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男人进入门中后,教堂的门又很快关闭,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那扇小门很窄,它只开启了有限的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
而教堂内部昏暗,开启又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内部的景象只是一闪而过。
哪怕是使用了意识触手,艾希也很难观察到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又究竟存在着什么。
但即便如此,它也已经足够不对劲到,让艾希这样也能察觉到里面潜藏着的危险。
不需要看清内部的陈设,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在【关键词扫描】的视野之下,艾希已经看到了那里面蠕动缠绕着的,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线条。
就和她在断桥那里瞬间捕捉到的丝线一模一样。
不需要分析就看得出的异常,几乎是在对着她叫嚣着,“这里有不对劲,快来看看”。
艾希轻微地磨着后槽牙,在经历了这么多后,远地镇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强烈的令人憋闷的不爽。
又来了,又是那种被牵线引导的感觉。
这是一场明局,甚至不算阴谋。
仿佛有着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门后窥视,无论她们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都会落入他们的算计。
若软弱到无法主动出击,那么他们将以猎人的模样对她们追猎;若强势拥有力量,那么她们的生门就在这座教堂。
他们知道无论如何,最终,艾希与伊墨尔都会进入到教堂里面,主动或被动。
他们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让她们离开,又几乎明示地引导她们进入教堂,教堂内部可能已经针对她们设下了陷阱。
但同时,核心与关键也往往藏在危险之中。
想要破局,就必须以身入局。
好吧,既然没有选择,那么她也就不需要犹豫权衡。
她没有心思在这里陪着看不见的对手心理博弈与演算,下一场假想的棋。
她选择干脆带着伊墨尔一起,把那些棋盘的桌子都掀了。
“我们去看看。”她对伊墨尔说,率先从藏身之处站起身,走向了教堂。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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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们已经成功进入了教堂,正在暗处潜藏着,悄悄观察着那个旅馆店员的所作所为。
观察视野相当不错,不过,所在的位置却实在不太常规。
她们现在正像是两只蜘蛛一样,悬吊在教堂架高的屋顶。
准确地说,是伊墨尔如同蜘蛛一般攀援在天花板以及墙壁延伸出来的突起上。
而艾希则是被轻松地站在边缘,发动了拟态能力的嚼嚼,用拟态寄生虫做成一道安全网,如同蜘蛛织茧一般,粘在一处,摁在了墙上。
尽管最开始,抱着反正已经被盯上的想法,艾希准备直接破门而入,撕破平和的假象,看看能发生什么。
但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停下了动作。
综合当前的种种情况,艾希可以肯定,那个旅馆也存在很大问题。
但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那场在旅馆的噩梦和之后远地镇发生的种种异常,并不像来自于同一个操纵者的手笔。
前者的设计精巧且委婉,也有些让人不明就里,好像无法直接表达。至今为止,艾希也没能够理解到它背后真正的用意;
而另一个则几乎将牵引做成了一场看得见的傀儡戏。痕迹显而易见,不屑于隐藏,局面本身就已经足够用于推动她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难不成,这个小小的地方背后还有两股不同的力量?
那么它们又是什么关系,对艾希而言,是敌是友。
她也不能确定,旅店店员的出现究竟是有意安排,还是其中的变数。
那就还是谨慎为上,不要贸然搅乱当下的发展。
不过令人尴尬的是,这个小教堂并不存在后门,连后面可以打开的窗户都几乎没有。她们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收获。
最终,还是伊墨尔灵机一动。
她沿着外墙攀爬而上,在屋顶的边缘寻找到了一处可以掀开的,后期修补过的破洞,这才成功带着艾希一起进入了这座小教堂。
但由于那个店员现在就在正堂之中,她们没法下去,所以就只好先学习壁虎,贴着墙悬挂在房子的上方。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有些诡异,又有些滑稽的一幕。
在她们进入教堂内部后,原本在门外看到的那些纷乱的丝线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不知道是当时确实只是昙花一现,还是身在其中,就没办法察觉。
教堂内部很是狭小,装饰也相当简陋。
四周没有那么多特殊的物品,只有几排椅子,还有一个简单的布道台,构成了教堂最基本的配置,和K大陆最常见的社区小教堂没有任何不同。
而最为醒目,也最为特殊的,就是位于房间正前方的巨大雕像。
那是一尊穿着斗篷的人型雕像,陶瓷质地。没有上色,通体纯白。
教堂内的神像并不少见,但这却并不是那些在教堂中常见的任何宗教形象。
它也不是天使或其他圣徒,甚至都不是任何艾希曾经见过的,哪怕属于其他宗教、流派或神话的人物。
它的周身都被斗篷覆盖,除了脸部外,没有任何暴露出来的位置。
而斗篷什么也没有任何特点,除了这个塑像本身描绘的应该是一个高挑且瘦削的人外,没办法看出任何信息。
而塑像本身也做工粗糙仓促,近乎朴实地巨大。
这实在很难不让人去怀疑,这到底是在代表谁,又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被代表的存在。
