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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作者:昼眠梦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啊嚏!啊嚏!”


    上朝之前,殷祝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心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惦记自己,怎么这几天背后一直有发毛的感觉。


    跟在轿子边上的苏成德很有眼力见,忙叫人送来帕子和手炉。


    他关切道:“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殷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几个喷嚏而已,不至于。倒是听人说最近柔姬病了,你怎么没来跟朕说道说道?”


    苏成德讪笑道:“陛下明鉴,奴才再也不敢了。”


    上次柔姬走后,殷祝第二天就把苏德成叫到了面前,胡萝卜夹大棒地敲打了一番。


    苏德成自己不清楚,但他在史书上的名声可不小。


    他虽是个太监,却饱读诗书,原本是柔姬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后来被派到宗策军中当监军。


    柔姬本来是想让他给宗策使绊子的,顺便回来给尹昇上上眼药,谁知道苏成德却被宗策折服,还反过来为他说好话,劝柔姬不要与宗策作对。


    后来宗策被处死后,尹昇召他来询问,说宗策究竟有没有反心,苏成德在回答前,先跪地请求尹昇放过宗策的家人。


    尹昇答应了。


    然后苏成德沉默片刻,说有。


    这则故事在各个版本的野史中广为流传。


    正史却对此讳莫如深。


    后世有学者据此提出了一个饱受争议的观点:


    他认为,宗策从来不是什么誓死不贰的忠臣。


    世人对他多有误解,其实宗策是个很擅长谋略的人,打仗也好,政斗也罢,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所谓的“刚直孤臣”都只是后世人对他的美化想象。


    证据是史书记载,宗策最受重用时,还有人参过他是“媚上之臣”。


    这位学者大胆猜测,宗策匆忙赶回新都,很有可能是为了联系京中旧部造反,只是棋差一着,没想到魏邱居然会和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丞相柳显联手,所以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否则以尹昇后期那暴虐的脾气,如果不是找到确切的造反证据,哪怕有柔姬求情,他也绝不会对此事轻拿轻放。


    不少崇敬宗策的人对此观点大加抨击,认为他纯属胡说八道。


    殷祝便是其中之一。


    他承认这人说的有部分正确,所谓兵不厌诈,偶像熟读兵书,有勇有谋,肯定不是什么不懂得变通的老古板。


    但他一百万个坚信,偶像绝对不会反!


    “这宫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就好。”


    眼见着他走神沉默的这一会儿功夫,苏成德脸上已经冷汗涔涔,殷祝中断思绪,见好就收,只淡淡提醒了他一句。


    他拒绝了苏成德递来的手炉,“朕不冷。对了,下朝后你再叫太医过来一趟,朕这两天总觉得五脏六腑烧得慌。”


    苏成德领命离开,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数九寒天的,人都要冻死了,陛下怎么就不怕冷呢?


    殷祝也觉得奇怪。


    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毛病。


    不怕冷多好,他最讨厌冬天了,穿着厚厚的衣服,跟个狗熊一样;人也懒怠,恨不得一天二十个小时都窝在床上冬眠。


    正胡思乱想着,轿子停下了。


    “陛下,到了。”


    殷祝猛地回过神来。


    他望着前方那飞檐斗拱的庄严大殿,心中也有些没底。


    下轿子前,还好生纠结了一番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腰板要怎么挺才比较有气势。


    但真当殷祝坐到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听着朝臣们向他山呼万岁时,满脑子想的却都是自己写在文里的桥段:


    “只见宗策大步走到龙椅前,劈刀斩下……”


    “狗皇帝死不瞑目……”


    不怎么狗的皇帝陛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冲下面道:“众爱卿平身吧。”


    他环顾一圈,并未在人群里发现偶像的身影。


    也对,偶像现在才是从八品,进不了大殿。


    七日未上朝,大臣们表现得十分积极,各种马屁关心听得殷祝头昏脑涨。


    一开始他还能装模做样地敷衍,后面就直接鼻孔出气,“嗯”上两声,代表自己听到了,你丫赶紧闭嘴退下吧。


    “陛下,”一位年轻的朝臣站出来,红着眼眶道,“陛下龙体欠安,臣这几日在家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殷祝听得腻烦,心道这大夏果真迟早完蛋。


    连年轻人都是满口官腔,马屁拍得轰隆震天响,尹昇又是个脑袋不清楚的,谁还能说实话?谁还敢说实话!


