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雀丝是无色的,只有在沾染血色的时候,它才明显。
但傀儡不会流血,它们身上的傀儡线比它们的动作夺目。
昏暗的视野里一道道黑影穿梭,满屋的人形傀儡在无数根丝线的控制下,灵活地提剑刺来。
柳江白弯腰躲闪的同时,一掌摧散傀儡身上的线,夺剑转腕后刺。
叮的一声,剑与耳饰碰撞,擦出的轻响与傀儡轰然倒地的闷声交叠。
一声细微的笑声透过傀儡传来,清丽的女声道:“看戏可不是这么看的。”
柳江白挑眉,戏谑道:“我不是来看戏的,织舞,不对,徐二公子。”
对面的女声倏地安静,紧接着道:“你在说什么?”
柳江白微微偏转了没开刃的剑边,屋外的光线穿过缝隙折去,将对方的眼睛映衬得无比清晰。
警惕而厌恶的眼睛像刻在那张脸上,与他平视。
柳江白却直直看着对方的喉管,猝不及防地屈指弹去。
急促的咳嗽声过后,一道很轻的物件落地声响起。
柳江白挽了个剑花,负剑而立,好心地说:“这东西用久了伤声,吐出来总比咽下去要好。”
“那我还得谢你?”低沉的男声转换回来,徐知武捏着喉管,眼底是被呛后的红,余光扫向地上的傀儡。“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柳江白坦然道:“你的眼睛和徐知文的很像,看我的时候都如临大敌。”
提起徐知文,徐知武忽的冷笑,“那是你活该。徐家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熟悉的仇视再次袭来,柳江白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现在只有我来接手。不然你不会舍近求远,放着令尊不联系,却来找我。”
被戳到痛楚,徐知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脱口而出:“别提他!”
柳江白错愕地眨了下眼睛。
意识到不该在柳江白面前透露不该说的,徐知武只好敛去多余的情绪,公事公办道:“穿风刃现在乱成一团,涂州的消息断了,应该是她要来了。你想办法阻止她接近平安王府和宫里的人,尤其是长公主,别让她们见面。”
听见这话,柳江白眉宇一紧。
徐盈要来京城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徐家穿风刃乱了,说明徐信和徐羡嶷已经互相撕破了脸。
是因为徐信做戏投靠了长公主,令徐羡嶷不喜,还是徐羡嶷在利用他和柳家试刀,伙同徐信替徐盈清扫障碍?
“理由呢?你知道她不好说服,哪怕是死路,她也会闯。”柳江白横剑弹了弹剑刃,似乎在查看剑刃有无缺损,余光却扫向屋内的傀儡。
“理由?”徐知武冷笑,“京城里谁要她死,又会在什么地方设下陷阱,你稍稍提一句她便知晓,何必多问?”
柳江白剑挑一根傀儡线,慢悠悠地说:“那不一定,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你们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再次被戳心窝子,徐知武眼神冷了下来,“你在怀疑我?”眼神却示意他留心身后。
“不行么?”柳江白语气也冷了几分,手里的动作已然做好了一击毙命的准备,嘴上却道,“徐家现在是什么状况,穿风刃为何会乱,她的下落为何屡次被人知晓,谁又在借刀杀人。你觉得她不知道吗?”
尾音一落,柳江白抖腕挥剑,迅速将他脚下的傀儡线齐齐砍断。
徐知武只觉寒意一闪,无边的杀意顺着剑风攀上他的腿,下一刻,两侧的人形傀儡同时朝柳江白背后袭来。
但柳江白的身手更快,几个呼吸间便绕过了假扮成傀儡的杀手,淹没在堆叠的傀儡甲中。
狩猎者会隐藏自己的身形。
眼前的杀手不像摩诃门那样凶狠,他们的阵法太规矩,但也满含杀气。
徐知武熟练地钻进衣柜蹲下。几乎是同一时间,柳江白犹如跃出黑暗的鹰,张开的五指如利爪般撕开猎物的喉管,未开刃的剑紧随其后。
锵的一声,剑刃劈开一个傀儡护甲,紧接着破开血肉,直抵心脉。
沉重的倒地声宣告刺杀失败。
柳江白甩了甩剑上的血,抬眸看向其他蠢蠢欲动的杀手。他身形一闪,无数傀儡线再次舞动,眼花缭乱的线在昏暗的屋内交织,很快将所有杀手死死钉在傀儡甲中。
刺杀彻底结束。
徐知武惊愕地仰头,“你……这是在京城!你杀这么多人是要引来官兵的!”
柳江白唇角一勾,“他们跟着你来杀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怕被官兵发现?”
他话音一顿,恍然大悟道:“这种事归京兆府管,他们的靠山里有京兆府的人?”
见徐知武皱了下眉,柳江白摸着下巴继续猜:“总不能是我那便宜爹杀完发妻,想再杀子吧?”
徐知武面色微妙地看了他一眼,“禁军现在姓周,他们不会任由柳家的人再回来的。”
柳江白嗤笑一声,“还真当我静山派死绝了。”他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语气冷了下来,“但现在监视你的人已经死绝了。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徐信到底是谁的人?”
再好的傀儡师也没办法把傀儡变成活人。他一进门就被身手敏捷的傀儡拖进战局,摧断了傀儡线后,那些傀儡虽然立刻停了手,但速度太快。
柳江白不是没有耍过傀儡,他还做过机关人,死物停下的速度和活人刻意控制出来的速度不一样。
徐知武堂堂穿风刃接班人,被一群傀儡盯得畏手畏脚,和徐盈说起时的徐知武很不一样。
徐知武扶着衣柜起身,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傀儡甲,低声道:“在告诉你之前,你得再帮我杀一个人。”
柳江白挑眉,“谁?”
