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红楼梦
“妈妈.....呜.....太太房里我是真呆不下去了.....”
“我儿，到底什么事儿。”
隔壁传来白家母女的谈话，李司司整个人趴着，耳朵紧贴着墙壁去听。妹妹玉钏似乎受了委屈在哭，白母很担忧，关切询问。
“还能有什么事儿.....”玉钏一对眼睛哭成了肿核桃，“自出了那事，咱家没了脸面，谁都能来踩一脚。”原本自己是太太跟前的体面人，院子里谁不敬重三分，到了姑娘们的院子里，都得旁人为自己打帘搬凳。
如今呢？玉钏只一回想这几日的境遇，泪珠子又滚滚落下，“婆子讥笑我，小丫头只当瞧不见我，背地嚼舌根，阴阳怪气，后门那些办事的小子们更是.....”玉钏说不下去了，哽咽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丧门星！”白母也无甚法子，只将金钏又臭骂一通，又宽慰小女儿道，“只要太太还肯用你，那就谁也不能把你怎么着。”
“你好生服侍太太，太太自然记你的好。”
“我晓得的。”玉钏擦擦眼泪，“我哪里敢不用心的。”又问，“爹和哥哥还好么？我听说有人使了银子求到了二奶奶跟前，想夺了咱们家手头上的买卖。”
“还有这事儿？！”白母大惊——要是爷们在外头的差事被顶了，那才真是天塌了。
“妈，咱们要想想办法啊！”玉钏着急。她是坚决不想被赶出府的，要知道，在贾府当丫鬟真是顶顶好的差事了，主家慈善，月钱丰厚，光是一年四季的衣裳就不得了了。听说在外头，有的人家，阖家只有一条裤子，谁要出门办事，那裤子就归谁穿。
那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可怖！
“我想想....我想想....”白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想，必须要做些什么！
隔着一道墙的李司司与她是同一个想法：必须要做些什么！不能坐以待毙！等到白家人发现只有金钏这个污点死了才是最优解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这般想着，李司司推开门，跨出了这噩梦般的小屋。
敲响隔壁间的屋子，白母推门一看，看着形如乞丐婆子一般的大女儿，气不打一处来，上手就要抓打。
李司司错脚躲开，冷冷道，“打我又什么用？打我能解了家里的危难？”
白母见她这番冷静模样，倒是被唬住了，扬起的巴掌放了下来，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李司司。
“看我有什么用？能看出花来？”李司司抬脚走进屋，冲哭得梨花带雨的玉钏道，“我饿了，给我弄些热水和饼子来。”出了事后，白家人根本不管金钏死活，一日三餐是想都别想的。
李司司太过理直气壮的态度唬得白家母女都愣住了，竟然老老实实地听从了她的指派。
李司司狼吞虎咽吃了半个饼子，饿得火燎般的胃总算舒缓几分。
“这事儿本不是我的过错。”李司司道，“宝玉是个什么货色，阖府有不知的？抓周就知抓脂粉钗环的荡浪货！”这话白家母女都没有反驳，默认贾宝玉就是个酒色之徒。
李司司继续道，“太太也是个蠢的。”
“你！”见她越说越胡歪，白母终于忍不住打断，可被李司司一个眼神就给堵住了话，张口结舌，没了言语。
“她这番大张旗鼓的整治我，能得了什么好处？”李司司分析，“于宝玉，得了个淫辱母婢的坏名；于她，起码有个治下不严、识人不清之罪。”
白母和玉钏二人都听了入神，紧等着下文。
李司司抿了一口热水润喉，继续道，“太太那日在气头上，行事冲动了，几日过去，如今恐怕已经后悔了吧。”
“那你快去求求太太，磕头认错！”白母急忙道。
李司司却道，“她是决计不会再留我的。”不等白母再说，李司司道，“我教你个法子，给太太一个台阶下，也好挽回宝玉的名声。”这般那般地教给白母。
白母听完愣住，盯着鼻青脸肿的自家闺女，喃喃道，“经此一事，你倒是长了几分头脑，都不似你了。”
李司司一惊，知道自己表现太过，忙道，“你且快去太太哪儿吧！迟则生变！”
白母一听，赶忙缕缕鬓髪，给了李司司一眼刀，“我且再信你一回，为你去太太跟前卖这张老脸！”说罢，脚下生风般走了。
白母走了，李司司与玉钏相顾无言，谁也不先开口，只干坐着等白母的下文。