    “行了,有事说事,无事就退下吧。”


    “……是,”那年轻人噎了一下,随即又深吸一口气道,“臣以为,应效仿先皇,建万寿宫为陛下祈福禳灾。”


    “多少钱?”


    “啊?”


    殷祝撑着下巴,心平气和地问道:“建这个宫殿,要花多少钱。”


    那人愣了一下,毕竟尹昇可是从来不考虑这种问题的,只要大臣们的建议对自己有好处,他向来有求必应。


    他试探着说了个保守的数字:“约莫,几十万两银子?”


    “几十万两,也不多嘛,”殷祝随口道,“那就这位爱卿你掏了吧,朕承你的情,等建好了给你记头功。”


    “……可陛下,臣一年的俸禄才不过几十两。”


    殷祝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这钱谁来掏?北边虎视眈眈,大夏国库的钱,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那人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


    只是冲殷祝行了一礼,退回了朝臣队伍里。


    周围一众大臣们听到殷祝的话,表情也都十分奇异。


    平日里陛下拿国库钱为自己谋私,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如今又换了一套说辞?


    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皇位上的已经换了一号人,只觉得这年轻后生兴许是不知何处得罪了陛下。


    至于什么“北边虎视眈眈”的借口,都是狗屁。


    除非万不得已,他们的这位陛下,是绝不可能花银子和北屹打仗的。


    殷祝看着他们的表情,压下心中的无名火,耐心问道:“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北屹?”


    众朝臣一片寂静。


    须发花白的兵部尚书慢吞吞地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边境近来并无异动。”


    如果不是知道史书记载,一月之后北屹大军就要再度南下叩边,殷祝就真要信了他的鬼话。


    “但朕有确切消息,说他们有动兵的打算。”他说。


    兵部尚书掀起眼皮:“陛下这消息,确切可信?”


    “千真万确。”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


    大臣们怀疑居多。


    但言辞之间,都对北屹颇为忌惮。


    几名武将眉头紧锁,脸色难看,估计是很清楚朝廷在对北屹战事上的一贯窝囊作风。


    其中一位站出来道:“陛下,屹人狼子野心,若真开战,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须得提前准备,小心应对才好。”


    殷祝点点头,说他准备提拔几个将领,叫人拟了几个名字出来丢给大臣们讨论。


    这些将领就是他留给宗策的班底,年岁履历各有不同,但都是经由历史证明过的忠臣良将,不少还是宗策在禁军中的同僚、下属,保管偶像一用一个顺手。


    但里面没有宗策。


    殷祝打算等北屹来犯、宗策主动毛遂自荐时再任命他,免得偶像多想,还以为他在搞潜规则呢。


    至于旁人的那些非议……


    殷祝对他干爹有无比的信心。届时,战绩自会说明一切。


    商讨结果出来后,殷祝瞥了一眼,便痛快地点了头。


    “皇兄,臣弟还有一事。”


    祁王上前一步,恭敬道:“母后生辰将至,臣弟打算请了悟大师来宫中为母后诵经,待到新年,再去无相寺请百位僧人做一场法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殷祝随口就答应下来。


    但他看着祁王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祁王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别出门走动了。”


    历史上祁王于天佑五十年坠马而死,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日,但如今年关将至,算算看,这位也没多少时日好活了。


    相比起尹昇,祁王风评还算不错。


    史书评价他“为人亲和,如春风拂面”。


    很多人都觉得要是他当皇帝,大夏也不至于亡的那么快。


    殷祝参加作者大会的时候,坐他旁边的姑娘就是写这个的,他顺嘴问了一句那女主是谁,姑娘一推眼镜,说她写的是腹黑总攻np文。


    受她影响,哪怕祁王看上去再温和无害,殷祝依然觉得这小白脸一肚子坏水。


    听到殷祝的提醒,祁王脸色苍白,诺诺应是。


    殷祝也不管他误会了什么,见没人站出来,便宣布了退朝。


    起身离开时,他不易察觉地踉跄了一下。


    “陛下……”


    苏成德发觉了,要上前扶他,被殷祝一个眼神制止了。


    在摸清朝堂情况前,他不能露出太多破绽。


    回宫后,殷祝瘫在椅背上,一手揉着胀痛的眉心,一手递给太医把脉。


    太医收回手,神情严肃:“臣还是那句老话,陛下真的不能再服药了。”


    “朕没有,”殷祝说,“朕已经七日未曾碰过任何丹药了。”


    “正是。陛下切记,千万不可再服用丹药,尤其是那五食散……”


    殷祝神情一僵。


    “五食散?”


