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乐不解：“先前他走的时候，你们也都看到了、听到了，怎么不拦着？”
刘尚书面带窘迫：“这不是以为还有下一次吗？”
罗乐：……
等会儿，信息量有点大。
刘尚书这是承认他知道回溯的事情了？
还是说，他本人经历了回溯，有回溯的记忆？
罗乐正要追问，纪尚书拿着枪过来：“刘大人，该你了。”
刘尚书诶了一声，把罗乐交给已经完事的三人：“郡主有什么疑问，可以问他们。”
接过枪迫不及待走了。
唐尚书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同僚，提前开口：“我去教老刘，你们说。”
那背影，莫名仓皇。
罗乐只觉得莫名其妙，寻思着怎么对韩尚书开口，却见他朝自己行了个大礼，吓得她赶紧把人扶起来：“韩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韩尚书道：“老夫这么多年，就只剩下子舟这么一个儿子，多谢郡主救了我那不孝子的小命。”
分明知道韩家大少爷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罗乐震惊。
更让她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在场的四位尚书大人，每一位都保留了之前回溯的记忆，更惨的是，每一位，都在过往的回溯中被皇帝坑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其实，这样还不算特别惨。
里面最惨的人，当属每个回溯都上了皇帝必坑名单，无论如何都要他遗臭万年的韩尚书。
这个罗乐知道，剧情线里，叛国的人就是他。
不过，这回可能是因为有她的参与，韩子舟没死成，韩尚书不可能叛国了，而再诬陷其他人就又太明显，皇帝就把锅甩在了纳米亚亲口说不可能背叛大安的齐丞相身上。
巧了，这齐丞相在外人眼里，跟备受皇帝信任和宠爱的南诏郡主还不对付！
叛国的理由都提前准备好了。
这也许就是命吧，最后皇帝在她们的误导下误以为还能继续回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门外拥有回溯记忆的韩尚书等人知道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谁还记得什么忠不忠君？
罗乐疑惑：“你们既然有之前的记忆，怎么还会被皇帝坑？”
两人齐齐叹气。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里防贼的道理？”
“防不胜防啊。”
再说朝中那么多大臣，谁能确定皇帝最后坑的人是自己？
看到灰溜溜走掉的唐尚书没？他就是上一次回溯中被污蔑叛国的受害者。
而在事情落定之前，怎么看，那次会叛国的人都应该是没了亲弟弟和亲儿子的韩尚书！
为了自保每次都投靠皇帝，又每次都被坑的韩尚书，怎么可能不对皇帝寒心？
咳，最开始几次回溯是为了自保没错，后面就是韩尚书为了麻痹皇帝，造成他并没有拥有回溯记忆的假象。
其余几位大人皆是如此。
正因为皇帝的喜怒无常，他们对罗乐的感激并不作假，这一次身为南诏郡主的罗乐出其不意，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烧烤店，大安一副欣欣向荣、万邦来朝的景象，让他们所有人都没了叛国的可能。
至于倒了大霉的齐丞相……
罗乐若有所思：“我还奇怪齐大人说他要将功赎罪，这个的前提，当是有人知道了他有什么罪，才会在当时说出这种话，你们……该不会早就暗中勾结了吧？”
“郡主，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我等皆是同僚，偶尔私下聚聚餐，亦是人之常情。”
罗乐：……
她不解：“你们知道他不是本世界的人，为什么会信他？”
韩尚书等人深深看了罗乐一眼：“我等信的人不是他。”
罗乐：“是……”
纪尚书为罗乐解答道：“信的是偶尔才会在回溯中出现一次的……罗时中，罗将军。”
罗乐：！
等会儿，她爹？
她没想到居然这件事还能跟她爹扯上关系，可细品，发现这事居然属于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齐丞相和她祖母段瑞章认识，那么她爹和齐丞相有过交流，确实合理。
“什么叫，偶尔？”
韩尚书道：“郡主，你有所不知，罗时中将军，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但只要出现，我们都会因他知晓许多仅凭我们无法得知的事情。”
比如，回溯的根源在皇帝，再比如，一仆二主的，秦延。
罗乐猜想过无数次秦延为什么慷慨赴死，感情是用自己的死当博取韩尚书等人信任的投名状？
以为还有下次，所以这次先为大家的合作打好基础？
至于为什么罗时中此人不是每次都出现。
罗乐忽然想到了她的名字。
沈初有说过，她祖母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只能叫罗乐，那么为了符合常理，她这个世界的父亲只能姓罗。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她祖父，不是固定的某一个人。
父亲人不对，罗时中自然不可能每个回溯都出现了。
可如果罗时中不是每一次回溯都在，那纳米级玩家芯片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高科技东西，仅在十几年内就研究出来了？
这不能用天才来解释了吧？
罗乐忍不住想到这里头被人忽视，或者说，刻意隐藏的人。
沈挽朝。
那个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人。
韩尚书等人算是正人君子，加上沈挽朝自己也低调，罗乐不问，他们还真没留意沈国公府。
韩尚书等人颇为惊讶：“你娘，竟然是沈国公府的小姐？”
他们的话之所以有一顿，是没想到罗乐被北蛮可汗告知她亲生母亲是千年前第一任西南王罗韧后，居然还认罗时中和沈挽朝为父母。
不过这种迟疑很快变成了感慨，养恩，亦是恩。
韩尚书、纪尚书的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不是白当的，很快就想起了沈国公府数年前继承人一事。
两人的记忆也与之相悖。
纪尚书：“若我没记错，这位沈姑娘在老沈国公夫妇离开没多久便夭折了。”
韩尚书：“胡说，我怎么记得她小小年纪就舍掉荣华富贵，为官家寻求长生不老的灵药，孤身出海去了？”
