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是被吵醒的,真正来说是被心里的警惕防御给催醒的。
她睁开眼先是看到头顶树枝茂密,遮住蔚蓝天空只能透下丝丝缕缕的阳光,身上有些酸痛,她已经想起方才自己遭遇了什么,潜意识里明确告诉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甚至已经步入危险。
即刻站了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视线却清晰无比,她看到了山林幽密阴森,常年没有阳光照入空气都格外潮湿,还有……一匹被关在铁笼里眼冒绿光的狼。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亲眼看到狼,在崟朝时她是最尊贵的帝姬,家里的掌上明珠,每日只知吃喝玩乐,家人把她护的很好,如老虎、豹子、狼等凶残野兽从不让她多瞧几眼,文景帝怕会吓坏宝贝闺女。
她以为狼和狗一样,其实不然,这匹狼的体型比狗硕大健壮,四肢很粗獠牙更长,灰黑色毛发旺盛,浑身都在散发股让人望而生畏的胆寒之感,尤其是那一双在昏暗密林里有些发绿的眸子。
虞婳身子忍不住觳觫,双腿有些发软,她心里只有一个意念:逃。
不再多停留转身就跑,她还抱有一丝的侥幸心理,那匹狼被关在铁笼里,定然是哪个进山狩猎捕的,可她莫名其妙被带到此处,这种可能性非常之渺小。
果不其然,她没跑几步,铁笼虚掩的门就被横空射来的箭矢给弄开,那匹狼径直朝她追来。
虞婳一转头,瞧见的就是野狼张开尖锐带着黏腻口水的獠牙朝自己扑来,她往旁边一闪,野狼扑了个空,迅速捡起地上比较粗的树枝,还捎带个比自己拳头大的石头。
她知道自己是跑不过野狼的,但记起三皇兄虞君邶的话,三皇兄喜欢走南闯北,也孤身与野狼厮杀过,三皇兄能活下来,是因为遇到落单的狼,若遇到狼群也是生死难料,如今她也遇到一模一样的情况,这副身子很娇弱,哪怕对面是只恶犬恐怕都不能战胜,何况是狼。
虞婳怕极了,四周很静谧,隐隐约约有泉水流淌潺潺声,她不知道这是何处,身上没有任何护身的东西,但记起三皇兄说,不论遇到何种野兽哪怕是人,都不能把背影留给对方,这是最脆弱的一面。
果不其然,当她和这匹野狼面对面几步之遥时,那匹狼没有再朝她扑来了,一人一狼僵持着,都在想方设法怎么杀死对方。
这匹狼是显王殷琦命人准备的,专门去了鬼市买下,查不到源头也寻不到他这个买主头上,还特意饿上许多天,为的就是激发狼的野性和生存欲望,让它可以死死揪着虞婳不放,因为这是它目前见到的唯一猎物。
而殷琦也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他穿着便装是民间普通男子所打扮,正和贴身小太监,另有名黑衣人蹲在此处,草丛拨开个口子,可以完全看到虞婳这头的情况。
殷琦兴奋无比,咬着牙道:“咬死她,三番四次害我,回来了本王就没安生日子,咬死她吃个干净留堆白骨最好!”
