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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正月里死人

作者:三石六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瑶和杨继宗把孙爷爷请来的时候,赵家院子已经围满了人。


    “哎呀,你们还有功夫在这看热闹,都回家睡觉去。”一进院,孙老汉就驱赶着乡亲们,还不忘再三叮嘱他们冬日夜间取暖一定要注意入睡前将炭盆挪到屋外。


    这样的事情,他不知说了多少回,可每年冬日里依旧还是会有人因此中毒昏迷或丧命。


    他只是个赤脚大夫,能力有限,平日里也只能给村里人看看头疼脑热的病症。


    像许氏这种中毒不深,还尚有些许意识的人,他手拿把掐用银针扎入其太冲,人中两穴,就能将人给救醒。


    许氏渐渐恢复清明,被灌进屋内的寒风一吹,只觉得头疼恶心。


    “你们怎么会在我家,我这是怎么了?”许氏靠坐在床头接过孙老汉递过来的冷水,稍稍抿了一口。


    “你可算是醒了,我都说过多少回,莫要将未熄灭的炭盆放在屋内,你们就是不听,要不是沈家人及时发现,恐怕你早就——”


    孙爷爷没把死字讲出口,这大过年的可不能说这个字,不吉利。


    许氏嘴唇发白,也很是后怕,一个劲的朝众人道谢。


    她大病初愈后,身子畏寒,老伴今夜又迟迟不归,她就把炭盆搁在屋里取暖,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哪想到炭火这么快就灭了。


    一把年纪做下这等糊涂事她也很是羞愧,也幸亏老伴不在,不然两人都得遭难。


    “多谢你们,以后我肯定注意,再不把炭盆放屋里了。”


    孙老汉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收拾好东西就要走,但没走出两步就被杨继宗挡住了去路。


    “你小子,拦我干甚?”


    沈瑶看了看靠在床头缓神的许氏:“婶子,我们回村路上碰见小福哥和里长,小福哥说里长被郑扶重伤,还得让孙爷爷也过去先看看。”


    得知老伴受了伤,许氏掀开被褥就要下床,可她两脚刚触地就直直往前栽倒。


    幸亏黄梅黄杏两人将她稳住,搀着她往赵小福的屋子去。


    屋里油灯被冷风吹得忽明忽暗,许氏不敢相信躺在儿子床上的那人是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


    “当家的,你这是咋啦,早起还好好的,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啊?”许氏伏卧在床前痛哭。


    一摸老伴的手,哇凉哇凉的,吓得她又是搓又是哈气给他取暖。


    孙老汉进屋就闻到了血腥味,但他光瞧是瞧不出赵良顺哪里有伤,于是指挥许氏:“把他衣裳脱了我瞧瞧伤在何处。”


    此话一出,除了许氏和孙老汉留在屋内,其他人都在厨房内取暖等候。


    “爹,舅舅,姨父,你们的后背——”借着火光,沈瑶发现三人后背那处袄面颜色过深,于是手伸过去一摸,竟然是血。


    “大过年的造孽啊,那新教头怎这般心狠手辣?赵里长过去伺候他,他竟还下这等狠手。”苗氏掏出帕子本想给丈夫擦拭袄面上的血迹。


    可一想这帕子是儿子送她的新年礼物,又舍不得重新塞回袖子里。


    “幸亏是路上碰见咱们,不然赵里长哪能这么快回家,小福他们哪还能去城里请大夫的。”苗氏叹了一口气,又道:“也不知道他们三进没进城。”


    “你少说闲话,还嫌不够乱的?”黄松柏拧着浓眉低声呵斥着身旁的媳妇。


    苗氏刚要为自个辩驳两句,就听隔壁屋里突然传来许氏和孙老汉的争执声。


    “孙伯,求您救救我当家的。”


    “放手,你先放手。”


    众人推门而入,就见许氏抱住孙老汉的腿脚,不让他走。


    孙老汉急的不行,嚷嚷着:“不是我不救,是老汉我没这个本事救,那是刀伤,害他的人下了死手,内里肠子都被搅乱了,我、我救不了啊。”


    许氏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一个劲儿的哭嚎:“求你救救他吧,我求你了。”


    杨文英跟着大伙进屋就看见赵里长的“死状”。


    此刻的赵里长面色铁青,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至于那伤口,她不敢看,一回头就瞧见哥哥捂着沈瑶的眼睛。


    沈瑶还来不及上前察看就被杨继宗拉住胳膊捂住眼睛:“阿瑶,别看,你们先出去。”


    杨继宗瞥了眼妹妹。


    杨文英很有眼力劲儿的过来挽着沈瑶离开这。


    许氏被众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涕泪横流,“我儿真去城里请大夫去了吗?”


    这个时辰,城门未开,真能请到大夫吗?


