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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极背城(九)

作者:时千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金色的锁链化身为灭虫杀手,巨大的锁口在空中张开,对着不远处的人形屏障咬去。


    “老徐”的眼神漫上戾气,凶狠的眼睛随着雾气消散,逐渐显现出原型。与此同时,那张凶狠的嘴也渐渐变得抽象,虫子独有的口器形状冒出。接着,背后的翅膀轰地一下炸出。


    黄沙在空中被肆意调动,尘土飞扬,顷刻间,好像每一颗都化作了这只虫子的兵。


    “给你也尝尝沦为极背之城的一物的滋味吧。”


    “老徐”的声音再度出现,裹挟着的语句却又同以往不同,甚至于全然相反。


    翅膀哼哧哼哧地扑着,每颗黄沙土壤像是一粒粒土壤,其内开始突然发芽,苗儿如同雨后春笋,在破土之后,迅速生长,一条条枝干凭空抽出。


    祁山乌的眼前,无数根棕色的枝干尽数生出,像是一条条水蛇,将空气当做游水,将祁山乌当做食物,在其中对着祁山乌快速游来。


    它们逐渐组合成了一根粗壮长条。


    祁山乌控出一条光锁,在地上鞭甩了一下蓄力,随后原地起跳,对着向她而来的这些树枝抽去。


    一阵叮呤咣啷地抽打,黄沙如雨一般坠下。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被扭捆在一起的树枝,硬生生地被锁链捆住,拽断,用力向外一抽,随后扔掉。


    不过片刻,新生的芽儿被按死在了种子里。


    “就这?”祁山乌甚至没有使出一般的力,就破了这残局,实在没忍住嘲讽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脚下开始摇晃。


    被黄沙掩盖的天空,终究是在这一瞬间化成营养丰饶的大地。


    “小妹妹,还是有些浮躁了啊。”


    “老徐”话落,脚下砰砰砰地钻出比方才更加粗壮的枝干。棕色枯黄的枝干,身形却异常坚韧。先祁山乌一步,迅速从各方位开始缠绕她。


    仅一瞬间,祁山乌全身沦陷在其中,动弹不得。


    “要带我去哪?!”


    失重的感觉骤然袭来。祁山乌被枝干齐力托举,前往真正的大地。


    “去你该去的地方。”


    片刻,头部被树枝怼得纵向砸地,祁山乌整个人被倒着插入地里。


    树枝尽数褪去,祁山乌抬手撑着土壤想将自己拔出来。猛然一使劲,双手不受控的开始打滑,随后全身慢慢方块化。伴随咻地一声,祁山乌整个人直接被大自然篡改方位。


    扎进土里的头随着方块消失,撑在地上的双手一瞬间变换成双腿。光流形同电波,顺着一路向上,所过之处自动拼接完好祁山乌站立的样子。


    待到全身重塑完毕,她第一时间抬头,看着刚才待过的地方,瞬间只是化成白日星辰,不过一个小黑点而已,在这太阳当头的时间里,看不出形。


    于是她慢慢放下手来,放到眼前上下翻了翻,再原地踢了踢腿,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这个突然变化。


    她看着周围,适应着突然的倒转。


    “刚刚我站在天上,周围几乎全是异常。”


    “但是现在,几乎都正常了呀。”


    祁山乌挑了一个方向,慢慢走过去。


    脚下每一步,都是实实地踩在土地之上。眼前所看到的每一个存在,同方才所见,像是跨越了一个时代。


    周遭景物变换,无数高楼大厦的玻璃反射着阳光,一不小心站上它的弹道,就会被阳光打个措手不及。连旁边的绿化带也不能幸免,可惜它们不能动……?!


    祁山乌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突然长了脚的灌木丛:“……。”


    祁山乌悄悄凝力。


    刚凝起来,瞬间熄火。再凝,再熄……。


    云雾流动,遮挡住太阳刺眼的白光。


    祁山乌在心里啧了下,抬手直接将灌木丛掀开。


    神秘的面纱掉落,露出里面的真实模样。


    一个被扎得两只手臂布满针孔的小孩,瞪着双大眼,惊恐地望着这个砸开她庇护所大门的坏蛋。


    坏蛋此刻正蹙着眉打量这个孩子异常熟悉的容貌。


    “姐姐……”独属于小孩子的奶奶的腔调发出,顺带扯动机关,将背后等候多时的“母亲”牵扯出。


    “我的孩子!!!”这位“母亲”哭泣着跑过来。


    下一秒,祁山乌眼前的这个小孩,第一反应竟是被这个声音激得浑身一抖,随后迅速向旁边爬去,想要利用这个灌木丛将自己再度藏起来。然而这次没能成功。


    “母亲”探身一抓,拽着孩子的脚腕,一把将她提了出来,抱在怀里抚摸的同时,嘴里不断地说着:“宝宝,妈妈找你好久了……呜嗯……。”


    “就是就是,你这孩子,怎么一转眼就被人抱走,几步就没影了?”


