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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比试

作者:为衣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言栀出了帐,吩咐手下人将林随意的行装收拾妥当,一一放在帐中矮几上,是去是留皆由他自己定夺,待翌日言栀洗完了脸,有意无意般“路过”营帐时,林随意已然带着行囊策马离去,帐中空荡荡,唯余风鼓囊。


    剩下的七日都是清一色模样的过,每日巡视,饮马,看将军练兵,同将军商议,言栀偶尔会骑着汀芒奔向东面的山丘,一路上那日拼杀的血味犹腥,孙澄音会指着地图同他说方向,那边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故园——留州。


    留州沦陷三十年,横在草原与魏煦昭匍匐的土地之间,像一道屏障,也向是一个素来不受人宠的质子。


    言栀也曾发问道:“草原人把留州称为苏赫巴托,那他们将自己看做齐国人,还是草原之民?”


    孙澄音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后尴尬似的扯了扯嘴角,道:“想听实话?我印象中的留州人,向往的只有最初那个启国留州的名号,上万铁骑镇守留州,百姓在草原上牧羊,从游京、池照来的商人每月既望会在城中的万仞石壁下贩卖绸缎绫罗,你知道万仞石壁吗?那是供前来游历的诗人词手题字的地方。”


    “留州说到底,并非是被人遗忘了的孩子,而是早已没了家,归往何处都是寄人篱下。”孙澄音看着东北方,叹息声中夹杂着笑。


    再后来他们路过此地,便再无此番模样的交谈,言栀常常有意无意瞟一眼孙澄音望过的方向,然后看看天,阳光灿烂的时候是没有月的。


    这日巡视回来,大营出奇的热闹,言栀从汀芒的背上下来,苏迪雅正在向他们招手。


    孙澄音揉着苏迪雅的脑袋,道:“在这等着干什么?”


    苏迪雅跺着脚,气得不行,拼命捋顺自己被揉杂的头发。


    “人这么多,是有谁来了?”言栀牵马回厩,嘴里喃喃着。


    “青笮——”


    言栀下意识回眸,在阳光中漂浮着的尘埃间,是宣翰若即若离的身影。


    “言青笮。”宣翰小跑至他身旁,拍拍言栀的背,掸下一身沙尘,“好久不见。”宣翰难掩笑意。


    言栀笑道:“是啊,许久没听人称我为青笮,方才还以为是出了幻觉。”


    宣翰挠了挠头,盯着言栀腰间雀翎刀扯笑道:“比、比武!”


    “你与赵醒许久未见,况且长公主亦在帐中,怎的不去寻他们?”言栀纳闷道,和他转身回营,此二人的功夫都比言栀好上太多。


    “没意思,在裕都打过好几年了。”宣翰放慢脚步,他的步子太大。


    言栀正寻思着该如何推脱,却听宣翰的声音在头顶幽幽飘过,“你没长高。”


    言栀举头驻足,宣翰垂下脑袋,正好与他对视,孙澄音在一旁匿笑不止。


    “我已经许多年没长过了。”言栀陈述事实,他乃神仙之身,天上一月,地上也得三五十载。


    这会轮到宣翰纳闷了,他道:“你不满双十,怎会好几年没长个儿?”


    言栀仰得酸痛,他捂着脖颈道:“或许是你太高,而并非是我矮了。”


    “在我家乡,这般身高的男子大抵是极为常见的。”宣翰若有所思,又补充道:“我出生在留州。”


    言栀瞥了眼不远处的孙澄音,道了句:“难怪。”


    “难怪什么?”


