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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神降

作者:十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四月,雾山山脚下的花色刚盛,一大片赤色的花攀着山腰而上,像红绸加身的将军垂目。


    雾山下的百姓见怪不怪,甚至还将那赤红色的花移种至家门口,以求平安昌顺。


    毕竟十六年前最厉害的人长眠于此,而唯一得到天变者之血的人,也已永葆青春,连帝王都费尽心血寻求长生药,可见服下天变者之血得以永生的传言不假。


    “可这花跟永生毫无关系,不过喝血得永生的故事,我倒是听说过。”


    马车里,林观捧着刚折下的红花看了许久,最终摇头一叹,无视吵闹着要花的小孩,反手把无毒的花递给好奇已久的堇娘。


    “真有那样的人吗?”堇娘一手抵着那小孩的额头,一手捏着毫无香味的花,扭头问林观。


    林观纠结地拧了下眉毛,暗道自己嘴快,跟徐盈待在一起久了,一时忘形,难免会说一些那个世界的话。


    闭目养神的徐盈勾了下唇角,贴心地解释道:“一个取经传佛法的高僧,传说吃了他的肉能长生不老,他被徒弟多次从妖怪嘴里救下来,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完成取经大业。不过,”


    她话音一转,堇娘紧跟着发问:“怎么了?”


    徐盈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要去抢花的小孩,戏谑道:“他年纪不小,又长途跋涉的,我觉得他的肉其实不好吃。毕竟那些妖怪吃惯了细皮嫩肉的小孩,嘴挑得很。”


    马车内唯一的小孩听得瑟瑟发抖,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再不敢吵闹。


    沈夫人抱着孩子,讨好般低下头。


    堇娘恍然大悟,认真道:“就跟家养的牲口一样,越小越鲜嫩。”


    徐盈幽幽补充:“剥洗去骨也方便。”


    林观默默捂上眼睛,“打住!吃人不可取,传说不要信以为真。”她转头对沈夫人解释,“也没有妖怪。”


    沈夫人听唯一的大夫的宽慰,这才安心,正要哄着怀中的孩子老实睡觉,哪知那孩子听见没妖怪,又推开母亲,趁堇娘不注意,要夺去红花。


    啪的一声,巴掌拍打皮肤的声音响得牙酸。


    林观和堇娘吓得一哆嗦,只见沈夫人眼疾手快擒住那孩子的胳臂,在对方哭出来前厉声:“再胡闹就把你丢下去!”


    于钦连忙咬住嘴角,憋住哭声,原本眼泪打转的眼眶也清澈了许多。


    徐盈见状轻笑,“夫人放心,这一路只要你带着东西安稳上京,不至于被丢下去,也不至于没命。”


    沈夫人闻言,连连称是,看向于钦时有些犹豫,“只是这孩子实在太闹腾,又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


    “他是于仕慵的儿子,你是于仕慵的妻子。由你们亲自出面,活命的胜算大一些。”徐盈揉了揉太阳穴,“总不能占了叛国时得来的好处,清算时还想毫无付出就得以保全吧!”


    沈夫人下意识按了按腰侧的锦囊,眼神躲闪,“不、不是的。”


    徐盈抬起她的下颌,斜斜看了眼因畏惧而蜷缩的于钦,平静道:“不要想着利用孩子胡闹,以为我会心烦放你离开。定你们罪的人在京城,想活下来就老实点儿!


    “于家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咎由自取,你沈家为虎作伥也并不无辜。能说话的不止你们两个,若再耍心思坏我的事,我随时可以换了你们,但手段比株连更痛!”


    沈夫人含泪点头,“我知道了。”


    徐盈松开手,看了一眼林观和堇娘,两人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布条,将沈于母子的眼睛蒙上。


    做完这些,徐盈在两人习以为常的目光中原地消失。


    马车里低低的抽噎声仍在继续,林观无声地看了眼堇娘,见堇娘已经拿出了放在腰后的弯刀,她也不自觉摸出一把匕首以防不测。


    从涂州到裕州,她们坐着这驾双马神驹不过四天。四天里,徐盈像这样消失过很多次,每次回来后,驾车的姜寻都会比平时更警惕。


    次数多了,林观她们也习惯在徐盈走后,先拿起武器防备。


    虽然敌人还没有出现,但是……


    “吁——”


    急促的勒马声让林观回神,堇娘利落地将蒙上眼睛的那对母子劈晕,而后将林观护在身后,悄悄掀开车帘往外看。


    “这位道长,可是有事?”


    姜寻满眼戒备地盯着拦路的青年道长,见他双目缠着布条,像是伤了眼睛,握剑的手布满伤痕,走路时深一脚浅一脚,似乎是逃难来的。


    临走时薛嫖叮嘱过,不要让徐盈接触道士,更不要与道士攀谈。


    思及此,姜寻蹙眉抖了抖缰绳,“我们急着赶路,麻烦让让。”


    马蹄踩踏的动作逼近,那道长却纹丝不动,朗声道:“我是来寻真龙的。”


    话音一落,姜寻身体骤然紧绷,看向那道长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马车内的林观暗道不好,堇娘察觉到一前一后两人状态不对劲,也握紧了弯刀,准备出手。


    “三位莫慌,贫道算了一卦,真龙就在此处,特意上前来助一臂之力,可她现在又不见了。”


    这话更是激起了姜寻她们的杀心。


    自穿风刃内乱,徐信背叛,徐盈的身份已经快被昭告天下了!为了防李氏杀来,徐盈这几日忙前忙活,带着她们一路走近道,哪知还是被人追上来了!


    姜寻半蹲着,一手把着车架,一手摸向腰侧的短刀,似乎下一刻就能飞身冲出去!


