学生了。
唐老师看着就娇娇小小的,又来的时间不长,所以学生们根本不怕她。
刚才上着课,唐老师看了下表,看错了时间以为放学了,就问了句是‘不是放学了’。
底下顿时一片‘欢呼’,争抢着说‘放学喽’,然后就跑出教室。唐老师反应过来,赶紧拦,却拦不住,还被说是‘出尔反尔’。
现在唐老师努力跑到学生们前边,伸出胳膊拦,却只听到一片嘻嘻哈哈。
有的孩子坏心眼,把几个朋友扯到自己身后,左躲右躲的逗唐老师。
“老师,你和我们玩老鹰捉小鸡呢?”
一个瘦猴似的小孩符合,“哈哈,就是,老师你可捉不到我们。”
说完就从唐老师胳膊底下钻过去,一溜烟朝着张翠花的方向跑来,嘴里还说着:“前边那谁,让让,好狗不挡道。”
小瘦猴笑的一脸坏样,冲刺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心里想着,撞倒了这人才好,让她挡道。
可谁知道,直接被那人一把抓住衣领子,提溜了起来。
“啊!放我下来!怪力女,男人婆!”
小瘦猴窜的比兔子还欢实,嚎的跟要被宰了的大肥猪一样尖锐。
张翠花故技重施,跟上次塞秦满秀一样,薅了一把带羊粪球的草,捂进小瘦猴嘴里。
等人恶心的没工夫动弹了,这才松开衣领,把人放下来。
小瘦猴一下来就跑路边上干呕,恶心的翻白眼。
张翠花没再管他,对着那些乱跑的学生吼道:“都回班里去,看不到你们老师都急成什么样了!”
一声吼把想趁乱跑回家的小孩喊住了。
他们本来就属于胆子没那么打的,不敢和老师周旋,只想趁乱少上会课。
此时回头看到张翠花那张凶巴巴的脸,又想起昨天她都林石子一家的模样。
不敢挑衅张翠花的权威,面面相觑的看着小伙伴们。最后,你推我,我扯你,三三两两的往回走,回班等老师上课。
带头往外跑的林虎子不乐意了,这是遇到拦路虎了?不和她斗斗,简直辜负他堂堂林虎子的大名。
从断墙上跳下去,朝着张翠花走了几步,林虎子趾高气昂道:“你算老几?敢管我们。”
第28章
林虎子上学晚,现在十五岁了上六年级。
发育的早,长得高高壮壮的,差不多得有一米八。站在一堆小萝卜头里边,显得跟个成年人似的。
张翠花长得也高,但是被他比着,竟显得有点瘦小。
“就是你抢了我们建军的草莓吧。”
张翠花打量了打量林虎子,昨天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高?
林虎子对上张翠花那双眼,莫名有点怂了,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于是表现得更嚣张。
“是我,咋地!我林虎子抢了就抢了,不会不承认!”
挺着胸膛,朝左右歪头抬了抬下巴,像是让人们知道他多厉害似的。
发现没人叫好,还不高兴了,对着张翠花喊道:“你还没说,你凭啥管我们。”
张翠花作为正义的一方,气势怎么可能比不过林虎子。
当即一声大喊,“凭啥,凭我乐于助人。”
林虎子没想到这人无理搅三分,明明不关她的事,却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乐意了,撇着嘴嘲笑道:“你又不是学校的老师,你乐于助人个屁。”
说着,林虎子又想起昨天的事。虽然昨天有他大意的缘故,但是张翠花的实力也不可小窥,没打赢张翠花是事实。
今天的他虽然不是昨天的他,但是不能给这个女人机会。
林虎子觉得此时的张翠花就跟昨天的他一样,没有一丝防备之心,估计想着怎么吵赢他呢。
只要他突袭,这个女人肯定被他打的落花流水。
心里对女人光顾口头便宜的轻蔑,伸出拳头就朝着张翠花面门去了。
嘴里一声爆喝:“哈!让你多管闲事!”