但这并不是雕像最大的诡异之处。
尽管有着确定的实体,但艾希看过去时,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受。
她分明看得清一切,那个雕像的斗篷轮廓与它身体的一切细节也都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但却不知为何,唯独那座雕像的脸,她总是会有意无意间地忽略,看不清楚。
回想时,也好像脑内腾起了迷雾,过目即忘,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哪怕盯着那脸部凝神仔细观看,在当时已经记忆得清清楚楚,转过眼后,又完全没有在记忆中留下痕迹。
对此,艾希也和伊墨尔进行了沟通。而后者与她一样,也存在着这样奇怪的情况。
顺便一提,在那场真实的噩梦之后,或许是因为艾希在挣扎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的部分意识力量又再次得到了加强。
现在,她已经可以在一定的距离里,不触碰伊墨尔,就启用她们的链接印记,进行脑内的沟通。
两人就此讨论了片刻,并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结论。
既然毫无头绪,那就放放再说。
艾希转过头,不再继续纠结这异常的神像。她垂下眼睛,转而开始观察下方正在活动的旅店店员。
尽管并没有刻意安排,但她们进入的位置算得上巧合地精妙。
那片被她们掀开的屋顶,就刚好在那尊巨大雕像后面的位置。
她们越过雕像的肩部,能看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无法看到神像后面的她们。
还有光投射到神像打下一片阴影,把这一片完全遮挡住。
就算下面的男人突然抬头向上看,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屋顶的异常。
教堂里很安静,除了这个男人,并没有其他任何人存在。
他目标明确,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到了巨大神像的面前,然后停下。
随后,他把手探入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那就是艾希之前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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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他所携带的东西。
他打开包裹,随即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把小刀,和一个……盘子?
艾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随即打开了【关键词提取】,继续着观察。
意识强化的视线也并没有发现太多异常。就和在旅馆中的时候一样,店员还是那样一切正常,刀与盘子也没有任何特殊。
但男人的行为却并不常规。
他先把东西都放在一边,随后上前一步,开始围绕着神像,四处摸索,仔细观察。
似乎,他之前也没有见过它。
艾希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和她想得一样,他并不是这教堂的一部分。
但他又属于什么,他又有什么目的?
而这一边,店员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的手放在了雕像右侧衣摆上的某处,随即轻微用力按动,从雕像另一侧的衣摆下,伸出了一个小小的凹槽,上面还带着暗红色的陈旧的痕迹。
看到这个情况,店员随即转过身,拿过来了那把小刀。
他伸出手指,用刀尖刺破指尖,然后其他两个手指用力挤压,挤出了一滴血液,滴在了那个凹槽之上。
血液滴在凹槽之上,随即,一些变化悄然发生。
那凹槽是向下延伸的,面向地面,形成了一个并不小的坡度。
然而,血液滴上去之后,竟然没有顺着凹槽的坡度向下滚落滴在地上。它竟像是受到了某种特别的吸引,逆流而上,沿着凹槽一直向上,没入了神像的内部。
诡异,这也太过诡异了。艾希静静地观察,但眉毛已经不自觉地越蹙越紧。
注视着血液被吸入神像之后,男人也立刻回过身,拿起了旁边的盘子。
他快步走到了神像的前面,随后仰起头,举起了手中的盘子。
男人此刻神情专注,没有注意任何其他的情况。
不过,就算知道对方并不能看到自己,这样的角度也还是让艾希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
过了片刻后,变化再次出现。
那个神像开始晃动,面部也出现了奇妙的变化,原本一体的陶瓷中部裂开一条缝隙,就像它张开了嘴巴。
艾希并不能记住具体的画面,但大脑里却有着这样的认知。
随着雕像缓缓张嘴,一个暗紫色的奇怪球状物从里面滚落,正掉落在了店员手中的盘子上。
艾希的视线随之移动,这一次,大脑并没有受到任何感知的干扰。
整体而言,那是一个荔枝大小的小球,它的外部半透明,里面有一团深色的东西,无法辨认清晰。
但它并非一个硬质的容器,或者形状规整的球体。
那外壳柔软而半透明,当它砸落在盘子中时,它甚至因为受力而微微凹陷下去,外坯的那一层被拉伸变形,挤压着内容物,看上去几乎要破裂开。
而停下来后,里面的东西似乎还在微微颤抖,连带着整个球体都在颤动。
如果要说,它更容易让艾希联想到青蛙的卵,或者人造的胚胎房。
……也和那些东西一样,那里面的,似乎也是活物。
艾希调动【关键词提取】,对那个球体开始进行扫描。
随后,一串与以往不太相同的名称就显示在了艾希眼前。
【废弃品:序列号02-31-01】
就在看到这一串数字的瞬间,艾希的意识又再次被拉入陌生的回忆幻象。
白色的实验室,忙碌的人影与忙碌的自己,还有周围迷蒙的无法看清的雾气。
和她在意识空间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在她的面前,就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精密容器,在里面存放着的,正是和她刚刚扫描过的一样的紫色的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