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司清这话，师千意不禁露出一丝意外，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更加好奇司清的底细，毕竟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么？怎么还会和道上之人有所关联。
但介于救灾在前，师千意还是将心中的疑惑与怀疑按捺心下，思考片刻过后，便缓缓点头应下了。
“好。若真能见面，也算是你为灾民做了功德一件。”毕竟师千意只为救灾于民，不在乎通过何种法子。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事来一般，师千意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
“对了，还有一事，千意想相求。”
见师千意似乎面露难色，司清笑了笑，只道。“但说无妨。”
毕竟能让师千意出言相求的事，定然不是寻常之事。
司清只听她缓缓开口道。“我听说奚大人被联名上书贬至州了，我知道这背后有你夫君出手的缘故在。”
随后师千意顿了顿，看向司清的目光中有些不忍，“你能不能劝劝他，不要对奚大人下手。奚正铭他是个好官，贬官就算了，不要去暗杀他。”
虽然师千意对司清本人很是信任，但对于闻者害怕的厌从瑜，她心里却没了底子。
不过凭借她和奚正铭的交情，她还是愿意出言替他求情的，毕竟像他这般的好官不多见了。
司清听到奚正铭被贬的消息，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之前与他们在玉州针锋相对威风凛凛的奚正铭，竟然落得个被贬官的下场，看来她还是太小看厌从瑜了。
不过既然厌从瑜如今已然跟他坦白，看来这贬官一事应当不是出自他本心，除了他触犯到贺家利益一事，那就只有是上面那位的指令了。
想到这里，司清更是不禁眸子一暗。随后她抬眸看向面前的师千意，定定地道。
“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你若不放心的话，我找道上的人保护他的安危。”
见司清一口应下，师千意看着她的目光不禁多了分感激之情，她看着司清，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若能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你放心，钱我有的是，无需担心。”虽然说平日里师千意对自己是尽可能的节俭，但一遇到大事，她还是不拘小节的。
若是钱再不够的话，她就继续替人写些诗文来凑数。
司清点了点头，索性是她的人，其实银两不够总的也不碍事，但见师千意如此诚恳她倒也没说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见外边月明星稀少，又联想到自己已然待了不少时间，为不打扰对方休息，她便起身告辞道。
“既然如此，时辰不早，那雪清先行告退了。”
师千意见状也没有挽留，只是起身送她道。
“好，我送送你吧。那两件事……还麻烦你多费心了。”随后师千意又对外边的船夫大声喊道。“靠岸。”
司清浅笑点头回应，随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船外，恰巧此时船也缓缓行驶到岸边。
“留步吧，你也早些歇息，事成后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说完后的司清转身上了岸，借着夜色的掩盖，她转身便扎进了黑暗之中。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师千意也不禁对身旁的侍女晓虹喃喃道。
“也真是个奇女子啊。”毕竟她敢独自一人在夜间赴约，想来也是非同寻常了，又能联系上道上之人，不禁给她的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这样的人，也正是师千意所渴求的。
见她这般恋恋不舍，一旁的晓虹也不禁偷笑打趣道。“人都走了，小姐就别看了。不过还是恭贺小姐找到同盟了。”
闻声的师千意轻笑一声，佯装怒意地弹了下她的脑袋，随后嘴角带笑地转身回船了。
·
这边的司清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牵机阁，看着途径她身边众人沉重的面孔，司清便知道，她恐怕是错过阁主的最后一面了。
她推开门走进大殿，站在榻前守候的厌从瑜闻声抬眸。
“回来了？”
“嗯。”司清淡淡嗯了一声，随后目光看向榻上面容安详的老阁主，司清便知道老阁主已然在她离开时离去了。她望着老阁主，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只定定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虽然她早有预料这一天，只不过当这一天到来之时，她的心情还是无比沉重。
若是说先前在师千意面前是强撑笑意的话，如今卸下伪装的她身上却被浓浓的悲伤笼罩。
是啊，她是老阁主培养好的卧底，又怎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呢。