可是结果却与林虎子所想截然不同,张翠花竟然一手就拦住了他带着全身力量锤击过去的拳头。
张翠花早就等这样一个机会,验证一下力量是不是她感受到的那样厉害。
自穿越过来,接收了原主猎野猪的记忆以后,她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力能扛鼎。
只是不敢去轻易去深山找野猪验证,这才拖到今天,和牛一样壮实的林虎子比力气。
单掌擒着林虎子的拳头,张翠花另一只手一个翻转,将林虎子两条胳膊都翻转到背后。
大力的抻扯把林虎子疼的够呛,嘴里‘嘶嘶’的,控制不住咧嘴,却坚持着不痛呼出声。
张翠花也不打他,只压制着,视线朝着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去了。
被看的学生吓了个激灵,麻溜的一窝蜂往教室跑。
唐老师本来急的冒汗,万万没想到,转瞬间事情就解决了。
感激的看了看张翠花,道了句谢,就赶紧往教室
去。
被遗落的林虎子不得不收回求助的视线,心里冷哼道:这老师说什么都是学生,一视同仁,没想到也是见死不救的人。
小弟没了,看客没了,能救他的人也没了。
林虎子不得不试图和张翠花交谈,“你到底要干啥,给个痛快话。”
张翠花没想干啥。等人都走了,干脆放下林虎子的胳膊。
指着郑建军,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抢了他的草莓?”
林虎子看了看那个窝囊废,撇着嘴嘟囔,“我刚才都承认了。”
“那你再抢一次。”
张翠花从兜里拿出两个草莓,放郑建军手里,“一会试试在家教你的办法。”
什么办法?谁教的?怎么做?
郑建军满肚子疑问,紧张的捧着俩草莓,像是扛着什么重逾千斤的东西。
林虎子不知道张翠花卖的什么关子,但是她都让他抢了,他也不介意多吃俩草莓。
一想通了,林虎子就直接朝着郑建军去了。
郑建军下意识的往张翠花身后躲。
林虎子看见了挺不高兴,朝护住郑建军的张翠花道:“你护着他,还让我怎么抢?”
张翠花笑笑,扭头对郑建军说:“这是一个办法,现在试试森林教你的,你看看你能跑得过他吗。”
说完,张翠花闪开,把郑建军朝另一个方向推了把。
郑建军心里慌得不行,看到林虎子朝他来了,嫂子又不让他躲她身后,只能撒腿就跑。
被林虎子追着跑的飞快。
张翠花远远看着局势,发现林虎子就是跑的很慢,一时半会追不上郑建军。之后郑建军能不能甩脱不知道,反正当下是没她什么事了。
再见到郑建军的时候,家里已经吃完午饭。
一脸兴奋的郑建军跑到厨房,和所有人宣布他独立逃脱恶霸追捕的好消息。
星期一是集体去县里买东西的日子。
之所以定在这一天,是为了顺便送初中生上学。凡是初中生,坐车上学不要钱。虽然村里没几个初中生,但是仪式感总还是要有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要是那天没人去县里,牛车也不会单独跑一趟。
远远看到牛车在村口停着,旁边还站着几个人唠嗑。
有个大婶背着筐,或者拎着鸡蛋,不像是去买东西,像是看望县里的亲戚。
“俺大侄子在轧钢厂呢,我跟你说,他师傅可器重他了,说是一有正式工名额就给他报上去。”
大婶这么说着,还把手里的鸡蛋拎高,示意大家看,“我这不是给他们送点东西去。他们城里粮食一人就那么一点,连送礼都不知道送什么。”
旁边的人闲着也是闲着,都附和吹捧她,让她多说点。
张翠花就是这时候来的,带着郑冬梅,一来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有人撇嘴,顾忌着张翠花彪悍的名声不敢大声说话。
只小声与旁人埋怨,“就她们爱占便宜,还想白坐牛车。”
第29章
张翠花笑眯眯的,直接走到那个说闲话的女人面前,“说谁呢?”