身旁的小太监被野狼那架势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怕发出动静吸引野狼过来,毕竟这也不是乖顺的看门狗,可以无差别对待。
若说从前殷琦与原来的六公主殷南乔只是孩童嘴上的龃龉,可自从长公主归来各种施压,因虞婳而起不利于他的各种祸事,早已经让他忘了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六皇姐,大邺的六公主,他只知道,眼前女子死了,长公主可以放他一马,受到的屈辱可以狠狠报回去,日后会过的很舒心。
虞婳紧紧盯着野狼的一举一动,她挥舞着木棍,胡乱大声吼着想学某种野兽的叫声吓退它,却什么都不像,但气势不能弱。
野狼没半点害怕,因为它已经饿到了极限,盯着虞婳那细白的脖颈馋涎欲滴,一双眸子由原来的发绿到发红。
野狼猛然扑了过来,人的反应总是不如野兽快的,虞婳连躲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挥舞手中木棍,可仅仅只是把野狼拍下,木棍就不堪一击断了。
又扑了上来,这次是往她的腿,虞婳握紧石头砸下去,边往后退边重复,可还没有两下,野狼就咬到了她的手腕。
獠牙咬破衣料钻入皮肉,貌似骨头都要被穿透,痛感一下子袭满全身,虞婳踉跄退了几步摔在地上,手里的石头也不知所踪。
鲜血顷刻流淌出来,身上骑装本就是鲜红色,如此只会红得更加艳,这更加激发了野狼的凶性,像品尝到了上等琼浆玉露舍不得松开,开始大力撕拽。
虞婳感觉自己整条左手都要被扯断,她右手握紧拳头往野狼的脑袋重重挥打,甚至用尽了所有力气都不能占半点优势。
但她至少还活着,野狼也意识到这一点,迅速松开嘴扑到她身上,虞婳原本还可以坐着现在只能被迫躺下,这匹狼身上恶臭无比,还非常的重,压在身上不知该如何反击。
野狼想朝她如天鹅颈的雪白脖颈咬去,若这满口獠牙真咬破喉咙,那她将会死得很惨,国破家亡后她没有活着的意念,她也不惧死亡,可是在殷南乔身上重活一遭。
她非常的惜命,仇人还在世,老天并不会睁眼,让这些恶人下地狱,如若就这样死了,她的仇谁来报。
虞婳也预知到了野狼的动机,千钧一发之际用右手挡下,又是阵痛感袭来,鲜血淌下,身上有了许多血迹,包括身旁的杂草、黄泥、树枝、枯叶,还有野狼唇周的毛发。
野狼发出嘶吼声,她不敢大声叫嚷,这只会让自己力气丧尽,背后之人有心要她死,怎么可能会让周围有人出现。
瞧着她如此顽强,野狼的胜负欲也被激发,又松了口要咬她,虞婳只知道要护住脖子,又是一张腥臭的狼嘴袭来,她左手握起拳头塞入那恶心嘴里,五指在其中松展,指甲拼命地抓破嘴里皮肉。
也许是嘴中肉过于柔嫩,她竟也能抓破,指甲都嵌入血肉,只是挣扎厮打间连指尖都断了,中指甲盖都翻开,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
野狼松开口,虞婳趁机要起身,但又被扑来的野狼给逼到只能坐下,至少不是躺着。
又是胳膊挡下攻击,两条胳膊布上几个触目惊心的血骷髅,隐约可见白骨,虞婳的脸上都染上许多血珠,发髻松散乱糟糟的。
草丛这头,殷琦已经不顾及什么被发现,他已经安排好一切,此处远离狩猎的几座山,不会有人来的,今日虞婳必死无疑。
他瞧见虞婳已经气喘吁吁,身上周围都是她的血,比那野狼还兴奋,激动叫嚷:“咬死她!把她吃了!”
小太监忍不住提醒:“殿下,低声些,如若被狼发现就不好了。”
“滚一边去,没根的东西最是懦弱无能。”看向身旁的黑衣人,这是长公主安排的,武功不说绝顶高强,对付这匹狼还是绰绰有余,如此他当然底气十足不会恐惧。
小太监不敢再多说,在角落里捂着耳朵缩成一团。
黑衣人也忍不住提醒:“显王殿下,还是谨慎些比较好,虽然萧折宴和北荣晋王都被假冒的六公主引了去,可以他二人敏锐迟早会发现,依小的看,不如就把六公主射死,让野狼大饱一餐,我们速速过去免得生祸端。”
殷琦的声音未免过高,虞婳已经听到,她都快要被咬死了,到这时她已经完全笃定,真的有人要害死她,山里有狼不稀奇,若死在狼嘴下,发现后一切只会是正常不过。
她听出了是殷琦的声音,上次慈隐寺的刺杀已经让她心里有了防范,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等着她。
天子脚下竟也敢如此,看来背后定有长公主的参与,要不然以殷琦那蠢脑子和并不聪明厉害的手下,是做不到这样周密的。
“殷琦,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虞婳大骂,“你敢放狼咬我,我就敢杀了你!”
