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丽娜·加西亚切开盘中肉,叉上一块带着血丝的牛排送入口中。
她注意到自己的女伴显然胃口不佳,一桌佳肴一口未动,只顾着低头玩手机。
她关切询问:“不喜欢今晚的餐厅吗?要不要换一家。”
富江抬头,把手机熄屏丢到一旁,撑着下巴对卡塔丽娜笑,桌上的烛火在她眼里摇摇晃晃,而她的倒影在玻璃窗上摇晃。
她表情温柔,吐出的话语却尖利刺人:“没必要,加西亚。你知道我看到你就犯恶心,什么都吃不下去。”
卡塔丽娜连眉梢扬起的弧度都没变,她继续询问:“那需要换一款酒吗?你最喜欢的那款这家餐厅没有,我可以喊他们从别家送来。”
富江正在玩餐刀,闻言嗤笑,她把餐刀举起来,眯起一只眼,餐刀在视野里刚好遮住卡塔丽娜的半边身子。
她不屑回复:“不,我说过这没必要。”
她眼眸流转,又固定到窗外的夜景上,她看也不看卡塔丽娜,幽幽开口:“你上次送来的蛋糕里还放了刀片,怎么现在还会觉得我愿意吃你准备的东西。”
卡塔丽娜被拒绝也不恼,她慢悠悠切下又一块介于生和熟之间的肉,终于露出点真实的笑意:“你要是那么轻易就吃下去,我也就不会这么喜欢你了。”
她笑眯眯反问富江:“那你又是为什么明知我想害你还愿意来?难道是终于乐意接受我了吗?”
富江丢下餐刀冷哼一声:“我对丑鬼没兴趣。”
卡塔丽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咬牙切齿地感慨:“……你还是这么会惹人生气,富江。”
富江这话显然带着情绪和偏见,就世俗观点来看,卡塔丽娜完全相貌端正,在许多人眼里也能称作好看。
她眉毛较粗,额头宽阔,有小麦色的皮肤和高挺的鼻梁,笑声从喉咙里涌出来能掀翻鸽群。
她的父亲是拉丁裔,出于利益娶了她犹太财团背景的母亲,她从父亲那遗传了褐发褐眼,从母亲那继承了深邃的眼窝和高大身材,富江每每和她见面都得换上最折磨脚踝的高跟鞋才能不落下风。
卡塔丽娜的南美血统带给她较深色的皮肤,同样带来隐形的歧视,但这种歧视在直白侵害她之前就介于她父母的身份变为谄媚下的不屑。
她为自己的皮肤苦恼过一段时间,可当她踏上仕途后,这身皮肤自然变成最有力的武器。
少数族裔意味着政/治/正确,混血意味着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者愿意捏着鼻子为她投出一票,宽慰自己卡塔丽娜至少比其他纯粹的少数族裔好。
她和父亲因为她的性取向大吵过不止一次,她的父亲思想保守,某种程度上是虔诚的宗教信徒,完全无法接受女儿竟然是他最瞧不起的同性/恋。
最后胜出的还是卡塔丽娜,她比她的父亲更先嗅到政治风潮的到来,坚持在没有他支持的情况下将“性少数”作为自己政治生涯的标签。
随后不久LGBTQ运动开始席卷全美,卡塔丽娜的父亲险些陷入歧视性少数的丑闻,卡塔丽娜及时登场,声明父亲对自己提供了毫无保留的支持,而这些谣言全是带着种/族歧/视/色彩的攻击。
她的父亲自那时起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天生的政治生物,他做出决定,将“加西亚联邦众议员”的影响力毫无保留地向卡塔丽娜倾斜。
卡塔丽娜大学毕业五年,从助理检察官一路上升,最终作为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站在了竞选州众议员的演讲台上。
这其实已经有点迟,但她有自信以此为跳板爬到她父亲都爬不上去的高度。
她在竞选演讲中高调讲述自己作为少数族裔被歧视的过往,她又是怎样战胜世俗的偏见取得学业与事业的成功;
随后她讲到对自己性取向的艰难探索,她如何从不可置信到接受自我,最终为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感到无如伦比的自豪与骄傲。
最后她以女性主义作结,真诚与台下的观众对视,说她将终身为性别平等而奋斗。
她抬起手臂呼吁自己的选民们,她说我们需要更多的女性政治家,我们需要更多的性少数政治家,我们需要更多的少数族裔政治家!
那么,你们就该为我投出宝贵的一票。
卡塔丽娜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下选举,为自己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她雄心勃勃地瞄准了州务卿的地位,在输掉一次选举后仍然怀有打破历史记录的野望——若是她在明年的选举中获胜,她就能以29岁的年龄超越罗基塔32岁的记录。
理论上来说,富江应该是钦佩她的,但她的纠缠让富江头疼不已,不知道这个理应全身心投入政治的野心家怎么还有闲心找自己的麻烦。
她继续讥讽着攻击卡塔丽娜:“是吗?我可觉得我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说起来……你这时候不该在忙着抹黑你的政敌吗?怎么还有时间跑来日本,只为了和我吃这顿宾不尽主不欢的晚饭。”
卡塔丽娜已然整理好情绪,她本打算好整以暇地演出一副含情脉脉的表象,但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卡塔丽娜眼睛一眨也不眨,她盯住富江,微笑作答:“因为我还是很想看到你死。”
富江恹恹地叹息:“这么多年,你到底玩够了没有,加西亚?”
卡塔丽娜奇怪地反问:“玩够?我可从来没觉得我在玩。”
“你早就该是个死人了……早就该是,你怎么还会活到现在?”