女人不敢吱声,想躲到旁边人身后去,旁边人却如避蛇蝎般立刻躲开。
只能僵着脸对着张翠花道:“俺又没说你。”
“我觉得也不是说我。占便宜没够的,不是那些拔俺家菜苗的人吗?怎么会是俺家。”
张翠花一点挪开脚的意思都没有,并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善心。
对着这个拔过老郑家菜苗的女人继续输出,“要我说那拔菜苗的不光是占便宜没够,还坏,坏透了。你说是吧。”
眼中含着嘲讽的笑意,说完以后,不顾女人愤恨的眼神,张翠花掏出六分钱,递给林自强。
“现在我就用坏人赔给我的钱,交车钱。”
林自强本来就想帮张翠花说话,看见她自己就能那人说的面红耳赤,这才开始看热闹。
此时看见张翠花要交钱,赶紧摆摆手,推拒道:“不行,你救了俺儿,俺可不能要你的钱,那不就成没良心的了?”
“一码说一码。”
张翠花往旁边弯了下腰,直接躲过林自强拒绝的手,将钱扔到他旁边。
“你前两天特意送爱国去县城,已经还了我的人情,就别惦记着了。”
他俩这么一说,周围人才想起来,这新媳妇还救过林自强他儿呢。
刚才因张翠花的厉害劲产生的不自在顿时消失了。
反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道:“这新媳妇人是真不错。看见志刚呛水了,一下就冲过去救人,那是半点磕巴都没打。”
“就是,新媳妇真是比李涵强多了。”
“她就会挑拣别人的小毛病,其实她自个就不是啥好人。”
李涵本来还想装听不见,可是念叨声不停反多,直往她脑袋里钻。
顿时瞪着眼朝那几人看去,“念叨个屁,就你是好人,坏的冒泡还有脸说别人。”
那几人一点也不停下,反而笑嘻嘻的说李涵‘不经说,不大度’。态度之赖皮,听的人心里直冒火。
李涵堵不住那几个人的嘴,心里生气,觉得一切都是张翠花导致的。满眼愤恨的剜了她一眼,按着木板就爬上牛车。
等着的时候大家都不上牛车的,因为牛是宝贝,得让它多休息。
林自强更是把牛看的比什么都重,此时看李涵不讲规矩,赶紧过去拦她,不让坐实,“快下去,人还没够呢,等开始走再上去。”
哪知李涵一把把他推开,还大喊道:“你再碰我试试!”活像是林自强怎么她了。
弄得林自强怕被人说嘴,只能老不痛快的到一边待着,任她美滋滋的坐在牛车上。
张翠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李涵坐到车上,得意洋洋的,像是占了大便宜。
又等了十几分钟,一直没人来,林自强开始喊等车的人们上车,准备出发。
拿着一堆东西的那个大婶不乐意,连劝劝阻,“再等等,再等等。”
六个人满员,坐齐了就不额外收行礼费,挤挤就算了。要是没坐满,又有人拿一堆行礼,那个就得多交一人的钱。
现在这边看着人多,但真交钱的乘客只有五个,其他几个都是在这唠闲嗑的。
林自强看着李涵在牛车上坐着就不乐意,早就想走了。
哪怕现在有人嫌多交钱,不想走,那也得交,一个个的就想着累死他家牛。
于是林自强小跑着坐到牛车前边,说道:“快把东西放上去吧,真是,你们家小丽没给你钱坐车?”
