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之下,两人一站一坐,紧张的气氛同这腾腾升起的热气交织,又闷又热,犹有暴雨骤降之势。
沐玉感受着对面凌厉的目光,不禁缩了缩脖颈,好似见着了豺狼的小羊羔,“将......将军,此事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见人吞吞吐吐,凌越之心中的疑虑更甚,声音愈发肃然,“快说!”
“我,我......”沐玉哆哆嗦嗦伸出右手,腕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请大将军赎罪,我见将军受伤中毒,危在旦夕,可这方圆几里之外都无人家,万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将家中祖传的解毒丸给大将军服下,可是......可是我身上无水,只能割腕取血,给将军服药......”
凌越之看着那道渗血的口子,嘴里的血腥味在口中回荡,长睫止不住疯狂颤动,一瞬之间,赤目的血色将他紧紧裹住。
“云儿乖,快喝,喝完......爹爹就来接我们回家了......”鲜血从妇人腕上的口子源源不断冒出,流向孩童的嘴里,在那烈日尘沙交加的困境中,犹如救命源泉,滋润着孩童几近干枯的身子。
往事涌入脑中,凌越之双目骤然赤红一片,胸廓上下起伏,半响说不出话。
沐玉见此情形,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悄悄往后退,身后的黑马听见动静抬起了头,好似看穿了她,一抬蹄子将人拱了回去。
“哎呦!”沐玉惊得大叫一声,脚步不受使唤“噔噔噔”往前冲去,险些撞上身前的人。
凌越之听见动静,猛然回过神,两人四目相对。
沐玉看着他眼中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悲色,不禁一怔,嘴巴一开一合,那些耍机灵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视一瞬,凌越之不自在地垂下目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牵起马就往前走。
沐玉愣愣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当回过神来,还以为对方要将自己丢在这荒无人烟的沙地时,前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很轻、很淡,却不似先前那般冷了。
“还不快走?”
沐玉诧异看向那别着脸的凌越之,默了默,抬步跟了上去。
——
一夜的腥风血雨,将原本黄橙橙的沙地染成了浓烈的火红,放眼望去是数不清的尸首残肢,“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过激烈的兵刃相交声,终于冲出这片惨烈的人间地狱。
“哈!哈!”陆河升喘着粗气策马疾行,一身黑甲千疮百孔,滴滴鲜血从额间流下,将视线染成了血红,却还是挡不住他前行的路。
“我答应过将军,一定会活着回去,绝不能食言......”
“驾!”陆河升挥鞭的手止不住颤抖,一次又一次不曾停下,鲜血从撕裂的虎口处流出,将缰绳染成血色。
“陆副将!”
这一声传来,陆河升猛然一震,转目望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站着一个人,正朝他挥手,瞧清来人,当即勒马停下。
“孙竹!”他眼里既震惊又庆幸,“你为何在此处?”
孙竹头发凌乱,一身脏污,一瘸一拐走上前来,捂着胸口轻咳道:“回陆副将,小将是奉命跟随吴都尉而来,负责军士的伙食,可刚到村外就遭遇了埋伏,小将命大,才侥幸逃过一劫......”
陆河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急问道:“你可有瞧见大将军?”
孙竹眼睑一垂,又抬起了眼,茫然道:“大将军竟亲自来了?”
见人不知,陆河升叹了声气,“这乌丸人太过狡猾,早早就下了埋伏等我军入圈,昨夜一场恶战,大将军突围而走,不知眼下安全回城否。”
孙竹静静听着,薄唇不着痕迹牵起一角,“陆副将过虑了,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想必早已在城中等着陆副将,此处凶险,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陆河升闻言,紧皱的眉头一松,立马朝人伸出手,“快上马!”
两人一马扬起尘沙疾行而去,留下一道长而深的马蹄印......
漫天的沙烟之中人潮涌动,一行队伍蜿蜒绵长,浩浩荡荡行过辽阔无边的沙地。
赫连达拉看了眼天上高挂的烈日,抬手擦了把额间的汗,取下腰间的水囊递上前去,“殿下,喝口水吧!”
兰堤枫接过水囊大口饮水,口中的躁意跟着一散,朝人问道:“可有发现?”
赫连达拉本想摇头,前方忽然驶来一人一马,“报!殿下,前面发现一滩血迹,一路往西边去了!”
兰堤枫将水囊一扔,立即策马上前。
沙地之上一缕一缕的血迹还未被沙尘掩盖,隐约可见,兰堤枫翻身下马,蹲身捏起一撮染血的沙砾,细看之下,那血竟然泛着黑色。
“马赫卢,你过来!”
