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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情起

作者:十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徐盈久违地想起,柳江白一开始就不是个乖顺性子。


    初见时他步步谋划,拐弯抹角要进徐家时锋利坚定,在被徐盈戳破身份后,看在同门的份上,他在徐盈面前是乖顺可欺的小乌龙,在徐家人和花清词他们面前,又成了肆意不羁的侠客。


    他在徐盈面前藏起锋利,在今日一次次反复试探可以留下后,有些得寸进尺地伸出了爪子,小心而克制地接近、触碰,直到确认徐盈也情不自禁被这股悸动感染。


    细腻而绵长的气息交织,笼着那一点捉摸不透的热流慢慢靠近。


    徐盈迟钝片刻后恍然清醒,她敏锐地察觉到柳江白的气息比以往凶了几分,直到他轻轻嗯了一声,分明是疑问,却并不是回应她先前未说完的发问,而是对她细微变化的疑惑。


    徐盈比旁人多活好几年,自然明白这种情愫是什么。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稍稍退开些距离,看着对方眼底溢出克制边缘的疯狂,从容地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就此打住,嗓音有些低哑,“你的高热是不是没退?”


    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滑过一丝落寞,柳江白压着那似有似无的悸动,索性滑坐在塌边,捉着她的指尖解释,“退了高热才敢来寻你,不然便要传给你了。”


    徐盈抽出一根手指,又被他锲而不舍地捞回去。


    徐盈挑眉,促狭道:“柳少侠,你在做什么呢?”


    柳江白微微一愣,稍稍松开手,神情有些委屈,“明日我便要随他们去京城了,你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徐盈笑了笑,“你身手好,若有人用官职相压,你也会借力打力,我很放心。你若是实在想见我,闭上眼睛就可以。”


    柳江白眉眼里的阴郁渐渐消去,旋即又勾住徐盈垂下的长发,“梦境伤身,还是算了。半个月而已,我等得住。”


    这话里有些委屈,徐盈不着痕迹地抽回头发,食指轻抬他的下颌,眼中戏谑,“柳少侠向来稳重,今日有些心浮气躁啊。”


    柳江白本是不喜欢她如今唤自己时这么生分,可偏偏现下听来,勾得他心中酥酥麻麻,不免红了红耳朵,眉眼躲闪道:“或许是严大夫那药浴生了效的缘故。”


    说罢,他轻轻偏了下头,“往后半个月里,你若真无人可用,那方无空手脚利索,倒是可以顶一阵。涂州湿热,路上多毒虫鼠蚁,你去查纪大善人时,多备些防虫的药。”


    话到此处,柳江白似是想起什么,从腰袋里摸出好几罐小黑瓶。


    “前几日我又多做了些醒神的药,本想给你留着慢慢用。你去涂州时也带上吧。”


    徐盈诧异地看向他手里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涂州?”


    柳江白:“就算没有方无空提到纪大善人的事,以身运毒的那些被看押的流民还在,涂州案不灭,以身运毒的法子便不会消失,被骗的百姓会越来越多。摩诃门一散,想必远在涂州运碧茴草的门徒,待朝中裁决一下,便会将那些运碧茴草的人清除干净,替太子党抹除了罪证,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况且涂州与西厥接壤,一旦卫嘉的人攻破涂州,直指胥国腹地,遭难的不仅是百姓,平安王留下的威慑也荡然无存。届时胥国四面皆敌,群狼环伺,于你不利。”


    柳江白倚靠在她腿边,神情又恢复了理智,“无论是为了扳倒太子党,还是阻止卫嘉攻破防线,你都会亲自去一趟涂州,把毒瘤挖干净。”


    徐盈被他说中心思,不由得一笑,“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


    若是人人都像柳江白这般猜得中她的想法,那她就该头疼先处理掉哪些过于了解她的人了。


    柳江白垂眸,“若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一味等你反应安排,我便无颜在你身边留下了。”


    因为没用就会被父亲厌恶,逼得母亲不得不将他送到静山派谋一条活路。幸而他筋骨难得,又肯用功,从一众天才中脱颖而出,成为掌门高徒,成为有用之人。


    因为有用才会被留下,被另眼相看,所以才会在她身边时时搏命相护后,反复和她确认会被留下吗?


    徐盈暗暗叹了叹。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吃人的规则都不曾变过。


    她那个世界,规则任由有权有势者制定和改变,他们掌握自己领域的话语权,将自己不知节制的恶行美化,及时修正对自己有威胁的规则,并将恶果转移给毫不知情的弱者去承担。


    一旦规则的制定者破坏生存环境的真相遮掩不住,便开始挤压弱者,看着弱者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夺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机会,用人性最大的恶意编织谎言,满足他们掌控与收割的快意。


    于是善意被冰冻,恶意被放大。


    然而弱者也会抱团取暖,将忍受一切不能忍的女子吸血吮骨,然后将她们丢在一同制定的规则水准里去评判。


    若女子稍有反抗,便会惹来全体围剿,至死不休,甚至沦为驯化后的案例。为了避开反抗之事再起,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压反抗者,掩盖真相,竭力阻止想要反抗的弱者出声。


    于是平和的不满,被冠以激烈的抗争。


    她在那样的环境下,亲眼见过朋友被围剿,自己被规劝忍耐顺从。


    但她从不是乖顺听话的傀儡,以牙还牙才是她的信条。


    如今她站在另一个世界,见证另一个被规则吃掉的人,这个人拼着一口气要为养大自己的宗门报仇,拼着一身武功做她的利刃,只是想留在一个他认为熟悉可信的人的身边。


    徐盈俯身微微向他探去,认真道:“于我而言,你在得用和不得用之外。”


    柳江白落寞的眼中闪过几分迷茫。


    徐盈轻轻抵靠他的额头,道:“柳玄就是柳玄,无关乎有用与否。你以真心待我,我便不会弃你而去。”


    额头相抵的动作虽不及徐盈最后那句踏实,柳江白眉眼却染尽欢喜。


    寻常师兄妹不会这么做。


    寻常护卫与雇主也不会这么做。


    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和旁人不一样!