大婶生了三个闺女一个儿子,最得意的就是闺女都孝顺,知道贴补娘家。
现在听见有人质疑她家小丽不给她钱,当即把篮子一提,利落上车,嘴硬极了,“不就几分钱,俺家小丽一给俺就是好几块。”
树荫下的人们指指点点的,凑一块嘀嘀咕咕。
“嘻嘻,还好几块。要真有那么多,林小丽得被她婆家揍的天天嚎。”
“谁说不是呢。”
炫耀的婶子闹了个大红脸不提,林自强坐上去以后就赶紧招呼张翠花上车。
早上车早占位置,头上的位置最好,其次是挤挤挨挨的中间,最后车尾那时刻有掉下去的危险。
张翠花把郑冬梅推上去以后,正要迈腿上车,就看见李涵伸胳膊伸腿的不让郑冬梅坐前边。
这个瘦巴巴的女人还装作盛不下她的样子,往外挪了挪。歪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郑冬梅。
郑冬梅束手束脚的站着,下意识的寻求嫂子的帮助,回过头无助的看着张翠花。
张翠花拾起一个小石子,趁李涵不注意,自另一个方向扔过去,‘哒’打在她脑瓜上。
李涵当即痛呼出声,捂着脑袋,左右张望的寻找是谁打的她。
朝李涵指了指,张翠花小声催促郑冬梅,“把她推开。”
郑冬梅犹犹豫豫的不敢下手,却被张翠花擒着手肘,朝着李涵猛地推了一把。
张翠花力气大,直接把李涵怼到最前边,差点从车头掉下去。
无视她的怒目而视,张翠花坐到她旁边,让郑冬梅坐自己对面。
犹豫了一下是骂郑冬梅,还是和张翠花讲道理,或者继续找谁手里拿着石子。
就这一下的功夫,人全坐好,牛车
开始走了。李涵也失去追究责任的机会。
一路上李涵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直拿眼斜着郑冬梅,把她看的坐立不安。
最后被张翠花注意到。
张翠花语气凶极了,上下扫了她几眼,“你看什么看。”
李涵早就等着而这一句,当即反驳:“你管天管地,管得着我看啥?”
反驳完,心里大为痛快,觉得自己怼的好,把张翠花怼的说不出来话。
谁知道张翠花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威胁人,“你再看我把你扔下去。”
一句话引得周围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李涵更是心里一紧,生怕下一秒张翠花就伸手过来抓她。
嘴上不服输道:“你敢,前边就是县城,你敢把我扔下去,我去找公安同志把你抓起来!”
牛车走的慢悠悠的,周边都是野草,就是张翠花把李涵扔下去,也就是把她摔一下,连皮都擦不破。
这样的小打小闹,谁稀罕搭理她。
于是张翠花一脸无所谓道:“有胆你就去,看我手快还是你告状快。谁让你嘴欠,扔你怎么了?”
听完这句话,再看张翠花坐那就气势十足的样子。李涵不敢吱声了,
也不敢再瞪郑冬梅,只歪着头看前边的路。
心里委屈,觉得自己怎么就碰上和这个憨婆娘一趟车。
等到了县城,约好在哪、几点集合,大家都散开去干自个的事。
张翠花跟着郑冬梅走到她学校附近,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小青年猥琐的蹲着,还叼着根烟。
指着那个青年,问旁边左顾右盼的郑冬梅,“他就是朱大强吧?”
郑冬梅一直怕朱大强忽然冒出来,每个角落都仔细观察,却没留意人就站在学校门口旁边。
此时顺着找张翠花的手指看去,肯定道:“对,就是他。嫂子你咋看出来的啊。”
她不说嫂子都能猜出是哪个,真厉害。
“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张翠花撂下一句话,直奔蹲在石头上的朱大强去了。
朱大强前几天没看到郑冬梅,还以为她在学校办住宿了,不用每天回家,所以特意周一等在学校门口。她星期天肯定回家,而且总不能周一不来上学。
这么想着,朱大强注意着旁边经过的学生,避免错过。
这么一看,就注意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和张翠花,还发现她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朱大强没在意,毕竟他又不认识张翠花。
哪知道张翠花直直走到他跟前,脚步不停,一身风似的,拎起他后脖领就冲到附近的小巷子里。
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拎起来,朱大强都蒙了。
周围经过的人察觉到什么,朝朱大强之前待的地方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嗯?之前那不是有个小混混来着?走了?
