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激扬海的妖王易无疆,甫一现世便被仙盟视为心腹大患,却依然吸引了众多追随。
不仅是被正道排斥的妖魔鬼怪,仙门的叛徒、散修,乃至凡人中,也不乏易无疆的效忠者。
他们或是被实力震撼,或是为妖王无可抵挡的魅力折服。
钟晓寒却不是。
她看得更深,更远。
拜入剑宗不到一个月,钟晓寒便盗取门派至宝作为敲门砖,投奔易无疆麾下。
仙妖之战愈演愈烈,她剑指昔日同道,在历次浴血奋战中,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她如愿成为妖王座下第一人,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引来无数艳羡目光。
钟晓寒喜爱这种感觉,却还不至沉迷,她清楚这不是她的终点。
这时,她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仙门名声大噪的天才剑修陆明霜,在一次战役中不敌被俘,竟也转而为易无疆效力。
妖王喜出望外,陆明霜一来就许以高官厚禄,隐隐威胁到钟晓寒的地位。
钟晓寒侍奉易无疆多年,心里清楚他一直很欣赏陆明霜。
白衣胜雪,剑骨峥峥,在污浊的世间堪称剑修表率,故而易无疆多年来将陆明霜视为死敌,也引为知己。
……可陆明霜最终还是折了脊梁,背叛了仙门,不是么?和她钟晓寒又有什么区别?
初来乍到难道比得过数十年如一日的追随?
尽管钟晓寒这样安慰自己,可肉眼可见的,易无疆越来越偏向陆明霜。与她只是公事公办,多一句闲话不说,却很爱逗陆明霜,把陆明霜惹急了,他眼里反而漫上笑意。
这些钟晓寒可以不在乎,可易无疆准备把那个大秘密也分享给陆明霜,才触了她的逆鳞。
钟晓寒忍无可忍,只能对陆明霜下手。
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怎能在果子快成熟时拱手让人?
所有挡她路的人,必须死。
和稀泥的爹,笑里藏刀的姨娘,什么都要抢的庶妹,愚钝守旧的族人,还有狗眼看人低的同门修士……都要死。
可是……
钟晓寒表情凝滞,看着欢歌笑舞的人群,一时陷入迷惘。
她为什么忽然共情了一个平庸善妒的少女?她明明是在众人关爱中长大的,永远是人群里最受欢迎的那个,天赋也最高,根本不会嫉妒谁,没有谁值得她嫉妒。
对。这样才对,不过还差了点。
她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
是呀,她也不是没有敌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不招惹别人,却有人嫉恨她,轻则暗中挑拨,重则下黑手。
但那些人实在太弱了,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死在她剑下。
没错。
画面忽然一转,钟晓寒脚下遍地尸体,全部都是死在她剑下的敌人。
而她淡然擦去剑上血迹,心里毫无波澜,只有深刻的满足。
这才是她本应成为的人。
钟晓寒又笑了。
……
它在窥探。
洞察秋毫,剖幽析微,不放过任何微妙的表情变化,低低切切的耳语,黑暗里流动的隐秘。
它像饥饿的野兽,本能追逐所见的一切血肉,遇到特别合口的食物,也忍不住欢喜,兴奋地浑身颤抖:
真香。
真香呀。
欲望甘旨肥浓,香味伸出触手,不停地勾缠……就再多给它一些吧。
再多一些。
它也会回馈更美妙的梦境。
他们在美梦中欢笑,为它产出更多食粮,就像牲畜吃饱饲料,也会生更多蛋,产更多奶。
再多些。
它总是吃不饱。
说“吃”似乎也不恰当,毕竟它没有嘴,也不会咀嚼,吞咽。
它好像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它看得到一切,唯独看不见自己。
依稀记得在最早的时刻,它曾被供奉在神像前。
那段记忆已经太淡薄,留给它的只有终日缭绕的幽檀香,和一张张虔诚祈愿的面孔。
那时它困在斗室,所见唯有屋檐一隅,还不懂人们在求什么。
后来庙宇倒塌,它被迈进土里多年,又被挖掘出来,作为古董被人买下,又被送给当时的花魁,成为她闺阁的妆点。
说来可笑,来到烟花地,它才终于明白人们为何向神明祈祷。
青楼里,人的心思总是更直白好猜些。
只要追随他们的目光所向,就能窥探一二。
让我超越他。
让我取代她。
我想……成为他。
如果我是她,就好了……
花魁年纪大了,曾经宾客盈门的日子一去不返,那名把它送给花魁的客人也不再造访,听说成家立业了,心思早不在风花雪月上。
花魁还是很美,只是比不过不断涌现的新鲜面孔。况且容颜衰老尚可用脂粉掩盖,被声色犬马毁掉的嗓子却找不回来,偶然奏琴长歌,竟呕哑的自己都听不下去。
花魁不再唱歌,渐渐地,琴也弹得少了。
她有了新的身份。
班主说青楼不养闲人,好在她还有几样拿手绝活,招不来客人就发挥余热,给新来的小丫头们当教习罢。
花魁从此洗去红妆,退到帘幕之后。
她教徒弟并不十分用心,毕竟人言常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但遇着冥顽不灵的弟子,花魁又会生气,手板打得啪啪响,比当初她的教习师傅还要苛刻。
她好恨。
恨小姑娘们不懂珍惜光阴,偏偏年轻就是底气,容许她们一遍遍犯错。
那个阿桃,纤腰袅袅,容貌娇憨,可跳舞时总是走神,一走神就踩错拍子,乱了整套舞蹈。
而翠巧呢,天资最高却生性懒惰,练琴如上坟,催一催动一动。
花魁看她们的眼神日渐怨毒……要是把阿桃的身段和翠巧的天赋给年少的她,她可不会暴殄天物,一定能取得更高的成就,不会短暂扬名后飞快被人忘记……
为什么不能给她呢?