    柳江白轻轻回蹭过去,小心翼翼道:“那我们要不要溜出去吃个馄饨?”


    徐盈很是纵容道:“可以。”


    柳江白有些得寸进尺,“那我可不可以送你去涂州后,再快马加鞭跟上去京城的队伍?”


    回应他的是徐盈的拳头。


    一夜安稳。


    徐盈本以为奔波一日后,静下来还有余力去与那个“它”友好交涉。但对方显然知道交涉时对它并不友好,因此面对徐盈的大肆寻找与言语哄骗,一动不动。


    徐盈遗憾睡到天亮。


    上京状告皇后和太子党是大事,徐家人手早已把所需的罪证集齐,甚至将京中说得上话的贵戚与长公主党打点到位。


    因而此去京城,在野有柳江白相护,在朝有长公主令相保,无人敢拦。


    方无空吃饱喝足后,拎着徐家给的地图去完成徐盈交给他的第一件事。


    徐信将徐家生意交接给徐知文后,带着陈情状与那几名羽林军,被一队护城卫和徐家暗卫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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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马车。


    柳江白戴上斗笠,背着包袱慢悠悠走向马车,见出来相送的徐盈冲他点点头,才跃上马车,拎着鞭子驱马奔向城门。


    “玄哥什么时候再回来啊?”秦略声望着队伍混入人群,有些不舍道,“还没跟着他学一招半式呢!”


    花清词则看了眼沉默的秦臻,又看向心事重重的徐盈,犹豫道:“阿盈,是不是还有事没做完?”


    徐家此去要做的事,家里的大人虽不曾说明,花清词与秦略声却隐隐猜到,他们这一去,恐怕不是寻常走货之事。


    徐盈抱着手臂点了点头,“有一点点。”


    不待花清词追问,徐盈便笑眯眯问她:“要和我一起出个远门吗?”


    话音一落,秦略声便循声嘟囔:“干嘛不问问我?”


    沉默良久的秦臻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转头对徐盈道:“是要去涂州吗?”


    徐知文张罗完送行队伍,一回头便听见这个,诧异道:“你也要出门?爹前脚刚走,你不在家多待几天吗?”


    去涂州的打算昨晚才定下,今早徐家人又太忙,徐盈并没有和除柳江白之外的人说过。


    眼下一个两个追着问,徐盈叹了叹,“我去涂州不好惊动旁人,带很多人同去反而是麻烦。”


    她目光落在花清词身上,“我需要有人与我寸步不离,遮掩我的行踪,还要能自保。”


    说罢,她看向秦略声,“下次我再问你要不要与我出远门吧!”


    秦略声怅然一叹,花清词却有些担心,“要不要带上段姨?”


    段孤眠在江湖上的名头响,身手也不错,又是女子,若是寻常走货,带上段孤眠自是最佳。


    但徐盈此行不是去走货的,带上身份太出众的人更惹眼。况且段孤眠此刻,或许并不想见她。


    昨日放诗会上越辛环一露面,段孤眠便拎着花清词和秦略声走了。


    之前在永昌郡主在花家时,“飞鹞”前来带人回京,段孤眠亦是不见了踪影。


    世上没有真正查不出来历的人,何况是段孤眠这样的高手。


    偏偏这样的高手只肯藏在花家,在隐约察觉徐盈那日易容进出花家后,“飞鹞”满院子追寻她至大街上,本该敏锐察觉的段孤眠一反常态安静不动。


    昨夜徐盈回来后,花清词好奇想打听徐盈去做了什么,一向消息灵通的段孤眠却出了神,只让花清词自己去问。


    徐盈眸光流转,只道:“段姨要护着花家,我会和花姨说一声,若是不同意你去涂州,我再带别人。”


    她三言两语定好了人选,徐知文紧张道:“等等!暗卫得带两个吧!还有侍女,得有人照顾你——”


    “大哥。”徐盈打断他的话,“我带的人越少越好,很快就回来了。”


    秦臻也劝道:“就听阿盈的吧!她心中有数。”


    这句话徐知文已经听了两次了。


    他断然不敢将徐盈置于危险之地,涂州来的那些流民是做什么的,是受谁指使,徐盈此去要干什么,他在电光石火间明了。


    昨日大雨骤起,徐信带人与秦臻飞奔出城,让他主持放诗会大局,并安排人将衣物放在铁匠铺子里的种种,令他心中一颤。


    他望着胜券在握的徐盈,口中干涩,第一次发觉,这个妹妹,已经不需要他保护了。


    ——今夜之后,她就是徐家的天。


    徐信昨晚的话,他此刻才真正明白。


    眼下他们家的天,正情真意切地说:“等我把涂州拿下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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