原本殷琦觉得黑衣人的话很言之有理,他也害怕被发现,要是如此那他将会背上所有黑锅,元崇帝只会处置他,长公主仍会全身而退。
冷不防被这么一骂,他知道被发现了,如此倒不必躲躲藏藏,他本就生性残暴,以折磨女子为乐,府里姬妾都是他的玩物,每过几日府中都要死人,旁人见了死人见了血都要吓得魂飞魄散,他不不一样,他非常喜欢这个过程,况且还是美人与狼厮杀的过程。
便站起身道:“对,就是我干的。”
不论野兽如何强大,似乎对人的恐惧会刻在骨子里,忽然出现另外的人声,野狼貌似愣了愣,虞婳想起自己发髻上玉兰花簪,那是谢商止送的,也是个暗器。
为何现在才想到,是她方才躺下时被硌到,她还以为已经丢了,不曾想仍牢牢插在头顶,左手此刻被死死咬着,她腾出右手一把扯下来,一头乌发也顺势松散。
按动机关发簪尾部倏而出现把尖锐的刀锋,原先不是这样的,寒光闪过她布满红血丝的眼,虞婳毫不犹如往野狼的身上插去。
狼的皮很厚,况且毛发旺盛,可这刀锋竟可以轻易刺破插进去,谢商止没有骗她,这发簪他亲手改动了很多次。
野狼被这么一刺立马松开口,虞婳力气已经用光了,骑装褴褛不堪,露出里头雪白的中衣,但都已经染上血迹,斑驳鲜红。
黑衣人见状连忙道:“显王殿下,她有了武器,为不出意外,请容小的现在杀死她。”
殷琦很想再看看虞婳如何被这野狼咬死,这种过程令他非常愉悦舒心,但也知道此事不许出半点意外,刚想答应。
就听虞婳垂死挣扎之际还有力气骂他:“殷琦,你就是个下流的恶心东西,父皇可是与我说了,他很嫌弃有你这么个儿子,每每看到你都嫌碍眼,无德无能,人面兽心!”
殷琦当即暴跳如雷,越过草丛走了几步,指着她骂:“殷南乔,你居然敢这样骂本王!”
虞婳没了力气与他对骂,只要效果达成就行,野狼仍然没有放过她,但出现了人类难免心里不害怕,况且这野狼还饿了许久,与虞婳厮杀的过程虽然占据上风,但力气也耗了许多,况且已经饥肠辘辘。
因此攻击倒是减弱,只是一味地咬住她的腿把人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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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拉去,虞婳已经气息奄奄,身上的血像是要流尽了,仿佛到了弥留之际。
最后的时刻,从前记忆涌出来,有父皇母后,皇兄皇嫂,淘气的几个皇弟,崟朝百姓等等,可是眼前却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是谢商止,明明很讨厌嫌弃他的,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张脸,心里莫名很舍不得。
“我不想死……”虞婳声音微弱,眼里布满泪花看着天空,手里还紧紧握着玉兰花簪,这是个很趁手的武器,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起来与狼厮杀。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殷琦看着虞婳一点点被狼拉到一棵有了几百年的榕树后,这榕树参天蔽日,树身粗得要十几个人才能围住,因此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但隐约还有声音传出来,有野狼的也有她的,交错着断断续续。过了半晌,树后没有了动静,四周又宁谧起来,时而有风过,树影婆娑。
黑衣人和小太监走了上来,殷琦插着要往前探头:“不会真死了吧。”
“小的去看看。”黑衣人说到。
殷琦伸手拦住:“让本王去。”