    言栀向孙澄音招招手,又道:“宣哥哥,这是我的侍从,他也是留州人,刀用得不错。”


    孙澄音他乡遇故知,宣翰见又是习武之人,二人眼神中都闪烁着光,不一会儿便熟络起来。


    言栀想着趁此刻溜回帐中,却听孙澄音呼唤,他极不情愿地回头。


    只见孙澄音讪笑道:“公子,还请借刀一用。”


    言栀轻笑一声,取下雀翎扔给了他,道:“此乃神兵,不必怜惜。”


    “是!”孙澄音得了令,笑容愈发难以掩饰,言栀方才转头便听得刀剑相抵之声,二人比试霎时引一旁士兵纷纷侧目。


    送走了苏迪雅,言栀回到赵醒营帐中,却见魏阶同他相对而坐,脸色凝重。


    “来了?坐吧。”赵醒撑着下巴,从地图上挪开目光。


    “今日外头阳光正好,宣翰同我那手下比试,是难得的舒心日子,二位怎泄泄如此?”言栀不解,落座一旁。


    魏阶叹了一口气,将目光递给赵醒。


    赵醒撑着头,颇感无奈道:“宣翰就他娘的一个傻子。”


    “十万兵,你瞧见没有?一半是前年平南厉余孽骚乱的伤兵,一半是半截入土的老兵,可用之人,五万不足!”赵醒说着啐了一口,继续道:“魏煦昭草菅人命,不顾朔北将士的死活也就罢了,亲生骨肉尚且在此,竟如此狠心?”


    言栀听懂了话,哂道:“魏煦昭此人,若说是把殿下骗来朔北杀的,我也不奇怪。”他说完,看了眼魏阶,道:“多有得罪。”


    魏阶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不奇怪,我十八那年战刑州,就是被父皇刻意遗落在那瓮城之内,他生怕我活了下来,褚殿卿再提联姻之事,便想着杀了我堵他之口,只是他没想到我有这番能耐罢了。”


    言栀同赵醒不约而同愣了半晌,又听魏阶道:“包括父皇废了魏籍的太子之位,本就是力挽狂澜不得的,就如同我独身至今未嫁人,年近三十了还在这战场上替他杀人。”


    “好了,”言栀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各位要同宣翰那般乐观便好了。”


    赵醒喃喃:“宣翰是启国臣,巴不得死了魂追故国。”


    言栀见他俩伤景自怜如火焰轻微燃烧,不由心中烦闷,转移目光看向帐外,却觉得那阳光炽热无比。


    “那先前说的车阵还能用吗?”言栀问道。


    魏阶道:“胜算小了许多,本可派混兵频繁出击,循序斩杀,但如今恐怕唯有死守,出击也变得被动,除非......”


    “除非什么?”言栀转回目光。


    赵醒接茬道:“除非有援军,离邕州最近的唯有虞州褚殿卿。七日前商讨完,我与公主便派了手下亲自去虞州向梁国公请安。”


    “赵将军和长公主的面子,他总得给一个吧。”言栀撑着脑袋,颇感无力道。


    只见赵醒摇头,说道:“褚殿卿是最难打交道,魏煦昭花了整整八年方才结下这一交情,功成名就后本该封他为异姓王,可褚殿卿却回绝过去,甘愿以戍守之名留在与留州唯有一溪之隔的虞州,他若派兵来援,那就不只只是谈交情,而是要看他是否愿意重新入世。”


    言栀道:“此番看来,是别无他法了?”


    “别无他法。”魏阶道,“罢了,我去瞧瞧外头他们比试,比试完同宣翰商议,让他带兵去熟悉车阵,事到如今了,没有别的法子,纵然有,约定好的七日后战,也来不及再改其他了。”


    赵醒点点头,示意她先去。


    言栀待魏阶离去后,侧身架起二郎腿,摘下手串捻着珠子,道:“魏煦昭此番杀心太重,依他所见,若当朝公主与反贼媾和,恐怕难安明堂之上。”


    赵醒抬眉笑道:“你想说什么?”


    言栀停下捻珠之手,微微向前探出身子,道:“王朝更迭,家族兴衰,世间一切皆如潮涨潮落,此番朔北焦灼,他日裕都便能安然无恙么?一切皆在将军的一念之间,如今留守裕都的,除却徐慕风,其他皆为追人啃骨头的狗,不是狼。”


    赵醒道:“你是要我抛弃朔北,趁乱杀回裕都?”


    言栀扬眉道:“反贼就得有反贼的样,不是么?”


