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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第四八章 醋海翻波两心离

作者:谢不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月,春光回暖,北地冰河开始相继解冻,荒了一季的草原亦日渐冒出了片片新绿,放眼望去,又见漫山遍野的牛羊。


    明桥一行人方始抵达车师后部的金满城,便听闻汉军率五千精骑联合南匈奴、羌胡三千兵马,奔袭了金微山,乌维大单于率部迎战,却被汉军击溃,最后率众溃逃。


    时隔两年再征漠北,汉军大获全胜,斩杀匈奴部众五千人。


    而金微山一战,也让身为三军主帅的刘睿威名大显。


    整兵稍作休整,刘睿又率军趁胜追击北匈奴残部至私渠比鞮海[1],在此斩杀北匈奴万余人,俘获牛羊牲畜不计其数,迫使北匈奴二十余万众归降,北单于乌维仅率数骑一路往西逃亡。


    为使乌维归降,大汉朝廷特派人携金帛劝其归降,却屡次无功而返。


    北单于既不愿归降,朝廷也只能下令刘睿斩草除根。刘睿领了朝廷命令,再次整兵,直逼北单于所在的塔城。


    此城三面环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因此城与乌孙接壤,刘睿想着绕路乌孙,攻其后背,遂欲让乌孙从后方协助自己。


    不想,他还未派人前往赤谷城,那乌孙新昆莫竟先派人送了信来,要请他前往金满城议会。


    刘睿看了信,未多加思索便应下了,随即对那乌孙使者道:“今日天色已晚,贵使且先吃些东西,再在敝处歇一晚,某明日便启程随贵使去见你们的王。”


    使者并未推脱。


    刘睿遂吩咐军中随从带着使者前去安置,而后又让人唤来了在营地外巡守的长子。他将乌孙昆莫请自己前往金满城一会的话告知了长子,而后道:“明日,我要带五百人马前往金满城赴乌孙昆莫的会,留在此处的兵马将士皆听你调度。但在我与乌孙未谈妥前,你不可轻举妄动,听我鸣镝行事。”


    直等到父亲将话说完,刘元弋才发出了质疑:“乌孙昆莫不在他的赤谷城,为何在这节骨眼上来了车师后部的金满城?那‘乌孙使者’是真的乌孙使者么?这会不会是北单于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刘睿却道:“乌孙昆莫的行迹确实惹人生疑,但那使者送来的那封信,上头的笔迹出自元戈之手。”说着他便将搁置在一旁的信递到了长子手边,“你看看。”


    看了信,刘元弋的疑心霎时消了一半。


    他将信归还,犹犹豫豫地道:“父亲明日见了那乌孙昆莫,能否……向他讨一封信?儿想……想待漠北事了后,托人送进宫里给阿锣看看。”


    刘睿长眉骤然拧成了两道险峻的峰,厉声责问:“你脑子糊涂了不成?你莫非真想将明家那女儿纳进屋里来?她是罪臣之女,你怎敢置家人性命不顾,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来?”


    刘元戈小声反驳了一句:“阿父其实比谁都清楚,明家是被冤枉的。”


    “放肆!”刘睿怒拍桌案,眼中怒火腾腾,“你是在质疑天家与太皇太后么?”


    “儿不敢!”刘元弋屈膝跪下,即便被训得面色通红,却依旧目光坚定地道,“但儿在随阿父出征前,便在太皇太后那儿求来了准话。她允诺儿,只要儿能在这场战事里立下战功,儿便可凭这份战功得偿所愿。纵使她真是罪臣之女,但有了太皇太后与天家为我们牵线,此事便不容旁人置喙。”


    “你是真被猪油蒙了心了!”刘睿恨铁不成钢地道,“太皇太后分明是想要利用她的身份来牵制我刘家!你若是真纳了她,你这辈子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刘元弋道:“儿本就无甚大志。较之领军打仗,儿更喜欢守宫门。”