终是玉钏没憋住，先张口了，“我给姐姐梳梳头吧。”
如今又没个发圈，李司司不会打理头发，一头长发如草鸡窝一般乱蓬蓬地纠结在一起，松垮垮地插了根银攒。
“不用了。”李司司摆摆手，又想到什么，道，“拿剪子来直接帮我绞了吧。”反正是要剃光头的。
“你真要.....”玉钏咬着嘴唇。此时听姐姐说让绞了头发，玉钏才知姐姐是铁了心要去做姑子了。
原本，玉钏心中是有怨气的，怪罪金钏轻浮惹事害了自己、害了全家。这会儿见金钏为了家里，要去庵里做尼姑，玉钏便忘了怪罪，转而心疼。
“不若去求求宝玉吧。”玉钏出主意，“宝玉开口要你，太太定会给的。”
李司司冷笑一声，“他是能顶事的爷们？你还指望他？”金钏被撵，贾宝玉说过一句求情的话吗？他来看望过金钏一回吗？便是送些银子过来也是好的！
可是。
什么都没有。他活似忘了有那么回事，忘了有金钏这么个人。
玉钏不死心，“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你别想这个了。”李司司冷笑一声，“反正我要去做姑子了，离了贾府，清清白白，也好。”
“你有功夫，不如想想自己的前程。”李司司想要点醒玉钏，“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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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贾府的每一个人！”
“贾府不是个好地方。”李司司敞开了说，“不要只看着眼前的富贵繁盛，脱了奴籍，出去体面做人才是正理。”
玉钏哪里听得进劝，只觉金钏是被刺激糊涂了，才说这等疯言疯语。
察觉出对方的不以为意，李司司便闭了嘴，不再多言。
另一边，白母顺利见到了王夫人。
正如李司司猜想，几日过去，府中谣言甚嚣尘上，王夫人早已后悔，但因着想不到补救的法子，只能装聋作哑。
白母见面就噗通跪地磕头，“金钏那丫头素日疲懒，因着太太爱护，养成那天真不知事的性子，如今终于酿成大祸......”
王夫人听了心生疑惑：这都说得什么啊？
只听白母继续道，“主子休息，奴才也敢休息？！竟是偷懒瞌睡打翻了瓶子，污了太太日日夜夜供奉的佛经，可不该死么！”白母声音极大，里外的丫鬟婆子们都听了个真切。
王夫人总算品过味来，知道这是白家给自己送梯子来了。
见王夫人对自己编派的东西不做反对，白母胆子更加大了，将李司司教给她的话竹筒倒豆子般，一径全说了，“我也没这个脸求太太让那丫头回来伺候，她犯下如此大祸，合该打发卖了。但.....”
白母捂着胸口，眼泪汪汪，“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如何舍得啊！”
“既是污了佛经，就令她去佛祖面前悔过赎罪吧。”白母又是“咚”一声磕头，“那丫头说愿削发为尼，去庵里做太太的替身，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
听到这儿，王夫人总算明白了白家人的打算，也正和了她的心意，终于开口道，“金钏虽是丫头，可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差不多。谁知反倒娇惯了她.....”一股子可惜的语气。
“如今她能顿悟，也算是造化了。”
白母一听，心中大喜，知道这事儿成了！
果然，白母前脚出了院子，后脚白金钏要剃头当尼姑的消息就传遍了阖府。又说前几日传言有误，金钏不是被太太捉奸在床才被撵走的，而是偷懒打瞌睡，污糟了经书，才惹了太太大怒的。
“是了，太太素日最敬佛祖了。”
“我往日就说了，金钏那丫头如何当得大丫鬟，拈轻怕重，顶是不作为。”
“真不是和宝玉偷情？”
“不能的吧。要偷也不能在太太院子里弄吧。”
“怡红院里什么漂亮丫头没有，宝二爷何必舍近求远？”
阖府上下议论纷纷，有信的，有不信的。可等金钏真的绞了头发当了尼姑，她妹妹玉钏又被提拔拿独一份的二两银子的月例，大部分人都信了——倘若真做下那等丑事，太太哪里能再重用白家人，应当真的只是糟污了佛经吧。
当李司司背着包裹一脚跨进三圣庵的门槛，系统提示音出现：[恭喜通关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