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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寿宴迷踪

作者:严肃一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暮色霭霭,刺史府门口六盏八角宫灯次第亮起,灯面绘着松鹤延年图,光影在墙壁上晃动。


    朱漆大门前新换了联珠纹波斯毯,穿锦半臂的胡奴捧着鎏金唾壶跪在两侧。可细看便能发现,垂首的丫鬟手背被抓破,端酒的家丁绷紧了后颈。


    侍卫总领崔元贺按着横刀前厅后院来回踱步,每经过后院的铁门,守卒就更挺直几分脊背——那里关着疯癫的林夫人、绝食的房县主和奄奄一息的戒现。前院传来的笙箫声飘到此处,被高墙折成断续的呜咽。


    赴宴官员们踩着鵰花地砖,三三两两低声议论:“林公闭门谢客半年,今日突然大摆寿宴……”有人瞥见廊下带刀侍卫比往常多了一倍,“莫非朝中有了新靠山?”另一人用袖掩口:"听说上月有商队带着寿昌公主的私印进城……"


    穿深绯色圆领襕袍的林刺史阔步迈入宴厅,拱手向众人示意,“承蒙个人同僚、好友拨冗莅临,共贺林某生辰,林某心中满是欣喜,倍感荣幸!”笑声爽朗,腰间九环玉带叮当作响,往日那消沉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官员们脸上恭维,心中疑惑,却都心照不宣地没表现出来,只待宴席中瞧出端倪。


    红烛高烧,乐伎在锦幔后奏着《西凉乐》。林弘彦高坐主位,特意拍了拍身旁的席位:“魏都尉,请上座。”


    魏明翰眼角微跳。这位置本该属于长史,如今却让他这个沙州来的武官坐了。满厅官员的目光像细针般扎在背上,他硬着头皮拱手:“下官惶恐。”


    “诶!”林弘彦亲手斟了杯葡萄酒,“魏都尉在沙州剿匪的功绩,连兵部都褒奖。”琉璃盏在烛光下泛着血色的光,“如此青年才俊,正该让伊州同僚们见识见识。”


    魏明翰接过酒杯时,瞥见对面长史阴沉的脸色。他知道,这杯酒喝下,就等于认了“林党”的标签。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抱拳朗声道:


    "下官蒙林大人抬爱,愧不敢当!今日寿宴,愿借一杯酒,敬大人福寿绵长,更愿伊州上下同心,共襄盛举!"


    众官员闻言,纷纷举杯回敬,口中附和着吉祥话。魏明翰面上带笑,目光却在席间一扫——正此时,他忽见席末有人举杯。


    判官赵诚穿着半旧的青色长袍,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冲他遥遥致意。魏明翰刚来伊州时,曾与赵诚在花影阁抓捕凌双,两人接触过几天,只觉此人能在短时间内利用手下不良人查到凌双藏身的地方,确实有几分能耐。


    然而赵诚不过七品判官,按制连刺史府正厅的门槛都难进,今日怎会列席寿宴?魏明翰借着举杯的间隙,又朝席末扫了几眼。


    烛火摇曳间,只见赵诚面色酡红,摇摇晃晃地起身,拉住一个家丁问了什么。那家丁指了指厅外回廊,赵诚便踉跄着往外走去,青布袍的下摆扫翻了案几上的糕碟。


    魏明翰盯着那消失在屏风后的背影,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鎏金酒樽。过了约莫一刻钟,赵诚仍未归来。他佯装醉态,凑近邻座一位绿袍官员:“赵判官怎地一去不回?”


    “说是酒力不支,告罪先回了。”那官员不以为意地答道,又压低声音,“这等微末小官,能来已是造化,谁还计较礼数?”


    魏明翰眉头微蹙。刺史寿宴,七品官不告而别,放在平日少不得要吃挂落。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突然起身:“在下也去醒醒酒。”


    夜色笼罩,雕花门廊上的灯笼只映照出五丈距离,稍远处便是憧憧幽影,不知何物。魏明翰使劲眼力观察,仍不得头绪,这人跑哪儿去了呢?


    正欲转身折返,脚下忽地一硌,移开云头锦靴一看——竟是一块被踩碎的绿豆糕,青绿的碎屑黏在靴底纹路上。他猛然想起方才赵诚离席时,那衣袍扫翻的糕碟上,码的正是这九华绿豆糕。


    魏明翰俯身细看,青石砖缝里还嵌着几粒完整的糕粉,像是有人故意搓碎了撒在此处。顺着回廊往前,每隔七八步,必在转角处的雕花柱础或盆景山石旁,发现一撮绿豆糕碎末,在月光下泛着微微的莹白。


    这痕迹一路蜿蜒,竟是通往西侧马厩。魏明翰按剑潜行,忽闻马匹不安的响鼻声。


    马厩阴暗酸臭,房檐下悬挂的两盏油灯,火苗在穿堂风的肆虐下,摇摇欲坠。魏明翰警惕地拔出剑探进,只见高大的马匹躁动不安,时不时跺脚嘶鸣。


    突然,他敏锐地捕捉到草料堆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呜咽声。魏明翰立刻压低身形,循着声音步步靠近。


