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析雨只在床上躺了两日,第三日清晨,他便拄着拐来给怡安请安。
这份恒心真是叫怡安哭笑不得。
她梳洗过后,这才去正厅见他。
陆析雨拿了一旁的拐杖,支撑着从位置上起身,他倚着拐作揖,道:“给母亲请安。”
怡安见他神色从容,眼亮如星,瞧着精神不错。她抬手,示意百景过去扶他坐下。
“谢过姐姐。”陆析雨落座。
怡安手按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摩挲,打量陆析雨一番后道:“你腿上的板子方打了两天便擅自下地了。”
她眯起眼戏谑,“这般不爱惜身体,巴巴地又跑来讨骂了?”
陆析雨闻之腼腆一笑,他道:“正如母亲赐给析雨的座右铭所言。”
“人无完人、事难两全。母亲爱惜析雨来时辛苦,可我若不来,又怎能听到母亲的谆谆教诲?”
怡安“呀”了一声,不禁笑说:“怎么变得这般伶俐了,我都说不过你了。”
这话又叫陆析雨生出些慌意,他忙道:“孩儿没有顶撞之意。”
好不容易少年在她面前不是一板一眼的样子了,怡安可不欲他又打回原样。她道:“我正夸你伶俐,怎就是顶撞了?”
陆析雨赧然抿了抿唇。
“这茬先揭过。”怡安温声道:“你的腿好些了?”
“并无大碍,大夫说只需等骨头长好。”
怡安玉指敲了敲杯盏,发出清脆声响,她道:“伤在骨上不可大意,你还年少,腿若是落下了毛病便是追悔莫及,回去要好生休养,不许随意走动。”
“我得了空,会去看你。”
“是。”陆析雨道。
怡安款款起身,又交代道:“我让人炖了补骨健骨的汤剂,稍后会给你送过去。”
“多谢母亲。”陆析雨作揖。
见他拿过拐杖,准备起身,怡安眸光闪烁,“慢着。”
她道:“你就这样回去?此处离春晖院有好一段路,别再折腾你的腿了,我让人送你。”
说罢,怡安朝如璋递了个眼神。
如璋会意。
陆析雨以为怡安是让如璋搀他回去,他推托,“怎好麻烦母亲身边的人。”
怎料,如璋直接在他面前屈膝半蹲,“请小公子趴到奴婢背上。”
陆析雨闻言怔愣地瞪大眼,他无措地摆手,忙道:“这、这……怎可如此!”
怡安弯起眼睛,好整以暇道:“省得再碰着你的腿,就让如璋背你回去吧,她做事小心。”
陆析雨憋红了脸,他望向怡安,斟酌着词句讷声道:“母亲好意,本不该辞,但、但能不能找位男子来背……”
“你莫不是觉得如璋背不动你。”怡安翘起手指掩唇道,“便是放眼在你父亲军营里挑,也没几个男人打得过她。”
“可……”
他还想再说,又被怡安堵住,“在寻常人家,姐姐背受伤的弟弟是很常见的事,不许再推托了。”
是以一锤定音。
如璋身量本就高挑,背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不显得费劲,她步履平稳地往外走。
但在她背上的陆析雨,耳朵已经红得似要滴血。
“殿下您也太坏了。”百景咯咯笑不停,“瞧把小公子羞成什么样了。”
怡安则挽过衣袖从容道:“就是要他羞上一羞,腿还未好,看他下回还敢来。”
-
半个二月的天气都是极好,每日都有和煦春阳、处处生机盎然。
可近来撞上倒春寒,寒风去而复返,带回来两场雨。乍暖还寒,寒意骤降,方脱下不久的冬裘又复穿上。
春晖院。
屋外冷雨淅沥。
屋里,鎏金火盆中银丝炭烧得通红,案上的茶杯升腾气袅袅白雾。
怡安与陆析雨相对而坐,正在对弈。
棋具是陆析雨这现成的,寻常质地。怡安执黑子、陆析雨执白子。
檀木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纷繁复杂。黑子霸道,呈现绞杀之势,白子犹在困兽之斗。
怡安垂眸轻轻摩挲手中的镶翡翠紫铜錾刻手炉,耐心地等陆析雨落子。
半晌过后,陆析雨确定白子气数已尽、再无生门,只好投了两子认输,“我输了。”
“析雨棋技拙劣,不能叫母亲下得尽兴。”
怡安将手边的棋子放回棋罐中,笑道:“我们下着彼此解个闷罢了,尽不尽兴有何要紧?”
