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清玖踩着一地月光,携一身熨烫妥帖的男子衣物叩门进屋。
恰瞧见玥白含了口热汤药进嘴,脸上露出难以下咽的嫌弃神情,像是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似的,赶紧捏着泽兰的两颊将汤药喂过去。
倒是有趣,这么喂流出来的汤药明显减半。
榻上躺着的少年似乎因为这样的接触而变得乖顺起来,而后喂入的几口药都顺利咽了下去。
见清玖饶有兴趣地瞧着二人,玥白倒不见丝毫忸怩,放下药碗高兴道:“真喂进去了,清玖师傅你有两下子!回头我就将这法子告诉我的朋友,他们经营一家医庐,也时常遇到病人昏倒难以喂药的困境。”
“额——这,这倒不必。”清玖着实没想到,这少女瞧着面容昳丽,心性竟这般单纯,她忙摆着手迎过来道,“这种喂药的方式,只限于关系亲近之人,比如,比如……”
玥白“噗嗤”笑出声来:“清玖师傅,你当真以为我不谙世事呢?”
“嗯?”
“我这二百年的灵寿也不是白活的,不就是喂个药嘛~伶楼里的姑娘们为了生计,也常常这样给客人喂酒喂食,说起来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我是为了救人呢。”
说着,玥白接过清玖手里的衣衫,便兀自开始给榻上的少年褪去沾湿的衣物。
“倒是老道狭隘了,娘子请便。”清玖似有所感般点点头,随后笑盈盈地退出房间。
听到竹门被阖上的声响,身体紧绷的玥白这才松了口气——本想着速战速决早些喂掉,没想到还是被那道人瞧个正着,真是羞死了。
她轻轻拍了拍泽兰的脸蛋,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喂,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没想亲你。我这大恩大德,等你醒过来至少要十倍奉还,知道了吗?”
榻上那人自然无法回应。
可搭在小腹上的手指,却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下。
庭院中,白雪映月松间落。
清玖道人坐在古松石凳上,用雪水泡的清茶倒满石桌上的两只小瓷盏。可清玖却没有饮用那茶,而是从一旁的圆凳上拾起一只羊皮水囊,分别轻碰了碰瓷盏,而后仰头畅饮。
透明的液体从她嘴角溢出,滑过长颈。
她随手一抹,眼带笑意地望着松间冷月,不知对谁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你们兄弟俩千年相争,彼此都没得到毕生所求。倒是晔儿年纪轻轻,就有美人相伴于王庭之外,着实比你二人有福气。”
不过说起来,那小娘子的确有几分故人之姿。
虽未见过真人,清玖却在西陵岚珍藏的画册中见过其天人容色,只一眼便叫她自愧不如。神态与微表情几乎如出一辙,可惜年纪的确对不上。
清玖想起昨日,西陵岚先是派人将昏迷的晔殿下送来清桐观,没过半日又亲自现身于山门前。
本以为这位君上欲再行反复无常之态,没料到亲自上门竟是为寻一只脱逃灵猫。她只听说晔殿下曾在宫中饲养狸奴,倒不曾听说岚帝有这般癖好。
“清修之地岂容尔等擅闯?若今日非要踏入山门,就请君上先取贫道首级。”
面对清玖道人的强硬态度,西陵岚轻笑一声:“嫂嫂言重了。你我既有百年之约,孤又岂是背信弃义之徒?不过那灵猫顽劣,怕是会叨扰嫂嫂清修。若是见着了,还烦请嫂嫂丢出山来,让侍卫们带回王庭。”
言罢,西陵岚冲身后众侍卫使了眼色,便一甩宽袖登车而去。
清桐山与珙桐斋隔着偌大桐湖,他的确没想到不擅水下功夫的白玉猫竟会选择游水逃离。这座山当年是西陵岚与清玖约定时,划地相赠,有言在先互不侵扰。也罢,不过一座山而已,不大,环山而围,就不怕那白玉猫不现身。
彼时,清玖还不知所谓灵猫化形后是这般容貌,见到玥白本人后这才恍然大悟。
岚帝压根不是突然对饲养狸奴感兴趣,而是宛宛类卿,过不了心底那关罢了。千年了,还逃不出凡俗之心,究竟该说他是痴傻还是蠢钝呢?她可不信,所谓爱情能穿越山海,岁月不欺。有的,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怨念而已。
清静的夜色里,清玖的思绪被不远处的轻微动静打断,是那名灵猫所化的少女出屋了。
“怎么不在里面陪他?”清玖扬声道。
“啊?”玥白不晓得庭院有人,两颊红晕尚未褪去,又因这突然的发问而怔,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晚,今晚月色可真好啊~清玖师傅,你在烹茶?渴死我了,能否给我一杯?”