见司清这般一言不发，一旁的厌从瑜默默注视着她，缓缓开口道。
“在下会一直陪着你的。”
司清没有说话，只不过听到厌从瑜安慰的话沉重的心情却轻松了些许。
毕竟人要朝前看，不能辜负老阁主的期望才是，想到这里，司清重新调整好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只冷冷下令道。
“趁着夜色，就将老阁主火化了吧。”
虽然司清不知道老阁主为何要执意将自己火化，但既然是老阁主遗愿，她便遵从他的意愿。
“好。”厌从瑜点点头，便喊来手下之人将老阁主运到郊外断月崖的山头上。
素布缓缓覆盖上老阁主的面容，随后老阁主的遗体被移入棺棺椁之中。
得到诏令，几乎所有人都回来了，身着黑衣黑压压地站在山头，融入夜色，默默地为这替大玄朝苦心孤诣了一辈子的老阁主送行。
众人悄无声息，唯有点点火光在无人注意的山头摇曳，最终又缓缓落幕。
司清站在众人的前头，默默注视着着冲天的火光，缓缓闭上眸子，脑海中又出现了老阁主的音容样貌。
在火光散去后，司清手中捧着诸葛班亲手制的骨灰盒，沉思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缓缓递给了一旁的夙梵。
夙梵看着司清居然愿意将此事交给她，先是一愣，随后眸中更是不禁噙满泪光。
毕竟她知道，司清是淮殷留在世上最为珍贵之人，也是他最后的挂念，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更何况，司清如今也继承了阁主，名正言顺，她来撒骨灰再合适不过。
自己不过是默默陪伴暗恋他许久之人，又怎能配得这份殊荣？
想到这里，夙梵便想开口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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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为何，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司清自然也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因而司清顿了顿，看着一脸不忍的她安慰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想，或许由你来做，老阁主他会更开心吧。”
她也知晓，老阁主的内心或许也给夙梵留了一隅，只是他没有那个时间，也再无那些余力，也不想耽误她罢了。
说完，司清更把手中的骨灰盒朝她递了一下。
见司清这般，夙梵看着她递过来的骨灰盒，更是有些泣不成声，不过她终究还是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接过骨灰盒重重地朝着司清点了点头。
“多谢阁主。”
夙梵的语气中多有感激，随后她带领几人从火光之中收拾出了老阁主的骨灰，按照他的意愿，一半在此处撒了，另一半封存于保存良好的骨灰盒中。
司清就这么缓缓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目送着老阁主离开。
之间那骨灰从她的手中倾斜而下，随风飘散在断月崖中，宛若被什么轻轻拥抱住一般，缓缓下落，最终在众人眼前消失不再。
最终，骨灰挥洒完毕，夙梵抱着另一半骨灰，注视着司清不语。
此时的东方已然隐隐露出鱼肚白，司清见状便转身对身后众人道。
“大家都散了吧。留两个人收拾下这里，剩下的大家都散了吧。”
“是。”众人应声，随后又如来时一般纷纷消失在夜色之中。
夙梵抱着老阁主的骨灰，再跟司清点头过后，也转身离去安置骨灰盒了。
在众人退下后，司清和厌从瑜也是时候赶回府中了，突然她像想起先前师千意对她的嘱托一般，她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一旁的厌从瑜道。
“对了，我有事跟你说。”
司清转过头，恰巧迎上的也是厌从瑜那张正欲开口的脸，但既然是司清先开的口，他便让她先说，因而厌从瑜闭上了嘴，只道。
“你先说吧。”
“我去找师千意时，她求我替奚正铭向你求情，不要对他赶尽杀绝。”随后司清顿了顿，看向厌从瑜道。“所以奚正铭真是你贬的？”
听到司清说的是这件事，厌从瑜沉默了，随后他点点头，“在下要跟你说的也正是这件事。”
“皇帝让我除去碍事的奚正铭，在下便将他贬至姬州，一路上还派人在暗中保护，想来他现如今也已经到了那处吧。”
听到厌从瑜这话，司清想说的话倒是也说不出口了，没想到他竟然算至如此，倒是让她有些自愧不如了。
见司清沉默不语，厌从瑜反而勾唇一笑道。“怎么？阁主莫非以为在下真的派人去杀他了？”
“……没有。”司清顿了顿，重新抬眸看向厌从瑜道，“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算到了这步。”
见司清夸赞于他，厌从瑜倒也毫不心虚地接受了。
“阁主谬赞，还是跟阁主学的好。”若是此事发生在司清继任阁主之前的话，他也还是会默默帮司清铺垫好一切，等着她上位的。
见厌从瑜面不改色，司清忍不住扶了扶额。
“对了，所以你要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