    “你妈找你找得多少天都没睡了?”


    周围开始一圈接着一圈围上来,言语之间难说是对失而复得的大松口气,还是对……祁山乌的无妄之灾的强烈指责。


    祁山乌也不知道,怎么事情的矛盾点,突然就转到了她的头上。


    “这是谁啊?”


    “我刚看到了,这孩子就是她扔进草堆里的!!”


    祁山乌:“我……?!”


    “我呸,就是她!前些天我还看见她在小区门口晃悠!!”


    画风突然急转而下,祁山乌莫名被泼了一身黄河水。


    “不是,”祁山乌气笑了,“你们长得都是什么眼睛啊?”


    “就是她!!!!”


    “哎?!”


    说话间,祁山乌的眼前,云雾拨开,太阳再度被反射出来,眼前被晃了一下,祁山乌下意识地闭上眼。


    耳边响起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祁山乌尝试缓缓睁眼,发觉刺眼的光已经被悉数挡掉,而此时的她,跌坐在地,周围挡住光源的人,此刻正全部用手指指着她,仿佛在把这个人当成一张悬赏报,众人指指点点摁上自己的手印,为自己的功劳留一份证明,好等日后来换钱。


    祁山乌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的嘴脸,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直到脑中的那个倒计时再度催促。


    【体考(一)的剩余时间为40分钟,请3719号狱员抓紧时间。】


    抓住那个小偷。


    呵,按照这个走势……


    “好像是我哎。”


    那如果一切都很奇怪呢。


    莫名其妙的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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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碰到的纪南阳,莫名其妙见到的老徐,莫名其妙又被从天上拽到地上,更莫名其妙踏入这个地界,只是一瞬间就被指摘成为人贩子。


    祁山乌缓缓睁开眼。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妖能调到心脏节点。有点儿自暴自弃,想放弃这个解密游戏,而是干脆一箩筐直接炸掉算了。


    然而一瞬间,她好像又看到了两位祁教授站在眼前,对着她展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祁山乌垂下眼,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选择丢掉莽撞。


    仅一瞬间,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猛地抬头,起身,一掌推开抱着孩子哭的那个女子,将小孩子抱到自己手里。


    “谁家孩子听到妈妈声音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到全身颤抖?”祁山乌抱着她,边退边用反问句式将问题抛回去。


    “谁见到从人贩子手里回来的小孩之后,开口第一句是责备?”


    “谁见过人贩子主动把孩子送回来,在自己眼前抢都不抢的?”


    “这个夹缝还是太低端了?一群低智妖怪……咳咳?!”祁山乌开口说的最后一个词甚至突然变了调,她的心脏在一瞬间感受到强烈的刺痛。疼痛感甚至让她一度站不稳,抱着孩子原地跪了下来。


    而远处的那些人,在被识破的顷刻间开始缓慢产生变化。随着祁山乌一句接着一句,慢慢现出真实原型。


    一根根红色的血管扎在原地,直戳入土壤。


    祁山乌蹙眉看着眼前的场景。


    整个大地开始规律地跳动,发出咚咚咚地响音,每跳动七下,中间还会夹杂着一丝呼吸。


    咚——


    咚——


    咚——


    呼——吸——


    咚——


    如此往复。


    而每到呼吸的当口,祁山乌的心脏便会接受新一轮的强刺。


    废墟里的婴儿开始睁眼。抬手触碰上周围的残骸,磕磕碰碰之间,嬉笑声自心底传上大脑。


    整个世界受大地波动,开始齐齐陷入规律之中。


    “不要听!”


    嘻嘻呵呵的声音消失,一道突兀的,清冷的,带着些许虚弱的成年音色自胸腔深处传来。


    心脏再次传来剧痛。


    祁山乌抱着孩子的手难再收拢。于是手一松开,孩子砰地一声砸地,手臂的针孔里不断泄露出无数小的血管,血管爬满大地,爬上高楼,蔓延至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


    小孩也在顷刻间被揉搓成不规则形状的球。同时,在这一瞬间,蓝色的数字代码从天空之中,开始向雪花一样轻轻柔柔的飘下,附着在这些跳动的生机之上。


    这个球,正带着整个世界,有规律地搏动。


    “你是……?”


    祁山乌看着眼前这个场景。不自觉地将它同在此之前看到的,由学丞传来的那个影像之中的画面进行重合。


    那是……。


    她的心脏。


    “冷静下来。”那道声音继续传来,祁山乌无法辨别,只能忍着疼痛跟着它说的做。


    “屏息凝气。你当然可以炸了心脏,但不是你的那颗。”


    “而是这个世界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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