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家
第二天，燕九如骑着自行车去了客车站。
始发站可以先买票上车。
他来的还不是最早，已经有几个人买了票，等在这儿了。
燕九如推着自行车跟人问了下客车的位置，人家打量着自行车也挺乐意告诉他一声：
“喏，在站里头最左边停那辆就是到红星公社的。”
他找过去一看，车里头坐着吸烟的司机居然还是那天的。
“大哥，这么巧，待会儿是你车去红星公社啊？”燕九如先递烟打招呼。
司机也认出他来了，接过大前门，懒洋洋的道：“我们早晚班一天一换，你这是回去啊？兄弟姓什么了，我还忘记问了。”
燕九如忙道：“我叫燕九如，燕山的燕，七八九的九，如意的如，对了，大哥你贵姓啊？”
“我姓李，李平。”
“哈哈，李大哥，我这自行车得带回去，您看？”
司机抻头瞅了瞅，“行啊，燕兄弟，买到自行车了？”
燕九如还是那个解释：“嗐，这不是结婚的时候没买到，给补上。”
司机大哥点点头，懂了。
很多人结婚的时候聘礼有说道，大件自行车或者缝纫机得要一个，但答应归答应，实际能不能买得到，要看运气了。
后补的不少。
“有绳子吗？绑车顶上去。”
司机帮忙，两个人一通忙后，把自行车仔细包裹好，燕九如举着送到车顶，司机帮忙捆好了。
回程赶上礼拜天，走动的人还真不少。他的大麻袋放在后面的座位底下，他不得不坐在后面看着。
一路颠簸，客车到红星公社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这回燕九如都不用等村子了的牛车了，一路骑着自行车驮着麻袋就急匆匆往回赶。
离家几天，他也有点惦记呢。
***
杏花村
农民是没有休息天的，除了过年过节，从早到晚都在地里忙后，就为了一口吃的。
这个时间大伙都在地里上工呢。
有眼尖的嚷嚷道：“看那是啥啊？好像自行车吧？”连人都给忽略了。
“呀，还真是。这谁啊？”
黑影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人了。
“这不是燕家大小子么？”
“这几天没看着，听说去县里了。”
有好事儿的连活儿也不顾了，直接朝地里喊人：“老燕叔，你家老大回来啦，骑自行车回来的~”
燕铁牛原本还没当回事儿，心话不好好干活儿，瞎喳喳啥呢。结果再一听是大儿子回来了，立马直起腰，朝道上张望起来。
“哎呀，还真是。”
老头立马甩下手里的锄头就朝道上跑，不忘跟一起干活的人说一声“我先去看看。”
大儿子出门好几天，又是第一次去县里，家里人要说不担心是假，连老爷子都念叨好几回了。
燕九如不知道他爹今天在这片地里干活，沿着村道拐进村里，直接朝东头家里去了。
***
今天不用上学，淘气的三弟和小妹早跑出去玩儿了，二弟也跟着下地挣工分去了。
燕大娘正在院子里晒小孙子的尿布，听到大门响，一抬头，惊喜地道：“呀，老大回来啦？”
随后朝屋里大声喊着，“茵茵，九如回来啦~”
这几天家里惦记坏了，尤其是陈茵，坐月还得哄孩子，心里有点上火了。
听到婆婆的喊声，陈茵恨不得出来迎迎，可惜，婆婆和她娘管得严格，只得应了一声，在屋里等着。
燕九如推开大门，把自行车推进院子。
“娘，我回来了。”
燕大娘急忙过来搭把手，打量着儿子，还好，没瘦，好像还白了些，脸上好像都长肉了？
“这都是啥啊，哪儿来的车啊？”
燕大娘看着麻袋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燕九如把车子支好，把提包递给他娘，“娘，这个帮我送屋里去。”
这里头可是他的家底啊。
燕大娘接过来，还挺沉实的，也没问，就给提进去放儿子屋里了。
燕九如卸下麻袋，单手拎到堂屋去，又把自行车也停到屋檐下放好，才笑着对他娘道：“这是咱买的自行车，这次运气好，正好碰上县城百货有一辆现货，就买了。”
“啊？咱家买的？这得多少钱啊？”燕大娘顿时看车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跟看自己猪崽似得，爱得不行。
燕九如随他娘看去，自己推门进了西屋，见陈茵坐在哪儿一脸着急的样子，舔着脸凑过去道：“着急了，想我没？”
陈茵气得捶了他几下，“不是说第二天就回来吗？怎么呆这么长时间？”
要不是她爹来了一趟，说开了三天假，她都急死了。
“去都去了，不好好看看多吃亏。放心，你男人丢不了。”
他又看看睡觉的儿子，嫌弃道：“天天就知道睡觉。”
陈茵：真是不哄孩子不知道累啊，孩子睡了才能歇会儿呢。
燕九如跟媳妇逗弄了几句，道：“给你买了东西呢，待会儿给你啊。我先去洗洗，这一路净吃灰了。”
***
燕九如刚洗漱好，就看到他爹也进了院子。
“爹！”
“嗯，回来了？咋样？”
“挺好的，爹，我买了辆自行车，你看~”燕九如放下盆子带着他爹看新车。
“永久牌的，二八加重型，服务员说能载重四百来斤。”
燕铁牛围着自行车看了一圈，却问道：“咋买的？”
儿子走的时候就揣了二十块钱，还有二十双鞋，怎么也买不起自行车啊。
肯定是又搞什么名堂了。
要不说自己孩子啥样自己知道呢。
