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林清原站在一处红绿灯前，咸湿的海风拂过脸颊，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人们匆忙从路边走过，耳边充斥着交谈声、叫卖声。乍一看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如果忽略这些“人”大多都长得奇形怪状、天上地上又时不时出现传送阵的话。
十字路口的上空，一个翡翠色的传送阵突然绽放，三个身着丝绸长裙的精灵踏空而出，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着金色的符文，赤足踩在柏油路上却纤尘不染。他们目标明确地走向了街边的香料市场，为首的精灵手腕一抖，香料的气味就铺散开来。
“让一让！让一让！”
一群背着金属箱的矮人从右侧挤来，他们刚从一个逐渐闭合的赤红传送阵里钻出来，箱子里传出“吱吱嘎嘎”的轰鸣声。最矮小的那个差点撞上林清原的膝盖。他抬头露出镶着齿轮的义眼：“抱歉啊人类，赶着去修中央区的气候调节塔。”
林清原表示理解地让开，却忽然感到背后空气微微震动。她刚转过头，一个只有两只手掌大小的微型传送阵就在她脚边旋转展开，从里面探出了个毛茸茸的小浣熊的脑袋。
小浣熊见到林清原，表情一愣，随即咧开嘴，举高了爪子，上面放着一盒茶叶罐：“新到的方舟茶叶！五个能量石一罐！人类，要来一罐吗？”
林清原翻出口袋，里面除了一个手机外什么都没有，充分向它展示了自己的贫穷。
小浣熊的眼中蓄起泪水，却还是坚强地摇了摇头，再度露出笑容：“那好吧！下次要买方舟茶叶的话记得找我呀！”然后它就一头钻回传送阵离开了。
林清原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痛。
能量石是什么？她怎么这么穷？
她检查了手机，网络竟然还在连通着，但是查询不到服务器信息，也查询不到当前地图。她在群里发了几句消息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抬头一看，看到了几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人类。
她走过去，想打探一下现在的情况。
这几个初中生没注意到林清原，他们正大呼小叫着迎接新出现的传送阵。传送阵中走出来一个雪人，他全身都由流动的冰晶组成，一呼一吸间都有冰碴掉落。
“芒果味的卖完了，今天只有蓝莓冰沙和巧克力冰沙了。”
这是卖冰沙的！
林清原极其心动，问了价格。
两个能量石一份。看样子不贵。
可是对于现在的林清原来说，还是她买不起的价格。
或许是林清原的眼神太过炽热，雪人免费送了她一份巧克力冰沙。
“人类，如果你想赚能量石，就去前面的人才市场看看。”
林清原道过谢，美滋滋地吃着冰沙走了。
她向栏杆上蹲着的翼族信使询问了人才市场的地点。翼族信使指了个红绿灯对面的地方，就继续往信件上盖戳。翅膀尖一划拉，就有一个小小的传送阵凭空出现，他便把信件投进去，一声轻响后传送阵就消失了。
林清原看得入迷，听到有人说“借过”才回神。她避了一下，没见到人，又一声“借过”，她才发现这声音是从地上传来的。
通体漆黑的影族快递员从阴影中浮起上半身，甩给翼族信使一个新的信件包裹后，便沉入地面，在路上留下一圈涟漪般的拖影，向着另一处游去。
林清原站在路口，乖乖等着红灯。周围传来狼人不耐烦的喷鼻声、猫人的笑闹声，还有把自己全身裹进黑色长袍的、戴着大大的巫师帽的人的打电话的声音。
这次“决战”的选址是她从未料想到的。这里到底是哪里？是新的“故事”？是地球？还是……异世？
绿灯亮了，林清原随着人潮向前走，拥挤热闹的环境让她倍感熟悉。她心想：这里好像和现实没什么区别嘛。
人才市场位于一座山崖，视野广阔，风景极好。林清原还能远远瞧见海面上钻出了几只海妖，悠闲地躺到礁石上晒太阳，还对着岸上指指点点。鳞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犹如散落的钻石。
林清原顺着海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面正播放着各种族的旅游宣传片，画面里精灵度假村、矮人地下乐园、海妖珊瑚城等地的影像交替闪现，美轮美奂，令人心动。
她在人才市场逛了逛，被一场吵架吸引了。
摊位前，两个人类正和一位鹿人争论着什么，鹿人的鹿角缠绕着发光的绿色藤蔓。
“你们公司的传送门排放魔能污染超标！”鹿人角上的藤蔓激动地闪烁，“已经让七个树精村掉光了树叶！”
人类方不甘示弱，一个拿出电脑给他展示报表，一个据理力争污染超标不是自己的问题。
周围聚了几个看热闹的小声嘀咕：
“又是一个传送阵出事的。”
“说来说去，找麻烦也没用了。末日都要来了，魔能逸散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有驱魔人出手，也只能暂时拖延啊。”
“只要能去到西方普陀，大家就都能活！唉，就是现在别说上路了，连传送阵的维修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以前的驱魔人都死的死、伤的伤了，留咱们这些普通人能干什么？”
“今天不是又来了一批新的驱魔人吗？他们能成功吗？”
“嘘，你看，她是不是……？”
林清原余光看到，正在讨论驱魔人的几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驱魔人？除了她身上背着的这把魔剑，她没有能和“驱魔”沾边的东西。
鹿人怒气冲冲地吼叫了一声，角上的藤蔓张开，将对面的人类卷到了半空。
人类扑腾着双腿大喊：“你这是违反‘和平相处公约’的行为！放我下来！”
