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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鸷野其七

作者:铁质蝴蝶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还没待乐擎枝与贺年好询问,魂灵便道:“我无大姓名,独一小名,唤一‘英’字。”


    一下子,贺年好压了眉头:“继续说。”


    “说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齐遐听力不差,况且贺年好嗓门突然回大,喏,听着了好奇道。


    乐擎枝吓一大跳,一手磨刮着大拇指甲盖儿,一手慌乱摆摆:“他跟我说志怪小故事,走你的。”


    齐遐望着他无奈笑笑:“方才还说怕,现在倒聊上鬼了,什么鬼故事?我还不能听了?”最后一句显然抱怨,但他听话地向前走去,不再过问。


    擎枝咽口水——他本推测这里的厉鬼,会是“梦中”死去的姜萍,怎料是那胎死腹中的孩子……


    她就是——阿英。


    阿英见二鬼不接话,向前靠近齐遐示意,而后折返,自将此事原委缓缓道来,声有冤屈:“方才是我托梦与他,他所梦之事,无一是假……”


    贺年好与乐擎枝并行于阿英两侧,肃目侧耳静听。


    阿英:“三年前,就在这里,我出了母身后,一直存在,从未消散。”


    乐擎枝思忖:从未消散?不该是飘去九莲湖或被引魂者引去吗?


    最终仍归结出那个答案——被有心之人操控。


    “记得那时我刚窥光亮,第一见到的是个男子,他见了我的尸,神色惊慌,眼泪哗啦啦流下,弄的满脸都是。”


    乐擎枝心道:她的生父。


    “当夜,我不识路,不知去哪儿,没去任何地方,只是守在母亲身侧,她没有呼吸……”想到这儿,阿英卡壳,欲哭无泪,“我还从未听她说过一句话,一个字。”


    人死,灵魂即刻会脱离肉身。与此同时同时,阿英也是魂灵,那她母亲姜萍见了自己孩子,为何不说话,为何不语?


    难不成是根本没有灵魂出窍?


    乐擎枝疑惑问道:“你母亲她不是也死了,没有魂灵吗?”


    阿英摇摇头——她并不知晓其因。


    这可怪异!不过还是放平心来,待阿英说完。


    阿英继续:“不久,见到一黑衣男子,他在我眼前摆划摆划,随后我的魂身无法飘动,他又把我抱起、摁进棺内,我眼前只有母亲的衣裳和红色棺木。”


    贺年好顿了,转而告知乐擎枝:“黑衣人施下了定魂咒。”


    阿英:“……第二天,我盯着棺材板整整一天,动不了,动不了,哪也去不了,除了眼前的红木,什么也看不到,昼夜也难分。”


    “一天还是两天过去?不清楚,总之是夜里,我忽然发觉魂身能动了,就起身飘出去看看。”


    “刚出去,就听见一阵窸窣声,有什么人朝我这儿来了,正欲向前飘,突然,他现身在我面前,又是摆划几下,我又动不成了,他把我的魂身抱起,踏入慈幼局大门,来到祭台这,把我送进了地道最深处,而后他嘱我一句‘以后无论我喂什么你都得吃’,便原路折返,走了。”


    贺年好:“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样?”


    “没有,那人蒙的严实,”阿英摇头,“几乎是一夜之间,慈幼局出现了一条地道,可我至今都不晓得这段记忆究竟从何而来。”


    乐擎枝心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阿英抱着哭腔,“他一走,我身上又能动了,我直直沿路向回奔去,且听见外头有哭声,也愈发大,待到地道口,只见留有一寸豁口,透来一丝月光,我钻出去,再进了夹道,结果,结果你们猜我在夹道口瞧见了什么?”


    贺年好:“啥?”


    阿英应是在哭泣,声音嘶哑呜咽:“…我,我瞧见,血……第一个见到的那男的,把院里的我们,全杀了……”


    ……后续已然因“梦”知晓,阿英自而沉默。


    乐擎枝哑言,随即觉得嗓子痒还呼吸不畅,捂着面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贺年好本盯阿英,现下歪头睨他:“你今儿个咋老咳。”


    乐擎枝再咳几下,正欲开口。


    “冬春夏秋交替之际总这样,老毛病了。”不料齐遐却是先一步替他回答。


    惹得他耳根泛红:“闭嘴。”


    “哦哦哦。”贺年好一顿耶耶哦哦,鄙夷打发打发齐遐,面露难色,扯扯嘴角。


    走最前头的齐遐背对他俩,面上挂笑,不知道笑啥。


    “我还没说完,”片刻,阿英收了哭,笑偏向擎枝开口,“再后来,杀人的男的跑走,留下满地魂灵,这时黑衣人又来了,他关上大木门、站在院中央,或许正欲做些什么?却突有一身着白衣、仙人模样的人出现,他身体直接穿透门板而入,手上也是摆划摆划,点点额头,魂灵便不见了。”


    三年前,白衣仙鬼,点额头——这就是为差时的他自己。


    乐擎枝瞠目颤音:“你……认识我。”


    阿英毫不犹豫:“是。”


    “走快些咯二位爷,火要燃尽了。”齐遐打趣般忽然冒话提醒。


    闻言,乐擎枝加快脚步,哑声问阿英:“刚才我倒下,是你打的那人?”


    阿英:“是,我第一次这么干。”


    终于,贺年好这个急性子一针见血:“你方才讲让我们帮你,就是想让我们帮你除了那人?”