    听言,刘睿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刘元弋却好似没看到他铁青的脸色,自顾自继续道:“临沅侯府的结局,将军府的下场,难道还未让阿父看明白么?阿父官场沉浮多年,应比儿看得更透彻。阿父这回立了大功,待班师回朝,擢升在望,但儿仍是想劝阿父一句话——金微山一战,必会让阿父名垂青史,但急流勇退,方是保身全名之道。”


    刘睿肃着一张脸,久久无言。


    良久,他才道:“你随我一同去见那乌孙昆莫,这儿的兵务,我会另派人来接替你。”


    刘元弋一惊,意识到父亲这是罢免了自己;随之却是一喜,父亲愿让自己随行,实则是在明锣一事上松了口。


    他面上不显,心海却早已掀起了巨浪,对着席上的人深深伏首行礼:“儿谢阿父成全!”


    刘睿脸上依旧布满阴霾,冷声道:“替本帅给萧策传个话,命他速来见我!”


    刘元弋不敢忤逆,应了声诺,便退出了营帐。


    ***


    在车师屯田的耿校尉早些年也是明大将军手底下的兵,明家落难,他惋惜伤痛,却也无可奈何。


    听闻明桥要借道前往金微山寻药,他立时便与车师后部王通了个声气,在明桥一行人踏进车师后部地界,他便将人接到了自己的驻地里。


    耿校尉原以为他留不了几日,不想,汉军突袭金微山,战火烧了半月也未停,他便劝明桥不如等战事了了,再前往金微山。


    一夕之间,金微山便成了汉军在漠北的驻地,防守甚密,旁人擅闯不得。明桥眼见自己暂时猎不到犀牛,见耿校尉诚心挽留自己,也便趁水推船地应了下来。因担心自己逾期不归会让章怀春担心,他只能去信将大汉和匈奴的战事告知了她。


    打听到乌维与月伦带着匈奴残部逃进了三山环绕的塔城,并时常入乌孙地界劫掠牛羊人畜,他便想着借汉军之力帮他将匈奴驱逐出去。


    如今,他倒无比感激章叹春当日恁是将刘元戈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不然,凭他这个没甚威望的乌孙昆莫,要请来刘将军共商大计,还得费他一番工夫。


    金满城乃汉军在车师后部的驻地,约在此地相会,应能让刘将军放下不少戒心。


    而在刘将军赴会之前,他只能给伽罗传信,命其假他之令,召翎侯乌克部众往净海[2]抵御匈奴,务必要在他与汉军抵达前守住净海。


    只是,在等待刘将军赴约的时日里,他却先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明桥。”


    “大春姊姊?”


    是时,夜已深,屋内烛光微晃,她的身影也在他正在绘制的那张舆图上晃动,一点一点晃进了他心里。


    他以为自己累花了眼,从而看错了人,揉了揉眼,她依旧端端立在那儿。


    他确信自己并未看花眼,亦不在梦里,扔下手中的笔、跨过书案便向她疾步走来。近了跟前,他才发现她一身风尘,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面上亦光洁如玉。


    他忽觉眼角酸涩涩、热烫烫的,上前一步,便将人紧紧抱在了怀中。怀中的身子绵柔似水,不再似梦中那抹触碰不到的月色,他能触摸到她脊背上渐渐攀升的热意,能聆听到她胸腔内怦怦跳动的心声。


    “大春姊姊,我应不是在做梦吧?”他不由将人抱得愈发紧了,唇轻轻碾过她的脖颈,最后含住了她的耳珠子,“离了姊姊这些日子,我观山望云时想你,临水照镜时也想你,闭眼入寝时最想你。”


    这些话入了章怀春的耳,悉数化作了一团团烈焰在她体内四处乱窜,烧得她身烫心更烫。她觉自己快要被这团团烈焰烧化,身子似在融在他怀里。


    “明桥……”她有些难受,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臂,“你抱得我有些难受,能松开些么?”