马赫卢听命上前。
兰堤枫站起身来,拿出帕子擦去指尖的血,吩咐道:“你来看看这血可有异常之处?”
马赫卢捏起一撮染血的沙砾放至鼻尖一闻,眉峰顿时一挑,立即从怀里取出一个布袋,将里面的银针插入血中一试,银针一端立即变得乌黑。
“殿下,这血中有毒,而且很烈!”
兰堤枫双眼一眯,唇角掀开一抹势在必得的狠戾,“凌越之,这回看你如何逃!”
“给我追!”
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提速而行......
天上烈日不歇,地上暑气不断,直直往人身体里钻,人和马大哈着气,连汗都淌不下一滴,快被这炙热的天烤成了干尸。
一阵大风袭来,沐玉死死拽住马尾,才没一头栽在地上,她听着身前那一声接一声的口哨声,脑袋瓜子里嗡嗡作响,躁意一层一层往上冒。
吹吹吹,这都吹一个上午了,也没看见半只鸟影,还有完没完了,吹得她脑袋更疼了!
相比沐玉的狼狈,凌越之倒显得沉稳许多,他双目四顾,口中哨声不断,虽然挂着满身伤,却不见嘘叹过半句,唯有不同之处,也只是那步子比平日里慢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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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先歇歇吧,这鸟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来了......”沐玉耐着性子好言相劝,若在这般吹下去,她脑袋都快炸了。
凌越之闻言,停了下来,转目瞧见她的模样,不免一怔,“你可还好?”
沐玉被热气灼得神情恍惚,脑袋里嗡嗡一片,有些听不清对方说的话,晃了晃脑袋赶紧往前走,只想快点离开这火炉,饮上一口井水。
刚走出几步,“咚”的一声,脑袋就撞了东西,硬邦邦,还带喘气的,她抬头一看,欸,竟是那凌越之!
“铮!”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利刃出鞘之声,这声沐玉再熟悉不过了,心中一紧,当即拔腿而逃,刚一动作,肩膀就被一只手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她欲出声大喊,双唇就被紧紧封住,滚烫的水源源不断涌了进来。
水!竟然是水!
沐玉双目瞪圆,惊诧不已,渐渐的,她的双眼逐渐混沌,眼神愈发迷离,无法抑制地大口大口吞咽,发出滋滋的声响,水漫入喉管,吞入腹中,就在想要吸取更多时,一股腥气突然在口舌中蔓延,愈来愈烈......
“嗡”的一声,沐玉猛然回过神来,眸子瞬间清明一片,她松开口,怔怔看着被自己紧紧拽着的手腕,只见那白皙的腕上赫然出现一道血口子,上面应着一排牙印,留着水渍,还有不断往外冒出的——令她疯狂的鲜血!
她仰头望向身前的人,声音带颤,“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凌越之没有答,而是将手腕再次递了过去,“别浪费了,再喝些吧。”
沐玉长睫轻颤,那对琉璃珠子止不住一缩,双唇努动一瞬,猛地将他的手拍开,“大将军怕是被这日头晒昏头了!”说罢,头也不回地仓皇而逃。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理谁,磕磕绊绊行了不知多久,就在沐玉欲要昏倒之际,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写着女人岛三个字。
沐玉半睁的眸子猛然一睁,快步而上,顺着石碑往前一看,顿时一喜,“水!有水!”
凌越之闻声望去,远处不再是黄沙一片,而是白浪碧波,一眼望不到边际,日光之下,水波荡漾,海浪层层起伏,掀起雪色一片,正中孤零零伫立着一座小岛,绿荫丛生,看不清面貌。
沐玉撒丫子奔了过去,两眼放光,一个纵跳就要一头埋进那蔚蓝的海水里,好喝个畅快!
凌越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腰带将人捞了回来。
“你做什么!”沐玉一脸不悦在空中瞪脚,“快放我下来!”
凌越之刚将人放下,她又要往海里跳,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轻斥道:“这是海水,喝不得!”
沐玉生在深山之中,从未见过什么大海,哪里又知道什么海水喝不喝得,如今渴得头晕眼花,嗓子冒烟,见着了水,就如同猫儿见着了鱼,非吃不可!
“放开我!让我喝水,我要喝水!”沐玉喊得声嘶力竭,连眼眶都染红了,忽然颈上一痛,眼前天旋地转,闭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