月色是好,可惜并不圆满。
“当然。”清玖烫了一只新盏,提起炉子上温着的茶壶斟了一杯推给她。
玥白接过茶盏时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你斟茶的样子跟我一个朋友好像。”似乎连手臂弯曲,手腕提壶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是吗?”清玖笑了笑,打趣道,“男子?可是你的心上人?”
“当然不是。”玥白捧起茶盏急急饮了一口,烫得忙给自己舌尖扇风,“烫归烫,居然有回甘,清玖师傅你这是好茶呀!”
“回甘不在茶,在松雪而已。”说着,清玖捻起桌边长枝,往身后古松树干上敲了敲,纷纷扬扬的落雪有十之一二落进开了盖的茶壶中。
玥白吹了吹茶汤,又抿一口,果然有隐隐松香。
见清玖只是烹茶却不饮,时不时喝一口那羊皮水囊,玥白圆睁着双眼好奇道:“我怎么闻到了酒味儿?清玖师傅,你那水囊里装着的不会是酒吧?”
“呵呵,机灵的姑娘,老道可是越来越中意你了。”清玖并无遮掩打算,大大方方承认,还补充说,“不过这酒可不能借与你喝,毕竟你还要给病人喂药呢。里头那小子,现下可禁不起烈酒伺候。”
“我,我也没想喝。”这世上玥白喝过最好喝的酒,莫过于阿岚珙桐斋中那樽独慕饮。
尽管阿岚这人言行怪异,但他的审美起码不错,只不过……想到这里,她直白道:“清玖师傅,你同阿岚是旧识吗?”
“阿岚?”
“昨日我闯进山里,追我的那群人被拦在山门外不敢擅入。后来,我瞧见你同为首那名银发男子交涉后,他们就撤走了。那个男人,就是阿岚。”
“啊,他啊。”清玖微微挑了下眉,不大在意般应道,“算是旧相识,不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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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未见,已生疏了。倒是你啊,同里面那小郎君是什么关系?怎么如此刚好,误闯山门的你刚好认得昨儿送来的病人?”
“这,我也不清楚。他明明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说起来,我也不该出现在这儿。”玥白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合适,就随口将自己与泽兰相识的大概过往说了说。谁知清玖格外爱听,问了许多问题,一来二去聊了大半个时辰。
“我去整点下酒菜,你等着。”
“啊?还聊,不睡了啊!”
“睡什么睡呀,咱们姐俩一见如故,这莫大的缘分老道我可不能放过!咱们一边吃,一边唠!”
“哎哎!”玥白挠挠头,心想这女道人大约久居深山,太长时间没去人间看看,难得遇上个外来者就觉得极其新鲜……也是可怜,便随她吧。
不多时,清玖就端着一托盘小菜出来,还额外带了一只酒杯,替玥白斟上一杯羊皮囊中的酒水。
“不是让我别喝吗?”
“喝!里面那小子若是这点酒气都沾不得,也白活那么大岁数了。”
玥白嗤笑一声,还真是头一回遇上这般性情的女子,她也不推拒,接过酒杯就一口饮下。
“爽快!”清玖又给她满上一杯。
可玥白却一脸不可置信,迟疑着对上清玖的目光道:“这,这是独慕饮?”
闻言,清玖眨了眨眼,颇有些感慨道:“他连独慕饮都给你喝了?呵呵,了不得啊。”
——“他”?
指的是阿岚吗?他们,果然相熟啊。
玥白隐约晓得这独慕饮十分珍贵,若非相熟挚友,恐怕无法轻易分享。况且这山门道观也不像是有能酿酒的地方,难不成清玖这些独慕饮都是阿岚送来的?
“既然你跟我分享了这么多,那不妨我也同你说个故事吧。”
清玖又仰头望了眼月色,那轮峨眉月本就细弱,这会儿被流云一掩,只剩下朦朦胧胧的一团光晕,就如此刻清玖略显晦暗的目光。
“你知道银月族吗?就是上古月神所饲神兽之后裔,折耳银瞳。
“别看他们是温和的兔族,却很擅长降服恶妖,收为己用,上万年来不少大妖臣服于银月族,也给这个族群建国立邦打下基础。
“或许很多大妖臣服的并非某一个人,而是臣服于银月族流传的秘术。据说族中天赋异禀者,可修炼蓝焰御火术,甚至借助月下术法加成调动一方潮汐。
“很多年以前,银月族出了个千年一遇的奇才,他不仅在幼年尚未入门御火术时,就能轻易在指尖玩耍蓝焰,还能在满月夜用浪花戏耍水中鱼虾。
“如此能耐,族中长老自然将其视为银月族首领的最佳继承人,在其未满百岁时就授予少族长的殊荣,期待他能带领整个族群愈发兴盛。
“然而,银月族这一代并非只出了这一个奇才。在他之前,已有一位少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也曾被视作整个族群的未来——他的亲生哥哥。
“兄弟二人原本兄友弟恭,弟弟幼年时的许多课业都是哥哥教授。可哥哥也没想到,他亲手教出来的好弟弟,有一天竟会将他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