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双站在“花影阁”的后门外,抬头望着那盏摇曳的红灯笼。门内传来琵琶声和女子的娇笑,空气中弥漫着脂粉和酒香。她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衫,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花影阁无论规模还是从业人员的等次,远不比不上沙州的荷尔姆兹庭院,凌双之所以来,是打听到安祈康看上这里的头牌叶莲娜,经常找她出门游玩。
安祈康是岁时祭祠的祠主,专门负责举行大型季节性祭祀,凌双想从他口中打听20年前那场失败了的“天启”,以及法尔扎德的事迹,可阿胡拉下了教令,但凡见到玉面灵傀或玄霜神使者,立即拿下报官。
唐代狎妓同游成风,安祈康带着叶莲娜和一些小官一起,到处游山玩水,只苦了凌双无处下手。
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开了门,上下打量着她:“找谁?”
“家中主母过世,管家把我打发走……我来找份活计,求嬷嬷通个方便。”凌双扎起头发,扮成操劳的农妇,脸上抹着泥巴掩盖住脸上的疤痕,一脸讨好地说道。
婆子嗤笑一声:“我们这儿可不缺干活的。”
“我会洗衣、做饭,还会……还会梳头。”凌双急忙说道,从袖中摸出二十枚铜钱递过去。
婆子抓住铜钱,突然猛地一拉,握住凌双的手摸了把,凌双一惊,猛地抽出。婆子却说:“是个干活的。后院缺个洗衣,包吃住,工钱月结。”
凌双笑看了眼自己手上粗糙的皮肤和突起的茧,跟着婆子走进后院。空气中飘着皂角的味道,几个粗使丫鬟正蹲在井边搓洗衣物,见她进来,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三天后,凌双蹲在井边,将一件沾满酒渍的锦袍浸入水中。耳边几个丫鬟一边懒懒地错着衣服一边絮絮叨叨。
“出去玩几天回来就要休息几天,这就是头牌的待遇。”
“花影阁就靠她这张头牌撑着,人家想睡多久就多久。诶,你猜今晚谁来?”
“不是曹大人就是石老爷……”
凌双的手顿了顿,皂角泡沫顺着指缝流下。
“喂,那个高个的,你说你会梳头?”
抬头看是婆子,凌双连忙站起,诚惶诚恐地点头:“家中夫人的头发都是我梳的。”
“梳头的豆儿长了水痘,你先去代几天。”婆子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打量了凌双两下,“叶莲娜眼光高,你穿好点去伺候她,别说我又给她随手找了个打杂的。”
凌双连忙说:“那,那我去巴扎办件好看点的,不落嬷嬷面子。”
婆子摆摆手,“可别一逛一整天,叫你梳头不是叫你偷懒。”
凌双连连应允,弯着腰快步走开。瞅准了豆儿喜欢偷点胭脂抹脸,凌双往她的“私人典藏”里掺了些毛茛,使其皮肤发红、起泡,虽不是真正的水痘但足以让花影阁的人害怕。
今晚就可以按计划接近叶莲娜了,在此之前她还要去趟巴扎,打听有没有玉面灵傀的消息。
艳阳下的伊州巴扎,戴尖顶毡帽的粟特商人叫卖着胡椒和番红花,波斯客捧着蓝釉陶罐讨价还价。突厥人牵着骆驼,驼背上挂满五颜六色的毯子。卖香料的摊前,一堆堆姜黄、芫荽飘着异国香气。胡商们盘腿坐在地毯上,摆着玛瑙、珊瑚、琉璃珠。
凌双在旧衣摊前站定。一堆堆衣衫里,有波斯人的窄袖长袍,突厥人的皮裘,还有中原来的锦缎旧衫。
“这件颜色跟葡萄一样,”她拿起一件褙子,“布料也不错。”
“那可不,”老妇人眯着眼笑,“是上好的波斯绸。”
凌双把褙子往身上比,假意欣赏:“我这身材太平板了,前几日见有个戴黑纱的女子,那身材可是真婀娜,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戴黑纱的女子?”老妇人想了想,“莫非是大食人?”
凌双故作神秘:“当然不是……是汉人,好像是从沙洲来的。”见老妇人没反应,又补充,“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嗓子像被沙子磨过的……”
“哦!”老妇人一拍大腿,“你说那个啊!我有印象了。”
凌双心头一跳:“她在哪?”
“你找人是吧?官差刚刚拿画像来问……”老妇人压低声音,“我还纳闷呢,怎么画了个戴面纱的,那还怎认啊?对了,还有一个……”
老妇人忽然住了口,目光在凌双脸上逡巡,停留在她左脸的疤痕上,嘴巴张开:“来——”
凌双眼疾手快,装作被布料绊倒,一个踉跄扑向老妇人,掌击在她颈侧。
“婶子!婶子晕了!”她扶住软倒的老妇,四下张望。摊位后方传来脚步声:“画像上这两个女子,可曾见过?”
