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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云起

作者:为衣山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潜从不会和言栀说,这柳梢洲的桂树是他等他的这些年一棵棵亲自栽种的,就如同言栀起初也不会知道,他站在长亭下解缰绳,一旁的白马竟是江潜的汀茫。


    见江潜同样牵出了白马,言栀才恍然大悟,十分尴尬地望着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的一切都是如此。”江潜将马首上的干草摘下,扶他上马。


    二人在马上牵手,谁都不愿意再走快一些,谁也不愿意打破一路的沉默,只剩下眼神中灭也灭不掉,一旦互相触及就慌乱躲藏的爱意。


    分明已经是多年的爱人,为什么还会像第一次亲吻后的那般顾虑良多?言栀不愿意去想,却不知江潜早就在此纠结中沦陷多年,这么多年来,竟没有改变一分一毫。


    “进城了,还牵着吗?”


    “没什么好躲藏的。”江潜又攥紧了几分,笑看着他。


    “大人——”


    林随意策马扬鞭奔至城门口,在江潜面前勒马,惊得马蹄腾空,在地上不安地踏着,“大人,不好了!”


    二人面面相觑,言栀蹙眉道:“心急火燎的像什么样?慢慢说!”他心里气的不行,难得寻着这个能够惬意温存的一日,如今看来又是要打了水漂。


    林随意喘息两声:“大约半个多时辰前,工部的林大人突然到府前说要寻丞相,我让他晚些再来,但他却非要闯入府中,属下好生相劝总算让他答应在门口等候,谁料我一转头,他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什么?”江潜道:“工部侍郎,林大人?”


    “正是!现如今太子殿下,长公主与谢大人都在府上,大人快回去吧!”


    工部侍郎林大人不久前受太医医治方才睁眼不久,沉浸在痛失爱妾与腹中子的哀恸之中,如今却一头撞死在堂堂大齐丞相的府前。


    江潜与言栀前后跨过门槛,言栀的眼神在一旁干涸的血渍的门柱上停留了几秒。


    “当真是一点空闲都没有。”言栀小声抱怨着,被江潜捏了捏手心,远远瞧见了一众人便极其默契的松开了对方的手。


    江潜躬身行礼:“殿下,长公主殿下。”谢闻枝站在他对面也同行一礼。


    魏籍一把拉过江潜:“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本宫问你,你实话实说,林大人与你有什么交情?”


    “除却府中尚建的雪庐,并无交情。”


    魏籍诧异:“那他为何刚醒就来相府?”


    言栀却是将眼神投给了谢闻枝:“恕在下无礼,敢问大人,现如今林大人尸身何在?”


    “大理寺的人已经抬走验尸了。”谢闻枝道。


    长公主此时厉声道:“江府突遭此祸,若说林大人的死与江府毫无关联何人敢信,何人会信?丞相自辨不清,若无他人力证恐怕要使舆论哗然。”


    “祸不妄至,恐怕他人早有预谋。”谢闻枝的出现本就在江潜的意料之外,此人最是痛恨结党,更何况是与两位皇亲并至,这样的场面,除却朝堂之上,再未曾见。


    谢闻枝道:“林侍郎的爱妾是被伊氏王子的车舆冲撞致死的,他不撞死在驿馆前,却撞死在相府门口,当真是出其不意,别有用心。”


    魏籍凝眉思索:“是有人存心嫁祸?他在为谁卖命,不惜用自己的命来嫁祸丞相?”此话一出,在场各位不由屏息凝神,一时阒然,而江潜却始终没有开口。


    林随意见他缄默良久,难忍催促道:“大人你快说句话,快想想法子!各位殿下都是信任您的!”


    言栀此时也在等他回应,当江潜对上他坚定却又温和的眼神时不由的一怔。


    江潜坚定开口道:“进宫。”


    “进宫?丞相想到对应之策了?”魏阶凤目半眯。


    “并非此时进宫,而是等内监传召。”江潜笑道。


    魏籍问:“你是就这么打算坐以待毙?届时将会是如何被动的局面,你岂会不知?”