    赵醒沉默过后,展颜道:“可这反贼的名头是旁人扣来的屎盆子,我是要朔北,有朔北的大齐,不是裕都,更不是魏煦昭手下的这些烂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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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言栀望着赵醒坚决的神情,兀自起身行礼,应道:“但愿真如将军所想,届时战胜戚筠,再谈逆反之时,将军还能想到如今此言。”


    “你便能肯定,此战必胜?此战之后便无他战?”赵醒在心中嘲笑言栀的天真,不谙兵家之事,只懂纸上谈兵。


    言栀轻蔑一笑,眼光追随暖阳去:“在下并未想过除却战胜的任何一桩事,赵将军要朔北,同我要杀戚筠,皆是势在必得。”


    面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就像是梅雨天檐下滴落的雨,孙澄音执刀的手还在轻微发着颤,他擦拭濡湿发丝的清水,回到帐中时,言栀正巧披着披风,在烛火下翻看着一册书。


    “谁赢了?”言栀头也没抬,犹自翻开一页。


    孙澄音讪笑道:“从天亮打到天黑,许久没这般欢畅过了,还记得什么输赢?”孙澄音说着,走到言栀榻边坐下,“不愧是‘雕弓一挽惊胡狼’的宣将军,我都累趴下了,他还有力气挥刀。”


    言栀突然皱起眉,捏起鼻子。


    “我洗过了!”孙澄音朗声道,却还少了些底气,他抬起胳膊嗅了嗅。


    言栀笑道:“哈巴狗似的,和那吃草的苏迪雅一个样。”


    “瞧瞧这个。”孙澄音递给他一个丑陋的布娃娃,“我给苏迪雅做的。”


    言栀嫌弃道:“棉絮都跑出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谁会喜欢?”


    孙澄音讪笑道:“从前小的时候,看着隔壁姑娘玩的布娃娃喜欢的紧,可娘亲说什么也不肯给我们做一个。我和我的两个哥哥便只能整日漫山遍野的跑,回到家里时又臭的不行,但水在留州可是稀罕东西,娘亲舍不得水,也舍不得打,三兄弟在一个盆里洗,水都黑了还在搓。”


    言栀挑眉道:“我是池照人,不去山上玩,整日泡在水里玩。”言栀凭着猜测说道,他可没有和伙伴跑山岗,击水同游的经历。


    “想着便有意思,属下活这么大,只有到了裕都方才晓得什么才叫游泳。”孙澄音躺在榻上,目光呆呆望着帐顶,陷在回忆里。


    孙澄音咂咂嘴,道:“不过据说,这池照的女孩子各个皮肤细腻,能掐出水来,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言栀无心再看眼前书,他侧过身盘腿坐着,道:“我姐姐叫言桐,她漂亮的不行,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她时而温柔似水,生气来也会骂我,追着我打,但每次都是重重抬起,轻轻放下。”


    孙澄音眼光一闪,道:“当真?你可知我瞧见你第一眼时,心中在想什么?”


    “想什么?”言栀问。


    “我想啊......你幸亏是个男人,若是女子,那定是祸国殃民,有让人骨头酥软的能耐。”孙澄音越说越轻,越说着便越想笑,只敢从指缝里瞧言栀。


    言栀倒也不恼,柔声道:“我姐姐在老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整日痴迷诗书,家里还请了有名的先生来教她课业,她做的诗,画的画,在我们那儿可是千金难求。”


    “嚯,当真这么好?”孙澄音弹起身来,道:“打胜仗了,回去带来给属下瞧瞧呗,这美人常见,才女可是千载难逢。”


    言栀睨着孙澄音,笑道:“我姐姐可是天上的折桂仙子,你想见便能见?”


    孙澄音陪笑道:“是是是,公子是谪仙下凡,言小姐自然是仙女下凡,就瞧一眼,瞧一眼嘛。”


    言栀笑而不语,垂眸望了眼烛台,许久不听神仙称呼,他反倒还觉得脸红。


    “公子说的,属下都想去池照瞧瞧了。”孙澄音道,又重新躺回榻上。


    倏然外头号角声乍响,火把瞬间连成一片,士兵蜂拥出营,擂鼓声像是敲在了骨头上。


    言栀方同孙澄音下榻换衣,赵醒便兀自掀帐而入,他神色惊恐,喘着粗气。


    “戚筠,是戚筠。”赵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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