鹿人喘着粗气：“传送阵还在使用期限内！出了问题，你们就得解决！你小小人类解决不了，就找驱魔人解决！”
人类也气极：“都和你说了这种魔能污染是因为魔能逸散！这属于正常风险损耗！”
“你这蠢鹿说的倒是轻巧！驱魔人哪是那么好找的！你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是驱魔人吧！”
林清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说：“把他俩放下来吧。他俩不是普通人类吗？他们反抗不了你的藤蔓，你这么做是不是违反了‘和平相处公约’？”
鹿人赤红着眼看过来，正要咆哮，却又顿住，迟疑了几秒，把人类放下来了。
“你是驱魔人？”
鹿人找到了驱魔人，心情就舒畅了。
他自言自语道：“嘿，还说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是驱魔人呢，这不就是？看来是今天来的那一批新驱魔人把数量补上来了。万幸啊！”
他的藤蔓重新缠回了角上。
他持着低沉的嗓音恳请道：“驱魔人，救救我们的传送阵吧！我会付1000能量石当做委托报酬的！”
能量石倒是其次，林清原主要想去打探一下情况。
听这些人的聊天，这里似乎就要迎来“末日”了。
不过接下委托前，保险起见，林清原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驱魔人的？”
“味道。驱魔人身上有驱魔人的味道，仔细闻能闻出来。”
林清原跟随鹿人来到了一棵树下。
鹿人嘴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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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有词，角上的藤蔓再度伸长，插进了树下的泥土中。只一瞬间，一个墨绿色的传送阵就打开了。
穿过传送阵，林清原面前出现了一个唉声叹气的老头……应该说，老鹿人。
老鹿人眼都花了，连鹿人的头在哪都分不清了，对着他的屁股说了一通话。还是鹿人拽着老鹿人的鹿角把他扶正的。
“什么？你捞到了吃馍人？咱这儿没有馍馍给人吃啊！”
老鹿人不仅眼睛不好，耳朵也背。
“驱魔！是驱魔！”
鹿人叹了口气，放弃和老鹿人再解释。他引着林清原来到了树精村的边界。
说是村，其实是一大片森林，每棵树的枝干间都搭建着精巧的树窝，由藤蔓编织的吊桥相连。而每一棵树，都是一个树精村。
林清原的眼神扫过，已经有好几棵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树窝也无法固定在树上了，都堆在树下，破损严重。
她伸手触碰最近的树干，树皮表面布满细小的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光。
树精们蜷缩在各自的巢穴里，翡翠色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尖耳朵无力地耷拉着。见到生人，一只幼年树精试图从母亲怀中探出头，很快又咳嗽着缩了回去。
鹿人指向森林中间的传送阵：“那里就是魔能污染的源头。”
这个传送阵和方舟上随意开启的传送阵不同，它是固定在原地的，而且有着更为复杂的结构。
林清原走近了，才发现并不是传送阵在发光，而是它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结晶，还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中溢出。
鹿人走过来说：“我们试了很多办法，净化咒语、祈祷仪式、甚至连矮人的蒸汽过滤器都借来了。没用。这些结晶是被污染的魔能，只能驱魔人解决。”
林清原绕着传送阵踱步，鹿人见状不敢打扰，以为她在施展某种高深的法术。
实际上，她这个假冒的驱魔人只是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绕了几圈，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结晶层。
这一看，让她发现问题了。
结晶层虽然厚，但并不是像壳一样全覆盖，而是像干涸的河床一样布满细密的裂纹。有几处断裂特别明显，甚至能看到下面传送阵原本的石质表面。
林清原伸手扣了扣，没扣动，便取下了背后的剑，用剑沿着裂缝翘。
“咔嚓”一声，一块结晶应声而落。她捡起碎片，对着阳光观察。结晶内部并非实心，而是布满了细如发丝的管道，其中似乎还有液体在缓慢流动。
林清原只观察了几秒，这块碎片就化成粉末消失了。
“有用！”鹿人惊喜地大喊，“我也尝试掰过，但是结晶不会消失，很快就重新长出来了。果然还是需要驱魔人的力量啊！”
林清原看着缺了一块的结晶层，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全铲除了，露出了传送阵本来的面貌。
结晶被铲掉后，停滞的传送阵逐渐恢复了正常，散发着相同的墨绿色光芒。而攀在周围树干上的那些细碎结晶也悄然融化了。
“成了！”鹿人的泪水打湿了他浓密的毛发，一个大块头此时哭的像个孩子。
老鹿人还是没听清，他眯缝着眼凑过来，大声问：“什么？尝了？好啊，有馍馍吃就好啊，不会饿肚子。吃饱了，就能去西方菩提咯。”
林清原提着剑飞奔，将整片森林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更多结晶的存在，才放心地接过了鹿人递来的小袋子，里面是说好的1000颗能量石。
“我有些问题想问。”
林清原把剑背回了背上，说了自己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