凌双抓起一方面巾裹住脸,闪身钻进人群。身后传来喊声:"站住!回过头来!"
她不敢回头,在摊位间快速穿行。一条卖地毯的长街,悬着彩色帘幔。阳光透过帘幔,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贴着一堆骆驼快步走过,却被缰绳绊住。那一绊,身后小吏已经追到跟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群赶着羊群的牧人从街口涌来。她趁乱钻进羊群,却听身后传来:“抓住她!”
凌双慌不择路,转进一条窄巷。身后追兵越来越多。巷子尽头竟是死路。正要折返,迎面撞上一个人。是魏明翰。
两人目光相接。她看见他眼中闪过讶异,但随即微微摇头。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已至巷口,魏明翰突然开口:“往那边跑了!”他大步走向巷口,“快,分头包抄!”官兵轰然而去。
凌双靠在墙上,大气不敢出,等脚步声远了,才悄悄往回走。这一路虚惊,她后背已经湿透。临近巴扎出口,又见几个官差端详着画像。
她低头快步走过,眉头紧皱,魏明翰亲自来伊州抓捕,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今晚必须要得手。
黄昏时分,花影阁后院。凌双向一名乐伶用四文钱租了套素色襦衫和麻布高腰长裙穿着,毕恭毕敬地替叶莲娜梳着头发。
“姑娘这几日游玩可还称心?”凌双将叶莲娜的头发盘高,城中风气是发髻越盘越高,金玉簪钗越插越多,难为这细嫩的脖子了。
“还好,”叶莲娜很满意,倚在妆台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就是安郎总惦记着祆祠的事。”
“听说安祠主年纪轻轻就掌管祭祀,真是了不起。”凌双状似随意地问,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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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髻上插上犀角梳篦。
叶莲娜轻叹:“可不是么。先前那位老祠主身子骨多硬朗,谁知说没就没了。”
“是病故的?”凌双心中闪过一丝怀疑,阿胡拉上台后,祆教一些祠主逐渐换人了。
“说是得了急症,”叶莲娜望着铜镜,“安郎是他唯一的徒弟,这祭祀的事就落在他肩上了,年底少不了要忙的。”
凌双一边给她戴上牡丹花,一边问:“这几日可有外客来访?”
“游玩时倒是遇见不少人,”叶莲娜笑道,“怎么,你对安郎很感兴趣?”
“奴婢初来乍到,多打听些也好伺候。”
叶莲娜突然道:“说起来,你是哪里人?怎么来到这里当帮工?”
“奴婢随主母一家来这里做生意,主母过世后,管家遣散了一些下人,奴婢就来花影阁了。”
“你是中原人?”
“是。”
“中原人不是信佛的吗?”叶莲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怎么对祆教的事这么上心?”凌双心中一紧。
“你到底是谁?”叶莲娜冷声问道,随即看向门外,凌双出手如电,抄起发簪顶住叶莲娜脖子。
“这几日可见过戴面纱的女人?”凌双加重手中力度,发簪尖端顶入脖子上的皮肤,抵住气管。
“见……见过,”叶莲娜颤声道,“在望江亭遇到的。安郎看见她就变了脸色。”
“说了什么?”
“那么远我听不清,就看他们在亭子里说了会话。安郎回来后就心神不宁。”
“现在立刻派人去请安祈康来。”凌双勒令道,“别耍滑,不然我在你脸上也划一道疤痕!”
凌双拿着发簪在叶莲娜脸上比划了一下,叶莲娜吓得瑟瑟发抖,马上唤来小厮:“把我的香囊送去祆祠,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小厮匆匆而去。屋内一时无言。凌双把她逼到床上,用帔帛将她双手捆起来,用手帕捂住嘴,再放下床帘。
安祈康毕竟是男子,也不知道是否还带着别人过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凌双决定成叶莲娜的样子,先把人引进来再控制。
打开叶莲娜的衣柜,全是胡姬爱穿的窄袖短襦,和色彩艳丽的石榴长裙。她好不容易挑了件绯色罗衫,下搭绿色浑裆裤,再用帔帛和腰带挡住肩部和腹部的伤疤,饶是这样,仍露出肩颈部位大面积皮肤,凌双将一盏烛火挥灭,如此便看不清肤色。
为了稳妥起见,凌双再用脂粉盖住脸上疤痕,参照胡姬的妆容挑了细长眉尾,额头绘上精致繁复的花钿,又用红色颜料在脸颊两侧轻点出小巧的靥钿,配上烈焰红唇,镜中的女子已然变成了一位风情万种的胡姬。
凌双满意地一笑,就算安祈康认出不是叶莲娜,也只当是新来的某位姐妹,她大有办法让他开口。她捏起桌面的面纱,无意碰到叶莲娜那些香囊,往脸上戴面纱时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不对,剩下的香囊全是淡黄色的,可刚才送出去的香囊却是靛蓝色——
心念电转之际,外面已经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守住前门和后门,谁也不许放出来——”带头的不良帅压着嗓子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