    “是,”太医点头,“它虽能御寒治病,但过犹不及,陛下的身体虚不受补,它的药性太过刚猛,还是尽早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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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是刚猛!


    殷祝脸都青了。


    五石散,别名寒食散,长期服用轻则残疾,重则一命呜呼。


    关键是这玩意儿不仅有毒,还会使人上瘾!


    五食散早在前朝就已经有人服用了,会使服用者燥热难耐,神经敏.感,只能穿宽袍旧衣,大冬天袒胸露怀也丝毫不觉得寒冷,故名“寒食散”。


    史书上只记载尹昇长期服用丹药,最终得了急症暴毙而亡,可没说他服用的是寒食散啊!


    殷祝低下头,发觉自己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大事不妙。


    “你回去开个有助于戒断疗养的方子,明天送来。”他嗖地站起身,“苏成德,送他回去!还有,把宗策叫来,要快!”


    苏成德:“是。”


    殷祝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里转了几圈,又叫人取来了一条绳子。


    他独自坐在床边,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那股无法满足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


    血液在身体里躁动着渴求,有那么一瞬间,殷祝竟想要砸碎眼前一切能看到的东西。


    到后面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身体缓缓从床边滑下,双目放空,望着头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具坏掉的玩偶。


    殷祝宽慰自己,没关系的,这不是真正的毒//品。


    而且他没有心瘾,只是身体还残存着记忆,只要坚持一段时间,一定能彻底戒掉,就跟戒烟一样……


    ——想要。


    快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比如接下来怎么应对北屹的进攻……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殷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一下又一下地用头撞着床柱,直到额头都被撞得通红。


    疼痛让他勉强恢复了些许神智。


    “陛下。”


    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


    殷祝僵了一下,猛地回头。


    在看到宗策的那一刻,他宛若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殷祝踉跄着上前,紧紧抓住了对方结实的臂膀,脚下一软,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宗策皱眉,但还是将他扶了起来。


    他冷静问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殷祝顾不上掩饰太多,或者说,已经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其他,直接用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情况说了,然后将那条绳子塞进了宗策的手里。


    “别心软,朕如果管不住自己,你就把朕捆上。”他狠心道,“别管朕说什么,你都绝对不能答应,听到没?”


    宗策默然。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绳子,说了声好。


    殷祝放心倒回床上,时不时发出一两道痛苦的呻.吟。


    这感觉实在太难熬了。


    殷祝几乎要发疯,到最后他再也受不住了,跌跌撞撞地下床,把房间里所有能砸的都砸了一遍。


    宗策站在一地狼藉中间,手中还握着那条绳索。


    他淡淡提醒:“陛下,小心脚下。”


    殷祝喘着气,低头发现自己正赤着脚站在一地碎瓷片中间。


    碎片嵌进血肉里,脚底不知何时已经鲜血淋漓。


    本该是钻心的疼痛,他却后知后觉,甚至从那阵阵钝痛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就和那天一样……


    他浑浑噩噩的大脑忽然醒悟过来:


    这并不是自己第一次发作了。


    在刚穿来那天,卧房中宫女捧着的那些白色粉末,恐怕就是尹昇准备服用的五食散吧。


    可惜被他穿来打断了。


    再后来,铺天盖地的性.欲完全压倒了药.瘾。


    殷祝定定地看着宗策。


    他看到了宗策漆黑眼眸中倒映的自己,长发披散,衣衫凌乱,眼尾被渴求的欲.望烧得通红。


    殷祝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之下的疯子。


    但再狼狈,也比瘾君子要强。


    一回生二回熟,他可以暂时放宽自己身为直男的底线。


    可偶像他一看就是个老古董……啊不,是正经人。


    殷祝觉得,像宗策这样的人,就算将来与妻子成婚,到了洞房花烛夜,肯定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那种,搞不好一整晚都只会用一种姿势。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答应当他的,呃,炮友?还是说床伴?


    太狂放了,他干爹肯定接受不了。


    ……好吧,其实他也有点。


    殷祝叹了口气,径自转过身,踩着一地鲜血淋漓的碎片,摇摇晃晃地走回床榻。


    没走两步,身子却忽地一轻。


    ——他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


    “陛下。”


    殷祝睁大了眼睛。


    神智恍惚间,听到身后传来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


    “策来,服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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