徐知武一字一句道:“傀儡师织舞。”
“一个傀儡师,十几个人都把他看丢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万轩楼雅间内,一个墨衣青年怒而起身,“那个江湖来的野小子还真敢杀禁军!不知天高地厚!”
他推开雅间的窗子,隔着一条缝隙,视野正好对准傀儡戏师排演的屋子。
里面只有死掉的伪装成傀儡的禁军,没有别人。
他怒目瞪向跪下请罪的侍卫,“就算傀儡师看丢了,那小子总还在这楼里。”他来回踱步,沉声,“禁军无故死在万轩楼,只能是那个不懂规矩的野小子和傀儡师做的!要是我爹问起来,你们该知道怎么说吧?”
话音一落,一个侍卫阻拦道:“大人三思!他毕竟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若是被禁军拿了,那岂不是得罪了长公主!”
周祁冷笑道:“太子殿下才是储君,你要是怕死就滚,那小子要想进我周家的门,除非周家改姓!”
说罢,他甩袖摔门而去,跪了一地的侍卫只好跟上。
戏场里人声嘈杂,红绸落下,新戏登台。
“柳玄透个气怎么还不回来?这出戏都换场了!”定国公世子陆源回头看了一眼,见柳玄的位置上依旧空着,不由得蹙眉,“不会迷路了吧?”
听他这话,靖宣侯府的小侯爷王植笑道:“早说了他坐不住,你还不信!他是江湖人,跟我们这些成日里游手好闲的人不一样,多半是去哪儿躲清静去了!”
陆源烦躁地打开扇子,气势汹汹地扇了扇,“游手好闲怎么了?本世子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是他的荣幸!要不是因为我爹说他功夫好,让我跟着学个一招半式防身,我才不带他!”
王植道:“公爷还是心疼你的,想学武就让你自己拜师学,家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都不让你沾。哪像我,自小就没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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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没袭爵前老夫人还纵着我玩,袭爵后就抓着我忙得脚不沾地。今日能同你出来,还是我提前处理完了事才腾出时间的,你就陪我看这几出戏?”
陆源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过意不去,起身拉他,“罢了,今日依你。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派人去找柳玄,咱俩好好带他开开眼。”
他不及转身,只听咣当一声,茶盏被人撞翻,滚烫的茶水泼了他满身。
“不长眼的东西!后面有什么东西撵你,就敢往本世子身上撞!”陆源一边抖弄衣裳,一边责骂,“走路不看路——”
他声音陡然噎住,看着面前撞了自己的女子咦声,“织舞姑娘?你不是在后院准备新戏吗?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织舞姑娘衣裙有烧灼的痕迹,裙边上隐隐晕开几团血色,像是从什么地方逃难出来的。她一言难尽地掩面,只垂眸哭泣。
一旁的王植眼尖,见织舞姑娘的手指血流不止,亦是惊道:“织舞姑娘的手怎么了?”
说话间,几人扶起这大名鼎鼎的傀儡师。
“快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一个墨色衣衫的年轻人从人群里走出来,两侧的侍卫持刀驱赶看客,冷漠不言。
陆源凝眸看着跟自己唱反调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嗤笑道:“这不是周祈周小统领么!怎么,万轩楼有人要治伤,又轮到禁军管了?”
周祈敷衍地拱手,行了礼,道:“世子可别误会,这女子身上背着命案,下官是替家父捉拿凶手的。”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皆议论纷纷。
陆源看了一眼满手血的织舞姑娘,挑眉,“命案?万轩楼里能有什么命案!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只有这织舞姑娘满手鲜血,你还说她是凶手?你是觉得本世子好糊弄吗?”
周祈只定定看着被陆源护下的织舞姑娘,不咸不淡道:“世子若不信,不妨问问她为何会满手血,又为何会跑?”
话音一落,织舞姑娘瑟缩地摇摇头,口中呜呜咽咽,王植弯腰一瞧,才发现她嘴边也有血迹。
告了声得罪,王植抬手掰开她的嘴,刚拨开缝隙,血色便涌了出来。
王植大惊,“这是被割了舌头!”
说罢,王植瞪向周祁,“她都说不了话了,你还让问她什么!”
这话一出,周围的看客们顿时惊呼。
“这织舞姑娘可是靠手和舌头吃饭的,傀儡师没了这两样,伤好了也不能登台了!”
“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周小统领,再熬半年,她就能给她家里的娘接进京了,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唉!”
吵嚷的声音与陆源王植的质问齐齐涌来,周祁烦躁地冲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话不多说就要将人带走。
方才他们去找那江湖野小子的时候,先找到了这个傀儡师,当即要将她捉了送进牢里。
哪知这个傀儡师烧了自己的衣裳不说,还弄伤了自己的手,周祁一时愣住,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跑到了陆源面前告状!
谁知道她那舌头是怎么伤的!
徐家说这傀儡师是他们家的眼线,用她引来柳江白来暗杀是最稳妥的事,周祁才信了徐家的话,敢带着禁军精锐乔装打扮来除掉后患,哪知……
周祁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傀儡师。
私自调动禁军是死罪,这傀儡师最好真伤了舌头说不出话!
“慢着!”
一道清亮又张扬的男声打断了周祁的思绪。围观的看客们自觉劈开一条路,玄金色衣衫的年轻人三两步迈进热闹中,直勾勾地看着周祁,眉峰一扬,嚣张的话紧随其后。
“怎么你每次干坏事,都被我撞见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