燕九如半真半假道：“。。。黑市上卖鞋的时候，听说有个过去官老爷的墓地被大水冲开了，下面的河道和滩地能捡到金戒指啥的，我就去碰碰运气。
嘿嘿，我眼睛尖，还真捡到一副实心金镯子，金戒指，还有几样别的，拿到黑市上换的钱和自行车票。”
“没人管吧？”他爹担心的是这个。
“刚开始没人，后来革委会去看着了，不过，都冲成河道了，上下不知道多长，咋看得过来？”
说得跟真的似得。
“爹，你骑上试试？”
“都是自己家的了，不着急。”燕铁牛还是很沉得住气的。
这功夫，得到消息的几个弟弟妹妹也纷纷跑回了家。
“我爷奶呢？还没回来？”燕九如想他爷奶了，只剩他爷奶没在家。
“在西边地里呢，你待会儿得闲去看看。对了，你饿不饿？”
燕爹朝厨房里的燕大娘喊着要她给儿子做点吃的，那边二弟已经开始歪歪扭扭地练习了，后面跟着两个小跟屁虫，叽叽喳喳嚷着也要骑。
“且，你都没自行车高呢，起开点，碰着你啊。等二哥骑稳了驮你。”
这功夫，燕大娘已经去下了一碗荠菜疙瘩汤，热乎乎地端到堂屋。
燕九如吃的唏哩呼噜的，外头饭再好吃也不如家里的舒服。
***
吃过饭，燕九如拿回自行车的控制权，带着他爹往地头去，横梁上坐着三弟，他爹抱着妹妹。
没法子，不带不行。
燕爹面上不显，心里别提多美了，往后，他也是有自行车的人了。儿子买的跟他买的没差。
燕九如到地方把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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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跟社员们聊了两句骑车带着两个小的走了，“去看我爷奶去。”
燕长生正在水田里整沟渠，看云彩明后天怕是有雨，得提前整好了，免得堵住。
“爷，奶，我回来啦。”燕九如刚停好自行车，两个小的自己就蹦下来了。
“爷，奶，我坐自行车来的，可敞亮啦~”
“是我大孙子来家了？”燕奶奶喜笑颜开的，“别进来，看把鞋弄脏了。”
燕九如接过他爷手里的工具，笑道：“没事儿的奶，你和爷看看我新买的自新车，这点儿活儿我来干。”
自己孙子没啥客气的。
燕长生和老伴儿围观家里目前最值钱的大物件，两小只很懂似得，这个那个的一通解说。
燕爷爷同样的话也问了一遍。
听说是捡的东西，只说了句：“这种钱不能留手里，能花就都花了。”
“您放心，都买东西了，等咱们回去我给您看看。”
他根本就没去捡，自然没啥留手里的。
***
下工回家。
燕九如让他爷练习骑回去，学过武术的人，学个自行车还真不在话下，试着歪扭了几回就找到规律了，骑着车，嗖嗖地带着他奶和妹妹回去了。
老三撒腿跟着自行车后面跑，燕九如笑着摇摇头，不知道长大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傻。
到家后，他先从提包里拿出一瓶好酒，一包点心和糖果去了趟老丈人家。
回来后，弟弟妹妹们都围着大麻袋等着看拆包呢。
燕九如笑道：“不等吃完饭啊？”
小妹如月急道：“吃完饭天都黑了。”
她听哥哥说给她带好东西了，就急得不行。
燕九如看大家都一脸期待，也不耽搁了，拆了袋子口开始往外掏东西：
“这里头是自行车的工具和备用件，这个是打气筒。”，先拿出来放屋里。
又拿出工具包，搁一边。再来是一个包袱，打开后，零零散散的东西露出来。
“喏，小白鞋，二弟、三弟还有小妹，一人一双，这个给你嫂子拿进去。”
如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鞋，抱着小白鞋兴奋的满地蹦跶：“啊啊啊，大哥，你真是我好大哥，太好了。”
就会这几句。
淘气的老三更是，抱着鞋道：“我留着等六一运动会穿。”
二弟也对小白鞋爱不释手的，“谢谢大哥，嘿嘿，我们班上有个县城过来的同学就穿着一双，可美了。”
这下他也有了。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都是他有个好大哥！
燕九如看弟弟妹妹们开心，他也高兴，“这几双解放鞋现在就能穿，如月，给你买的头绳，皮筋儿，这会儿再被人哄去可没了啊。”
这丫头也不嫌累，还蹦跶呢。
“奶，这是雪花膏，给你的”
“娘，你也有。”
媳妇也有。
“这个瓶给如春的，等她来了给她。”
提到如春，燕铁牛微微蹙了下眉，心下想，找时间得给大儿说说这事儿。
“爷奶，我看你们枕巾都不行了，这个给你们用，换新的吧，爹娘也是。”
“你们几个小的，一人一条，自己分啊。”
燕奶奶摸着崭新的枕巾，感动得抹了两下眼睛，“我大孙子孝顺，往后别这么破费，我们两个老的，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奶~”燕九如不爱听这话。
这时，大黄‘汪、汪、汪’地叫起来。
“来人了。”燕爹抬头望了下，一摆手，燕九如忙把东西收拾收拾都塞到麻袋里头，拎到堂屋后面去了。
桌上只留下一包糖和一包桃酥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