    苗氏在厨房说得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可她怕,怕儿子是被困在采石场,怕她们说这话是为了宽慰自个。


    “里长夫人,是真的,冬生和宝来一起陪他去的,他们肯定会尽快把大夫请回村的。”黄梅拍着许氏的肩。


    许氏抹掉眼泪,起身将老伴的衣裳重新穿好盖好被褥,又将那双已经凉透的双脚抱在自个怀里捂着。


    她想让老伴有些热乎气,想让他活着,哪怕是撑也要撑到儿子回家,只要城里大夫来了就有救了。


    瞧许氏这般,苗氏背过身偷偷抹眼泪,她不忍心看。


    沈青山揽着媳妇出了屋。


    孙老汉和三家人一块在厨房等候。


    沈瑶看着灶洞里被烤的土坷垃久久不能回神。


    采石场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郑扶要对赵里长下此狠手?


    屋外风声呼啸压不住许氏的哭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沈瑶将烧好的土坷垃用布一裹,起身拿去给许氏。


    杨继宗陪着她进了屋里。


    “婶子,用这个给里长暖一暖吧。”沈瑶将热乎的土坷垃递到许氏的面前。


    许氏神情麻木,哭肿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床上的老伴。


    “婶子,你怎么了?”


    杨继宗顺着许氏的视线靠近榻前,伸出两指探向赵良顺的脖颈间,赵良顺已然没了气息。


    “阿瑶,里长他已经去世了。”


    啪——


    伴随着沈瑶手中的土坷垃摔碎在地,许氏也栽倒在床尾。


    “孙爷爷你快来。”沈瑶一声喊,惊动了厨房里所有人。


    与此同时,青峰镇城门处。


    哪怕赵小福喊破了喉咙,站在城墙上方的差役依旧不为所动,且还告知三人,若是再继续留在此处,就将三人当成匪寇抓起来。


    “我爹是下河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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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里长,他受了伤,我得进城给他请大夫,你们把城门打开,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赵小福解下腰间的钱袋子举高到头顶。


    “里长?我当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就是狗奴才罢了,死了便死了,还请什么大夫。”守城的差役这句话无疑踩到了赵小福的雷区。


    只见赵小福抬眸恶狠狠的瞪着城楼上的两名差役,似要将他二人的面皮撕咬下来。


    “嘿,你这狗奴才还敢瞪我们,兄弟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其中一名差役已然拉弓搭箭就要准备射杀三人。


    黄冬生和田宝来见此情形,吓得立刻抓住赵小福的胳膊就跑。


    身后空荡荡的道路上是差役无情的嘲笑声。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三人这才停下脚步。


    “小福哥,你先和宝来哥回村,我等天亮城门开了再顺着人流进去请大夫。”黄冬生掏出火折子将灭了的火把重新点燃交到表哥手里。


    赵小福望着远处的城墙,最终只能妥协:“冬生,拜托你了。”


    黄冬生看着二人离开后便举着火把寻去了白大哥家,在他家熬到了天亮,立马进城去保和堂清请黎大夫。


    可当他带黎大夫坐着牛车赶回村里时,发现为时已晚。


    赵里长的遗体已经被安置在主屋内,盖了白布。


    还没出正月,村里就出了丧事,还是里长身亡,有那不明真相的乡亲们便在背地里议论,赵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赵小福也万万没想到父亲就这样去世了。


    他都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整个人苦苦强撑着,不仅要照料母亲,还得安排父亲的身后事。


    可当他面对父亲的遗体时,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他爹的身后事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小福哥,我娘熬了粥,你和婶子先喝一碗,里长的丧事,我爹和村里几位叔伯们会帮你一起操办的。”沈瑶将粥碗送到赵小福跟前。


    赵小福跪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冲沈瑶道谢。


    沈瑶看赵小福进了屋内,又听见从屋内传来母子二人的哭声,到底没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想到从前问赵里长要路引,这个小老头表面凶巴巴,可最后还是会给她无条件的开路引;


    秋收后耕田,他也会和小福哥半夜出发去衙门牵牛,不会耽误佃农们的耕作;


    还有村里建学堂,他虽不看好但也并不从中作梗,还允许小福哥去学堂教学;


    村里的乡亲们背地里叫他狗腿子,他也不恼,更不会仗着里长身份欺负乡亲们,反倒尽职尽责的做好他份内的事。


    就在沈瑶哭得不能自已时,杨继宗拿了笔墨纸砚进来。


    “阿瑶。”


    随着他的一声呼唤,沈瑶回头三步并两步扑到了他的怀里,在他身前边哭边细数赵良顺生平做的好事。


    末了,不忘总结:“赵里长是好个好里长,他是被害死的,乡亲们不该背后那样说他。”


    杨继宗将她从身前拉开,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别哭,我们不妨问问赵小福,看他愿不愿意为赵里长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可这公道真的能讨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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