    阿英:“正是。”


    乐擎枝:“那我的母亲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方才躺在那棺材里,面容有些,有些……”


    阿英叹息着坦白,满怀歉意:“幻术,我布的幻术,只为了勾你们。”


    乐擎枝抿抿唇,脚步更快了——若不出意外,盛心筱定如贺年好所见所述一样,靠躺在外头柱子上休憩。


    “……帮帮我吧,我没有娘亲,没有爹爹,求你们了。”阿英魂灵围着二鬼转圈圈,撒娇般哀求。


    乐擎枝:“我们也没说不帮你。”


    -


    阿英:“嗯……我应该十四岁了。”


    贺年好:“可你说话倒像个四十来岁的大人。”


    “哈,”她平淡道,“我吃了太多人,智识倒也随之增长。”


    乐擎枝:“为何当时棺材那信纸用的赫国文字,你不是示国人?”


    “我求他才教的我,可他也只教了我赫国文字,而示国文字,他从未教过我。”


    贺年好:“你妈妈不在棺材里边吗?”


    “她早三年前就身散,连骨头也不剩,魂飞后,全进来我脑袋里。”


    贺年好向擎枝总结:“怨念全进她脑袋里。”


    以防万一,贺年好把阿英魂灵收进止水镜中暂存,会安稳些。


    -


    一人三鬼,可算出了地道。


    外头雾如浓烟,黑夜下,火也难将其驱散。


    仨人见一长条黑影从前方步来,左摆右摆,沉下去又上来,应是直接踏进天井而行。


    “文文?”齐遐回身去抓乐擎枝的手。


    擎枝挣扎摇晃中,还是被死死抓住了,而下一刻,他向前一步,自挡去齐遐身前。


    来了,什么人或鬼垂头向前来了,衣裳并不华丽,单素布衣,发缕如干涩墨痕散落,步履似飘。


    定睛一看,他傻眼了。


    正是盛心筱,雾裹着她,这副模样,比刚才更为阴森吓人。


    “小枝?”眼前女人唤自己名字单字。


    “小枝?”她继续上前,又唤一遍。


    “乐擎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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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撕心裂肺地吼。


    乐擎枝却是犹犹豫豫:“……娘。”他退一步,忘记那人在自己后头,一把撞到齐遐胸膛。


    盛心筱哭着拥上来,动作太大,差些把齐遐手中的火扑灭,她抱着擎枝,摸摸脸:“小枝啊,怎么在这儿?跟娘亲回家呀……”


    齐遐蹙眉,后退半步,松下抓擎枝手,改在背后抓住乐擎枝的长辫子。


    盛心筱把头埋进擎枝颈窝大哭,半晌不到又啜泣着笑起来——她好像有点疯癫。


    乐擎枝轻轻抬起她的头来,用手拨开、拨顺她黏在面颊的发丝,拭去脸上的的灰尘与泪,语气却冷淡:“我们……回家。”


    贺年好是个局外人,参与不进半点这情场来,甩手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用着他最常用的姿势:背倚梁柱,双手抱胸。


    话音刚落,欣喜的盛心筱抓住他的一手,转身跑起:“走……”


    她个子本就不高,与贺年好差不多,跑得也不快,乐擎枝大步走便能跟上,只是齐遐拽着他头发在,突然跑起被一扯,生疼,不禁回头破口:“别扯了!疼!”


    齐遐松开辫子,抓回他的手去。


    乐擎枝就这么被两个人前后牵着,独留贺年好搁后头跟。


    贺年好干巴了眼睛。


    雾太大,不知盛心筱怎么看清路的,竟真就摸索着跑到了院门口儿。此刻,雾倏地消散不少,吱呀一声拉开门,隐约可见院外台阶下的火光。


    暖黄色的光亮一簇一簇,映得下边人影纷杂。


    “何人?!”下面人厉声问。


    糟糕,是官兵!


    盛心筱顿了脚步,见了眼前景象,大退三步,躲到擎枝身后。


    半数官兵急忙执械上来,面色压人。


    红缨枪头差要刺破擎枝衣袖,齐遐你的火折的手突两指夹住枪头偏过,从黑茫中现身。


    官兵见到齐遐,又慌忙收回武器,满脸震惊:“大人,您怎么在,在这里……”


    齐遐靠着擎枝,倏然沉脸,昂头,瞥了发问的官兵一眼:“我做什么,几时需要你们过问?”


    “是,属下知错。”


    “你们可都睁大眼看好了。”齐遐环视下边儿所有官兵,厉声,“这三个人,一个都不准伤。”他移步,一手举起火折亮出他们仨的脸,一手还抓着乐擎枝没松。


    官兵们嗓音洪亮:“是!”


    乐擎枝看呆了。


    “怎么?”齐遐上了嘴角。


    “这……这?”他犯结巴。


    齐遐扬笑,贴来他耳边,轻语:“整个遗州,都是我们的人,不止于此,放眼至江南,近半数皆是我们的人。”


    不早说!


    乐擎枝抬手,习惯所至,正欲甩齐遐一耳光——还好及时发现收了手,他的母亲还在一旁呢。


    “打,”齐遐指指自己脸,“怎不打了?”


    二人错位,盛心筱没看着半点亲密,她仅道:“不行,小枝,跟我回趟家去,话说这里你还没来过哟,小枝,小枝……还有小遐?你也来?至于那个生面孔……”她话到末尾,望向贺年好。


    贺年好左看看右瞧瞧,漫不经心敷衍着同意:“哦哦嗯嗯。”


    擎枝问道:“所以齐远到底怎么一回事?”


    “说话。”命令似的俩字砸在齐遐胸口。


    “在这里,求也不行。”齐遐,“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换来乐擎枝的沉默。


    “不说话?不说话是默许。”侃侃。


    乐擎枝的蓝眸被雾笼着,对上他的眼,无辜而纯澈。


    齐遐:“好,什么时候走?”


    “……等把我母亲安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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