    谢闻枝先一步懂得了他的心思,笑道:“二位殿下不必着急,陛下生性多疑,倘若此时便有所举动那才是自污之举,免不了一身清白描成黑,陛下不提,丞相不动便是。”


    “说得轻巧,倘若陛下待会就传召丞相呢?”蔺阳说着,魏籍狠狠瞥了他一眼。


    谢闻枝笑:“陛下不会传召,至少今日不会。”


    “为何?”长公主发问道。


    “殿下,您的皇弟呢?”谢闻枝挑眉一笑。


    长公主一怔,怒视谢闻枝:“谢大人是怀疑本宫的亲弟弟从中作梗了?”


    谢闻枝不改笑面:“不敢,裕都何人不知二殿下终日流连风月之所,无心朝政?”


    见二人针锋相对,江潜及时打断这将起的风波:“二位殿下的好心,臣感激不尽,只怕二位殿下若是待久了,恐招人口舌。”


    “本宫自然有一套说辞,江大人何须如此赶人?”魏阶扔下一句话便转头离去,而太子临走前目光仍在江潜身上徘徊,似乎心中有事未明,好在言栀余光扫见,冲其莞尔一笑:“言栀改日拜访殿下。”


    魏籍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谢闻枝与江潜并立雪庐之前,雪庐建造将毕,但却因工部之变停工了三日,江潜见雏形已成,砖瓦散落在地,不禁联想到了河对岸毁于一炬的报恩塔,裕都何尝不是这一副模样?皇帝苦心经营的盛世都城,如今却也到了将尽不尽,停滞不前的局面。


    谢闻枝笑道:“魏邤此人你我皆是怀疑多时,谢疏林与他多年相处,却也没发现出什么端倪来,看来他是真纨绔,日日被一假纨绔耍得团团转。”


    “看来行百里者半于九十,魏邤的狐狸尾巴又是怎么被你抓到的?”江潜背手而立,淡淡开口。


    “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是陆相宜。”谢闻枝念道这个名字时,声音难以察觉的温柔下来。


    “陆相宜?”


    谢闻枝垂首:“没错,他一心报仇,那日你飞鸽让我前往相国寺前他进宫和魏邤相商,大概是我从前与陆尚书抱怨魏邤此人时被他有心听了去,如今便起了查他的心思。碎云先生方才劝他小心行事,后脚进了宫就被魏邤一言两语挑起了原来的心思,却不想是在试探他的野心罢了。”


    江潜无声叹气:“陆公子倒是不失尚书风范,当年的陆尚书也是如此芒寒色正。”


    谢闻枝何尝不认同,道:“世伯若为史官,那定是董狐直笔的一位好官,奈何这朝野杀人不用刀,千仞无枝反倒赔了自己的命。”


    谢闻枝道:“你可还记得当初的那场水患?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就连殿试也改了日子,只因大水冲垮了槐露县的河坝,还带去了一场疫病。”


    “这怎会忘?想当年你我同科进士,便是因为陆尚书有亲眷在槐露县,你我还一同替他日夜兼程赶往槐露看望,带去钱财,谁知到了槐露才知世态炎凉,官员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就连皇帝派去的二十多万两的救灾银也化为乌有。”江潜回忆道:“你我还险些被害,好在尚书觉得蹊跷,带了御诏赶来,你我才保全一命。”


    “事到如今,我的脑海中依旧会闪过当初的情形,虽说朝廷已然派去了新官,贪腐之风也销声匿迹。但在我去之前,曾以为那是一处富庶的土地,整个裕都都指望这槐露县的纳粮吃饭,税款也从未拖欠,究竟是何人只手遮天,将这一处人间炼狱般的地方粉饰成如此模样?为何派去的县官如此之多,从未有一人上书禀明?”谢闻枝道。


    “你怀疑是魏邤?”江潜思忖道。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县令府中捡到的那玉珏吗?”


    江潜颔首:“自然记得,那是皇亲贵胄才配享用的美玉。”


    “二玉合起为一珏,你我捡到的只是其中一块,而我刚封尚书那日,疏林替我摆宴,回来时也拿了这样一块玉,那正是魏邤给他的。”


    江潜沉默不语,眼前恍若又是一片雪虐风饕,他孤身一人在雪中踟蹰,前路依旧风雪交加,而身后却是万丈深渊。


    “你认为现在的这件事,与当初的事有关?”