郑冬梅跑着都跟不上张翠花的速度,还没跑到就又得转弯跑去小巷子。
等进了巷子,没看清楚人,先听见一声惨叫。
“啊!你谁啊,干啥打我!”
第30章
朱大强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血霉,先是找不到未来媳妇了,然后有被个不认识的人狠揍。
这他妈还是个女人。
朱大强当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伸出拳头就打回去,胡乱打,砸到脑袋把人砸懵最好。
可是他发现他根本揍不到那女人,还被压制着抬不起头,只能勾着身挨揍。
没办法,朱大强只能试图好声商量,“你先停下行不行,先说说为啥揍俺!”
可惜张翠花不想暂时不想和他商量,这种二流子就得先把他揍趴了,不然谈话也不好谈。
能揍死野猪的拳头,收了三分力,锤的朱大强嗷嗷叫。
郑冬梅在旁边看的叹为观止,再也不觉得朱大强之前被拒绝也不强迫是尊重她了。
真正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想和你平等交流,而不是把你的拒绝当耳旁风。
看,现在嫂子就让朱大强愿意交流了。
最后朱大强被打的彻底没了脾气,护着头侧躺在地上,任由张翠花拳打脚踢。
还有心思想自己是得罪了谁。
发现底下人的变化,张翠花停下手,把他拎起来。
扯着朱大强的领子,按在巷子的墙上,指着郑冬梅对他道:“看清楚点,这个人,你再敢骚扰她,我见你一次揍一顿,看不见你也要把你找出来揍一顿!”
听见这话,吓得朱大强定睛去看是谁,看到郑冬梅的脸,十分诧异。甚至惊呼出声,“冬梅?”
他是万万没想到是自己追求的女学生。这个郑冬梅连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郑冬梅不想搭理朱大强,可他的目光炯炯,看的郑冬梅浑身不自在。郑冬梅赶紧躲在张翠花身后,这才松下心神。
其实朱大强就是想让郑冬梅帮忙说情,哪知道这个女人直接躲了。
面憨心黑的矮个男人心里骂个不停,觉得秦菲菲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女学生就是贱。
他就该早点下手,现在就有把柄威胁了,不至于陷入这么被动的状态。
张翠花发现对面那个嘴歪眼斜的男人眼珠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脑袋还一个劲绕过她想和郑冬梅对视。
顿时火大,照着肚子就给了他一拳,“听见没有!”
“啊!听见了,听见了。”
朱大强疼的一声嚎,不敢再有小动作,却又不想轻易放弃。张翠花不让他看,那他就说。
装作很深情的样子,用干哑难听的声音坚定说道:“冬梅,我的心意你知道,虽然……嗷!”
不等他说完,张翠花又给了他一拳。
“你怎么……啊!”
朱大强怒目而视,想要说什么,说到一半被张翠花再次‘打’断。
张翠花眉眼开合间有一股利落劲,此时噙着一抹冷笑,锋利如刀的锐气直朝朱大强戳去,把他的气愤戳破,只剩下皮强自支撑。
朱大强闭口不言了,只等张翠花发落。
这次来就是为的把他打服,让他再也不敢骚扰郑冬梅,最好被吓得再也不敢骚扰人。
看到他真老实了,张翠花把他放下来,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再有小混混找郑冬梅,别怪我不客气。”
说的跟你现在客气似的。
朱大强心中腹诽,面上赶紧应是,只是,“那如果秦菲菲找她怎么办?就是那个打郑冬梅的女人。我可管不了秦菲菲,她朋友比我还多。”
提起秦菲菲,朱大强是没安什么好心。他心里巴不得这个暴力女人去和秦菲菲那个傻逼比一比,最好两败俱伤。
可惜,张翠花不接茬,反而说道:“那么多人盯不过来,我只盯着你,有小混混打扰我们冬梅,我就揍你。”
“你怎么这么无赖。”
朱大强反应过来了,合着是让他警告秦菲菲她们。
说到无赖谁能有这些小混混无赖,张翠花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看着办。”
意思很明白:要不挨打,要不去协调关系,没别的选择。
说完,在朱大强愤恨的目光中,带着郑冬梅,满脸无所谓的离开。
巷子里,朱大强气的砸墙。
巷子外,刚走出去,张翠花就找了个视野开阔的隐蔽地点,带着郑冬梅蹲下。
郑冬梅不知道嫂子要干什么,“嫂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还是一下解决俩。
“解决什么解决。万一那个朱大强不去找秦菲菲呢?”