她真的很想成为阿桃,或者翠巧,又或者别人。
花魁也憧憬其他很多人。
譬如一起长大的张娘子,打小心眼就多,花魁闷头钻研技艺时,她早和太守公子暗通款曲,后来还哄得人家给她赎身,现在也被尊称一声夫人了。
也不必局限在青楼。
花魁想,都是做梦为什么不做个大的?
绮音阁也接待女客。
花魁喜欢看她们张扬恣意的神情,一掷千金的豪放,也会想若她有那样的出身,这一生又会活成什么样子。
她看得入迷了,有些移不开眼。
绮音阁里无处不在的镜子为她提供了方便,映出她不曾拥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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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花魁最喜欢的还是那枚据说是古董的万字镜,她常常捧着它,一看就忘了饮食睡眠。
有天她又对镜自怜,想着这张凋零的脸,如果换成阿桃的,该有多好。
镜子听到了。
镜子说好,你就是阿桃。
花魁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真的成了阿桃。
十四岁的,娇嫩的快要滴出水的阿桃。
花魁笑了。
镜子无声欣赏,知道这笑不会太长久。
老花魁羡慕阿桃的同时,阿桃也在憧憬现任花魁。
那般举重若轻的风情,难道是生来就有的吗?可恨她的爹娘没给她呀。
阿桃从镜中窥探花魁,偷偷效仿花魁行止坐卧,映像交叠,她好像真的变成花魁了。
阿桃先惊后喜。
可镜子知道,她也不会满足的。
现任花魁幼年经历凄惨,是以早早看透人情世故,一心只爱敛财,可是连身契都握在别人手里,只能在熟客那里偷攒下点银钱,又担心熟客卷钱离开,忧愁的彻夜难眠。
花魁嫉恨老鸨。不过早入行,占了先机,便攒下一份不薄的家业,手中握着那么多姑娘的生死。
而那位鸨母呢,她眼馋街对过的方老板。同样是做生意,人家清清白白被称为儒商,不似她,再有钱也上不得台面。
至于方老板,他恨同行李老板,有个做官的亲戚,不必费力就有人为他开后门。
李老板呢,他想成为那个做官的亲戚。
……
他们眼中都看着别人,欲望升腾,幻象层叠,酿出丝丝缕缕的魔气,缠绕在镜上。
之后便有了它。
时间久了,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开始叫它“镜魔”。
镜魔虽为魔,却不曾作恶——至少它自己这样认为。
它不过想要填饱肚子,作为回报,它也满足了那些人的愿望,让他们沉浸在美梦里。
很公平,不是吗?
确实有些人太过投入,沉湎于幻象,找不到出去的路,魂魄最终消散,成为一道道残影。
但那又不怪它。
它只是一面镜子,想填饱肚子的镜子,它能有什么错?
诚然,镜子也有小小的私心。
它只是一面镜子的时候不能决定谁来照它,再丑陋的面容也只有忍耐,所以现在镜魔更偏爱漂亮的人,喜欢引他们入镜。
对于那些不符合镜子审美,又找到窍门非要入镜的人,镜子也没把他们怎样,只是稍微恶作剧捉弄一下而已。
只要他们不乱来,镜子也只是让他们做个梦,再赶出去。
偶尔有人乱来,镜魔也不会手软。
笑话,这绮音阁万界琉璃简直是为它天设地造的狩猎场,它还没有失手过。
不过今天进来那几个人……
镜魔晃动冰冷僵硬的身体,有些不愿承认,它好像碰到硬茬了。
譬如那个好看的不得了的男人,镜魔好心好意把他拉进来,想着他是个底层剑修,顺便把他们一行人中剑修天才的身份安给了他。
可男人根本不领情,反而鄙夷道:“……吃不饱睡不好就为了练剑?人太笨了是这样,想不到武力以外的办法。我的建议是多读书。”
“……天下第一?那又怎么了?对我而言,天下第一唾手可得。”
“说了我不练剑,好好一个人弄得脏兮兮……香香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