    明桥却觉她的口里似也含着一团火,甫一开口,便将他的耳尖烧得通红。听她话里带着几分疲惫几分痛苦,他依依不舍地将人松开,却又将人抱至了书案前的暖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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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师的春日,昼夜殊候,朝如探汤,暮似抱冰。


    明桥摸到章怀春双手冰凉,便将耿校尉送来的火炉点上了;又顺手从案上抓过一把干蒲陶投进了提壶里,注了水便搁在了火炉上。


    坐到她身边时,他才想起问她:“姊姊,你怎会来这里?”他随手拈起两粒干蒲陶喂到她嘴边,眉眼含笑,“是想我才来的么?”


    章怀春并未应他,也未吃他喂到嘴边的干蒲陶:“这个要洗过后才能吃吧。”


    “这是洗过的。”明桥直接将手中的干蒲陶塞进了她嘴里,“不过,这个太甜了,吃多了会腻,你少吃些。我煮了蒲陶水,你要甜一些,还是酸一些?”


    蒲陶与干蒲陶在中原皆是稀罕物,章怀春吃的不多,蒲陶酿酒煮茶,她倒见过,从不知这干蒲陶竟也能煮茶泡水。


    “你还能控制它的酸甜?”她咽下口中的干蒲陶,一脸新奇地看着他。


    明桥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姊姊忒抬举我了,我可没这样大的本事!这蒲陶水的酸甜与熬煮的时间长短有关,熬煮的时间越长,酸味越厚,若要酸甜适宜,熬煮一炷香左右的工夫便足够了。”再次问道,“那姊姊爱吃酸,还是爱吃甜?”


    章怀春道:“我从未尝过这样的味道,依你的口味便好。”


    明桥却道:“我这人爱吃酸,姊姊也要随我吃酸么?”


    章怀春听他语气有异,面上没了一丝笑,方知他这句“吃酸”是话里有话。她顿时便有了心思被轻易戳破的一丝羞赧,坐得离他远了些,却依旧坚持道:“我就吃酸的。”


    “吃酸的便吃酸的,离我那样远作甚?”明桥向她伸臂,“离我近些。”


    章怀春无动于衷,听着水在壶里翻滚沸腾的声音,她的心也在翻腾。她渐渐觉得这间由土夯实的屋里热得让她呼吸发紧,鼻腔一热,她伸手欲往鼻下探摸,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你就不该到这里来,这里不是太冷,便是太热,你身子受不住。”面对她动辄鼻出血的症状,明桥亦能处变不惊,动作已然十分熟练。


    “是,我不该来。”章怀春任由他扶着自己的头,神情恹恹地闭了眼,“不该来阻扰你与你妻子见面。你是乌孙昆莫,位同大汉的皇帝,也会有妃嫔无数,我不该奢望太多。”


    明桥腾出一只手从果盆里又拈出了几粒干蒲陶送到了她嘴边,柔声轻哄:“吃些甜的,压压酸味。”


    章怀春偏开了头,睁眼直视着上方的那张脸,肃容道:“明桥,不要同我插科打诨!我心胸窄,心眼也小,你若是无法做出取舍,我便替你做……”


    “谁要你替我做取舍!”明桥几乎能猜到她会说出什么话来,慌忙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知你家三女公子对你说了什么,但你千里迢迢来这里,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便要将我抛弃,当真是霸道不讲理!”


    手中的干蒲陶几乎被他捻得面目全非,又被他扔进了果盆里。


    他就垂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声音似淬了冰一般,又低又冷:“姊姊心胸窄、心眼小,我比你更窄更小,从前至今,眼里心里也容得下姊姊一人,姊姊却还要质疑我的真心,你自己又如何?我前脚才走,你后脚便同你的斑郎私会,又将我置于了何地?”


    “我何时同他私会了?”章怀春只觉他在污蔑人。


    明桥勾唇:“我同你说过了,驿站里皆是我的人,你与他见面的事,瞒不过我。”


    章怀春脸色煞白:“你真派了人在背后监视我?”


    明桥微微俯下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与自己平视:“看来,我离开后,你果真同他见过面。”他神色悲凉,自嘲一笑,“怪道我托拂风送给你的信,它又原封不动地给我带回来了,原是忙着同你的斑郎在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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