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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修禅

作者:东习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股浅淡清香弥漫口中,混合了冬日冰雪与三月草木的味道。


    丹田内悄然涌动起暖流,温暖而不炙热,沿着经脉缓缓流动,直向尾部而去。


    金丹入口即化,待冬睦反应过来,喉间只剩一阵清凉。


    溃烂可见白骨处,鲜红血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原本缺失凹陷的部位迅速填补而其,覆上了一层夹杂青鳞的薄膜。


    因崖底过于死寂,血肉生长的窸窣动静清晰可闻。


    意识到女孩喂给自己的东西是何物后,青蟒顿时不淡定了,“金丹为宗主赠你保命所用,怎可如此大材小用!”


    弓起的蛇身摇晃,竖瞳中倒映出认真观察伤口愈合的人影。


    卷在他的身子之中,小小一人。


    “可你受伤了呀。”


    不假思索的回答当即响起,说话的人注意力全在逐渐痊愈的伤口上。


    乔十安从圈圈蛇身中挤出食指,伸直了胳膊却发现距离不够,只得悻悻收回手。


    手指刚后撤一厘,尾巴尖便追了上来,直直顶在她掌下。


    小心拂过淡粉痂肉,伤口与周围鳞片过渡的边缘略微不平,奇异的触感让乔十安眉头轻拢,很快收回了手。


    满足了好奇心,她开始暗自感慨丹药术法的厉害。


    即使亲眼所见,却总也有种不真实感。


    见女孩不似往日收不住手地摸摸,青蟒圆溜溜的眼睛闪过一抹不知名情绪。


    失了人类温度的尾巴尖悬在半空,不甘心一般向前凑了几分,送至了乔十安放手的位置,她想摸时轻易可以够到的距离。


    “真是太不小心了,你说实话,是不是近日懒了修行?”确定了蛇没事,乔十安一脸兴师问罪神情,过问起了对方功课。


    要知道,往日在符音宗的万树园里,冬睦可自由穿行于樱花雨中,不沾一瓣落花。


    敞笙虽素来有镖下无生还的名声,可如今他有伤在身,功力自不如平常。


    灵镖闪出时,就连眼力不好的乔十安都注意到了。


    即使卷住了个她,躲过所有灵镖对于冬睦也应易如反掌。


    因此,乔十安及时说开二人误会后也没多过问。哪知这条蠢蛇不仅中了一镖,还一直放任伤情恶化不吭声。


    青蟒没作回答,只是慢吐蛇信,脑袋轻贴靠住女孩。


    一支灵镖而已,即使受染毒瘴,也危及不了千年大妖的性命。


    只是女孩一遇到眼前男修,开心得话比在符音宗多出不少。


    一人一妖数月未见,重逢竟还是在如此险恶危机关头,可她只顾着同外人说话,熟络欢乐的气氛显得他格格不入。


    瘴气浸入血肉自然是疼的,可落在身上的痛感却好似还没乔十安同外门男子说话的景象扎眼。


    冬睦也不知那时的自己在想什么,他莫名较着一股劲儿,故意一声不吭,就是想知道女孩什么时候才会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清楚此类行径可笑至极,若是对方一直没发现,难道坐等尾尖毒瘴腐化蔓延至下身?


    是的,坐等。


    比起露骨疼痛,冬睦更受不了乔十安不在意自己。


    “真让我说中了?”


    乔十安如同逮到冬睦的糗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原来脑子里不只是修炼嘛,还知道躲懒休息了,不错不错!”


    她摸了摸蛇头,心里希望对方以后能学会再懒一些,分一些修行时间闲耍,不要将日子过得无冬无夏。


    青蟒眨巴了下眼睛,上身扭动了一番,嗫嚅道:“若是宗主知晓赠你的金丹让我一介蛇妖吃去一颗……”


    “敞笙哥哥也吃了。”


    闻声,本扭捏难为情的冬睦僵住,眸光闪烁几分危险。符音宗独制金丹,她就这样当大白菜到处送?


    “金丹炼来本就是给人用的,受伤了就得吃嘛。”


    乔十安先前出声解释本是为了让冬睦宽心,别整天把人贵妖贱挂嘴边,哪知对方反应这么大。


    在她看来,本就如此,东西哪有活生生的人重要?


    她不知道两人伤势是否危及性命,她只知道自己赌不起。因一时惜物同身边的人阴阳两隔,余生怎能好过?


    乔十安口若悬河跟一人一蛇讲大道理,俨然人生导师模样。人听后笑逐眼底,一句一点头。蛇听了忘记收舌,一味忿忿紧盯男修。


    鉴于青蟒的表现,乔十安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原本是打算给敞笙喂两颗金丹这事了。


