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大地,汉子们将学堂里的板凳高举过头顶,一路狂奔至兔舍。
原本还处于上风,对赵小福拳打脚踢,抓着杨文英威胁众人的郭昌荣等人怎么也没想到。
他们跟着郭昌荣不过是想要偷几只兔子打打牙祭,怎么就遭到了这群汉子们的围殴。
板凳砸到郭昌荣几个贼身上的时候,任凭他们怎么哀嚎求救,乡亲们就是不肯停手。
“文英,快过来!”沈瑶抱住瑟瑟发抖的杨文英,又看向其他人,“大家可有受伤?”
黄杏带着人往边上站冲着女儿摆摆手:“我们都没大碍,多亏小福和他娘及时发现,不然咱们兔舍得损失不少兔子。”
赵小福起先挨了几拳头,呲牙咧嘴的解释:“昨夜下雹子,我家草屋被砸塌,我娘就带我来兔舍暂住一宿,没想到这几个贼早上会摸过来。”
纵然黄杏她们后面也来了,但都是女流之辈,哪抵挡的住这几个为了口吃的,啥都干的出来的流犯。
所以一个没留神,就被郭昌荣抓住了杨文英,逼他停手。
杨继宗上前一步察看妹妹有没有大碍,当看见文英的脖颈被掐的通红。
杨继宗眼神黯然,转过头朝赵小福道了声谢后,拨开人群就朝地上的郭昌荣狠狠踹了几脚。
“杨子安,我要是被打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郭昌荣捂着脑袋呼喊。
杨继宗去后面屋子取来剥兔皮用的刀,吩咐乡亲们将这几个贼人摁住。
这几个贼看见那明晃晃的刀子显然也晓得怕了,嘴里开始互相推诿责任。
“都是郭昌荣唆使我们来偷兔子的,那地上被弄死的兔子也都是郭昌荣一人所为。”
“你们放屁,老子当时抓着人,哪有手去扭兔脖子。”
“那也都是你的主意,要杀就杀他,求你放过我们吧。”
不等杨继宗做决策,几人已然起了内讧。
“不过是杀了几只兔子而已,杨继宗我不信你敢杀我!”郭昌荣梗着脖子昂起头来叫嚣。
杨继宗却没同他废话,蹲下身低声道:“为了一口吃的,你总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要不是你,当初流放途中也不会招惹来狼群。”
郭昌荣眼底划过一抹震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杨继宗已然切断了他右手两根手指,“我不会杀你,今日断你两根手指以示训诫,下回你们再敢来村中盗窃,就不是简单的断根手指了。”
郭昌荣被摁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眼眶瞪得老大。
在他边上趴着的两个贼吓得差点尿裤子。
可汉子们觉得光断一人手指很是便宜了这几个贼,他们可是杀了这么多的兔子呢。
“将他们丢出村外,别同他们浪费时间,咱们还得去挖渠。”杨继宗一声令下,汉子们立刻行动起来将人押着丢出村外。
杨继宗手里还握着那把带血的刀,那两根断指还血淋淋的被留在原地。
沈瑶望着冷若冰霜的男人,心里直打鼓,原来他也有这样狠戾的一面。
等杨继宗朝她靠近时,沈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借口跟着乡亲们去挖渠,立马转身奔入雨幕中。
“老师,兔舍由我来打扫,您不用担心。”赵小福拱手冲杨继宗道。
快去追啊,老师您都把人给吓跑了!
杨继宗也知自己肯定是吓到了沈瑶,等他赶到田里的时候,沈瑶正在教乡亲们挖沟渠,遂没有过去打扰她。
“各位叔伯,你们挖这沟渠得沿着各家田梗挖,把麦田整的更牢固些,沟渠之间互相打通,让积水能汇流到堰河里,一定一定都要疏通,万万不能堵塞涨水。”沈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三叮嘱。
“晓得了,阿瑶,你放心,我们各家肯定把渠挖通。”众人挥舞着手里的锄头朝泥泞的土地里挖。
沈瑶默默看了一会,就握着锄头也往自家地里去。
自家麦田里,杨继宗正一个人默默挖着渠,翻起的泥土溅在他的裤腿上,整个人被暴雨冲刷着,看起来很是可怜。
沈瑶从另外一边开始挖,待二人在交汇处碰面,杨继宗这才抬起头缓缓开口询问她:“可是被我吓着了?”
“当时确实被吓了一跳。”
“那现在还怕吗?”
沈瑶摇了摇头,被雨水浇的冷静下来:“不怕,你这是杀鸡儆猴,是给流营所所有的流犯一个警告!”
这几个贼明知道兔舍有人看守,却因都是女流之辈,依旧还要行窃,还用文英要挟她们,可见是一点都不怕的。
若今日不给这些贼一个教训,他们只会更猖狂,今日敢偷兔子,明日指不定就会对村里的老弱妇孺出手。
杨继宗抿唇一笑:“阿瑶,我其实没你想得那般好。”
他断掉郭昌荣两根手指也是夹了私愤。
“我觉得你好便是好。”沈瑶披着蓑衣牵起杨继宗的手上了田梗,蹲在边上的麦田里察看。
二人发现倒伏的麦子根茎已然被雨水冲断了不少,扶是肯定不能扶的,只能稳固周围的土壤,期待雨停下后,再施肥看看。
众人挖好沟渠再次回到学堂,此时的学堂内又多了不少的老人和孩子,村里的土屋又被冲毁了不少。
罗墩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沈瑶,将手里包着的热乎土坷垃递过去:“阿瑶姐姐,你冷不冷,快捂一捂。”
沈瑶没有接,站在廊下解下蓑衣进入室内,原本宽敞的学堂,现在是人挤着人。
“我和子安看了大家地里倒伏的麦子,只能等雨水停了,后续追肥除虫,即使这样,产量恐怕也比不上往年。”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
往年一亩地也不过产粮一石,今年竟然连一石都没有,这让他们怎么活?