富江冷眼看着她越讲越激动,冷静的政治家面具几乎戴不住。
“我记得我亲手杀了你,明明就是如此。我计划很久了,你来了我的房子,我给你的茶里下了麻醉剂,你就这么喝下去,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我把你切成了很多块……我只打算留下心脏和你的头颅,剩下的全部处理掉,但父亲的电话叫走了我,我不想这么直白告诉他,除非事情严重到需要他来出手,所以我出门了,决定晚上再来处理你的尸体。”
“可是为什么呢?晚上我又在学校遇见你了,你还穿着被我分尸时的那件风衣,但你看起来完好无损,一点都没受伤。”
“你看见我错愕的表情后笑了,是为我的拙劣戏码发笑吗?也是,我没能杀死你,反而被你讥讽一番,于是我回去找证据,但我的住宅在我离开后就着火了,里面什么都没留下。”
“卑劣的恶魔……”卡塔丽娜痛苦地抓住头发,从嗓子里挤出怒吼和质问,“你为什么就不肯去死呢?”
她抬头,触及富江高高在上的蔑视眼神,又重新冷静下来,扬起一贯的笑容:“我往你的茶里下毒,往你的鞋里放刀片,但你从不受伤,一次都不会。真奇怪,你真的是人吗?还是怪物,什么样的怪物才会像你一样,披着人类的皮囊但毫无情感呢?”
她笃定地给出答案,声音中带着扭曲的病态兴奋:“在你被我亲手杀死前,我不会停下来。”
富江有些后悔自己给她提供了这么个演出机会,但她还是惬意地晃晃酒杯,深色酒液蹭过杯壁,留下漫长的红色印记。
她斯条慢理地重复说过无数次的话:“你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加西亚,找个医生看看如何?万一你在选民面前发疯,你的政治生涯可就到头了。”
“我已经懒得重复,你声称的‘将我碎尸万段’那天,我连学生公寓的门都没踏出去过,简完全可以为我作证,就算你不信任简,也该信任信任其他人,至少该信监控录像。”
“但你,”富江用食指隔空点点卡塔丽娜的额头,“你就是不愿意相信别人的证词,不愿意相信显而易见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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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只愿意坚信你毫无根据的臆想。”
“说真的,我真的要继续和你纠缠下去吗?”
卡塔丽娜虔诚开口:“那不过是你的障眼法而已,我总有一天会拆穿你。”
她又带着点对她而言极少见的狡黠补充:“况且,我可是用你喜欢的那把小提琴买来了这顿晚餐,提前离场可不是个好主意。”
富江闻言毫无反应,她歪着头询问:“终于发完疯了?那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带了的话就拿来,没带的话我就走了。”
卡塔丽娜避而不谈:“我们先聊聊别的如何?比如我听说……你最近对那个以酒为代号的组织很感兴趣?”
富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真该像你学学语言的艺术,瞧瞧,‘听说’,真是个好词,监视,跟踪和监听都可以用‘听说’概括。”
卡塔丽娜双手抱胸,难得严肃作态:“这点我不否认——但你到底要驻/日/美/军的机密干什么?这两件事有关系?”
富江轻笑一声:“也许吧,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卡塔丽娜严正开口:“你知道我现在的级别还拿不到这些,我调用我父亲的权限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作为我的风险回报,我有知情权。”
富江心下叹息,她对卡塔丽娜·加西亚的复杂态度就源于此。
要是她和其他人一样是被富江外貌彻底迷惑的傻瓜那好说,直接榨干剩余价值想办法处理掉就行;要是她是纯粹而理智不会被她吸引的聪明人也好说,那可以当合作伙伴正式相处,富江也不介意投入精力来获得回报。
问题就在于卡塔丽娜那该死的精神问题。
富江对她的嘲讽不全是胡编乱造,比如卡塔丽娜的确会出现幻觉。卡塔丽娜的外祖父祖母是表姐弟,她的母亲因而患上家族遗传的精神症,卡塔丽娜也遗传到些许。
这也许导致了卡塔丽娜对富江的奇异态度,她一边想法设法蓄意谋杀,并非情绪上头的冲动而是长年累月的坚持,另一边又作为最忠诚的追求者为富江献上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富江不认为她对自己是嘴上说的“爱意”,杀意倒更真实许多。
卡塔丽娜真诚期盼着富江的死亡,却也真诚地愿意在她死之前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富江很难放弃她的助力,甚至另一方面来说,卡塔丽娜执着于亲手杀死她,反而比富江还在乎她的安危。所以她们维持着这种畸形的现状,没哪一方打算改变。
一番权衡下,富江选择了部分坦诚,她莫名其妙想到上午刚从她家离开的柯南,想这小孩要是知道她愿意对卡塔丽娜说出这些信息却不愿意告诉他会不会气到跳起来。
她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于是维持着笑意,漫不经心给出解释:“好吧,既然你想知道……你看了前段时间的新闻吗?。”
卡塔丽娜随着她的话语直起身,她皱眉询问:“哪件新闻?你知道除了你以外,我不关注日本。”
富江看着她,慢慢讲出了让她瞳孔骤缩的新闻:“被压下去了,你在美国应该不太清楚。东京塔被黑鹰直升机扫射了,后来直升机被击落,但是无人被捕。”
卡塔丽娜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是真的。
但富江毫无开玩笑的意思,她甚至继续补充:“我从自己的渠道得到了点,有意思的消息。这次扫射是那个组织干的,这就意味着……”
卡塔丽娜不是傻子,相反,她够聪明。她立刻读懂眼下之意,咬牙切齿地加上自己的解读:“那个组织拿到了至少三架黑鹰直升机,而且能轻松摆平他们的所作所为。”
富江愉快鼓掌,赞赏她的聪明才智:“没错!那么,他们是怎么在日本拿到最新型号的黑鹰直升机呢?”
结合富江向她索要的材料,卡塔丽娜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