说着就迈出脚步,快到榕树后面时步子放轻变得小心翼翼,他其实觉得是狼活着虞婳死了,毕竟一个娇弱女子,怎么能杀了野狼,连他自己都不能。
可是,当他看清榕树后的场景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趔趄往后退了几步,惊恐万状,一颗心砰砰直跳。
虞婳杀死了野狼,用那支玉兰花簪。
洁白的玉兰永生花被血染红,她像是被浸泡在血缸捞出来似的,发丝蓬乱掺了不少枯叶杂草,额前发稍滴着血珠,两条手臂莫约有七八个血窟窿,都快连成一片,触目惊心,衣裳褴褛,脸上布满血痕,唇瓣苍白微颤,一双眼亮得惊人,里头满是种殊死搏斗后的凶悍和疯狂。
殷琦不可置信盯着她,又看向地上那匹野狼,已经气绝如瘫烂泥躺着,脖颈身上都是刀口,正汩汩冒出血。
血腥味在林间散开,一片狼藉。
“殿,殿下,如何了?”小太监问。
殷琦没有回答,如惊弓之鸟待在原地。
虞婳对着他残忍一笑,犹如能挖心剖肝的恐怖女鬼,殷琦吓到跌坐在地上,指着她口齿不清道:“你,你,你杀了野狼。”
“是啊,”她轻柔的声音传开,“你敢放狼咬我,我就敢杀了你。”
黑衣人面色大变,当即抽出剑要过来把她砍死,绝对不能留后患,可剑还未出鞘,骤然出现两个人影,身手迅捷,三两下就把他与小太监给捆了,嘴也被堵上。
是鲟之和璟之,谢商止的贴身侍卫。
虞婳的警惕心还没有完全放下,她竭尽全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才杀了野狼,可是再也没有力气能杀得了殷琦,只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殷琦也看到了鲟之和璟之,这俩侍卫还与他有过结怎么可能会忘记,看到他们殷琦下意识觉得,谢商止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锦衣华袍的少年郎就骑着马赶到,对于虞婳也许是道希望曙光,对于他来说是阎王。
鲟之走过来笑说:“真巧啊,显王殿下。”
殷琦指着他呵斥:“你想干什么,本王可是大邺的显王!”
“管你什么王。”鲟之三两下就把殷琦给遏制住打晕了。
看到鲟之的身影,虞婳知道她有救了,一松懈手里的玉兰花簪掉落在地,腰肢也没有任何力气,往树身靠去。
璟之也走过来:“你干嘛把他打晕,这样就不能问出六殿下在何处了。”
刚刚说完,两侍卫鬼使神差看向榕树背后,见到这番刿目怵心的场面,饶是他们见过比这更血腥惨烈的场景,仍忍不住被吓到,也是被震惊到。
谢商止下了马快步跑过来:“她在哪?”
俩侍卫没有回答,谢商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杳杳!”谢商止上去抱住她,心疼到泪珠夺眶而出,他向来冷静自持,却在这一刻慌到手忙脚乱,有些六神无主。
虞婳气若游丝,听到他紧张到有些奔溃的声音:“杳杳,你别睡,我来了,我带你去找御医,别睡。”
我带你去找御医。这话很熟悉就像当初她自刎跳城楼濒临死亡时听过,虞婳只以为还没有完全结束,她没有任何依靠护盾,唯有那玉兰花簪可以保她一二带来安全感。
闭着眼虚弱开口:“簪……簪子。”
“要那破簪子做什么!”谢商止急道,“只要你不死别离开我,我以后给你做一千支一万支。”
虞婳没有多少意识,仍固执回:“簪子。”
谢商止只能捡起地上血淋淋的玉兰花簪不顾肮脏插到自己的头上,抱起虞婳快速上了马赶回皇庄。
鲟之还呆愣愣没有回过神,璟之踹了他一脚:“还不快点把这三个畜生带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对对对。”鲟之急忙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