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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段府嫁女

作者:雁下芦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远处喜庆的调子还在滴滴答答吹着,面前无数开怀大笑、满脸喜气的人群被气派的大门吞噬进去,又吐出一些三五成群,簇拥出来的面孔。


    槲月的手探到腰后,轻轻握住鞭子,轻轻眯起眼睛审视着这富丽堂皇的府邸。


    匾额挂的极高极大,“段府”二字,字体遒劲有力,一看就是专请书法名家所题。


    昨夜这里明明是一片空地,空空荡荡,看起来就像荒地一样,为何今日又凭空冒出来一座诡异的府邸?


    她想起昨日进城时,曾听那老板说,段家小姐要出嫁,段府设宴大摆筵席。


    可为何日夜景象,截然不同?


    今夜此处,可还会是一片废墟?


    她正在出神之际,门口迎人的小倌儿便瞧着她,带笑问道:“这位姑娘,段府今日不设门禁,来者是客,不如进来吃一盏酒吧?”


    小倌儿脸红扑扑的,眼睛里也都洋溢着友善的笑意,穿了一身枣红,瞧着喜庆极了。


    可她望着面前红绸高挂的门楼,脚下的一步迟迟难以迈出去。


    不为其他,就为了透过她清澈的棕眸,映出的那几乎在整个段府上空丝丝缕缕缠绕和嘶吼的浓重怨气!


    那黑漆漆的,空洞洞的,狞笑着将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客人迎进去,又将一个个肠穿肚烂、眼神空洞的僵尸送出来的——


    怨气!


    槲月紧紧捏住贴在身侧的拳,试图调动体内的真气,却只感受到一丝细微的波澜,便沉入一潭死水,再也翻不起波浪。


    像是眼前的怨气得意地将她体内的气强行压了下去。


    好强大的怨气,几乎让她内心生不出一丝希望,仿佛被浓的化不开的墨给泼了个透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因为紧张而带上了几缕血丝,顿了一瞬,便抬脚。


    大步踏上段府台阶。


    一步——


    两步——


    那小倌儿正端着端正的微笑瞧她,只是她每向前一步,那笑脸便在一闪之间变成僵硬的哭脸,嘴角向下,眼角流血,可等她抬头,又变回了千年不动的笑脸。


    那笑脸瞧得久了,仿佛一张假面,下一秒就要从那脸里钻出些什么。


    就在她马上要踏上最后一步时,一只手悄然从背后穿过她垂在身侧紧绷的胳膊,用力一拉——


    看都看不清,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霎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她猛地瞪大眼睛,一只手便轻柔地覆在她的唇上。


    “嘘——”


    那人一身黑衣,墨发松散地披在身后,只在头顶扎起一撮发冠,眉如远山,目若桃花,此刻潋滟的眼睛中满是警惕,冲她轻轻一嘘,食指贴在嘴唇上,那唇瞧着十分柔软,被他一贴霎时轻轻突出食指两侧。


    是时临。


    “你……”槲月懵了一瞬,“你怎么在这?”


    时临见她声音极轻,便松开捂住嘴的手,但另一只握在她手臂上的手却自然地下移,从她纤细的手臂一路向下。


    轻盈的触感让她手臂瞬间激出一堆鸡皮疙瘩,他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温热的。


    仿佛一瞬间就抚平了她在段府门前心中如同掠过刀尖一样的寒意。


    时临低声道:“你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就敢贸然往里闯?”


    听他倒打一耙,槲月气不打一处来,怨怪道:“还不是你到处乱跑……”


    这话一出口,那个你字咬得绵软婉转,显得好像……撒娇一般。


    她吓得赶紧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可这话哪能逃过时临的耳朵。


    他的眼睛一瞬就亮了,脑袋飞速扭过来凑到她面前,“阿朝,你是来找我的,你担心我啊?”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槲月都一瞬间恍惚,他身后仿佛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四处扫来扫去。


    “谁担心你啊,自作多情。”槲月撇过脸。


    要不是他到处乱跑,她也不至于追到这里,差点踏进龙潭虎穴。


    时临得意地笑起来,“我不管,我听见了,你担心我被妖怪吃掉,你爱我。”


    她很难想象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在这个稍不注意就容易被开膛破肚死于非命的地方,他居然还忙着确认她爱不爱他。


    思考半天,未果,只能怒瞪他:“有病。”


    但不管她骂什么,他都乐滋滋的,一会一会的傻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槲月实在看不下去,遂出声制止他无限蔓延的脑补。


    时临好不容易才收起嘴脸,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快笑烂的脸,正色道:“昨夜我们跑到那个光圈处,后来那片光突然偷袭我们,但他的目标似乎不是我,于是我虽然晕了过去,却很快就醒来了,当时我看你不在我身边,我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里,有人将我运到了一个地方,不知是为了做什么,只能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只是好像还没做完,便匆匆忙忙离开了,我就打开了那个盒子出来,结果发现是一口棺材,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所以你是在哪里醒来的?”