说过后,她侧耳听窗外的雨,雨声小了不少。
接着,怡安捧着手炉起身,“听这雨好似小了些,我先回去了。”
陆析雨忙道:“雨天行走不便,母亲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
怡安摇头,目露揶揄,“再呆下去,怕把你热坏了。”
方才下棋时,她察觉陆析雨擦了几回手汗,气息也比平时粗。
怡安回想起,陆家父子二人都是体热的。而她因早年那一遭,比及常人格外畏寒。
若她不在,估计陆析雨便不需要烧炭。
屋里此刻关闭门窗,又因着怡安在此,陆析雨衣裳穿戴得周严,一时将这气血十足的少年热得冒汗了。
陆析雨脸一红,暗叹于怡安观察仔细。
怡安拿了案上未饮尽的茶杯,走时顺手替他将炭浇灭了。
-
回去时还下着小雨,地上有积水,怡安几人步子也走得慢。
百景举着伞站在怡安身侧,冷风吹来时不禁打了个哆嗦,“见鬼的天,前几日分明还是暖和的。”
怡安慢步踏过积水,“去年倒春寒时,京中三月还下起了大雪,眼下还不算太冷。”
“如此咋暖还寒的天最容易生病,殿下要仔细着身子,咱们快回去吧。”如瑜挽着她道。
一行人走至花园时。
“怎么雨里坐了个人?”百景忽的惊呼出声。
怡安闻言抬眼望去。
只见一白衣青年坐在轮椅上撑着伞,孤零零地待在雨里。
伞遮住了他的面容,但这府里坐轮椅的只有一人。
她不动声色道:“过去瞧瞧。”
白净秋孤身坐在静坐雨中,听闻雨声中混有渐近的脚步声,他以为是随从带人回来了。
“怎去了这么久?”他温和道。
白净秋抬起伞,方见是怡安几人,一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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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
“见过殿下。”白净秋反应过来后抬手作揖,“在下以为是我那随从回来了,失礼冒犯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白先生的随从怎把你一人徒留在雨里。”怡安问。
“今日本想去春晖院陪伴小公子,不料半途轮椅坏了,只好让随从去找人帮忙,我在此等候。”白净秋苦笑答。
“原来如此。”怡安颔首,目光落在他身下的轮椅上,“这轮椅是……”
“白某双腿有疾,这是一位故人为我所制,上了年份后轮子渐渐不好使了。”白净秋手放在扶手上,“皆因是故人所赠,不敢随意交由旁人修理,怕出岔子坏了念想。”
听他这样说,那位故人想是不在了。
怡安挑眉,“我有一位极善机关术的亲友,你这轮椅不敢交由别人修理,大可放心交给她。”
白净秋心中已知怡安所说之人是谁,他眼睛亮了亮,道:“如此一来,在下先谢过殿下。”
怡安浅笑,她又见白净秋的衣裳袖子已被水汽沾湿,已不知在雨里待了多久,“先生的随从去了许久?”
“应是去南花园那边寻府中亲卫帮忙了。”白净秋无奈道。
南花园距此有好一段路。
怡安上前弯腰俯身,定睛瞧了瞧那轮椅的轮子。
观察片刻后,她道:“是有一处榫卯松了,里头卡进来石子,这才致使推不动。”
白净秋点了点头。
怡安侧目,见他衣衫单薄,再呆下起怕是要冻出病。她将手炉递给如瑜,提起裙摆蹲下身,竟是亲手去清那轮子里头卡着的碎石。
“殿下!”百景撑着伞忙迎了上去,生怕雨淋着她。
白净秋亦是慌乱得手足无措,忙道:“殿下不可!”
“嘘。”怡安盯住那轮子中的碎石,将它一点一点扣出来,“一会儿就好了。”
白净秋头皮一紧,在轮椅上一时间坐立难安。
不多时,只听怡安长舒一口气,“好了。”
如瑜上前将她扶起,递上帕子。
白净秋试着推了推轮椅,轮子果然能自如地动了。他抬眼望向怡安,眸光闪烁不止。
“在下区区微末之流,怎配得劳动殿下脏了手,实在是、实在是……”
怡安用帕子细细擦去手上的脏污,她浅笑,“我的手脏了可以洗净,先生在雨里若冻病便不好了。”
“殿下!”这时,听见远远的有人唤怡安。
只见蓝灵撑着伞正小跑过来,她手里还捧一件怡安的披风。
“你怎么出来了?”怡安问。
“我见天气转凉,想着殿下去见小公子回时可能会冷,便送披风过来,不曾想殿下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蓝灵抚着胸口喘气,将披风递给如瑜。
如瑜接过,替怡安披上。
披风系上后隔绝寒风,果真暖和了不少。怡安摸了摸披风领口雪白的狐毛,笑道:“好丫头,多谢你想着我。”
“这是奴婢该做的。”蓝灵腼腆地笑了笑。
怡安又望向白净秋,吩咐道:“你们先将白先生推回去吧,莫叫人再留在这受冻了。”
白净秋拱手一拜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