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刚掀开一个角，就被兰堤谟死死压住，“来人，请二王子下去！”
门外一群士卒应声而入，将兰堤枫层层围住，刚要动手，门外突起骚动，胡特鲁挥着斧子就冲了进来。
“我看谁敢动！”胡特鲁大喝一声，“放开殿下！”
赫连达拉几人紧跟其后，见此阵仗，心中一惊，“殿下！”
“哥哥这是何意？”兰堤枫紧握着连弩，死死盯着那张白布。
兰堤谟正色道：“枫儿，我是怕你冲撞了父汗，人死覆白，保以魂魄不散，自古以来都是这般做的，你再伤心也不能坏了规矩，难道你想要父汗在地下不得安宁吗？”
此话一出，四周寂静无声。
赫连达拉瞧了眼兰堤枫，悻悻道：“殿下，这……”
兰堤枫沉吟半响，缓缓合上了眼，“退下……”
兰堤谟见状，神情一缓，挥退了众人，“枫儿，我知你伤心，可如今父汗已故，这偌大的乌丸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了，”缓步行至兰堤枫身前，拍了拍他的肩，“父汗临终前传位于我，让我们兄弟二人同心同力，拿下中原！我们定要完成父汗的遗愿才是啊！”
听见此话，兰堤枫湛蓝的眸子骤然一缩，如梦初醒，“你说父汗传位于你？”
父汗怎么会……
明明自己才是颛渠阏氏所生，是父汗最疼爱的儿子，为何继承王位的是兰堤谟，他不过是一胡姬之子！
“父汗当真这么说？”
兰堤谟不动神色勾了勾唇角，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你好好看看。”
兰堤枫看着那明黄黄的卷轴，呆楞一瞬，随即一把抢过，展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翻来覆去地看，似要将上面的谟字灼出一个洞来。
“不可能，不可能……这定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这一字一句可是父汗亲笔书写的，”兰堤谟掀起眼皮瞧了眼他，唇角的笑淡了几分，“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他人。”
兰堤枫抿着唇一言不发，刚要掀开帐门出去，就被人叫住。
“枫儿，如今大局已定，我劝你还是莫要再折腾，你做你的左贤王，我做我的乌丸可汗，我们同心协力，共创大业，不需多久定能拿下中原！”兰堤谟神情肃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兰堤枫默了许久，抿唇道：“我若不答应呢？”
兰堤谟眉头一皱，神情当即沉了下去，“既然如此，这偌大的乌丸只怕再也没有弟弟的容身之处了，颛渠阏氏也会随着父汗而去！”
“你敢！”兰堤枫猛然抬眼，怒意从喉间迸出，“你若敢动我母亲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命！”话音一落，手中的连弩正对兰堤谟眉心。
兰堤谟不退反而进，锐利的箭尖顶至眉心才肯罢休，“你母亲的命就如同你手中的箭，离弦了可是收不回来的，可得三思啊。”
利箭微微一颤，兰堤枫持弩的手青筋乍起，扣着扳机的食指挣扎三番，迟迟未动。
见此一幕，兰堤谟大笑出声，一把按下他的手，“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我知你下不去手，别再置气了，此事就此揭过，别伤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意。”
兰堤枫任由他拍着肩，拉着手，表面平静，眼底却如汹涌的海水，深不见底……
——
古兰城，城北军营
东边的茅房外，沐玉拿着扫帚前脚刚迈过门槛，有人后脚便跟了进来。
沐玉转头望去，瞧着那几个脸如白纸，弓腰驼背的三人，嘴角控制不住牵了起来。
“哟！你们几个是怎么了？不去吃饭，怎么都来茅房，可是闹肚子了？”
几人皆低头不语，脸一会白，一会黑，属实难看。
许久，其中一人才撸起袖子，拿刷子刷起了恭桶，不好意思道：“今日我们几个也不知是怎么了，全身乏力的很，晨训时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沐玉见状，偏偏不给他们台阶下，故作惊愕冲着外面大喊道：“什么！哥几个也被罚来扫茅房了，这可不得了，你们不是常常冲在前头的人物吗？今日怎么就被罚了呢？”
几人见她这么大呼小叫，生怕被别人瞧见，赶紧将人拦下，“嘘！你，你别炸炸呼呼的！此事不许声张！”
“不能说什么？”沐玉假装不知，指着人扯开嗓子：“难道是李琛兄、陈洛兄，还有江河兄三人被罚来扫茅房的事？”
“木城！”那叫李琛的新兵黑着脸望了眼外面，瞧见不少人纷纷往这边来，羞得脸通红一片。
虽然这些新兵进军营还没有多少时日，可是却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事被罚扫茅房者，任何人都可欺辱，嘲笑唾弃，这几日天沐玉被罚，不知受了多少白眼，若不是有师姐护着，指不定早已东一块紫，西一块红了。
昨日，这几人故意羞辱她，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万万不会放过！
