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不错吧?”
沈喻背着剑,坐在廊下荡了条腿,对秋洄笑嘻嘻勾手:“来来来,小洄过来......”
秋洄还仰着头四处打量着这座小院落,听到招呼,蹬着小碎步跑到他跟前,道:“怎么啦,义父?”
“义父跟你商量个事呗。”
他笑着晃了晃她头顶,揉乱了好不容易扎起来的发髻:“你这两天呢,先自己睡在这,我得跟家里人说道说道,然后再去退个婚,再带你回去。要是直接把你提进府,我平白多个便宜女儿,那不得吓到我爹娘?”
“啊,我一个人睡在这里?义父你也不怕我丢了......”
秋洄不满嘟嘴,但转了转眼珠,又趁机敲竹杠:“好呀,那你要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沈喻笑了笑,戳了戳她的额头:“一天天的,你就知道吃。我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行不行?”
秋洄抓住他的手,蹦了两下:“不要!就要义父做!义父做的好吃!”
“啊哈哈哈,算你会说话,小爷这突飞猛进的手艺便宜你了。”
“义父,我饿了。”
沈喻顿了一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我让厨房给你做。”
“义父如今还下厨吗?”
沈喻偏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出口,只道:“多话。”
秋洄跟在沈喻身后从小门入了府。
这里不是沈府,沈府早就被抄家了。
所以,沈喻性情大变。
秋洄默默盯着他的背影,视线下移又看向他的手,可他的手被宽大的衣袖遮挡,看不清他的手掌。
义父路过曾经的沈府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悲痛,还是憎恨?
她明白,那时的义父心里很痛苦,所以他变了,所以他抛弃她了。
义父也明白,他的心已经沉到底了,他被恨吞没了,他需要帮助,所以他要求她变强,也要求她卖命,为他卖命。
躺在陌生的床上,胳膊枕在脑后,秋洄静静听着蝉鸣。
几天了,义父从回来后就没见她了,把她丢给下人伺候,他自己则关在房内,也不出来用膳。
难道是为了躲她吗?
为什么呢?
她忍受了数年的孤独,非人般的训练,她已经变强了,她独自杀过好多人,她可以把那些欺辱过他的人都杀掉,为什么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义父还要躲着她?
辗转反侧,辗转反侧,盯着月光倾泻到茶盏上,照亮过去每一个夜晚的思念和担忧,她依旧想不明白。
起身,打开一条门缝,白狐悄然离开,三步跃上房顶,顶着残缺的月一路前行。
这个院落很小,她不知道义父是怎么搬来的,又是哪来的钱可以搬进来,还有了下人,她甚至不知道义父现在在做什么生计。
义父什么都不对她说,他好像觉得对她解释没必要。
扭着身躯,她轻盈落下,踩着窗外斜枝悄悄靠近木窗。
木窗紧闭,她在外只能隐约看见义父的身影,他一动不动,不知在做什么。
落地化形,她脚尖点地身形飘然,两指便探开了缝隙。
义父背对着木窗静静端坐着,他没有梳洗,仍是一丝不苟的模样,而他面前,架着一把剑。
是那把当初在群狼环饲下救走她的剑。
利刃被关在通体黑色的剑鞘内,杀气和骄傲全部被封印,不得释放,不能释放,亦无法释放。
义父使不了剑了,从他那日离开她,他就再也使不了剑了。
夜风透过这道缝隙拂动烛火,秋洄望着沈喻的背影,内心动容。
“你走!走开!别碰我!”
沈喻面色惨白,形容枯槁,他端着烛台挥舞手臂朝秋洄疯狂吼叫,一边吼,一边驱赶。
火苗同样在挥舞,柴房里到处都是可以引燃的东西,秋洄小小的身躯拦不住他,她急到跳脚,她不想看见他伤害自己。
“义父!你快放下!快放下呀!”
沈喻已经失去理智了,他只是吼:“我让你走没听见吗!走啊!不想死你就走啊!”
“我不走!义父我不走!”
“不要叫我义父!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走啊!”
沈喻双眼猩红,他吼了两声突然开始咳嗽,剧烈咳嗽,瘦削的身体没有力气支撑,他看了眼木柴堆积的角落,干脆利落地朝那丢了火。
秋洄不想死,她不想被烧死,更不想义父被烧死,义父那么好的人,他不该是这样死的。
她化回原形凌空跳去,一口咬住即将落地的烛台,用力之大犬齿发麻。
火苗燎了耳朵,她放下烛台粗略擦了擦耳便去搀扶沈喻。
“义父......”
“咳咳咳!走......走开咳咳!”