    待拨开层层草料,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缩——赵诚被牛筋绳紧紧捆在拴马桩上,嘴里塞着一团麻布,脸颊被糊了马粪,衣冠凌乱不堪,所幸身上并无明显伤痕。


    魏明翰取下房檐下油灯,提灯搜索了一轮,确保周遭无守卫后,割断绳索,赵诚踉跄着跌坐在草料堆上,一把扯出口中麻布,抬头看清来人后,眼中警惕更甚:“魏明翰?”他冷笑一声,“林贼的走狗也配来审我?”


    “赵判官,”魏明翰压低声音,“你若只是寻常得罪林刺史,何至于被绑在马厩?”他盯着赵诚凌乱衣领下隐约露出的淤青,“除非你在查他的罪证——你究竟查到什么?”


    赵诚别过脸去,喉结滚动:“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马厩外忽有夜枭啼叫,魏明翰趁机凑近:“可是与祆教有关?”


    赵诚猛地转头,瞳孔骤缩——这秘密竟已人尽皆知?他忽地大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当真以为能成事?”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出售军粮的下场,你们难道忘了?”


    “出售军粮?”魏明翰一把扣住他手腕,“你查到些什么——”


    “魏都尉好兴致啊。”崔元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横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深更半夜,来听赵判官胡言乱语?”他慢条斯理地踢开一块绿豆糕残渣,“看来都尉投效林公是假,追凶查案才是真?”


    “我只是受林大人之命代为审问而已。”魏明翰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揪住赵诚的衣领,厉声喝道:“赵诚,你一个七品小官能翻起什么风浪?认清现实,还能饶你一命,说!你知道些什么?”


    赵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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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住,随即冷笑:“知道你们白费心机,知道你们必然灭亡!”


    崔元贺抱臂而立,眼中寒光闪烁:“魏都尉,别白费心机了。这厮三番两次暗中调查,今日设宴就是为了引他入瓮。现在既然他知道这么多……”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留不得了。”


    魏明翰缓缓抽出佩剑,寒光映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既然如此,那由我亲手了结他,以为大人分忧。”


    崔元贺嗤笑一声:“魏都尉,你当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自从你来到伊州,暗中打探你父亲之事……”


    话音未落,魏明翰剑锋一转,猛地朝崔元贺刺去!


    “铛!”崔元贺横刀格挡,火星四溅:“果然如此!林公早就怀疑你别有用心!”


    两人在马厩狭窄的空间里激烈交锋,刀光剑影中,草料纷飞。赵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两人各自向后急退数步,粗重的喘息声在充斥着腐臭的马厩内清晰可闻。


    月光艰难地透过满是污渍的窗棂,洒落在两人身上。只见一人右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如注,浸透了衣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另一人左胸处衣物破碎,皮肉翻卷,伤口处灰尘与血渍混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马匹受了惊吓,嘶鸣声此起彼伏,蹄子疯狂地刨着地面,溅起的污水和粪便四处飞溅,打斗声再也无法被宴席丝乐掩盖。


    “赤水军?”魏明翰从招式中试探出来,瞳孔微缩,旋即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听闻赤水军在龟兹城头威风凛凛,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这副藏头露尾的模样,躲在刺史府做狗,连动手都要挑这腌臜的马厩?”


    魏明翰的剑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寒芒,崔元贺被人却嗤笑一声,横刀一振,刀身竟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豆卢雏儿也配说这话?”崔元贺刀势突变,使出赤水军中秘传的“斩马十三式”,刀光如雪片纷飞,“某这把横刀,可是在龟兹城头连斩十八胡骑的!送你一程,也算抬举了!”


    魏明翰连连后退,剑招越发急促。马厩外已传来嘈杂脚步声,他额角渗出冷汗——必须三招内决生死!


    “铛!”崔元贺一个回身劈砍,魏明翰的佩剑竟被斩断半尺。就在刀锋即将划破咽喉的刹那,魏明翰突然掷出断剑,趁崔元贺侧身闪避时,袖中滑出豆卢军特制的“铁蒺藜短刃”,猛地刺入其心窝。


    崔元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胸口的凶器:“你……”话未说完,已轰然倒地。


    “久经战场,兵不厌诈,你以为我只有一件武器?”魏明翰一脚踹开崔元贺的尸体,将短刃上的血迹在对方衣襟上蹭净,藏回身上,“这刀专砍赤水军将领的软肋,看来你上阵的时候只顾着逞凶,却连对手藏着后手都没察觉!”


    “有刺客!”远处传来侍卫的惊呼。火把的光亮正迅速逼近马厩。魏明翰喘着粗气看向赵诚——血迹、尸体、打斗痕迹,根本来不及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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