而动过手，躲在一旁偷听的刘尚书和唐尚书也忍不住加入争论。
唐尚书：“你们都记错了吧？她不是回南诏复辟东朝了吗？不然官家为什么盯南诏盯那么紧？不就是因为南诏除了有个狼子野心的段氏，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沈氏吗？”
刘尚书：“等会儿，你们都在说什么？只有我记得我们去了她和罗将军的喜宴？我怎么记得你们都去了啊？！”
四个人说出了四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而与罗时中偶然的出现不同，沈挽朝明显是每一次回溯都存在的。
罗乐没打断四人的争论，她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她娘既能预知当下世界的未来，又拥有回溯的记忆？
那确实可以仅用数十年的时间成功搭建游戏框架，还研究出纳米级游戏芯片。
可如果是这么厉害的她，这么看似无所不能的她，真的就那样气绝身亡了吗？
罗乐觉着，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四人吵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齐刷刷看向罗乐。
罗乐当然赞成刘尚书的观点，理由是……
“我本人就站在这儿，可以证明我还有四个弟弟妹妹，无论你们怎么争论，我爹娘肯定成了亲，这是事实，不是吗？”
除了刘尚书之外的三人：……
刘尚书得意道：“不错，这就是事实，难不成你们还想否认郡主的存在不成？”
韩尚书想说有北蛮可汗的证词在，罗乐这个郡主存不存在跟沈挽朝、罗时中两个有没有在一起无关，只是刚这么一想，他忽然一拍大腿。
“糟了，既然没有下一次，北蛮可汗岂不是要出事？咱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说这些！”
罗乐问：“北蛮可汗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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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错，你们怎么笃定他会出事？难道，他此前也去追过飞鹰？”
不对，皇帝既然敢说自己可以在数次回溯里戏耍飞鹰，说明飞鹰和北蛮可汗在此之前其实是没有见过面的。不然在数个世界做任务的快穿者，被坑过一次，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韩尚书道：“老夫没记错的话，北蛮可汗应是死于暴毙。”
纪尚书补充道：“比如落马。”
唐尚书：“亦有水土不服。”
几人七嘴八舌，把自己记忆中北蛮可汗的死因都说了出来。
刘尚书总结道：“总之到了这个时间，他就会因为出门在外死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加上北蛮可汗跟罗乐承认了所谓‘神’的身份，北蛮大军的南下，怕是命数如此。
罗乐反问：“那就算让我现在去找他，他还有得救吗？要是好巧不巧，他在我身边暴毙，还恰巧被北蛮人瞧见，会不会被他们误认为是我杀了北蛮可汗？”
这样北蛮是不用跟大安打了，改成跟南诏打，大安夹在中间，一个南下、一个北上，不用罗乐造反，迟早完蛋。
几位大人：……
刘尚书道：“不管也不行，难不成就这样看着北蛮大军下江南？”
只能是下江南了，因为京城已经是北蛮的地盘。
干看着不行，行动好像也不太行，正焦头烂额呢，罗乐的眼神忽然瞥见了优哉游哉的齐丞相。
嗯？
罗乐试探道：“话说，齐丞相不是叛国了吗？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个北蛮人，如果是他杀的北蛮可汗……”
韩尚书立即接话道：“官家与北蛮可汗两败俱伤，齐丞相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
甭管皇帝有没有跟北蛮可汗同归于尽的本事，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齐丞相无语，恨不得把罗乐几人脑子里的水摇出来：“你们当北蛮人是傻子不成？”
罗乐：“那怎么办？真要打不成？大安还能打吗？”
韩尚书几人相互对视，没说话。
齐丞相没管他们的眼神，道：“当然，大安除了主将，还有不少副将，你不是跟杨诚之定亲了吗，怎么，他没跟你介绍他那些年庇护过的兄弟们？”
又名，齐丞相那些年为了搞事情迫害过的年轻将士们。
罗乐：……
韩尚书等人紧张了。
这些人才是大安延续的真正底牌。
皇帝已死，罗乐身份特殊，万一她真起了什么邪念，大安怕是会不复存在！
这么看，北蛮和南诏鹬蚌相争，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最后大安还在，过程如何，重要吗？
背负了弑君罪名的四人在此时奇迹般的共脑了，他们齐刷刷对罗乐行礼：“北蛮可汗……就拜托郡主了。”
罗乐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人呐，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是同一阵营呢，下一秒就想着让她当牺牲品了。
细细斟酌，她的南诏军其实并不怕北蛮军，两边都是玩家打架，要说现在有什么真的称得上让她思虑的，只有怎么重启死而复生。
她和北蛮可汗没继续的对话，应该就与这件事情有关。
所以哪怕这四个大人不打算让她牺牲，她也要抽空去找北蛮可汗，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是……他们现在有这样的想法，罗乐不打算白白帮他们打仗。
她真诚地朝刘尚书拱手道：“长乐定不负所望，只是，我知道官家出事后，日夜兼程赶来这里，被官家的人背刺了不说，底下人还消耗了不少补给……”
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意思，打仗，可以。
但她的军饷，大安出！
见刘尚书低着头不吱声，罗乐看向其他三人，没想到他们一个两个推来推去，不做定论。
干脆道：“几位大人既然不乐意，那长乐先告辞了，北蛮想南下，那就让他南下好了，他要是得了江南还敢来惹我，我南诏军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挥挥衣袖，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