“怎么了这事？”茅房外传来一道接一道的人声。
“方才谁在大喊？”
“我好像听到了李琛的名字？”
几人听见外面的响动，急得四处乱窜，很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慌慌张张往门外跑。
沐玉见状，瞧了眼身旁恭桶，抬脚就往门口踹去，“咚”的一声，恭桶倒地，里面的秽物倾泻而出，几人刚好踩中，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门外的人正好赶来瞧见了这一幕，纷纷拍掌大笑。
“哈哈哈！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沐玉趁热打铁，惊呼道：“哎呦喂，哥几个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就算再不想扫茅房，也用不着这样作践自己啊！”
“什么！今日是李琛几个扫茅房！”一名新兵上下打量地上狼狈不堪的几人，撇了撇嘴，“李琛你也有今天啊！”
李琛几人可是在新兵中出了名的墙头草，恃强凌弱，常常拉帮结派，带头欺负人，有不少人恨他入骨。
“快起来扫茅房啊！愣着做甚！”一人带头，一脚踹在那李琛的背上。
接着数脚袭来，惹得几人哇哇大叫……
——
夕阳落幕，晨晖重现天幕之上，人潮拥挤的练武场上突然哗然一片。
“什么！比武！”
“比什么武？”众新兵争先恐后问道。
一名瘦瘦高高的新兵率先道：“说是上头想要试一试我们近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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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的成果，两人比武，赢的人赏一碗红烧肉！”
一听有肉吃，不论什么人，就算原先是那贵门公子哥，皆是双眼放光，像饿了三天三夜的狼似的。
来漠北的这些日子，除了炊饼菜粥，从不见荤腥，连白面馒头也是难得见上一回，有肉吃还是头一回听见，众人跃跃欲试，对此势在必得，纷纷打听比武详情。
有人问：“怎么个比法？”
“抓阄，一人对一人，”那瘦子新兵踩着那白灰围成的圈，“瞧见这个圈没，只要将人打出圈外即可。”
一人又问道：“那输了又如何呢？”
“输了就同晨训时落于末尾一样的罚法，罚跑练武场十圈，扫茅房！”
“什么！”众人惊呼，可一想到有肉吃，顿时将其抛之脑后。
人群之后，沐玉垫着脚尖往前瞧，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比武，又听见什么红烧肉，顿时眼神一亮，赶紧拉住一旁悄摸吃人豆腐的沐桃，激动道：“听说有红烧肉吃！”
沐桃依依不舍收回放在别人腰间的手，转头望来，“什么红烧肉？”
“说是要比武，赢了就有肉吃！”
沐桃一听，顿时跃跃欲试，“这是什么人大发慈悲，终于舍得给肉了！”她瞥了眼四周，小声道：“幸好昨夜我多采了几个人，帮你输了大把的真气，如今你的内力日渐平稳，只要不催动全身的内力，使出飞叶探花，打几个人而已，不成大碍。”
沐玉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畏畏缩缩，当只胆小怕事的耗子了。
“咚”的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沐玉和沐桃二人闻声望去，正好瞧见高台之上的人，一黑一白长身而立，别具一番风采。
“竟是那人！”沐桃小声惊呼，眼中一喜。
自从那夜之后，沐桃一连几日都去澡堂蹲人，可始终不见此人的身影，后来她又寻遍新兵营，也没能再瞧见这号人物，还以为见了鬼，没想到此人竟在此处现身了。
那夜一见，她魂牵梦绕，采阳时常常想起那修长如玉的身姿，这么多年来，遇上此等绝色佳人，屈指可数，她势必要将此人拿下！
这人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个初阳，找个机会好好瞧瞧，若是，先给小玉儿采了，事后再由她好好尝尝滋味，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沐玉则是紧紧盯着那黑衣人，皱着眉揉了揉左肩，小声嘟囔：“哼！长得人模狗样，回头我就采了你！”
高台之上，诸葛青云摇着扇子垂眼往下瞧，唏嘘摇头：“这些哪里是兵啊！不是瘦得如柴草，就是胖得如豪猪，这上战场不是去送死吗？”
一旁的陆河升抿唇忍笑，瞧了眼身前的人，又赶紧拉直了嘴角。
“且先瞧瞧吧。”凌越之淡淡道。
人群之中有几人长得格外白净，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贵气，一瞧便知不是寻常人家，诸葛青云收回了眼，皱了皱眉，“听说这里面有不少高官的公子，这若是断了胳膊，折了腿的，还不得跟你闹啊！”
凌越之随着望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来了军营不管是农夫走卒，还是什么达官显贵，皆一视同仁，我这里只论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