沈喻摇摇欲坠,推着她的脑袋让她走。
可她不走,她用自己的身体顶住义父,不让他摔跤,任凭他怎么赶她就是不走。
衣襟下虚荡荡的,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更是皮包骨,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推开她,更没有力气站直身体,他还是摔倒了。
她还是没有扶好义父。
衣袖堆叠,他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
一道长久的轻叹拉回了她的思绪。
秋洄摸了摸被火燎过的耳朵,暗下眼眸,敛走目光,悄悄后退。
嗒
极轻的一声,却清晰传进沈喻耳中。
他不做声,脚步却凌厉快速,只一眨眼便瞬移到窗前。
砰!
膝盖破窗,木屑碎了一地。
月光倾泻在眼前,尘埃四散缓缓落地,他如鹰一般的双眼警惕扫视四周,不放过一丝可疑之迹。
可没有人,回廊下无人,树影沉静,头顶亦无瓦片踩踏之声。
除了蝉鸣。
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木屑,他单手撑着窗沿又跳进了卧房。
夜色在一方小小的窗内逐渐变化,从幽暗奔向明亮。
这个季节的天,亮得很快,秋洄醒得也很快,一起身她便破天荒地挑起了衣物。
过去几年,每次见到义父他都是穿着暗色或黑色常服,兴许这样的颜色能让义父感觉她稳重,和他的气质也相衬。
沈喻在正厅内边品茶边阅信,余光瞥见一抹暗色从门框边现身,抬头就见秋洄一袭黑衣,蒙着面纱端端正正立于他跟前。
是他要求她在府内蒙着面纱。
微微皱眉,他有些不悦:“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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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渡鸦,不要穿成这样,去换了。”
秋洄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问:“为什么要换?义父不是也喜欢穿成这样吗?”
“去换那套鹅黄色的,午后有嬷嬷来府上,去打扮一下。”
秋洄又不解,追问:“什么嬷嬷?为什么要打扮?”
放下茶盏,他冷了脸,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教宫里规矩的嬷嬷。”
回到卧房,秋洄打开衣柜,静静盯着几套颜色不一的衣裙。
款式新,布料好,一看就是贵小姐会穿的,义父还要求她好好上妆,又请人来教她规矩,这是有意要把她培养成一个贵小姐。
然后呢?
不用义父明言她也能猜到,义父要将她送进宫,去杀人。
义父准备出手了,他终于要开始复仇了,他要开始依赖她了。
要成为一把合格的剑,首先要历经千锤磨难,义父就是如此做的,他是觉得她已经成为一把剑了,所以要开始使用她了。
她这算是得偿所愿吗?
舒了一口气,她换上了那套鹅黄色衣衫,又坐在了镜子前梳妆打扮。
沈喻负手立于檐下,不远处有一抹黄影走来,他望过去,是秋洄,长大了的秋洄。
那套衣裙似乎不大合身,衣袖短了些许,腰身瞧着也紧,领口隐约褶皱,再加上她的走姿,两手下垂摆动,稳重却不合规矩,一点也不像个贵小姐。
微微拧眉,他开口:“衣服不合身怎么不提前说?”
秋洄抬起手臂看了看:“不打紧......”
“去换一身。”
秋洄定在原地静静注视他的眼,不为所动。
他更加不悦:“义父的话也不听了吗?”
她似乎无奈,深呼吸一口,答:“知道了,义父。”
一刻后,她又换一身衣裳,这一身颜色稍暗,衣摆袖口腰身等总算是合身了,既显高挑又显修长,沈喻上下打量了一番,朝她点了头。
不多时,一位白了半边头发的嬷嬷被引入府,沈喻走下台阶亲自相迎。
“杞嬷嬷,路途遥远,当真是辛苦您了。”
杞嬷嬷福身行礼,道:“沈大人言重了,您帮了老身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把,老身定是要来报答您的。”
“嬷嬷不必多礼,在下当不得大人一称。”
他开始引荐:“这位是在下义女,举止粗鄙为人也不开窍,怕她以后不能好好侍奉夫家,故而请嬷嬷来多帮一帮她。”
杞嬷嬷心领神会:“大人放心,老身定将全部所知都教授给沈小姐。”
“如此,有劳嬷嬷了。”
朝杞嬷嬷恭敬弯腰,起身,他想对秋洄嘱咐什么,一回头却直直望进了她投来的视线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面纱遮住了半张脸,他只能望着秋洄的眼,那沉默着的眉眼微弯,那光下清透的双眼似乎在笑,但再多看一眼又似乎不是在笑。
他没有在意,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推给嬷嬷,像普通人家一样温柔嘱咐:“你啊,好好和嬷嬷学,礼仪也好琴棋书画也罢,你那么聪明一定学得很快,但是切记要用心,明白吗?”
秋洄与他心照不宣,此时也接上了话:“知道了义父,我会和嬷嬷好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