    “不。”谢闻枝的眸中闪过尖利无比的光,“我始终笃定,你我当年之事,尚书之死,如今林侍郎惨死相府外,始终是一人的手笔,之前千丝万缕的联系让我不得不怀疑魏邤此人是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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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人所见的那般,还是陷害官员,欺压百姓,甚至勾结呼延部的残暴之主?”


    “祭祀那天,不正是显露了他的野心吗?”


    祭祀?祭祀那日他将矛头直指魏阶,又牵扯太子,一支小小的梅钗,便说是谢疏林在朔北找来的工匠制成,倘若东窗事发正好将所有罪责推至谢疏林身上,也难怪谢闻枝要将他禁足家中。


    朔北的工匠,到底是不是工匠?


    那工匠来自朔北,到底是不是朔北?


    江潜又想起了一个人:“赵醒这几日倒是安静。”


    “失了折冲府,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谢闻枝亲手削去了赵醒的折冲府,其中正是猜测他与魏邤的关系。


    “哥哥!”


    江潜一回神,就瞧见言栀向自己跑来,“谢兄,哥哥,蔺阳方才折回说宫中的冯中监正向相府赶来,让你早做准备!”


    “当真?”


    谢闻枝沉吟片刻:“他竟然来了。”


    言栀不明所以:“不是说陛下今日不会传召吗?”


    风声穿过竹林,簇簇不止,江潜抬首望向天际流云,只见一片雾霭沉沉。


    “看来,是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


    马车一路颠簸,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巷口停下。


    陆相宜在街口下车,身后是隐匿在人群中的护卫,垂垂老者拄着拐杖出了屋子,去感受萧瑟秋日中的一缕暖阳,他前后挪动着,好使光亮打在自己的脸上。


    可随着陆相宜一声令下,护卫们退出人群冲入巷口,将那老者套入麻袋之中,扛起扔在马车内,随即奔驰而去。


    陆相宜的目光不知该向往何处,只是百无聊赖地叩着窗,哼着曲。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麻袋里的老者冷汗涔涔冒着,麻袋随着他的呼吸一同颤抖,他颠沛流离大半生,终于找到一处落脚之处,却不知为何又被人所劫?难不成是自己曾经的仇家,又或是曾经卖命做的那些事情?与他同在车厢的那个人还在哼着歌,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一句一句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却也让他无暇再想,不敢再猜。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被扯了麻袋,拖拽下车,反倒还松了一口气。


    他眼盲多年,却无人常伴,如今终于有人牵引他走,其中滋味却是难以启齿。


    “老先生,多有得罪。”陆相宜也不管他是否眼盲,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老朽战战兢兢:“敢问各位,老朽我从未得罪过人,你们可是绑错了人?”


    陆相宜道:“老先生并未得罪人,在下却也没绑错人。”


    “你......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藐视王法不成!”


    “胆大包天,敢冒犯公子!”护卫抽刀大骂,却被陆相宜按住了手。


    “既是得罪,又为何执礼?既是个正人君子,又为何行此拐骗之事!”老朽壮着胆子道,他已然瞎了眼,惶恐半生,已然活得没滋没味,临终了却又无端受绑,憋得满腹怨气无处撒。


    早听闻这老头脾气古怪,对他的质问陆相宜也全置若罔闻,吩咐一旁的护卫道:“去搞几个下酒菜,我与先生有要事相商。”


    老朽等了不知多久,或是很久,或是并无多久,但如今他与陆相宜对坐着,他虽眼盲,但手脚冰凉的触觉与锁链在地拖拽的声响无时不刻告诉着他,此事非同寻常。


    倒酒声浇醒了老朽的惶恐,沉甸甸地酒碗自陆相宜的掌心到了他的手上,他双手战栗地托着,嘴先够到缺角的碗壁,猛然吞咽了大半碗,洒了一地。


    滴滴答答,酒自他的衣角垂落在地。


    陆相宜托腮笑着,原来受制于人的模样竟如此滑稽。


    “此番寻老先生前来,是想问你一桩事,看看先生可认得此物?”


    “何,何物?我知无不言......”


    陆相宜淡淡一笑,将东西丢入碗中,碰出叮当一响,老朽摩挲着捞到此物,在掌心仔细辨认着,终于摸到一处曲折时神色大变。


    “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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