交不出赋税他们大人可以去服苦役,可剩下的粮食恐怕也不够家里人支撑到来年收麦啊。
罗老大将儿子抱在怀里,“墩子,是爹没用,爹对不住你,往后爹不在,你要听娘的话知道吗?”
罗墩子几个娃也意识到要面临什么困境,只一个劲的强忍着眼泪道:“爹,我识字,我可以和村里的哥哥们一样去城里做工挣钱,我挣到钱就和娘把你接回来。”
罗老大不忍戳破孩子的希望,只把妻儿牢牢抱在怀里。
各家各户皆是如此。
“大家先别哭,下晌我就和阿瑶进城,向李大人禀明村里的情况,或许李大人愿意帮助咱们重建家园。”杨继宗眉宇间也尽是愁容。
暴雨在这么下下去,别说粮食,就是村里的房子都得塌了。
“李大人真能帮咱们吗?”
“我们会尽力一试。”沈瑶握着杨继宗的手与他肩并肩同乡亲们保证。
石头几个娃忽然挣脱家人的怀抱站了出来:“我们要和你们一起进城向大人呈情。”
“对,没错,我也要去。”罗墩子擦掉眼角的泪水。
不等长辈们出言反驳,身为童生的赵小福也跟着站了出来:“之前你不是提议李大人让富绅们出资供孩子们读书吗,怎么也得让他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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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咱们这群学生的资质。”
石头和罗敦子立刻大声响应:“没错。”
于是乎,这些孩子们等吃了晌午饭后就一起跟着沈瑶和杨继宗入城。
苗氏将儿子的厚袄装在包袱里,托沈瑶给儿子带话:“若是铺子里不忙就回来,家里也需要他。”
牛车在泥泞的乡道上寸步难行,沈瑶和杨继宗只能带着学生们步行,大伙两两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村,上了石桥。
等大伙走到上河村的时候,沈瑶和杨继宗看向村里的麦田也是惨不忍睹,唯独房子比下河村耐住些,石屋并没有被雨水冲毁。
帮沈家修建房屋的乡亲们得知沈瑶和杨继宗他们要进城面见李大人,两个上河村的汉子鼓足了勇气想要同她们一起前往。
杨继宗和沈瑶并没有阻拦,于是这一路往城里走,每路过一个村子,队伍都会逐渐扩大。
赵小福也得到了好友的帮助。
林振宇等童生一前一后的护着孩子们,有不小心跌倒在泥地里的,没关系,爬起来再继续走;有树木挡住去路的,没关系,大伙齐用力将它抬开。
路上纵然有千难万难,也阻挡不了大家入城的决心。
守城的将士看着这些冒雨还要进城的百姓,首当其冲就是将他们拦下,厉声盘问。
杨继宗从怀里掏出李蒙宏给的文书,表明来意,这守城的将士看过之后便亲自领着这群人入城。
乡亲们站在公堂前等候,差役们看着这些百姓不过是站了片刻,地上就已经泥泞了一大片,各个脸上身上全是黄泥。
可见城外乡下被淹成了什么样。
其实李蒙宏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他是真的将沈瑶的建议听进去了,时常在城中酒楼召集乡绅们集资。
老吏搀着他出来的时候,李蒙宏面上十分憔悴,显然是多日应酬病了。
“咳咳咳,本官晓得你们来是为了什么,放心,本官已经筹措到银钱,等雨过天晴就会让差役携带瓦匠木工去各个乡里帮你们修缮房屋。”
李蒙宏强撑着靠坐在椅子上,接过老吏送来的热茶抿了一口,又紧了紧身上的袄子,看了一眼下方披着蓑衣的百姓,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杨继宗领着众人朝上方的李蒙宏跪拜:“大人,暴雨不仅冲毁了我们的家园,还让地里的粮食受损,今年秋收的赋税还请大人为我们减免。”
噗——
李蒙宏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继宗让他给百姓减免赋税?
他要是有这个能力,还会一直担任房县知府?
这些佃农佃的可是世家大族的良田,从根上就不归属于朝廷管制,这个问题,别说是他,就连圣上也都一直没有办法解决。
况且,这些问题,杨继宗你应该比本官更加清楚才对。
乡亲们跪在下首,没有听到李蒙宏的回应,立刻跪行上前,大伙你一言我一语道朝李蒙宏道出各个村里的情况。
“大人,今年受灾,粮食减产,等到来年收麦子,恐怕连糊口都很难,我们这些大人可以去采石场服役,可孩子们还小,求大人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罗墩子和石头几个娃则是壮着胆子跑到了李蒙宏的身边,“大人,我们会读书识字,您能帮帮我们,让城里那些招伙计的放宽年岁吗?我们能吃苦,我们什么都能干!我们也可以去采石场服役!”
李蒙宏看着近处的几张孩子脸,猛地站起身,一拍桌案:“胡闹,杨继宗你随本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