    这跟她所经历的事情简直是截然不同。


    时临努了努嘴,指向那片极其豪华的大匾。


    “你是从段府出来的?”槲月疑道,“那里面……”


    “所以我不让你进去嘛,”时临显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眉眼沉沉,“我猜想我应该是某种祭品,但昨夜出了意外,所以没能完成这个仪式,而且我还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


    还没等槲月问,他便伸出手,高举起来,朝天一指。


    “天?”


    时临笃定道:“是太阳。”


    槲月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路走来都觉得十分炫目,太阳熏蒸得她脑袋都有些昏沉沉的,想什么事情都觉得脑子转不动。


    “我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太阳还没有爬上天际,但是离开段府的时候,我看见了。”


    时临的眼睛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空洞,仿佛还混杂着隐隐的……骇然。


    “看见什么?”


    “我离开的段府的时候,空空荡荡,仿佛只是一座空置了多年的宅子,可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院内……”时临顿了顿,像是在定身,语气无比沉重,“那一瞬间,涌现出无数下人家丁,开始木然地打扫庭院,他们的眼睛毫无神采,唯有一双脚,一双手在动,而且……姿势也很奇怪。”


    “太阳……给了他们生命?”槲月喃喃道。


    入夜,这些人就会死去。


    等到朝阳初升,第一缕阳光洒在这座城上空,所有的人……就都复活了。


    或者说,看起来活了。


    他们瞧起来几乎和谯明洲外,那些人间的人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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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格外诡异。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时临摇头。


    怎么可能做到?


    若是世俗的力量,确实不可能做到。


    那若是……有外物的帮衬呢?


    比如……


    “溯业莲?”


    之前元翁说过,这是一个流转时光的法器,那么自然也可以人为复活那些已经死了的人。


    “昨晚那些光圈的来源……是不是也是在这片区域的上方?”时临低声问道。


    槲月脑中仿佛飞速闪过一个想法,却快的抓不住。


    正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唢呐之声。


    “呜——”


    仿佛一声尖锐的哭喊在他们耳边陡然响起,槲月下意识抖了一下,便感受到手上传来用力的紧握。


    转眼,与时临安抚的目光对上。


    槲月心下一暖,回以一个安慰的笑。


    下一秒便听到高声唱和:“新娘子出嫁喽!”


    “噼啪噼啪……”


    噼里啪啦的鞭炮在院门口跳起舞来,周边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满脸喜气,高声凑着热闹,热切等待着那段府门口即将踏出的一片衣香鬓影。


    须臾,鞭炮燃尽。


    那门口先是垂落了一片红色的流苏角儿,在风中轻轻摇曳着。


    紧接着,一双精致小巧的红绣鞋就从那及膝的门槛上迈了出来。


    新娘将自己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来,纤纤素手轻轻放在身旁弓腰恭敬手心上翻等待的喜娘手上,露出虎口一条细小的疤痕。


    门口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匹高头大马和一顶喜轿。


    为首的男子风度翩翩,面带笑意,眼神一瞬不错地盯着向他走来的新娘。


    新娘步伐稳当地下台阶,微风一扬,将红喜帕漾起一角,露出一片雪白的下颌和殷红的嘴角。


    “段府千金真是天香国色啊,我瞧唐家郎君也是个面目端正的,俩人站一块儿简直是一对璧人呐!”路旁看热闹的人扬声夸赞。


    “段家嫁女,这是洛城天大的好消息啊,”其中一人刚说了半句,一边瞧着段小姐压低轿子钻进轿中的动作,一边将声音突然压低了,“不过为何方才我瞧段夫人对唐郎君有些不愉,难不成这唐郎君与段府有什么龃龉?”


    “嗐,你说这事儿咱们哪能猜得透,不过……”另一面容清秀的郎君也压低了声音,“我听闻唐郎君入赘段家,原本段老爷和夫人是不同意的。”


    “哦?如此眉清目秀,身带功名的郎君,还愿意入赘,段老爷这心气儿也未免太高了吧?”


    那郎君啧了一声,眼神四下望望,确保无人瞧他们,这才语重心长道:“你不知道,段家原本是不打算嫁女的,段老爷就得了段千红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据传她出生那日天上降下霞彩万道,段老爷将其视之为祥瑞,几乎是将段小姐捧在了心尖儿上宠啊。”


    “还有这等事?”旁边瞧得入迷的大汉都凑过来,难以置信地低声问。


    “那怎的又肯嫁了?”大汉狐疑,“我记得这唐郎君是个外乡人吧,段老爷竟也舍得?”


    “唐郎君入赘,这轿子绕段府一圈,届时还要回到院中,拜的是段府长亲,有何不舍?”那郎君撇撇嘴,仿佛是有些酸气,“只是这段家小姐着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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