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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稚儿

作者:为衣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花樾奉命穿梭在巴彦城中,她本有着边疆血液,因此混迹人群显得并不出奇,草原上的话依稀还记得几句,勉强能够交流,像是个足不出户的小姐,羞与旁人语。


    她已然在这座春楼旁观察了数日,算着时辰,正是两方松懈之时,远远眺见守卫撒了懒,她换上清凉衣装,携着一位男子进了春楼,竟无一人阻拦。


    而这位男子正是自留州赶回的孙澄音。


    留州人在巴彦并不稀奇,何况孙澄音样貌举止皆孟浪,倒像是春楼常客,夜夜寻欢的浪子。


    “旁人不晓得,那老鸨怎会不认得?你并非这楼中女子,我也是扮作常客。”孙澄音压低声音,他并非头一回,也曾混迹裕都的秦楼楚馆,只是如今却心中不安。


    花樾清了清嗓子,悄声道:“里头人多,谁乐意瞧你,只要不盯着看,无人发现端倪。”


    孙澄音默默颔首,四下顾盼,道:“这里头这么多小厮杂役,都是半大的孩子,你可认得要找的是何人?”


    “他不在前头招呼,在后院,洒扫院子。”花樾胸有成竹。


    孙澄音还是没忍住多瞧了几眼,手臂淤青的稚子,眸光黯淡的孩童,笑容谄媚的少年为客人倒一杯酒,倒是让人瞧着心中直发酸。花樾少时流浪,这样的场面也算见惯了。


    “若能将这些孩子都救出去......罢了,玩笑话,我瞧着他们就想起留州的那些街坊,孩子们在小巷里撒了欢的跑。”孙澄音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花樾说完,心中略有愧赧,小声道,“连年战乱,苍天无情,能活着就已经足够,吃苦、受辱,这些都无足轻重。”


    孙澄音微微叹息,一个女子正瞟见他叹息,以为花樾伺候不周,正欲上前时花樾将手指抵在孙澄音唇边,说些暧昧话,甜腻至极。


    “走了。”孙澄音喉结上下滚动,耳廓烧得通红。


    花樾一转身,拉他躲进一间厢房,合上了门,“弄些动静出来,免得旁人怀疑。”


    “不必,外头锣鼓喧天的,弄出来他们也听不见。”孙澄音走近她身旁,顺着花樾所指望去。一个稚儿衣衫褴褛,正弓着背洗着衣衫,双手搓得通红。


    “就是那个孩子,仔细些,左右厢房里都有暗卫,庭院里头那个打水的涓人也是,总共六人,有把握吗?”花樾探问道。


    孙澄音沉了沉声:“若是比力气,区区六人不在话下,只恐怕暗处不止六人,我不能挽弓,不能打草惊蛇,如何能够毫无动静地将他带出?”


    花樾道:“江大人没有吩咐其他,只要能带出孩童,将他送去留州藏起来便可,什么动静不动静的,他未曾吩咐。”


    “你也倒是......恪尽职守。”孙澄音抱臂在胸,不禁扯了扯嘴角。


    花樾对地形已然十分熟悉,道:“一炷香后,最美丽的姑娘会出来跳舞,那会儿人声鼎沸,最是热闹,我们在那时动手,然后带上孩子,看见那个狗洞了吗?我们从那出去。”


    “你要......钻狗洞?”孙澄音迟疑道,“那些人分分钟把我们射成篓子。”


    “你不是说拼力气,五六个人不在话下么?杀了他们,在旁人赶来的空档逃走。”花樾独来独往惯了,头一回与人合作,倒没了主意。


    孙澄音暗叹一气,四下逡巡,“你带着孩子偷去那处矮墙,我断后。”


    “能行么?”花樾疑道。


    “不行也得行,朔北一战,几万个傀儡都杀不死我,如今还怕这几个小喽啰?”孙澄音转了转手腕,嘴上说着硬气话,可自离开朔北,他与祁燕婵日日枯坐井旁,早已没了生气。


    花樾望他一眼,默默点头。


    此时,呼延臻正在城头上望气,江潜坐在圈椅中,阖眸晒着日光,内心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得平静。


    巫医来报,今日可献上粗制丹药,二人始终放心不下,早早在此等候。


    “不必心焦,你的伤可好些了?”呼延臻回眸望江潜。


    虽不曾伤筋动骨,但戚筠下手极为狠辣,药连着上了四五日方见好转,“无妨,不碍事。”江潜未曾将此放在心上,只巴不得拿上丹药,迅速打马回京。


    “殿下......”巫医被士兵带上城头,伏身在地,“此人形迹可疑,却又自称是前来送药的巫医,属下拿捏不准,便将他提了上来。”


    呼延臻垂眸睨了眼,道:“戚筠怎么不来?”


    江潜此时也睁开眼,直接接过他高举着的锦盒,打开查看。


    “戚、戚先生让属下代为献药,说今日将军设宴,邀他前去喝酒助兴......”巫医说道。


    江潜察觉端倪,温言道:“既如此,为何颤抖不止?你是殿下笃信之人,若是背信弃义,今日便令你人头落地。”


    巫医顿时钳口,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呼延臻听得厌烦,弯刀挑起他的下巴,示意他全盘拖出。


    “我、属下日日监视戚先生,丹方也仔细瞧过了,草药配比也并无差错,只是今日丹成,属下觉得、觉得......”