    然而在所有人准备动手的刹那,雾山脚下的红花如浪而涌,花瓣骤然迎风而起,形成几股长长的红绸。


    与此同时,晴朗的天空遽然阴沉,狂风不止。


    那道士只微微仰头,笑道:“龙来了。”


    “了”字刚落,红绸凝聚成龙形,引得山脚下劳作的百姓匍匐跪拜。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龙形中降落。四散的花瓣又重新凝成几股,托着那道朦胧的人影盘旋而下。


    “神龙降世!是神龙来赐福啦!”跪拜的人大喊,“今年会有个好收成了!”


    “求神龙保佑,交完税还有余粮,让我一家老小不挨饿!”


    马车上的姜寻愣愣,“还真有龙啊。”


    堇娘惊得说不出话,惹得林观急急探出头,见徐盈从花瓣里落下来,她痛心疾首地拍了下腿,“车祸那天怎么不带相机啊!多好的出片机会!”


    花瓣彻底随人影落下后,乌云渐散。


    徐盈抬眸看向马车前的盲眼道长,微微挑眉,开口:“你找我?”


    道长闻言侧身,面向徐盈,含笑道:“贫道恭迎真龙多时了。”


    四下的百姓纷纷议论,“是真龙!不是神龙啊?”


    “真龙和神龙有什么区别?”有人小声问,话落的瞬间被人拍了一下。


    “真龙是君王,独一无二!这你都不知道!”拍打的人解释。


    “可眼前这个是真龙,那京城里的那个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反问,令人群里忽的沉默下来。


    他们仰头看着真龙化成人形的女子,又看了一眼雾山上的仍在飘落的红花,记忆猛地被拉回十六年前的那场惊变。


    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也是乌云漫天,血雾弥漫。


    十六年前的那个背影无端与眼前的这个重合,有人喃喃出声:“你是天变者。”


    徐盈回眸看了一眼出声的那人,平静道:“李氏窃国,十六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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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天命,如今我回来了,你们不会再吃不饱饭了。”


    李氏王朝在平安王死后,将张淑提议的新政改了很多,原本对农轻徭役的设想加重,对商户虽有扶持,却也年年征收重税,来填补因扩建道观、追杀天变者而空虚的国库。


    长公主与太子协理朝政后,才将重税一再减轻,但对于天干洪涝的灾年,再轻的税亦是一把杀人刀。


    “你很会笼络人心。”驱散百姓后,盲眼道士对徐盈道,“不过,也省了我去替你散布传言的力气。”


    姜寻听他说话冒犯,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谁?又有何居心?”


    盲眼道士笑着摊摊手,“放心,贫道不是来抓你们的。真是来助你完成大业的,不然方才,贫道也不会顺着你的话去说。”


    徐盈挑了下眉,“你刚才就说了一句。”


    盲眼道士:“一句可抵千军。你要替自己造势,与其找别人替你传话,不如找贫道。十六年前,雾山上道士群集,来杀平安王。是以那些人一见道士出面,必然会觉得是来杀天变者的。而贫道却偏偏站在了你这边,这恰恰说明,你才是真龙。”


    “哦,我也觉得你是来杀我的。”徐盈平静道。


    话音落地,姜寻等人立刻将兵刃对准这道士。


    道士叹了叹,“贫道知道被追杀的滋味,但请不要匆忙拒绝贫道的援助。”


    徐盈双手一环,打量着他的伤势,“你的眼睛和手,是被细密坚硬的丝线所伤。丝线不长,力道猛击双眼,令你失去判断,你出手抵挡时,又被那些丝线划伤了手。而你的腿,”


    “是刀伤。”盲眼道士补充道,“你说的很对。伤我的兵刃,想必你也猜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道士已经换了称呼。


    徐盈唇角一勾,“是拂尘和藏在拂尘里的短刀。伤你的人,是第一个来杀我的那个老道。”


    盲眼道士含笑点头,“这便是我要助你的第一个原因。”


    “那第二个呢?”


    盲眼道士接着道:“你应该听说过莫虚子了,他是我师父。”


    莫虚子之名,是徐盈在沛宁县驿站审问第二个道士时,问出来的。


    “你跟你师父有仇,才来找我联手除掉他的吗?”徐盈直截了当道,“你们翻脸是因为他忌惮你的修为,还是因为你不听他的差遣?”


    盲眼道士笑容一收,“有时候你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徐盈配合地问:“哦,那莫虚子为什么要追杀你?”


    “如你所想,我天分好,学什么都快。但他留了一手,为了让我做他的替死鬼,交给我的东西有残缺。我从残缺的阵法里拼出了完本的,然后毁了他的保命阵法逃了。”


    盲眼道士摊了摊手,“之后就被一路追杀。我算出你的下落,原本打算先将你拉拢过来,一起对付莫虚子的。谁知道肖尘子偷偷跟着我,还下药偷袭。”


    他顿了顿,“我这个人,向来有恩必报。你杀了肖尘子,所以我在驿站,将那道血书昭告出来,替你张势。”


    听到这里,徐盈眨了下眼睛,“血书是你做的,那那个道士……”


    “他不知道,但也不无辜。”盲眼道士说,“他联合羽林军和摩诃门杀你这一点,是真的。”


    这倒不假。徐盈打量着盲眼道士的手,凝眸,“你我联手后,不怕我为了出掉后患,再杀了你吗?”


    盲眼道士笑着摇头,“你不会的。因为我姓张,张淑是我同胞姐姐,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也知道你在做什么。十六前我没救下她,但不代表十六年后救不下你。”


    他仰头对着徐盈,坚定道:“这便是我要助你的第三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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