    同时,她无比庆幸喂入金丹前,自己下意识在衣服上擦了擦……


    三人休整完毕,决定动身从崖底出去。


    冬睦和敞笙皆修为深厚,能抵御毒瘴侵袭,但身无灵脉的乔十安情况不太妙,先前仅摄入了几个呼吸间的瘴气,身体便隐隐不适。


    因不想让返程计划因自己耽搁,女孩嘴硬说着没事,被青蟒卷住的身子却越发软绵无力,神志逐渐模糊。


    敞笙以灵力生出光亮,浓郁毒瘴下,仍是难照明一臂范围内。


    他沿着崖壁摸索,脚下却突然碰到一堆木柴触感的物件,松垮的动静应是经他一碰散了架。


    敞笙本没放在心上,正欲一脚踏过时,他眼见瞥见了地上森白的物件。


    不是木柴,是骨堆。


    肉身早已腐化干净,留一具骷髅在原地,经他方才一碰,白骨直接散作一片。


    依据大概身形观测出原身应是个女童,敞笙鼻息一滞,心如扼住咽喉的飞鸟,换不过来气。


    跟在后面的冬睦见男修久久未动,暗地无声冲其背影咧嘴哈气。注意到敞笙的视线,他低头望去,清楚了对方停下的缘由。


    此处山崖险峻,底部又源生瘴气,若是凡人跌落,得救无异于天方夜谭。


    女童不知因何遇险跌落崖底,尚未见全人间,匆作长眠。


    “上方有诸多松树横枝,可御力而上。”


    整理好情绪,敞笙同身后的蛇妖示意,率先飞身跃起。


    冬睦调整了下身子,让护在身中的女孩倚靠得更舒适些,见其闭眼熟睡,双颊因头昏而浮上红晕,他不再耽搁。


    尾尖点地,只见一抹绿影划破浓雾,蹿向崖顶。


    青蟒注意力全在女孩身上,一心想尽早将人带回符音宗,因此没注意到离开后崖底的动静。


    碰散后又经敞笙拼好的白骨腾生出一股黄烟,散尽后原地只剩一张黄符,晃晃悠悠地升空,追着绿影而去。


    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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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跟了上来,本应熟睡的人睁开了一只眼,遭蛇身围住的手指微勾,追来的黄符慢了下来,悬在空中翻舞。


    假寐的乔十安心里着急,头次为黄符太过黏人而烦恼。


    瞄了眼专心赶路的冬睦,确定对方不会发现端倪后,她又冲摇摆不停的黄符努了努嘴。


    不要跟来~


    见此,渐远去的黄符不再追人,悬停半空转了几圈,它掉头飘去了山的另一边。


    来至一处寺庙上方,黄符浮空打转许久,趁院里扫地的和尚背过身去,悄然落至铸铁香炉下。


    炉间堆叠烈焰,来访香客送入厚沓黄纸化灰,飘作呛人的浮烟。


    和尚动作迟缓,半晌才将枯叶扫成小堆,倒在了树冠盛大的参天公孙树下,待其消解以作春后养料。


    放好了箕帚,他转身施施而行,佝偻身形藏于黄麻僧衣之中。


    和尚走得极慢,耗时许久才拖着步子经过香火氤氲的香炉,明黄显眼的纸符闯进他的余光。


    瘦削粗糙的手指捻起符,朱砂画迹与明黄纸身相得益彰,衬显捏住它的手惨白得没生气。


    方才他分明仔细扫净了香炉下的纸堆,此时却又突然冒出一张,其样式似乎也并非净幽寺之物。


    即使清楚记得,和尚面上表情丝毫未变,空洞无神的眼睛如一池死水,烧入香炉的黄符生成一团小火,为其添了光亮。


    纸身腾空亮了几瞬,彻底化了灰散去,寻不见踪迹。双眼失去光亮,又恢复成一片荒芜,似乎与世界隔绝开来。


    “芥空,院子扫洒了吗?该去前殿布萨了。”


    门外冒出一个小和尚,出声提醒完立在香炉旁的中年男人,捧住一摞经书先行一步。


    过了许久,被叫做芥空的和尚仿佛才反应过来,身形笨重地向前殿挪去。


    檀木台下香钱案,神龛常听木鱼声颤。


    佛殿里,金身雕像直逼梁木,铅丹金箔刻出的慈善眉眼低垂半睁,睥睨案前乌泱一片的跪拜者。


    着袈裟的主持高坐,为一众僧尼重申清规戒律,低眉敛目之间,点尘不染的慈悲显怀。


    净幽寺每月例行两次布萨,主持每讲习一段便会向僧众提问,勉励自查自纠。


    数声“有犯否”和齐声回答落下,殿外檐角青铜铃铛轻晃,青烟中走出许多烫烧戒疤的脑袋,悠远的钟声宣告了布萨的结束。


    前殿人影走动,跪坐角落阴影下的人木讷起身,欲随剩下的零星几个和尚一同退去。


    久跪的关节得到舒展,牵起一阵直达脚底的麻意,芥空踏步的动作因此更加缓慢。僧袍尚未离开蒲团,从高处佛像下传来的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芥空可还记得身入佛门几载了?”


    “回主持,已近十八载。”许是长久未与人交谈,声带陡然启用,发出的音艰涩沙哑。


    巍峨佛像下,老主持身形小成沙粒,同挂满殿墙的群簇画佛一致,眼底蕴波地善目瞧着跪回蒲团礼佛的芥空。


    那年处暑将过,疯痴的男人闯入寺庙,磕头连拜金玉堂,求法相庄严的菩萨悲悯去其在红尘间承下的贪妄。


    流水下山非有意,片云归洞本无心。


    算来,竟快有十八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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