    呼延臻皱眉道:“觉得什么?故弄玄虚,照样是死路一条!”


    巫医委顿在地,匍匐着不敢抬眸,“药性!药性不似丹方所书,虽无毒性,但药效与平常丹药无异......”


    江潜僵直原地,时日不多了,此时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别急,手下看着戚筠做事,不会有差错,”呼延臻取来丹药嗅闻,果不其然,他索性捏碎丹药,撂下锦盒,“还能如何呢?戚筠定是将丹药带出丹房了,将看守全部格杀,至于你......”


    呼延臻居高临下望着巫医,弯刀飞快出鞘,在半空划出一道血线,果真人头落地。


    江潜有些沉不住气了,频频望向南方,那是巴彦城的方向,也是裕都的方向。


    “莫急,先等花......”


    “不急?你教我如何不急?”江潜反诘道,呼延臻的弯刀还在滴着血,他恨不得夺过将在场之人尽数格杀。


    呼延臻怔忡片刻,忽听橐橐脚步,才发觉巴彦城楼燃起炬火,“那些都是特木尔的人,花樾、花樾成了!”


    定是花樾与孙澄音如约带走了稚儿,巴彦城方才紧锁城门,是为搜人。


    见江潜目不转睛盯着焰焰炬火,呼延臻宽慰道:“放心,你的人办事从未出过差错,如今我们有了筹码,走吧,一起去大成宫,去讨回你的东西。”


    特木尔此时便在大成宫反复踱步,戚筠落坐一旁烹茶,草原茶叶难得,特木尔素来饮酒,便将此赐予戚筠。


    特木尔反反复复瞥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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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还有心情烹茶!”


    小茶炉上气氛萦绕,戚筠款款跪在案前,“尚未搜出劫匪,大抵是劫匪已然逃离巴彦城中,若劫匪为财,将军自不必担心,若劫匪是为牵制将军,当时不见殿下尸身,至少殿下也是安全无虞,将军等着谈筹码便是。”


    “呵,和呼延臻谈筹码么?他巴不得杀他为快!”特木尔焦躁不安,一脚踹向茶案,热汤扑洒一地,还在腾腾冒着烟。


    他本以为戚筠会为此惊骇,双膝一软,激颤在地,却不想他仍端坐,只是抽出帕子擦拭沾湿的衣袖。


    “急什么?”戚筠斜乜他一眼,冷冷道:“和你谈筹码的不会是呼延臻,是江潜,他一日得不到丹药便一日不会杀那孩子。”


    “你真不打算将丹药给他?我可不想弃了这汉人,我要的是他为殿下谋!”特木尔叱道。


    戚筠纹丝未动,半晌,一道声线飘然:“我会给他,言栀不会死,你能得到他的忠心,只是不能便宜了他。我还有一尊傀儡,那是一切所制的都不能敌的,藏在苏赫巴托的神山洞穴之中。”


    那尊傀儡,他整整做了十八年,是借戚予之力,杀尽天下仇敌,用尸身堆砌而出血肉傀儡。


    特木尔微眯双眸,“你想杀他?”


    戚筠在这一瞬对言栀的兴趣消散殆尽,杀不了言栀,杀了江潜也是一样,既他们同心,那痛苦亦然,总不能独留自己陷于囹圄。


    “江潜对您有所隐瞒,他不止文可谋天下,武功亦是超然,只是早已收刀入鞘,他并未对您坦诚,此番正好试试他的能耐,将军,您要的是谋士,还是一只随时伤人性命的狼?”戚筠扬眉,笑意阑珊。


    特木尔忖了片刻,似是深思熟虑,遂缓面色,“管他虎豹豺狼,拔了爪牙便是,看他还怎么造次!”


    晚霞逐云,光洒进大成宫中,像似汹涌血浪。


    却也洒在花樾脸庞。她勒马扬蹄,稚儿惊呼出声,高马打了个响鼻,她将孩子抱在怀中,递给了孙澄音。


    “带他去留州!大人吩咐后再带他回来。”花樾擦拭脖颈血迹,方才春楼缠斗,差点要了她的性命,“我得回去复命,把丹药带给公子。”


    “哇呜呜呜!我不回去!”稚儿挥舞拳头,打在孙澄音鼻上。


    孙澄音抽痛一声,“嘶——乖、乖!你快回去包扎!”


    花樾点点头,调转马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孙澄音!小心他的脖子。”


    孙澄音不解皱眉,垂首看去,稚儿的衣裳褴褛半敞着,锁骨上锁着铁圈,周围满是血痂,触目惊心。


    “这是......我懂了。”孙澄音点点头,为他收拢衣襟。


    这不止是草原上的刑罚,他俩都曾听闻,也曾见过,为奴者将铁环锁于锁骨,主人家会绑上绳索,像是拉扯牲畜一般拉扯奴隶。


    花樾的马蹄声逐渐向远,孙澄音抱着孩童策马,稚儿啜泣了一路,孙澄音终是不忍,放慢了马蹄,却喃喃着“向前看,要向前看。”


    那晚祁燕婵守在宅院中,孙澄音归来时已是黑夜,她抱过双眼肿得通红的孩童,在月光下哼着小调,可算哄睡了他,而孙澄音也在二人的床榻上收拾出一个角落。


    “委屈你照看他了,明日我为他打个小床。”孙澄音瞧着稚儿,眼光温柔,就像瞧着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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