张翠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把她敲醒,“再说,有人打了你,你不想打回去?”
“想!”
郑冬梅激动的不行,没想到有一天她连混混都能报复回去,简直祖
坟冒青烟了!
嫂子咋这么厉害。
等了两分钟,没看见朱大强出来,张翠花让郑冬梅继续躲着,自己去巷子口看情况。
接着墙面上凸出砖块的遮挡,郑翠华露了半只眼出去观察,竟然发现朱大强朝着巷子另一头走。
暗自嘀咕一句:“幸亏看了,不然追丢了。”
朝郑冬梅招了招手,等朱大强拐了弯,姑嫂俩才百米冲刺跑到那边巷子口。
郑冬梅跑的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问张翠花:“嫂子,咱们干啥跟着朱大强?”
“看看他去不去找秦菲菲。如果去,我们知道了秦菲菲的地址,可以揍她一顿报仇。如果不去,那我们就知道他的地址,改天再揍他一顿。”
张翠花一句话一堆‘他她’,把郑冬梅听得晕乎乎的。
但是听不懂没关系,鼓掌就行了,“嫂子厉害!”
“嘘,别说话。”
因为路上没什么遮挡物,所以张翠花两人得等朱大强拐了弯才极限追捕。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一个破旧院子附近。
朱大强走进院子,没几分钟,骂骂咧咧的出来,脸上还多了道抓痕。
“艹,给脸不要脸,等让那个暴力狂揍你一顿,你就知道厉害了。”
男人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这才捂着脸离开。
张翠花若有所以的摸摸下巴,“看来这是秦菲菲的住处,只是不知道是混混聚集地,还是她家。”
正说着,秦菲菲拎着土坷垃出来,朝着朱大强扔过去,“你他妈再敢威胁我,我敲烂你脑壳!”
声若洪雷,引出屋内的老娘。
一个中年女人从院内走出,扯着秦菲菲的耳朵就训,“姑娘家家的,我看你再敢说脏话!你上学上到狗肚子里了?再让我看见你骂一句,你就别上了,干脆回来等着嫁人。”
“娘,你是没听见刚才朱大强多过分。”
“我是不知道,你还敢和混混说话,不知道他们都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你也是?”
看着两人进了院子,张翠花从草垛后边站起来,“她还在上学啊?”
“谁?”
郑冬梅摸不到头脑,只觉得嫂子脸上的笑怎么那么渗人。
“别管,先去上课吧。”
看着郑冬梅有点抗拒,张翠花补充道:“我等你晚上一起回去。”
郑冬梅得到承诺,蹦跳着就走了。
张翠花琢磨好说辞,去敲秦菲菲家的大门,‘咚咚咚’。
“谁敲门呢?”
纳闷的问了句,秦大娘放下手里的盆,在身上抹了抹水,去开门。
秦菲菲正把屋里的脏衣服往外搬,听见老娘说话,搭茬道:“谁知道呢。”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嘿,和你说话还说出错来了。”
拌着嘴,秦大娘打开了大门,看到一脸严肃的张翠花,下意识觉得不妙。
咋这个姑娘这个脸色?
“请问这是秦菲菲的家吧。”
张翠花操着一口普通话,板着脸,很有几分样子。
“对,你是……”秦大娘迟疑的又多看了两眼张翠花,说话也放轻了声。
娘嘞,这人咋那么像是老师呢?
“我是秦菲菲的语文课老师,想来了解一下她长期逃课问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